吃過飯回到醫院,許言就去了許諾在的病房,他在病床上躺著,如果不碰觸他,他這個樣子,真的跟睡著沒什麽兩樣,因為嘴角都還帶著淡淡的微笑。<strong>最新章節全文閱讀</strong>


    許言坐在床邊,握著他的手,也笑了。


    “許諾,你是不是想到我了,所以笑了?”


    許言低頭,在許諾冰涼的唇上親了親,然後發現他的嘴唇有些幹,她站起身。


    從隔壁的病房裏找到自己隨身攜帶的包,拿到這裏。


    走到門口,想了想又停住。


    蕭寒依舊在門口的椅子上坐著,看她發呆,正要問她是不是有什麽需要,卻聽她說:“蕭先生,你回去好好休息,公司離不開你,許諾這裏有我就行了,你回去吧。”


    蕭寒勾唇,“我沒事,你進去忙吧,有事叫我。”


    “你已經熬了幾天了,回去休息吧,別累壞了,你放心,我不會做傻事。”許言笑笑,然後又說,“我要回家一趟,給許諾拿一身幹淨的衣服來。”


    蕭寒本來想說,病房裏有準備好的衣服,可是話到嘴邊,又給咽了回去,最後說:“那我讓司機送你。”


    許言拒絕了他的好意,“不用那麽麻煩,下著雨路也不好走,門口有地鐵,很方便的,直接能到我住的小區門口。”


    蕭寒沒有再勉強,點頭,“那你路上注意安全,等你回來,我就走。”


    “好。”


    許言拿著包,離開醫院。


    醫院門外就有地鐵站,她乘坐3號線。


    此時地鐵上的人並不多,還有很多空位,她找了個人少的地方坐下。


    一個小時零八分鍾的路程,她到了小區門外的地鐵站。


    從地鐵站裏出來,她在小區門口的花店裏訂了一支玫瑰花,說她一會兒過來拿,讓店員給包好。


    匆匆回到家裏,由於她的手機這一天多一隻無法接通,許父和許母很擔心,就來了她的公寓,敲門敲了半天也沒人應,心裏想她應該是在學校,老兩口正打算離開這裏去學校,卻在電梯口碰到回來的她。


    在電梯門打開的那一瞬,看到父母的一瞬,許言心頭猛地一顫。


    他們不會是知道什麽了吧?


    她下意識的就抬手去摸自己的眼睛,暗暗鬆了口氣,還好,剛才沒有在電梯裏掉眼淚。


    她迅速的調整了一下自己的狀態,努力讓自己看起來跟平日裏沒什麽兩樣,笑著問,“爸?媽?你們怎麽過來了?”


    說著,她從電梯裏走出來。


    許母歎了口氣,心疼又有些生氣地瞪著她,“你說我們怎麽來了?說好的這段時間你都住家裏,可是昨晚上給你打電話,怎麽都聯係不上你,想著你是工作累了關機睡著了,可是早上打也打不通,我跟你爸害怕你出什麽事,就趕緊過來,敲了半天門也沒人應,正打算去你學校,你卻回來了。”


    頓了頓,許母盯著她問:“你昨晚上去哪兒了?還有啊,手機怎麽打不通呢?”


    許言在剛才聽母親嘮叨的時候就已經知道他們不是因為知道了許諾的事情來的,而是因為擔心她。


    她也已經飛速的在腦子裏編好了一個理由,於是就臉不紅心不跳地說:“爸媽,對不起,讓你們擔心了,我昨晚上本來是跟幾個高中同學一起出去吃飯的,後來就……就玩得太高興了,喝了些酒,喝醉了……”


    許母一聽,跟許父對視了一下,兩人的臉上均是驚慌,“喝酒喝醉了?那你昨晚上在哪兒?”


    許言知道他們在想什麽,於是連忙解釋說:“爸媽,不是你們想的那樣,我們是在一個同學家裏聚的,都是女孩子,沒有男孩,喝醉了我們就在同學家裏,不過有個同學昨晚上回去了,喝了酒出了點事,後來就送去了醫院,我是早上醒來才知道的,然後就又去了醫院,手機估計是沒電了,我也一直沒看。”


    “你說的都是真的嗎?”許母有些不相信的樣子,因為畢竟現在女兒是訂過婚的,去年說好今年十月份就要結婚的,所以可不能胡來。


    而且,知女莫若母,許言大概還是有些緊張,在說這些話的時候,眼神有些飄,所以許母才會懷疑。


    許言想了下連忙又說:“媽,不信我給同學的哥哥打電話,您問問他行嗎?”


