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事?」拉開門,把在門邊。


    秦天美提著兩個紙袋,晃了晃,「給你送鞋。」


    談熙「哦」了聲,去接。


    秦天美後退一步,避開她的手,「不請我進去坐坐?」


    心下警惕,換了個更舒服的站姿,談熙笑得邪氣橫生——


    「做?我又不好那口……」


    秦天美愣,半晌,反應過來,氣得雙頰漲紅,「你……不要臉!」


    偏頭,湊上去,女孩兒光滑的皮膚如同剝了殼的雞蛋,「喏,臉在這兒,沒不要。」


    秦天美像看怪物一樣,談熙兩手攤開,任君打量。


    「有沒有看出朵花兒來?」


    「你!」


    「還進來做——嗎?」


    「談熙,你太讓人噁心了!」說完,把兩個紙袋砸到地上,落荒而逃。


    「切,小樣兒,誰知道你進來幹嘛?」一手勾起一袋,進屋,關門。


    白送的,傻子才不要,jimmychoo最新款,賺翻了……


    再說被氣到暴走的秦三小姐,一頭紮進臥室,腦海裏全是談熙下流嘚瑟的嘴臉,「啊啊啊——」


    陸卉聽聞動靜,忙推門進來,「怎麽回事?誰又惹你生氣了?」


    「都是談熙!那個不要臉的賤人!」


    陸卉皺眉,「注意你的用詞。」


    貴婦當久了,她不樂意聽這種話,有失涵養。


    「難道我說錯了?!」秦天美一跳八丈高,像隻炸毛的母獅,「她就是賤!不僅賤,還下流!」


    「狗咬你一口,難道你還想咬回去?」陸卉輕嘆,在床邊坐下,替女兒順毛。


    秦天美聞言,怒氣去了大半。


    「交待你的事呢?」


    「她沒讓我進去。」


    陸卉冷笑,「夠警惕的……」


    「那現在怎麽辦?」


    「放心。」陸卉拍拍她的手,笑容篤定,保養得宜的臉上浮現出世故老辣的自信。


    「媽,你想到其他辦法了?!」


    陸卉點頭。


    「怎麽不早說?害我白擔心一場……」


    「讓你進她屋裏去看看,不過是種變相的試探罷了,你不用當真。」


    「試探?」秦天美有點接受無能,讓她當街撒潑還行,可是,玩兒陰的確實少根筋。


    試想,一個從出生起就順風順水的豪門千金,又是家裏唯一一個女兒,能有多深的城府?


    是幸,也不幸。


    「天美,你要記住,做事戒驕戒躁,任何時候都不能掉以輕心,即便穩操勝券,也要三思後行。」


    「沒這麽嚴重吧……」不就使個小絆子,未免太過慎重,又不是什麽了不起的大事。


    「你還是不明白,」陸卉搖頭,嘆了口氣,「談熙尚且存有防備之心,什麽時候,對什麽人,該說什麽話,雖然有些行為毫無厘頭,可從未出錯。你以為,她就像表麵看上去那樣簡單?」


    秦天美瞪大眼,目光閃爍不定,「她是故意說那些話,好打發我!」


    「所以,不要小看任何人。」


    薑到底還是老的辣,通過這段時間的觀察,陸卉發現,她這個二兒媳婦,當真不簡單。


    伶牙俐齒,能把人氣死,卻又找不出可以反駁的地方。


    話不好聽,可句句占理,看似莽撞無知,但實際上,步步都有陷阱,就等你栽進去。


    心大,膽大,鬧到秦晉輝麵前也毫不怯場,章法做派像個老油子,滑不溜手,深諳豪門家宅之道。


    「她……真有這麽厲害?」秦天美難以接受,「會不會是你想多了?」


    陸卉皺眉,「按理說,她這個年紀不應該有這樣的心機城府,但是……」


    「媽,你自己也不確定,再者,談熙要真像你說的那麽厲害,那為什麽還被二哥打得半死,她就不會想辦法自救?」


    陸卉眼底,疑惑深了一層。


    是啊,若她有如此縝密的心思,又怎麽會拴不住男人?


    「我覺得,咱們在這兒瞎琢磨,是自己嚇自己。談熙再厲害,那也是個凡人,我不信,她有三頭六臂!」秦天美很不喜歡陸卉言辭間對談熙流露出的欣賞。


    在她眼裏,談熙就是個小太妹,自以為了不起,可實際上連個屁都不如!


