景一以為是邵深來了快餐店,她垂著頭眼淚不停地掉落,可是等了許久都沒有人上前


    她不知道他是不是就站在不遠處,正看著她,還是說他壓根就沒有看到她,隻是他也湊巧來了這裏。


    緊緊地抿著嘴唇猶豫了片刻,她又抽噎了兩下,這才抬起手將眼淚擦去,緩緩抬起頭。


    周圍哪裏有邵深的影子?反倒是快餐店牆壁上掛著的碩大液晶屏電視麵前圍了很多的人,她微蹙黛眉,也好奇地看向電視的屏幕。


    原來,不是邵深來了快餐店,而是他在電視裏。


    碩大的液晶屏幕上,邵深正在接受采訪。


    盡管兩人的關係足以稱得上親密,但是景一並不了解邵深,唯一知道的是,無論是在網絡上,雜誌上抑或是報紙廣告等上麵,能夠看到的隻是關於他的以及他打造的商業帝國的消息,偶爾也有感情方麵的報道,但大都隻是“據說”,道聽途說的事情並不可信,但是這些所有關於這男人的新聞報道均有一個共同點――


    邵深從來沒有照片,哪怕連一張側麵照,背影照都沒有。


    這也是景一一開始壓根就不知道邵深是誰的根本原因。


    而且,景一記得網上有關於這個男人的一篇報道,說是這個男人接受采訪的時候是不允許現場錄像的,甚至連錄音也是需要經過特殊的聲音處理,變聲之後才允許被放出去。


    可是今天,他不但聲音沒有被處理,並且還公開的接受了現場的錄像,並且談論的還是自己的感情生活。


    液晶屏幕上,男人坐在采訪室內,簡單的白色襯衣,黑色西褲,麵對著鏡頭,表情是一如既往的沒有表情,沉穩得令人隔著電視屏幕都能感受到那種強大的壓迫感。


    景一在想,她如此,那此時坐在他的對麵,采訪他的那個人呢?是一種怎樣的心態?緊張嗎?


    采訪人每問的一個問題,他都從善如流地回答,語調沒有任何的波瀾,表情也沒有任何的變化,濃眉舒展,深邃的眸直視前方,令人猜不透他在回答問題的時候心裏究竟想著的是什麽。


    他一如既往的惜字如金,可說出來的每一個字,卻如同他這個人,帶著不怒自威的強大氣場,使人望而生畏。


    “……邵先生,聽說您的未婚妻是當紅明星,今年的**獎最佳女主角得主,白曉雪小姐,對嗎?”


    “是。”


    “那麽,再問邵先生最後一個問題,邵先生跟白小姐打算什麽時候結婚?方便透露一下嗎?”


    電視屏幕裏,一直麵無表情的男人,在聽到這個問題之後,濃眉似乎是微微的蹙了一下,漆黑的眼眸中閃過一抹令人難以捕捉的光芒,隨後,隔著屏幕,景一都能夠清晰地感覺的到他周圍的空氣溫度比剛才一下子降低了足足十度。


    采訪的那人大概也是感覺到了,臉上閃過一抹驚慌,拿著提問卡片的手一抖,手中的卡片掉落一地。


    而這個時候,邵深卻又恢複了剛剛的淡定和從容,開口說:“下個月。”


    下個月?


    景一微微怔了一下,才反應過來他的話是什麽意思,她一瞬間蒼白了那張小臉,垂下眼簾,淚水再一次像打開的水管,嘩啦啦地就流了下來。


    原來,他下個月就要結婚了。


    他下個月就要跟白曉雪結婚了,他說,我要結婚了,你是不是特別的開心?終於擺脫了我這個又老又討厭的男人,你肯定特別的開心,我就知道。


    可是,她真的開心嗎?還特別的開心?