    說著,許言就撥了蕭寒的電話。


    蕭寒正在許諾的病房裏,手機響,他掏出來看了一眼,是許言,他沒有任何猶豫就接了起來。


    “許――”


    許言壓根就沒有給他說話的機會,電話一接通便說:“蕭先生,你跟我媽說昨晚上是不是我跟小倩還有燕燕在你們家聚餐,我媽擔心我,怕我昨晚上在外麵出什麽事。”


    說著,她將手機就遞給了許母。


    蕭寒是多聰明的人呀,一下子就明白過來是怎麽回事了。


    其實他昨天有想到要給許諾的父母用許言的手機給他們回個電話,但是看了許言的手機,她家裏的是座機,沒辦法發信息,打電話肯定不行,畢竟他是個男人,找個女人來講,也不怎麽好,正好她手機也沒電了,自動關了機,他也就沒有再管這件事,想著等她醒來讓她給她家裏打個電話,可誰知,她醒來他又給忘了這事。


    說到底,還是自己的疏忽。


    很快,電話裏就傳出了許諾母親的聲音,“你好,我是許言的媽媽。”


    “阿姨您好,我姓蕭,說起來,我跟您兒子許諾還認識呢,昨晚上許言在我家裏跟我妹妹還有幾個女孩一起聚餐,後來幾個小丫頭都喝多了,就在我家睡下了,是我這做兄長的沒做到位,忘記給您和叔叔打電話說一聲了,害得你們擔心,真的很過意不起。”


    “沒事就好,我就是擔心阿言,不過有你這話我就放心了,不打擾你了,再見啊。”


    看著母親緊繃的臉色逐漸放鬆,許言暗暗鬆了一口氣,剛才還擔心蕭寒可能會沒明白她的意思,怕穿幫了,看來是她多慮了,蕭寒那麽聰明的人,怎麽可能會不明白她的意思。


    回到許言的公寓後,許言讓父母坐下,她去給他們倒水。


    “你也別忙乎了,我跟你爸一會兒就走呢,看你一臉的憔悴樣,一會兒洗洗好好睡一覺。”


    許言點頭,“知道了媽。”


    她湊過去,在父母麵前蹲下,兩隻手,一手拉著母親的手,一手拉著父親的手,仰著臉看著他們,一臉很自責的樣子,“對不起,爸媽,讓你們又為我擔心了,我以後一定會注意的,不管去哪兒都給你們打電話。”


    許父歎了口氣,拍了拍女兒的手,“阿言,你也老大不小了,你說你跟郭鵬到底什麽時候結婚?這翻過年,你都已經二十八了,你哥在外麵,天高皇帝遠的,你媽跟我也鞭長莫及,管不住他,可是你說你……”


    老兩口最掛心的就是這兩個孩子的婚事,一個個眼瞅著都成大齡青年了,可怎麽都不著急呢?


    以前還擔心他們可能還有什麽想法,可自從倆人都訂了婚,他們這也算是放了心。


    可是這光訂婚不結婚,也讓人頭疼。


    許言低頭抿著嘴唇想了一會兒說:“爸,媽,這幾天我就跟郭鵬商量商量,看看什麽時候結婚,這總行吧?”


    許父和許母一聽,均是看向對方,喜形於色,連連點頭,“當然行了,趕緊商量,今年上半年能結就上半年結了,不行的話起碼十一也要把婚結了。[.超多好看小說]”


    許言乖巧順從地點頭,給父母吃了定心丸,“今年肯定要結婚的,爸媽你們就放心吧!”