    這廂母女密謀,那頭談熙正穿著白送上門的jimmychoo,把衣櫃裏有限的衣服、褲子全部搭配了一遍。


    原主天生的時尚觸感,加上談熙上輩子的所見所聞,怎一個完美了得!


    站在穿衣鏡前比劃,順手撈起響個不停的手機,也顧不上看來電顯示。


    「餵——」


    「談姐,我,阿飛。」


    她是有片刻懵逼的,宿醉加早起,不僅影響記憶力,連反應也慢了。


    「你為什麽有我的手機號?」


    「昨晚不是你主動給我、煥哥,還有肥仔的嗎?你還存了我們仨的號碼。」


    「是咩?」


    「是啊。」


    「哦。有啥事,趕緊的,你談姐忙著呢!」


    「也沒啥,就是昨晚被你砸暈的那貨,今天早上在醫院醒了,魏剛帶人趕過去,我猜是為了弄清楚你的身份。」


    「我的身份?」動作頓住,談熙整張臉垮下來,「你什麽意思,把話說清楚。」


    「咳咳……就是他們可能把你認成了小嫂子,煥哥讓我提醒你,出門的時候注意點。」


    「臥槽!你有本事再說一遍?!」


    「……談姐,對不起,我們也沒想到會搞成這樣。」


    「對不起?!把我拉下水,然後道個歉,就完了?哪天老娘上街被人砍死,你是不是說句『抱歉』,就能拍拍屁股走人?」


    「我沒那個意思……」


    「那你什麽意思?!」


    阿飛叫苦不迭,他怎麽就攤上這種鳥事兒?


    對麵哪裏還是個女人,分明是隻母恐龍,外加嗓門兒超級大的那種!


    「阿飛是吧?我告你,這事兒沒完!人是我砸的,為了羊肉串嘛,我認,但你說的那什麽狗屁小嫂子,跟我沒有半毛錢關係。想順水推舟,拿我頂缸,殷煥想得太美!他想保護他女人,ok,我沒意見,但拿我作筏子,不可能!」


    「……」


    「我今天把話撂在這兒,出來混,就不怕挨刀子。你們一廂情願想拉我上船,那也要看姑奶奶願不願意!沒有倚仗,我敢跟你們一群街頭流氓混在一起?」


    談熙舉著電話,越到後麵,語氣越輕鬆,甚至有種貓逗老鼠的閑適。


    「你什麽意思?」阿飛心驚。


    對方的憤怒在他意料之中,害怕亦情有可原,甚至哭鬧,求安慰等等反應,他都想好了應對之策。


    大不了說幾句軟話,再耍耍流氓,保管撩得妹子暈頭轉向,尤其談熙這種學生妹,心裏都有個「黑幫老大愛上我」的旖夢,更是手到擒來。


    千料萬想,可唯獨沒有眼前這種,她太鎮定!


    從剛開始的暴躁,到現在氣定神閑,一切發生太快。他甚至可以想像對方閑散的坐姿,唇畔翹起邪笑。


    事情發展好像脫離了預想,阿飛隱隱感到不安。


    「小阿飛,『談姐』這稱呼不是白叫的。你們懂算計,難道我就不懂?你們留了後手,難道我就沒留?混了這麽多年,頂破天也隻是個街頭惡霸。姑奶奶真的很想豎中指。」


    「你!」女人的話像一記耳光,重重甩在他臉上,阿飛既羞且窘,恨不得立馬結束通話,找個地方躲恥遮辱。


    「我知道,你是替殷煥傳話,禮尚往來,我也托你帶一句給他:年輕人不要太狠,因為鹹魚可能會翻身;也不要做得太難看,因為魚死,網不一定會破。記清楚了?」


    「清楚。」


    「那你重複一遍。」


    阿飛:「……」


    反抗無效,他隻能照做。很難想像,有一天,他阿飛會甘心情願被女人驅使,而這個女人,或許還不是真正意義上的女人,隻能算……女孩兒?


    扯了扯嘴角,有種苦澀的無奈,他很肯定,煥哥交待的事成不了了。


    而昨天晚上還和兄弟們舉杯縱飲、稱兄道弟的那個人,也變得撲朔迷離起來。


    她是誰?憑什麽處變不驚?抑或,有恃無恐?


