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子文是個很有耐心的男人。


    不管麵對工作,還是感情,他總能以蟄伏的姿態,靜待最佳時機。


    有條不紊。


    當天晚上,兩人吃過晚飯,坐在沙發上看電影。


    時針指向九點,冉瑤:「不早了,你什麽時候回去?」


    男人沉默一瞬,「我可以留下來嗎?」


    她搖頭。


    宋子文不再勉強,隻道:「明天我來給你做早餐。」


    冉瑤送他出門,始終沒有開口挽留。


    第二天,她起來的時候,桌上已經擺好三明治和熱牛奶。


    他說:「早。」


    「……早。」


    吃過早餐,冉瑤準備上班。


    宋子文放下刀叉:「我送你。」


    「不用。」他盤子裏的東西還沒吃完,牛奶也隻喝了一半。


    「這些等我回來再收拾。」言罷,行至玄關處換鞋,又取下外套穿好,「已經七點四十了,不急嗎?」


    冉瑤抿唇,她根本沒有拒絕的餘地。


    一刻鍾後,車停穩——到了。


    宋子文:「如果方便,家裏的備用鑰匙能給我一把嗎?盤子還沒收,我的錢夾也落在客廳沙發上。」


    「那你早上怎麽進來的?現在才問我要,不會太晚嗎?」話中帶刺。


    「生氣了?」男人伸手摸她頭髮,被冉瑤躲開。


    他收回手,表情如故:「鑰匙是在門墊下麵找到的,」他摸出來,捏在手裏,「舊物輾轉,也需要原主人同意才行。」


    「不問自取,就是偷!」


    「所以,我現在正式徵求你的意見。」


    冉瑤看了他一眼,「不、給。」


    「那我就收下了,謝謝。中午我來接你回家吃飯。」


    「……」


    哦,這個男人除了有耐心之外,臉皮也是一等一的厚。


    十二點整。


    露露推開辦公室的門:「冉總,宋先生來了。」


    冉瑤頭也不抬,隻當沒聽見。


    「他現在人在外麵……」


    筆尖一頓。


    「跟大家聊天。」露露把話說完。


    冉瑤深呼吸,太陽穴在跳。


    露露感受到一股莫名襲來的冷氣壓,縮了縮脖頸,裝鵪鶉。


    半晌,冉瑤起身,往外走。


    還沒到休息區,就聽見李俐的聲音:「……宋先生,警局那次給您添麻煩了,實在抱歉。」


    「不客氣。」矜持,冷肅,架子端得一套一套。


    有些人自帶氣場,往人堆兒裏一站,便如同打開消音鍵,霎時鴉雀無聲。


    顯然,宋子文就是這一類型。


    關鍵別人不說話,他也不會覺得尷尬,反而迷之享受這種沉寂。


    李俐硬著頭皮說完,腳底抹油,溜得賊快。


    轉身撞見冉瑤,她叫了聲「冉總」,宋子文眼前一亮,撥開人群,走到她身邊,長臂一攬,「飯好了,我們回去?」


    人群中傳出「哦~」的一聲。


    「那冉總,今天的外賣我就少叫一份嘍?」


    宋子文:「明天後天也可以省了。」


    「好叻!」應聲蟲似的。


    冉瑤:「……」睜大你們的狗眼,看看誰才是老闆啊啊啊!


    回家途中,宋子文打開音樂,輕柔舒緩的調調鑽進耳朵,冉瑤打了個嗬欠,突然有點想睡覺。


    「休息一會兒,到了叫你。」


    「哦。」然後,她就真的閉眼睡過去了。


    接下來幾天,工作室叫外賣,還真直接就跳過了冉瑤。


    露露:「您回家吃香的喝辣的,還惦記什麽外賣啊?這些東西能跟宋先生做的相比嗎?」


    言下之意:身在福中不知福,暴殄天物啊媽媽咪!


    冉瑤表情是沉默的,內心是崩潰的。


    宋子文就像水,沒有火的攻擊性,卻無孔不入,漸漸滲透到生活的方方麵麵。


    直至,成為習慣。


    半個月後,宋子文混成了冉瑤小區附近菜市場的熟客。


    「宋先生,又來買魚啊?」


    「嗯。」


    「今兒早上才到的花鰱,新鮮著呢!」魚販子隨手捉了一條,撈起來,魚尾有力,可勁兒撲騰,「你是老顧客,還按之前的價格。」


    「那就這條。」


    「得嘞!這次又打算做什麽魚給女朋友吃啊?」


    「酸菜魚。」


    昨天他問冉瑤有沒有想吃的,她說了這個。


    魚販子一邊利索地刨掉魚鱗,一邊調侃:「您這個男朋友,簡直當得沒話說!」


    宋子文淡笑依舊。


    他怕,自己做的還不夠。


    ……


    冉瑤很神奇地發現,最近來她家敲門大嬸有點多啊!