    老兩口很高興,嘮嘮叨叨地又囑咐了半天,這才離開。


    許言送他們到了樓下,又一直送他們坐上公交車,這才轉身折回小區。


    剛從電梯裏出來,就看到門口站著的黃婷和另一個女孩,她有些分不出這雙胞胎姐妹,到底哪個是兮然,哪個是翩然。


    兩人看她回來,均是雙眼通紅,明顯就是剛剛哭過。


    許言勾唇衝她們笑了笑,“我爸媽剛來了,我把他們送上公交車,你們今天都沒出門啊,我正好收拾東西,進來吧。”


    打開門,兩個女孩走進屋裏。


    關上門後,她們兩人卻放佛怎麽也忍不住,哭出聲響。


    許言被她們給惹得眼眶也是一熱,不過她快速的撇過臉,緊緊地抿著嘴唇,將眼眶裏的淚又給逼了回去。


    她笑著從茶幾上拿起抽紙盒抽了幾張紙分別遞給她們兩個,“你看你們,哭什麽呢?”


    “許言,我們知道,你比我們都要難過,想哭你就哭出來吧。”說話的是兮然,姐姐。


    許言溫和地看著她,臉上依舊是淡淡的笑,整個人看起來跟以前不知道許諾有事的時候一個樣,平靜而恬淡。


    她說:“我不想哭啊,其實人嘛,誰都會有生老病死這一天,隻不過是有些人的壽命長一些,有些人短一些,但是早晚都要經曆死亡。”


    黃婷擦去眼淚看著她,“許言,我們知道你是在硬撐著,可是你這樣真的不行的。”


    許言依舊是溫和地笑著,聲音也不緊不慢的,“我沒有啊,我已經哭過了,哭一場就行了,再哭,他能醒來嗎?他能站在我麵前,抱著我嗎?不能。而且我哭,他又聽不到,看不到,他不知道我的傷心難過心痛,所以,我為什麽要哭?”


    她轉身去廚房,給自己倒了一杯熱水,也給黃婷和兮然各自倒了一杯,放在茶幾上。


    “你們先坐,我去給他找身衣服,他身上的衣服髒死了,我要給他洗洗澡,換身幹淨的衣服。”


    喝了幾口水,許言將水杯放下,就進了臥室。


    她打開衣櫃,從她的一堆衣服裏麵,拿出了一套白色的西裝。


    黃婷和兮然均是麵麵相覷,她這個樣子,真的是太不正常了。


    兩人怕她想不開出事,就也跟著去了臥室。


    許言聽到門口的聲音,拿著西裝轉過身,笑著問她們:“好看嗎?這是我給他做的結婚禮服。”


    頓了頓,她又輕歎了一口氣,有些小難過,低聲嘟囔說:“本來那時候他的尺寸是這樣的,可誰知道,現在瘦成了那樣,肯定不合身了,不過現在再該,怕是來不及了,將就著就這樣吧,好不好看?我印象中他還沒有穿過白色的西裝,也不知道他會不會不喜歡。”