    她說,你們留了後手,難道我就沒留?


    越想越心驚,一股莫名的恐懼讓阿飛幾欲窒息,通話剛結束,他就迫不及待撥通另一個手機號。


    「煥哥,出事了,她……」


    「對不起,您撥打的電話暫時無法接通,請稍後再撥……」


    談熙卻完全相反,手機一拋,撲到床上,笑得肆無忌憚。


    「小樣兒,算計你姑奶奶,活膩歪了!」


    且不說那晚她戴了鴨舌帽,還背對魏剛那夥人,就是正麵相對,在那種混亂的場麵下,誰會吃飽了撐得慌把注意力放在她身上?


    談熙自問,她的外形條件加上出門前刻意減齡的穿衣打扮很有高中森的style好嗎?


    像她這樣乖巧又無害的存在,根本不值得一群喊打喊殺的混混多看一眼。


    至於,那個被她一瓶子砸破頭的倒黴蛋,還沒轉過身把仇人看清楚就暈菜了,談熙壓根兒用不著擔心,就算魏剛磨破嘴皮子,也問不出所以然來。


    既然殷煥不仁,就別怪她不義。


    啃不動羊肉,也得揪下一撮毛讓羊痛,心裏才爽快!


    翻身坐起,從背包裏取出新買的某果筆電,開機,習慣性設置密碼,不是單純的數字,而是一幅動態圖,類似於木樁的東西懸浮在畫麵之中,一顆小球沿著屏幕邊緣作不規律彈跳。


    素手纖纖,十指翻飛,安靜的室內隻有敲擊鍵盤的聲音,如果有懂行的人在場,一定可以看出,談熙指法之熟練,操縱之靈活,絕非普通人可比。


    上午的陽光斜射入窗,打在女孩兒姣好的側顏之上,於細微處,甚至可見淺軟的絨毛,睫羽輕顫,目光認真。


    隨著時間流逝,屏幕上的木樁也越來越多,最後糾結纏繞成一座迷宮,將彈跳的小球匡至中央,牢牢鎖住。


    「yes!」大功告成。


    將預先設定的開機指令輸入電腦,屏幕豁然一亮,熟悉的桌麵這才出現眼前。


    wifi設置,連接,不到三秒破解密碼,又用了點手段隱匿真實的ip位址,然後登陸交通局官網……


    如果她沒記錯,大排檔對麵有個十字街口,統一規劃後,市交通局勒令安裝紅綠燈和監拍錄像,而攝像頭的位置正對大排檔攤位!


    還好,她有每天看報的習慣,而且記性不差。


    二十分鍾後。


    談熙關掉電腦,向後一仰,直挺挺倒進被窩。


    她沒動,一雙空靈大眼定在天花板上,整整一分鍾,僵直的身體才慢慢放鬆。


    「好久不練,生疏了……」


    動動手指,已經有些許酸軟。


    摸到手機,談熙翻看來電記錄,六個未接來電,全是「小肥肥」。


    談熙頓時無語。


    正準備回撥,那人又打過來。


    談熙接了,「我說小肥仔,你丫閑得蛋疼,往我這兒撒什麽歡兒?」


    「談姐!姑奶奶!都什麽時候了,你還有心情開玩笑?!」


    「喲,急成這樣?難道……找小姐忘了帶嫖資?我可沒錢……」


    肥仔聽得麵目扭曲,胖嬸到陽台收衣服,順手給了他一削:抽什麽抽?好好說話!


    被削的人點頭哈腰:明白明白。


    目送自家嬸子離開,肥仔才急吼吼開口:「姐,我親姐,求你別鬧了,真有急事!大事!」


    「嗯,我在聽,你說。」半倚在床頭,談熙一條腿屈起,另一條腿搭在上麵。


    「姐,你要有心理準備。那個被你砸暈的人醒了,魏剛趕到醫院盤問,竟然把你認成小嫂子!我擔心他們會報復,你一定要當心,盡量減少外出,那群雜種沒人性的!等風頭過了,再出門。我現在手上還有兩萬塊錢,有點少,但蚊子再小,也是肉,你先用著,不夠我再想辦法。對不起,還是連累你了……」