    她一點都不開心,她難過極了,雖然她知道自己不應該難過,應該開心,特別的開心,可她就是難過,怎麽也開心不起來。


    擦了擦眼淚,她繼續大口地吃著桌上的東西,放佛隻有在吃的世界裏,她才能夠不那麽的悲傷難過。


    ……


    靜園,剛剛景一和邵深吃飯的那個沈家大院的一個院落裏。


    邵深靠在鄰水的木質欄杆上,指間夾著一支煙,半眯著眼睛看著腳下的清水,水,清澈見底,能夠看到水底各色的石頭,這些石頭,是他這麽多年,遊曆各國,每到一個地方都必定會去的海邊,親自拾來的石塊,形狀各異,顏色也不相同,有多少塊,連他自己都不知道。


    在他還是個小孩子的時候,他曾遇到過一個小女孩,跟他年齡相仿,那時候,他還在這個宅院裏住著,父母都健在,那時候的日子單純快樂,無憂無慮。


    有一天,家門口來了個小女孩,小女孩說她找不到父母了,母親是個善良寬厚的人,就收留了小女孩,並且還讓人多方去打聽小女孩的父母是誰,家住在哪裏。


    那時候網絡雖然不是特別的流行,但是電視差不多已經在大城市普及了,有黑白電視,還有彩色電視,為了找到小女孩,父母帶著她去上過電視,在整個雲城的大街小巷貼廣告,可是過去了整整半年,都沒有任何關於小女孩的消息。


    他跟母親說,不如就把小女孩留在家裏給他做妹妹吧?


    那時候小謙還沒有出生,家裏隻有他一個孩子。


    母親猶豫了,說跟父親商量,畢竟這不是小事。


    他的心裏十分的忐忑不安,他怕父親會不同意,更害怕父母窺探他小小的內心。


    小女孩長得很漂亮,他想等她長大了娶她做他的新娘。


    母親跟父親商量的結果最終是不同意,因為這個女孩來曆不明,在那個年代,在父母剛剛經曆過被信任的人欺騙傷害的事情才過去不久的時間點上,他們那樣的決定,在現在的他看來是合情又合理的。


    可那時候的他卻怎麽都無法理解,那麽漂亮的小女孩,為什麽父母會不喜歡,為什麽要將她送到孤兒院。


    他跟小女孩說他父母不喜歡她,不想要她住在他家,小女孩一開始並沒有表現出多麽的難過傷心。


    但是第二天的早上家裏的傭人醒來,卻在院子裏的池塘裏,發現了小女孩的屍體,她已經死掉了。


    他不知道小女孩是什麽時候跳進這池塘裏的,隻知道,當小孩被從水裏抱出來的時候,整個人已經被泡得浮腫,變了模樣。


    可是,小女孩的手裏卻緊緊地攥著一個東西,家傭怎麽用力卻都掰不開她的手。


    他後來走過去,卻不費任何的力氣,隻是輕輕地便打開了那原本緊攥著的小手,那胖乎乎的小手裏攥著一塊橢圓形的烏黑得發亮的石頭。


    那塊石頭,是他送給小女孩的,。


    他至今都清晰的記得那天他對小女孩說過的話,他說,佳佳,你不要難過,你看,我這裏有我前段時間去海邊撿來的石塊,等我把整個水池底都鋪滿的時候,你的爸爸媽媽就會回來接你了。那天他們把石塊一塊一塊的放在池塘裏,剩下這最後的一塊黑色的石塊,小女孩很喜歡,問可不可以送給她不放在池塘裏,他就找來工匠伯伯在石塊上鑽了一個孔,穿了一條繩子,送給了她,她視若珍寶一樣,掛在了脖子上,說她一直都會戴著。


    然而那天,石頭上的繩子不見了,石頭卻在掌心攥著。


    小女孩究竟是怎麽死的,至今他都不知道,但他卻一直都不相信她死了,他固執地堅定著一個念頭,她是被她父母接走了,所以他去一個地方,就要去找海灘,可不是每個地方都有海灘的,他有時候甚至還要走很遠很遠的路才能到達數公裏以外的海灘,撿來石塊,帶回來,放進池塘裏。


    不知不覺二十多年過去了,偌大的池塘,底部,幾乎被他撿來的石塊給鋪滿了。


    為了一個承諾,他堅持了二十多年,他覺得自己很有毅力,很了不起,甚至很偉大。


    可是,這一次,他卻慫了,他選擇了妥協,逃避,做了縮頭烏龜。


    他因為來自四麵八方的質疑和威脅,他放棄了,放棄他想要娶回家,共度一生的女孩。


    他要結婚了,卻不是他愛的女人。


    曾經,他從來都沒有考慮過自己將來會娶一個什麽樣的女人,因為在他的眼裏,女人隻是他在商戰上為了取得勝利的一個工具和一個手段,是誰都無所謂,即便是那個女人是個醜八怪,那又如何?