    黃婷和兮然又是眼睛一熱,控製不住地眼淚直掉。


    許言似乎也壓根並不是真的想要聽她們的評價,她轉過身對著鏡子,將白色的西裝比在自己的身上,左右看了看,覺得很好看的。


    結婚嘛,白色不是都說是純潔的意思嘛。


    襯衣也是白色的,但是跟西裝的白色是不一樣的,有些色差,看起來更有層次感,襯衣沒有搭領帶,而是一個粉色的領結,正好跟她的粉色婚紗相呼應。


    她將西裝連同裏麵搭配的襯衣一起,小心的放在床上,裝在防塵袋裏,領結放在一旁。


    接著,她又拉開抽屜,從裏麵取出了幾條男士內庫。


    有黑色的,灰色的,紅色的,藍色的,黃色的,她有些選擇困難症,一時間不知道該選擇哪條好了。


    她抿著嘴盯著跟前的幾條內庫,想起那天晚上許諾穿著的是一條灰色的,所以他大概是喜歡灰色的吧,所以他最後就選擇了灰色的。


    剩下的幾條,她又重新放回抽屜裏。


    不過在合上抽屜的時候,她又頓了一下,結婚啊,還是穿一條紅色的吧。


    於是,她將灰色的換成了紅色的。


    害怕會不會西褲白色的,內庫紅色的會透,她又將內庫放在西褲裏,從外麵看了看,發現她的擔憂是多慮的,根本就不透。


    更何況,現在這麽冷的天,她還穿著保暖褲,許諾即便是不穿保暖褲,也起碼要穿一條秋褲的。


    她從衣架上又取下來了一套淺灰色的保暖秋衣褲,放在床上,疊得整整齊齊的,跟內庫放在一起。


    之後是襪子。


    鞋子是米色的,那麽襪子肯定不能使深色的。


    那就……淺灰色的襪子吧。


    襪子拿出來後,許言從床下麵的一個抽屜裏,拿出來了一個男士皮鞋的鞋盒,打開看了看,找了一塊幹淨的布將皮鞋上麵又擦了一遍。


    其實這些衣服,襪子內庫鞋子,她買回來後都是洗過,擦過的。


    對了,還有手表,戒指。


    人家都說女人送男人禮物,如果是自己心愛的男人,第一次送的最好的當然是手表了,這是她送許諾的結婚禮物,一塊手表。


    年前買的,是她翻譯資料掙的錢,不貴,但也不便宜,一萬多一點。


    戒指是她找首飾店專門定做的,跟她手上的鑽戒看起來是一對的。


    將這些東西都放好後,許言又檢查了一遍,確定沒有遺漏的,她這才找來幾個手提袋,將這些東西一件一件的小心放進袋子裏。


    做完這些之後,她怕自己還有漏掉的,又站在臥室裏看了一圈。


    最後確定是真的沒有忘掉的,她這才鬆了一口氣。


    一扭頭看到房間裏站著的兩個人,她先是一愣,隨即這才反應過來。


    她歉意地對黃婷和兮然說:“那個……我要去醫院了,他渾身髒死了,我要給他洗洗澡,換幹淨的衣服,不能陪你們了,真不好意思,還要趕你們走。”


    “我們陪你一起吧?”


    許言搖頭,笑著說:“等明天吧,明天他下葬,你們參加他的葬禮吧,他喜歡朋友,喜歡熱鬧,人太少,我怕他難過,但是今天就算了,我才不要你們看到他的身體,我要給他洗澡。我這個人很小氣的,小時候因為他跟一個小區裏的一個女孩笑,我跟那女孩打了一架,我讓他以後不許對別人笑,隻能對我一個人笑,他聽了我的話,不過這些年他在南省是什麽樣子,我就不知道了。”


    黃婷和兮然也不好再說什麽,然後陪著許言一起到了小區外。


    親眼看著她進了地鐵站,上了地鐵,兩人等了幾分鍾,等了下一趟地鐵上去。


    一個多小時後,許言到醫院,此時已經是傍晚了。


    蕭寒正好從許諾的病房裏出來,看到她提著東西回來,就衝她說:“你把東西放在病房裏,我帶你去吃飯。”


    許言點頭,很聽話的樣子,還對著他微微地笑了笑,“好。”


    蕭寒看著她這笑,心裏想,她很堅強。


    兩人沒有去什麽大飯店,就在醫院的食堂裏簡單吃了一些。


    不過說簡單,其實廚師也是蕭寒專門讓人從雲城最好的中餐店調來的大廚,幾道小菜,一人一份稀粥。


    這是蕭寒能夠想到的,代替許諾能為許言做的。


    吃飯的時候,許言很安靜,蕭寒也是修養極好的人,所以兩人均是沉默著吃飯,誰也沒有說話。


    一直到快要吃完,蕭寒突然問許言:“要火化嗎?”


    許言搖頭,嘴裏還噙著粥,她咽下後才抬頭,看著蕭寒又搖了搖頭,說:“不想火化,一燒,許諾真的什麽都沒有了。”


    蕭寒點頭,“這事我去安排。”


    “謝謝你。”


    “吃飯吧,一會兒我要出去一趟,估計晚上過不來,不過我留了人在這裏,有什麽事你給我打電話。”


    許言抿著嘴唇點了點頭,“明天的事情也麻煩蕭先生了,不能讓我爸媽知道。”


    “事情我都安排好了,你不必擔心。”


    “嗯。”