    談熙不置可否,問他:「是阿飛給你打電話了?」


    「阿飛?沒有啊……我今天早上去醫院幫嬸子拿藥,跟蹤魏剛上樓,偷聽他們講話才知道這事……阿飛也知道嗎?他沒有跟我說……」


    談熙眉眼皆沉,暗色翻湧。


    原來,她還是把人想得太簡單,也太高尚了……


    「談姐?你在聽我說話嗎?!」


    「嗯,我在。」斂眸間,翻湧的情緒也盡數遮掩,「小肥仔,萬一我被砰——仇殺了,怎麽辦?」


    「不會的!你別怕,大不了我替你擋槍。」


    「你替我?」談熙挑眉,目露詫異,「不怕死啊?」


    「怕、怕的。可你因為救我,被魏剛盯上,說白了,我欠你一條命,本來就該還。」


    「死翹翹了咋整?」談熙半開玩笑半當真。


    「嘿嘿……」對麵傳來兩聲憨笑,「我肥嘛,脂肪層厚,肯定不會有事。你那麽瘦,怎麽挨得住?」


    「萬一有個好歹,就不怕你叔你嬸傷心?」


    那頭沉默良久,「姐,如果,我說如果,我不在了,您能照看一下他們不?」


    「我?」


    「別誤會,不是要你給他們養老送終!他們都有保險金,身後事也委託了福利機構,你就經常來看看他倆,陪我叔喝一杯,再跟我嬸兒叨嗑叨嗑。」


    「看來,你早就計劃好了。」


    「其實,從加入這行起,我就做好準備了……」


    什麽準備,兩人都懂。


    「幸好,該安排的都安排好了,就算我不在身邊,也能讓老兩口安享晚年,嘿嘿……我覺得自己還挺周到。」


    「你就不後悔,沒娶個媳婦?」


    「嗨,我們這種人,哪裏能娶老婆?這不是害了人家姑娘嘛……」


    談熙嘖了聲,「你還挺有自知之明。」


    「那是!我已經夠爛了,總不能拖著別人一起陷進來。」


    「嗯,想法不錯。」


    「姐,你還沒答應看顧我叔我嬸呢!」


    「不答應。」


    「……」


    「自己的責任自己扛,別老想假手他人,逞奸耍滑。」


    「……哦。」肥仔不怪她,隻是有點失落,他甚至在想能不能從人販子手裏買個大點的娃兒回來,陪著叔嬸也好……


    談熙知道這人腦筋扭不過彎,沒敢再耍他,「小肥肥,你說的這些通通不成立,因為,你會活著,好好的活,娶妻生子,長命百歲。」


    「姐,你別安慰我了。我自己什麽樣,自己清楚,這輩子都好不了……」


    「狗屁!隻要命還在,一切都有可能,給我打起精神,我還有事情讓你去辦。」


    「有什麽事,你說,我一定辦到!」


    「不過,你要先保證,不能告訴任何人,包括你那些兄弟。」


    「……好。」


    談熙收線,睜著兩隻大眼,不時眨巴,也不知道在想什麽。


    手機被她扔到床腳,應該不會有人再打電話來。


    很快,迷迷糊糊進入夢鄉。


    這一閉,再睜開,已是夕陽落山時分,窗外霞光絢爛,染紅了半邊天際,近處正對花園一角,樹葉迎風而動,颯颯作響。


    抬腕看表,丫的,下午四點一刻。


    完美錯過午飯時間。


    扒了扒亂糟糟的頭髮,起床,腳剛沾地,眼前一片漆黑,眩暈接踵而至。


    抓住床沿才不至於摔倒,談熙低咒:該死的貧血!


    「王嫂,麻煩給我一杯白糖水。」等緩和過來,第一件事就是直奔廚房。


    早餐就吃了碗麵,為了去追秦天霖,來不及吃其他東西,又錯過了午飯,她現在餓得前胸貼後背,難怪會暈。


    「二少奶奶,給。糖罐我放在你右手邊了,如果不夠甜,自己加。」


    「謝謝。」


    仰頭,喝光,把杯子放進洗碗槽裏,談熙轉身出去。


    恰好撞上秦天霖開門進來,四目相對,幾乎同時撇開。


    一個陰鷙暗湧,一個凜然倨傲。


    錯身而過的瞬間,談熙餘光一掠,男人原本光潔的前額,竟然冒出一大片青春痘,紅得反光,因他過分白皙的麵皮,乍一看,有些刺目,慘不忍睹。


    想起今早那一碗辣油滾滾的麵條,談熙貌似想通了什麽。


    「噗——」


    原諒她,實在忍不住。


    男人的臉色以零點零一秒的速度陰沉下來,壓抑著狂躁。


    「幸災樂禍?」


    「你要這麽想,我也沒辦法。」談熙聳肩,因為這就是事實!


