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憶中,宜安走完了短暫的一生,而現實裏,也不過須臾眨眼間。


    聽著越來越近的廝殺聲,宜安坐在床前,內心一派平靜。


    他說,「當年城破,本該是我先遇見你……卻沒想到,你這麽狡猾,竟然躲起來……」


    這輩子,她不躲,她就在這裏等他來!


    哐——


    宮門被撞開,鐵甲冷兵的聲音整整齊齊。


    「將軍,這裏好像有古怪!」


    衛綦抬手,示意眾人止步。


    得聞城破,哪座宮殿不是龜縮避難,偏偏此處燈火通明。


    多半是陷阱。


    「高昌,高揚,你兄弟二人隨我入內查看,若有意外,務必先撤,帶士兵至西城門與陛下會合!」


    「是!」兩人異口同聲。


    衛綦沉吟一瞬,為保險起見,又命身後士兵退到宮門外。


    這樣,就算有陷阱,也可以保證將傷亡降到最低。


    「高昌——」


    「在!」


    衛綦:「你留守此處,隨機應變。高揚——」


    「末將在!」


    「你隨我入內。」


    「是。」


    衛綦抬手扶在劍柄之上,以便隨時出鞘,繼而,抬步進入殿內。


    燭火齊燃,將破敗的宮殿映照出幾分富麗堂皇的錯覺。


    外殿無人,空聞風聲。


    「將軍……」


    「噤聲!入內殿。」


    高揚點頭,緊隨其後。


    隻見層層青紗帷幔,在夜風吹拂下,翻飛疊起。


    燭光影影綽綽,映照出紗幔之後一道黑色殘影。


    「將軍麵前!何人膽敢作祟?!」高揚嗬斥。


    說著拔出利劍,猛衝上前,竟直接挑開青紗,可惜,帷幔之後並無活人,「這……」


    下一秒,鈍痛襲上後腦,高揚還來不及回頭,就兩眼發黑,暈死過去。


    宜安丟開手裏的花瓶,由於方才一擊著實太狠,現在手還麻著。


    相互作用力,她好歹也在21世紀待了那麽久,這點物理常識還是有的。


    少了一個礙眼的電燈泡,宜安深呼吸,轉身朝殿前佇立的人影望去。


    鐵甲銀盔包裹著男人頎長的身體,反射的寒光映照在他眉眼之間,襯得五官愈發冷硬而深邃。


    沒等她看夠,一柄長劍直抵咽喉。


    宜安眼神驟暗,難以置信:「你要殺我?!」


    「為什麽不能殺你?」


    是了,這時候的他還是那個對蕭季承忠心不二的隨將!


    他不愛她,甚至不認識她……


    低落的情緒不過眨眼之間,女人輕笑,明麗的容顏愈發美艷。


    衛綦好像聽見自己的心跳聲,噗通——噗通——


    一陣比一陣急促,以致於他握劍的手竟開始出汗,再過不久,可能會顫抖。


    「你是誰?為何會在此處?」喉結滾動,他努力讓自己的聲音聽上去更有氣勢。


    可惜,女人似乎並無畏懼。


    她直視他,目光灼熱而大膽,像兩簇明亮的火焰:「我是誰並不重要,重要的是,我會成為你,衛綦,的妻子。」


    宜安可不是從前那個克己守禮的公主,在高速發展、極度開放的21世紀走一遭,再含蓄的人也會大膽到古人無法想像的地步。


    果然——


    男人麵色驟沉,耳後卻泛起兩抹紅霞,他以為對方不會發現。可事實上——


    「你看你,耳朵都紅了。」宜安掩唇,然後用食指撥開劍尖,上前半步,湊到他耳邊輕輕嗬氣,「所以,你對我也不是沒有感覺。」


    「大膽妖婦!」男人驚怒,像被踩到尾巴的貓,全身寒毛都豎起來。


    話雖如此,可女人身上的幽香卻頑強地鑽進鼻孔,附帶一陣酒氣,令人目眩的同時,也心跳不止。


    下腹升起一股灼熱,蔓延至胸口,衛綦察覺到身體的異樣,憤然的眼神瞪著眼前絕美如妖的女子。


    「……幽蘭香?!你給我下藥?!」


    衛綦試著運功調息,卻發現丹田之內罡氣亂竄,直接導致的後果是——他連動都動不了了?