    可他卻在三十歲這年,遇到了他人生三十年來讓他唯一心動的女孩。


    那天,那晚,那一眼,如同畫麵定格,他永生難忘。


    愛情,以它勢不可擋的速度,朝他奔湧而來,將他狠狠地拍在地上,瞬間將他的身心都侵占,他無力抗拒,也根本就不願意抗拒。


    他任由自己的心裏的那顆藤蔓瘋狂地生長著,短短的時間內,已經布滿了他的全身,倘若拔掉這可藤蔓,他覺得自己會,死掉的。


    西邊的天空裏,殘陽如血,映在池塘裏,染紅了一片池水。


    九喜站在不遠處看著這個她從小帶到大的孩子,這應該是她第三次看到他流淚。


    第一次是他剛出生的時候,那聲清脆的啼哭聲,可那不是難過,是來到這人世間,告訴世人,“我來了”的宣言。


    第二次,是在他父母離去的時候,他靠在他父母生前住著的房間的牆壁上,如此時這般,抽著煙,眼淚默默地順著臉頰滑落。


    今天,這是第三次。


    他今天早上天還沒亮就過來這邊,找到她,讓她陪著他一起去菜市場買菜,說他今天要親自下廚做飯,當時她很驚訝,還笑著說這麽多年了,還從來沒有吃過他做過的飯菜,今天總算是等到了,也不枉活了這麽多年。其實她是開玩笑的,因為她從他一進門就察覺到他的不對勁,他很難過。


    這個孩子,自父母離開之後,便沒怎麽笑過,性格也變了,從原來的樂觀開朗活潑,變得沉默寡言,喜怒哀樂不再表現在臉上,你看到的他,永遠都是那副冷冰冰的,拒人千裏之外的冷漠。


    可是今天早上,她卻清晰無比地從他的臉上看到了兩個字,難過。


    就如同,他父母離開的時候,他失去了世上最親最愛的人的時候的那種難過。


    他做了十九道菜,每一道菜,從摘菜,到清洗,切剁等等,均是他一個人親手完成的,不許任何人插手,也不讓任何人在廚房裏呆著。


    他用了整整四個小時,完成了這十九道菜,菜做好後已經是上午的十一點。


    他將每一道菜都放在菜罩裏,保溫著,然後就拿著手機開始打電話。


    她一開始以為他是給朋友打電話,朋友還很多,所以他得一個一個的通知。


    可是,事情不是她想的那樣。


    他撥一個電話不出聲,撥一個不出聲,再撥一個依舊是沉默。


    她這才知道,他不是給朋友們打電話,他打的那個電話,那端應該是一個人,那個人要麽是沒有接他的電話,要麽是手機關機抑或無法接通。


    他站在那兒,整整一個小時沒有動,一直在那兒重複地撥打著電話。


    十二點的時候,司機過來,他離開,走的時候什麽都沒有交代,她擔憂地問他是不是出什麽事了,他隻說了一句話,“過幾天是她的生日。”


    她?抑或他?