    「送你句話:賤人就是矯情。」


    談熙眯了眯眼,笑,「來而不往,非禮。我就勉為其難回贈你一言:莫裝逼,裝逼被雷劈。」


    各自轉身,分道揚鑣。


    六點一刻,準時開飯,談熙餓狠了,讓王嫂添了三回。


    「二嫂看上去很餓?」


    談熙白她一眼,明知故問。


    「中午我去敲門,叫你吃飯,沒動靜,還以為你出去了。」


    「哦,是出去了,會周公嘛。」


    秦天霖嘴角一抽。


    秦天奇則搖頭失笑,岑雲兒往他碗裏夾菜,「你最喜歡紅燒肉,多吃點。」


    「謝謝,我自己會夾,你也吃。」


    岑雲兒笑容一頓,但也隻在瞬間,船過無痕。


    飯畢,談熙照例去花園散步消食,大概四十分鍾後,秦天奇開始短跑,她回到客房。


    抱著電腦玩了會遊戲,又用手機看新聞。


    實在無聊,又拿著睡衣進了浴室,很快,水聲傳來。


    洗得白白淨淨,翻身上床,在被窩裏一陣打滾兒,哐——


    手機落地。


    撿起來,查看一番,沒壞。大拇指觸到屏幕,無意間點開了「聯繫人」一欄,沒有a、b、c、d開頭的名字,所以「二貨」高居榜首,明晃晃,辣眼睛。


    多久沒見了?


    談熙掰手指,從那個不歡而散的早晨到現在……


    媽呀!快一個星期了。


    眼珠一轉,抿了抿唇角,一絲邪氣爬上眉眼之間,按下綠色通話鍵——


    「餵。」低沉,磁性,有些漫不經心,卻一如既往撩心撓肺。


    「寂寞夜難耐,女神陪你high,任君品嚐,包君滿意,請問您需要……」特殊服務嗎?


    嘟……


    掛、掛了?!


    談熙舉著電話,呆愣三秒,等反應過來,開始抿嘴偷笑。


    還挺老實嘛……不錯不錯。


    可……就這麽被拒絕了,她又有點不甘心,畢竟,她說話腔調拿捏得很好咧,又軟又嗲,比台灣妹子還蘇。


    要不,再試試?


    撥過去,嘟嘟響了半天,沒接。


    再撥,還是沒接。


    「嘶……」姑奶奶還不信這個邪了!


    鍥而不捨,屢敗屢戰,終於——


    「先森,我的服務很好哦,而且收費不貴,絕對物美價廉bb……餵?您有在聽嗎?表醬紫啦~回我一句嘛!」談熙已經被自己雷得飛起來,可作了一半的死,就算咬牙也得作下去!


    「先森,其實我不介意和姐妹們一起玩呢!你也可以叫上盆友!收費不變,按次計算……」


    「談熙。」


    「……」


    「我錄音了。」


    三秒後,「啊啊啊——陸征,你玩陰的!」


    「是你自己送上門。」


    「刪掉!現在、立刻——刪!」某妞兒狂躁,踩在床上暴走。


    「休想。」氣定神閑。


    深吸口氣,迫使自己冷靜下來,「你早就知道是我?」


    「嗯。」


    「所以你是故意的!」


    「嗯。」


    談熙:「……」嗯你個大頭鬼!


    「舅舅,對不起嘛,我沒……」


    「套近乎,沒用。」


    「我隻是開個玩笑,玩笑而已,您千萬別當真。」


    「嗯。」


    「真的!我知道,您一身正氣,根正苗紅,怎麽會做出招妓那種事?」


    「嗯。」


    「所以,你會把錄音刪掉的謔?嘿嘿……」


    「不會。」


    笑容僵滯在臉上,談熙整個人像被施了定身術,下一秒——


    「陸征,你丫丫個熊!背後玩兒陰的,認出是我又不吭聲,存心看我出醜是吧?」話音一頓,「還是說……你就喜歡聽我撩騷?」


    雖然對方及時捂住話筒,可談熙仍然見了嗆咳聲,很輕,帶著壓抑的味道,有種禁慾的誘惑力。


    「嘖,說到你心坎兒上了?長夜漫漫,一個人挺寂寞的,有隻小野貓來撓撓心肝兒,是不是很爽?」


    「談熙,你再說一句試試。」


    「你要做什麽?」心生警惕。


    「好東西,要共享。」


    「你敢!」


    一記冷笑,男人根本沒開口,但談熙懂了,他敢!