    晚飯吃過後,蕭寒送許言回到許諾的病房,他又交代了保鏢一定要看好許言。


    雖然她表現得十分的平靜,甚至他也知道在許諾下葬入土為安之前她不會做傻事,但是也要以防萬一。


    太過於平靜,是暴風雨來臨的前兆。


    甚至為了更好的照顧許言,蕭寒特意讓人安排了兩個女保鏢,扮成醫院的護士,畢竟男人有很多的不方便。


    蕭寒離開醫院後,許言將病房的門關上,甚至還從裏麵給反鎖了一下。


    她用在來醫院的路上新買的紅色臉盆接了清水,先把毛巾用香皂洗了洗,然後接了一盆溫熱水,端著來到許諾的床邊。


    她笑著對許諾說:“許諾,小時候你給我洗過澡,洗過頭發,洗過臉,刷過牙,現在該我給你洗澡,給你洗頭發,給你洗臉刷牙,正如你所說的那樣,三十年河東,三十年河西,你總算是熬到了我伺候你的這一天,心裏很美吧?就知道你得意著呢,小樣……”


    許言彎腰在許諾的唇上親了親,然後將他身上蓋著的東西掀開,一點一點的將他的衣服脫掉,放在旁邊的椅子上。


    這身衣服,應該是許諾臨死前換上的,是那天晚上他們最後一次見麵的時候他穿著的衣服。


    那時候他雖然也已經比以前瘦了很多,但是衣服穿上還並沒有顯得特別的寬大。


    可是現在,穿在他的身上,就像是小孩子偷穿大人的衣服,很搞笑,很滑稽。


    這身衣服,她一會兒還要洗一洗,晾幹淨,這是許諾的衣服,這是她能從許諾這裏得到的最後一樣屬於他的東西。


    其實如果可以,她真的想就像電視或者電影上演的那樣,將他的身體凍起來,不讓腐蝕,這樣一輩子他都可以陪在她身邊。


    可她卻不舍得讓他凍在冰冷裏,因為太冷了,她怕他會受不了。


    在那裏,沒有人給他取暖,他孤零零的一個人,已經夠可憐了,她不能再這麽的自私。


    而且,她也要讓他入土為安,這樣他的靈魂才能夠得到救贖,他才能夠去往天堂。


    是的,許諾一定是去天堂了,他那麽善良,正直的人,不去天堂能去哪裏?


    許言先給許諾洗了頭發,用吹風機吹幹,害怕自己用力把他的頭發碰掉,她很小心很小心,可還是掉了不少,她很懊惱,也很心疼。


    她想起大三的時候跟許諾一起生活的那段日子,他壓力大頭發總是掉,她買中藥給他洗頭,讓他吃藥,給他按摩,因為她怕他哪天變成了聰明絕頂了。


    許諾用的洗發水是她的,洗完頭後他的頭發特香,整個病房裏都是香味。


    之後,她拿著溫熱的毛巾給許諾洗臉,然後給他刷牙,認認真真的,一點一點給他刷。


    許諾喜歡幹淨,他有些潔癖,雖然不是特別的嚴重,但也有些吹毛求疵。


    如果她不把他的牙齒給他刷幹淨,指不定他在天堂裏怎麽嘮叨呢。


    她才不要聽他嘮叨呢。


    刷完牙,是刮胡子。


    也不知道是多久沒有刮過胡子了,許諾的胡子都長得好長了,好醜。


    她用剃須膏塗抹在許諾的嘴巴周圍,然後彎著腰,捏著刮胡刀,細細密密地給他刮著,生怕一不小心將他這麽英俊好看的臉給刮破了,萬一刮破了,許諾很定會生氣的。


    她仍舊是在許諾的下巴上留了一點點的胡須,因為她覺得這樣很性感,很有男人味。


    雖然許諾不一定喜歡,可她喜歡呀,就要這樣。


    然後她給許諾塗抹護膚品,不過是她用的,不是男士用的。


    大三的時候她去南省找許諾,他們住在那個小家裏,她那時候每天都用他的潔麵乳,他的水和乳液,他的東西都是含薄荷味的,用在臉上涼涼的很舒服,許諾給她買女孩子用的很貴的護膚品,她不用,硬是拉著他去專櫃換了貨,換成男士的,他們一起用。


    但是今天,他想要許諾用一用她的,這樣才公平嘛!