    她當然清楚那個人不是小謙,因為小謙的生日在夏季,所以這個人對他來說很重要。


    她給羅浩打電話,這才知道,是她,不是他。


    那個女孩今年十九歲,這也解釋了為什麽他會做十九道菜,為什麽會說那句,過幾天是她的生日。


    而且,她也得到消息說,他要跟白曉雪結婚了,婚期定在下個月的十號,很快的,再有不到一個月的時間。


    而這個女孩,她叫景一,很特別的姓氏,很特別的名字。


    你是那道風景,我心中的唯一。


    她知道,自己看大的這個孩子,終於在三十歲這年,變得像個正常的孩子了,他有喜怒哀樂,七情六欲,他有放在心中的小女孩了。


    隻是……


    九喜歎了口氣,轉身悄悄的離開。


    ……


    景一接到劉成電話的時候,她正在大街上漫無目的的閑逛,她不知道自己究竟要去哪裏,也不知道自己此時走在了哪裏。


    可是不管他走到哪兒,隻要是有廣告屏幕的地方,卻無一例外的都是重播著她在快餐店裏看到的采訪邵深的視頻。


    她在一個十字路口停下來,那裏有一麵很大很大的液晶顯示屏,屏幕上是邵深的一個特寫的鏡頭,白衣黑褲的男人一如平日裏那樣姿態慵懶地坐在沙發上,漆黑的眼眸看著前方,隔著距離,隔著屏幕,她放佛看到了他瞳仁裏那個小小的自己。


    她想起下午的時候他緊緊地抱著她,他說,讓我再好好抱抱你。


    當時她隻覺得他心情不好,情緒不對,可此刻,她的心裏卻突然有一個連她自己都覺得不可思議的念頭蹦出來――


    他好像很難過,放佛不能再抱她是一件那麽令人悲傷的事情。


    一個激靈,景一回過神,她被自己的這個念頭給嚇壞了!


    她不是小女孩了,十九歲已經是成年人了,她怎麽做這種灰姑娘和王子的故事這樣的夢呢?實在是……太可笑了!


    她慌忙移開視線,不去看那個大屏幕,正慌亂無措的時候,她的手機響了起來。


    這個電話來得真及時!


    景一深吸了一口氣,從包裏將手機拿起來,也沒看是誰,便劃開放在了耳邊,同時挎著包快速的離開這個讓她心神俱亂的地方。


    電話是劉成打來的,問她現在在哪兒,用不用他過來接她去醫院。


    景一這才意識到,自己一天沒有去看父母了,自從有劉成照顧父母,她發現自己現在真的越來越過分了,自己的爹媽,她卻半點也不上心,反倒是劉成,完全把自己當成了親兒子,把她爹媽當成了他的親爹媽。


    有些不好意思,也有些自責。


    她沒讓劉成過來接她,胡說八道說自己離療養院很近了,一會兒就到。


    可掛了電話,她卻十分悲慘地發現,這裏距離療養院一點都不近。


    折騰了一個半小時才到了療養院,劉成沒有在病房裏,隻有景父和看護在。


    “阿爸,您吃晚飯了沒有?今天感覺怎麽樣?”


    景父笑著說:“身體很好,晚飯一會兒小成就送過來了,你吃飯了沒有?”


    “我吃過了,剛才來的路上我去吃了漢堡薯條還有雞腿雞翅並且還喝了一大杯可樂,撐死我了,肚皮都快撐爆炸了。”景一誇張地挺著肚子揉了揉,撒嬌著來到父親的身邊,要他摸一摸她的肚子看看是不是真的如她說的那樣要爆炸了。。


    也隻有在這個男人的麵前,她才能流露出小女孩的那副嬌憨的模樣。


    景父笑了起來,抬起手在她的肚皮上捏了捏,“我還不知道你的飯量?就那一個漢堡一包薯條和一些雞腿雞翅一杯可樂就能填飽肚子?我怎麽就那麽不信呢?”


    “果真是知女莫若父。”門口響起一個愉悅的聲音,是劉成提著晚飯走了進來。


    他以前也不知道這個看起來瘦瘦的女孩居然是個大胃王,直到那天他親眼見識她一頓飯吃了七個包子,喝了兩碗粥,又吃了一個菜角的輝煌戰績,他才知道,人果真是不可以貌相的。


    當時他那一副驚訝得簡直不知道該如何形容的表情,深深地傷了我們景一同學的自尊,因此景一一天都沒搭理他。


    此時,聽著身後的聲音,景一哼了一聲,“我就是能吃怎麽滴?又不吃你家的,你管得著嗎?知道小明的奶奶為什麽能活103歲嗎?”


    劉成先是微微一愣,有些不解她怎麽突然提起小明的奶奶了,關鍵是,小明是誰?小明的奶奶又是誰?