    宜安輕嘆,抬手撫上男人側臉,眼底是不加掩蓋的深情。


    「狐尾草加烈酒,還多了一味香蠟,不僅可以讓你動情,還能讓你無法動彈。」


    男人咬牙,額間青筋暴突:「你究竟是誰?!」


    知道狐尾草有催情之效,對後宮嬪妃來說並不困難,可同時又知曉狐尾草混香蠟可以令習武之人暫時岔氣,以致經脈逆轉,兩個時辰內無法動彈的,隻有醫藥世家或行走武林的高手,而這些顯然與城牆高隔的內宮並不相符。


    宜安卻兀自慶幸,她在現代的時候潛心學醫,並且搜羅了眾多古方和醫藥典籍。


    這不,一來就派上用場?


    隻是——


    「兩輩子都要用這種方式讓你屈服,好像不是很完美。」


    兩輩子?


    什麽意思?


    衛綦眼神一愕。


    宜安卻已掐住男人下頜,在他薄唇上輕輕一啄,「沒關係,特殊事,特殊辦,我們來日方長。」


    天旋地轉,不過眨眼間,衛綦已經被她壓到床上。


    宜安解開男人身上冰涼的鎧甲,動作熟練。


    「上輩子我就說過,如果可以重來,我一定不躲了。就算給你下迷藥,也要變成你的女人。現在,就是諾言兌現的時候……」


    紗幔翻飛,遮掩一室旖旎。


    後來,宜安脫力,難以為繼,男人便反客為主。


    他分明已經用內力強行將殘藥逼出體外,卻並未立刻停止,反而帶著幾分懲罰的意味,像被獵物挑釁的獅子,在有了反抗能力的時候,開始了報復性的圍獵。


    宜安忍痛,任由他作祟。


    仿佛隻有這樣才能證明一切重頭,她終於不再錯過他。


    昏過去的前一刻,宜安抱住男人的頭,輕聲道:「阿玄,我回來了……」


    男人身形僵滯,湊到她耳邊說了句話。


    可惜,宜安並未聽清。


    ……


    宜安又夢到上輩子,失去孩子那天。


    蕭季承紅著眼睛,一步步將她逼退至牆角,「賤人!我那麽愛你……為什麽要這樣對我?!」


    她無力辯駁,隻能小心護住孕肚。


    可這個下意識的動作徹底惹惱了暴怒中的男人,「我要殺了這個野種——」


    宜安猛然睜眼,方才驚覺不過是夢一場。


    她坐起來,抬手擦掉額間冷汗,接著,打量周圍環境。


    梳妝檯,拔步床,一個雕花木櫃,雖然家具不多,稍顯簡陋,但現有的東西卻樣樣價值不菲。


    她走到窗前,隨手推開,荒涼的庭院映入眼簾。


    隻有土,卻並未栽種,別說花草林木,連一窩菜都沒有,像很久無人打理。


    睡完了,就把她安置在這種地方?


    宜安挑眉。


    她很清楚衛綦的性格,不會趁自己昏過去把她殺掉,或者交給其他人,所以她才敢放心地睡過去。


    可眼下……


    「醒了?」男人深沉幽涼的聲音傳來。


    宜安回頭,望向進門處,頓時眼前一亮,「阿玄,你還是跟以前一樣,走路都沒有聲音!」


    男人抬步逼近,眸色沉凜:「在我記憶中,並未與你有過交集,可你……似乎認得我?」


    還能如此自然地喚他小字,熟稔到仿佛做過千萬遍。


    宜安凝眸:「自然認得。」


    「何時?何地?因何緣故?」


    「前世,地宮,你像一束光照進我黑暗的世界裏。」女人一字一頓,語氣認真,目光慎重。


    衛綦卻一個字都不信——


    「荒謬!」


    「你不信?」


    「前世這樣的說辭也隻能矇騙那些自欺欺人的寫書先生!」


    如今民間正流行誌怪小說,屢試不第的文人淪落成滿口狐仙鬼怪的寫書郎。衛綦在軍中曾見下屬之間大肆傳閱,便也看了幾眼,隻覺無聊荒誕,頹廢至極!


    若真有前世善緣引來狐仙報恩,從而金榜題名,那叫寒窗苦讀的莘莘學子情何以堪?


    簡直可笑!


    宜安早有心理準備,所以並未氣餒,「好,不談前世今生,我隻問你,春宵一刻,打算怎麽負責?」


    ------題外話------


    我安的舒爽人生要開始啦——


    第一步:睡服他!睡服他!睡服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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