    他還給許諾用沒有香味也沒有顏色的護唇膏給他塗抹了嘴唇,這樣他的嘴唇看起來就沒有那麽幹幹的了。


    收拾完腦袋,開始洗身上。


    給許諾洗澡,這可是個力氣活。


    忙乎了半天,許言有些累,就坐在床邊休息了一會兒,看著許諾躺在那兒,真的像極了在睡覺。


    她勾唇笑笑,“許諾,一會兒要洗澡了啊,我跟你說,我可是光明正大的看你的身體,嘿嘿……”


    嘴裏說著,她偷偷掀開蓋在許諾身上的被子,朝裏麵看了一眼,一張臉瞬間紅透了。


    這是她長這麽大,除了那一次不小心扯掉許諾的內庫外,今天這是第二次她看他不穿衣服光哧溜溜的樣子。


    說實話,長這麽大的男人了,不穿衣服還真不好看,羞死人了。


    還是小孩子好看,哪裏都小小的,看著特可愛,特萌。


    想起孩子,許言輕歎了一口氣,這輩子有兩個遺憾,一是不能跟許諾白頭到老,二是不能跟許諾有個孩子。


    如果她跟許諾能夠早兩年在一起,說不定孩子現在都會叫爸爸和媽媽了。


    如果她跟許諾有了孩子,至少許諾離開的時候,會少一個遺憾。


    他也不會跟她說讓她跟郭鵬結婚,生兩個孩子,一個姓許。


    可是沒有如果,人生不能夠假設,隻能一步一步朝前走。


    她跟許諾沒有孩子。


    其實,這樣也挺好。


    這樣,許諾也就少了一份牽掛。


    同樣,她也少了一份牽掛。


    許言給許諾擦完身子後,又接了盆溫水給他泡了泡腳,然後給他剪指甲。


    這時候她才有留意到,許諾的左腳跟右腳不一樣。


    左腳明顯的比右腳小,小了很多,像是肌肉萎縮。


    因為以前許諾的腳不是這樣的,她給他洗過腳,他的腳又修長又漂亮,她還調侃他,說他以後假如失業了,可以去當足模,也能掙錢養家糊口。


    可是現在,這是怎麽回事?


    許言盯著許諾的腳看了好大一會兒,她忽然想起蕭寒跟她說許諾在自首前曾去過醫院做檢查,骨癌晚期。


    是跟這隻腳有關嗎?


    剛才給他擦身體的時候,她並沒有發現他的身上有什麽異樣,那肯定就是這隻左腳的問題了。


    想到這裏,許言快速地給許諾擦了腳,有些費力地將他挪好躺在床上,她拿起手機給蕭寒打電話。


    蕭寒正在公司,幾天沒有去公司,推擠了很多事情需要處理。


    接到許言的電話,他先是以為出什麽事了,一顆心猛地就繃緊。


    “蕭先生,我想問你一下,你之前跟我說許諾是骨癌,他是哪裏受傷了?”


    “左腳,他對醫生的登記說是被利器所傷,但是我去找了給他做檢查的醫生,說是槍傷,由於沒有及時的處理,出現了感染,最後導致骨頭壞死。”


    果然是左腳,究竟是什麽時候的事啊,他這個笨蛋,怎麽受了傷不去醫院呢?


    這下好了,本來隻是受傷,現在卻把自己的命都給搭進去了。


    掛了電話後,許言站在窗戶邊看著城市的夜色,霓虹閃爍,一片繁華。


    可是,許諾再也看不到了。


    他們都沒有好好的在一起計劃過他們的未來,可卻再也沒有機會。


    如果說這是一個人的命數,那麽她的命數是多長?


    深吸了一口氣,許言轉過身,微笑著看著病床上躺著的許諾。


    “許諾,你答應我,不可以走得太快,你知道我腿短,又跑不過你,所以你要走慢點,等等我,別一個人迷路了,如果是兩個人迷路,就算是永遠都找不到出路也沒關係,你說,對不對?”