    隨即他似乎是有些明白過來,於是就一臉懷疑地說:“難道說就因為吃得多,所以才活到103歲?”


    景一翻了個大白眼,緩緩地轉過身,“不是!”


    劉成一臉好學認真的模樣,“那是什麽?”


    景父卻一臉無奈地看著女兒,歎了口氣,這孩子,從小到大,這張嘴啊,要他這當父親的該怎麽說才好呢?說多了都是淚,歸根到底都是他教育的不好。


    景一也學著劉成的模樣,一臉的認真,沒有立馬開口回答,而是凝著他,靜靜地看了十幾秒鍾,這才不急不緩,每一個字都吐出來的很清晰,“因為小明的奶奶她從來都不管閑事。”


    劉成,“……”


    他簡直有種要口吐鮮血的感覺了,這個女孩,以前沒接觸的時候不知道,居然如此的伶牙俐齒!


    不過,他倒也是領教過,今天這真是,多麽痛的領悟啊!


    他歎了口氣,不想再跟她說話,提著飯盒放在桌上,“爸,我們吃飯吧,我今天下午包了餃子,您不能吃韭菜雞蛋的,所以我就做了豬肉大蔥的,您今天可要多吃點。”


    景一一聽是餃子,還是豬肉大蔥的,眼睛賊亮賊亮的。


    她的眼睛骨碌轉了幾圈,笑米米地湊到劉成的身邊,“哥,那個……爸的嘴巴比較挑,要不我先替他嚐嚐?”說著,她就已經伸出了手。


    “別動!”劉成抬手在她的手背上輕輕拍了一下,“這是我給我爸做的,不好吃,那也是我吃。”


    景一,“……”


    這個劉成,簡直太過分了!


    不讓吃拉到,她想吃自己回家做去!


    包餃子,誰不會啊?


    大不了她去超市買一包速凍的回家下著吃,再不濟她出去買一份豬肉大蔥的來吃。


    誰吃你做的,讓我吃都不吃!


    氣呼呼一屁股在椅子上坐下,景一臉一甩,不看劉成。


    劉成和景父對視了一下,兩人均是一笑,小女孩,不搭理你,我們吃餃子咯。


    “爸,味道如何?”


    “嗯,不錯,比我包的好吃多了。”


    “第一次包餃子,說心裏話還挺忐忑,得到您的認可,我放心了。”


    “味道真的不錯,這餡兒你是自己弄的嗎?比外麵買的好吃很多呢!”


    “當然是我自己弄的了,豬肉和大蔥我都是去郊區買的,環保。”


    “難怪呢,這味道真不賴!”


    這倆人,真是太過分了,吃就吃吧,居然還討論著,絕對是故意的!


    景一索性搬著椅子轉了個一百八十度,然後又從包裏掏出耳機戴上,假裝自己在聽音樂。


    景父和劉成兩人繼續吃得津津有味,聊得津津有味。


    “爸,您夠不夠吃?不夠吃我一會兒回去再包點,還有餡兒和餃子皮,很快就好。”


    “夠了,這麽多我哪能吃完啊,肯定會剩下。”


    景一一聽到剩下,立馬就坐直了身體,在喉嚨裏一個勁兒地吞咽口水,等待著她阿爸說,“一一啊,要不你過來再吃點?”


    可事實卻是這樣的,劉成說:“爸您能吃多少吃多少,別勉強,要是真吃不完就算了,別撐著了,反正還有一一呢,肯定不會浪費。”


    景父:“她都吃得要撐破肚皮了,她吃不下了,一會兒剩下了放這兒,半夜裏我餓了,讓看護幫忙給我加熱一下吃。”


    景一淚流滿麵,親爹啊,這是親爹說的話嗎?


    她很生氣,她要回家跟她娘告狀,她爹夥同他幹兒子一起欺負她!


    生氣地扯掉耳機塞進包裏,景一提著包就朝門口走去。


    她走得太匆忙,以至於壓根就沒有看到正好進來的人,兩人撞了個滿懷。


    “哎呦喂!撞死我老頭子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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