    這些人都是小區的老住戶,雖然平時見麵會打招呼,可還不至於關係好到找上門吧?


    「王大嬸,你這是……」


    「喲!冉小姐你在家啊!」


    冉瑤懵逼地點了點頭。


    今天周六,休息日,她不該在家嗎?


    「您有什麽事嗎?」


    「哦,是這樣的,上次我腳崴了,是你家宋先生帶我去便民中心檢查上藥。這不是聽說你愛吃水煮魚,剛好我那兒有四川老家帶回來的胡辣椒,給你們勻了一半。不是什麽貴重東西,可千萬要收下!」


    劈裏啪啦說完,不等冉瑤回應,直接把東西往她手裏一塞,轉身走人。


    「……」


    搞什麽鬼?


    下午。


    叮咚!叮咚!


    冉瑤起身去開門,「鄒師母?」


    「瑤瑤你在啊!宋先生出去了?」


    「嗯。您找他有事?」


    隔壁棟的鄒老師曾在t大任教,早些年就退休了,冉瑤稱呼他妻子一聲「師母」也不為過。


    平日裏關係也還算融洽。


    「沒事!你在家也一樣,我就是送點自己做的芡粉過來,上次聽宋先生說炒的肉片不夠嫩,我就想著可能是芡不好,你讓他試試我的的。」


    「……好。」


    「那我先走了。」


    傍晚,宋子文回來,脫了鞋就往廚房走。


    他還要趕著做晚餐。


    冉瑤關了電視,跟上去,幽幽發問:「你什麽時候跟小區那些大媽大嬸混熟的?」


    把淘好的米倒進電飯鍋裏,宋子文把手擦幹,「怎麽突然想起問這個?」


    「你先回答。」


    「經常在菜市碰到。」


    「你經常去菜市嗎?」


    「嗯。那裏的東西比超市新鮮,尤其蔬菜和魚蝦。」


    冉瑤很難想像,西裝革履的宋子文走進菜市和商販討價還價是什麽樣子。


    他的是本該指點江山,幹坤盡握,如今卻屈居廚房,幹著家庭主婦的粗活。


    「你別給我做飯了。」冉瑤突然開口。


    宋子文渾身一震,眼中慌亂僅僅持續了零點一秒。


    他沉聲:「我做的不合口味?」


    「……不是。」


    「我的存在很礙眼?」


    「沒有。」


    男人一抹,薄唇稍抿,「你總該給我一個說得過去的理由。」


    「依你的身份,不該做這些。」她說。


    「那我該做什麽?」


    「回去上班。」


    「傻姑娘,我現在還在接受調查。」宋子文抓住她兩邊肩頭。


    冉瑤抬眼,流露狐疑之色。


    「怎麽,不相信?還有,你剛才說——依我的身份?什麽身份?」


    「大名鼎鼎的宋市長。」


    「可我現在隻是你的追求者。」


    「……」


    吃過晚飯,宋子文例行一問:「我今晚,可以留下嗎?」


    也許是沒聽見,也許注意力還在電影片尾曲上,冉瑤回應慢了半拍。


    就是這半拍之間,宋子文得寸進尺,反身把她撲到在沙發上。


    冉瑤目露愕然:「你做什麽……」


    「瑤瑤,給我個準話,還要等多久?我怕,自己會發瘋。」


    「你先起來!」


    男人身體一沉,讓她感受他的熾熱。


    喉結滾動,「我不是聖人……也有欲望……沒辦法坐懷不亂……」


    說著,低頭親吻。


    從一開始淺嚐試探,到漸漸深入,慢慢放肆,他在揣摩她的心意,探知她的底線。


    冉瑤捶他肩膀,雙腿蹬得厲害。


    到後來漸漸無力,漸漸疲軟,漸漸為他情動。


    熟悉的身體,熟悉的味道,還有男人那張熟悉的臉,一時間,她竟有些分不清現在和五年前。


    曾經,他們也是這般親密。


    矜冷的宋子文會在床上為她發瘋發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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