    許言給許諾穿上衣服,一件一件地穿上,扣好,展平。


    然後她站在床邊,看著被自己收拾好的許諾,她的心底湧起一股很自豪的感覺。


    盡管衣服太寬,太大了,可是,卻也依然擋不住許諾的帥氣。


    從小到大,他都一直是英俊的,帥氣的,如今三十一歲的男人了,渾身又散發著一股屬於成熟男人的魅力,越發的蠱惑人心了。


    她也去衛生間裏衝了個澡,換上了粉色的婚紗。


    這套婚紗和許諾身上的西服都是她自己設計的,從麵料的選取,到製作,成品,幾乎也全部都是她一個人完成的。


    從小她就有一個夢想,她要做一名優秀的服裝設計師,帶著自己設計的服裝,站在國際體台秀上。


    隻是想想,都是一件令人激動不已的事情。


    可是,由於現實的種種,她最終並沒有選擇學習服裝設計,而是選擇了外語專業。


    對於她和許諾這個不算富裕甚至可以說稱得上貧窮的家來說,那個時候,經濟條件不允許,另外,她還要考慮畢業後的就業問題。


    學習外語專業,起碼好找工作,而且這也是父母的意思。


    所以最終她放棄了自己的夢想,選擇了學習法語。


    不過其實法語,她也是很喜歡的,並且她也沒有真正的放下自己喜歡的東西,大學裏她去服裝設計專業聽了很多課,自己也一直利用業餘的時間去學習,縱然是不能跟專業的比,但至少,她能把自己心裏想要的東西呈現出來。


    這兩身衣服,是她為自己和許諾量身打造的。


    隻不過那時候的許諾跟現在不一樣,所以衣服做得大了,寬了,不合身。


    其實如果時間允許,她是想修改一下的。


    可是許諾今天已經是離開的第二天,明天第三天,按照老傳統是要下葬的。


    這樣,許諾才能入土為安。


    所以,隻能將就著這樣了,不合身就算了。


    她的婚紗是很簡單的款式,不戴頭紗的時候像個小禮服,她不喜歡太複雜的東西,這樣簡單的款式是她喜歡的。


    將頭紗蓋在頭上,她在許諾的邊上躺下,拿起自己的手機,拍了兩人的合照。


    她說:“許諾,你看,我們的結婚照,今天,我們終於結婚了!”


    ……


    這一夜,許言就在躺在許諾的身邊,握著他的手,可卻怎麽都暖不熱。


    她一夜好眠,第二天早上,六點半,生物鍾將她叫醒。


    她看了看許諾,過了一夜,他並沒有什麽變化,放佛依然還在熟睡。


    “早安,許諾。”


    許言在許諾的臉上輕輕吻了一下,坐起身。


    今天依舊是陰沉沉的天,不過好像不下雨了。


    許言從床上下去,看了看外麵的天,是的,雨停了,但天氣並沒有轉晴的跡象。


    這樣的天也好,天氣太熱,她怕許諾會受不了。


    昨天幹洗的衣服已經送過來了,許言將大衣掏出來,套在婚紗的外麵,將頭紗搭在脖子裏當做是絲巾,然後她拉開房門。


    蕭寒已經過來醫院了,他五點半的時候就到了。


    “你要不要跟我一起先去墓地看一下。”蕭寒問。


    “不用,我相信蕭先生,我們幾點出發?”


    蕭寒抬起手腕,看了看腕表的時間,“八點我們從這裏走,大概需要一個半到兩小時的時間能夠到達墓地,下葬時間我找人算過,上午十點十五分比較好一些。”


    “好,那就按蕭先生說的那樣。”


    蕭寒說:“時間還早,我們去吃點東西。”


    “能不能給我帶回來,我不想跑了,我想再陪陪許諾。”


    許言知道自己其實應該去吃早飯的,她不吃但至少也要讓蕭寒吃點,這幾天,其實最辛苦最操勞的是他。


    可是她真的一點也吃不下,喉嚨裏像是塞著鐵塊一樣,堵得難受。


    可又不能說不吃,所以隻好說讓帶回來。


    蕭寒看著她,一臉的擔憂,但最後還是點了點頭,“好。”


    最後,蕭寒也沒有去,讓保鏢去買了早餐。


    不多時,黃婷和兮然也來了,還有幾個人許言不認識,兮然說都是被許諾救過命的人,許諾是他們的救命恩人,恩人離開,必須送最後一程。


    許言道了謝,覺得心裏特欣慰。


    她想,許諾也一定是開心的。


    上午八點,車子載著許諾,前往後山――許諾的安身之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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