    無法想像,那段錄音被第三個人聽到會是什麽反應,媽的,嗶了狗了……


    「陸征,我們說正經的。」


    「嗯。」


    談熙收起玩鬧的心思,一本正經。


    「首先,我要先聽到那段錄音,確定它是否存在。」


    「好。」書房壁燈柔和的光暈下,男人斜倚桌前,一手拿著電話,另一隻手,指節彎曲,一下接著一下敲擊桌麵,好整以暇,有種勝券在握的閑適。


    斂眸間,唇角微抿,勾扯出一個上翹的弧度,狗東西,還真是警惕……


    他調出音頻,放給她聽。


    「夠了!」談熙麵孔扭曲,說實話,她被自己矯揉的嗲音噁心到。


    「親愛的舅舅,請問,您要怎樣才肯刪掉這段東西?」


    那頭沉默,半晌,「不用。」


    啥?


    「我不會答應。」


    「so,你的意思是,要留下來作紀念?」


    「嗬,談熙,我總有辦法治你的。」


    「就憑這段錄音?」


    那頭不置可否。


    「你以為我會怕?」談熙坐在床邊,兩條長腿晃啊晃,這是她完全放鬆的時候,才會有的小動作。


    剛才,談熙突然就想通了,一段音頻而已,又不是什麽犯罪證據,她怕個毛?


    丟臉?


    那就丟唄!反正她皮厚,就當減肥。


    「嘛,陸征,其實你不敢的。」


    男人舉著電話,一動不動,眉心卻下意識擰緊。


    「首先,你沒法解釋這段音頻從哪裏來,騷擾電話?招妓gg?我是不介意,可你敢把我的身份抖出去嗎?《舅舅太兇猛:來自外甥媳婦的夜半挑逗》,你說,這個標題怎麽樣?有沒有很艷,很騷,很曖昧?」


    哈哈哈……談熙內心在狂笑。


    聲音卻四平八穩,「其次,就算你敢說出去,我來個死不認帳,你也沒轍啊!誰知道音頻裏說話的人是不是我?所以,小征征,你還是乖乖留著當紀念,我也不要你刪,就每晚入睡前聽一聽,保管你做個質量上乘的春夢!對了,第二天早上起來,記得換床單~」


    「談熙,你還真是……」


    「咋?不要臉?不害臊?不知廉恥?」調侃的語氣,心裏卻抑製不住發沉。


    她害怕從那張涼薄的嘴裏,聽到這些詞,所以,她選擇自己說出來,先聲奪人。


    無疑,談熙是驕傲的,她對陸征感興趣,但並不代表她能放下自尊。


    如果,陸征敢說出其中一個詞語,那他們的牽扯也隻能到此為止。


    她的喜歡,也僅限於喜歡,還沒到「非他不可」的地步,她能對一個男人感興趣,也能換作別人。


    沒有誰比誰更涼薄,因為,情之一字本就如此。


    死去活來的愛情,不現實,也不值得,談熙很有自知之明,她是個俗人,該有的毛病一樣不少,比如,喜新厭舊……


    「幼稚。」


    通話結束。


    談熙懵懵然,他說了啥?


    幼稚?


    你還真是……幼稚?!


    忿忿的同時,鬆了口氣,談熙看向窗外,月色皎白,繁星璀璨。


    所以,陸征你懂的,對嗎?


    那頭,放下手機的男人卻陷入沉思,半晌,啞然失笑,好像明白了什麽,眼底豁然清明。


    「這麽敏感嗎?」


    這晚,談熙睡得很好。


    她還做了個夢。


    夢裏,西裝革履的陸征從霧氣氤氳的遠處,一步步朝她走來,冷峻的臉上掛著清淺笑意,隻見他右手臂彎屈起,捧著什麽東西,卻因霧氣瀰漫,談熙看得不甚清晰。


    她猜,是九十九朵玫瑰。


    可當他走近,談熙驚悚,那是一堆彩色棒棒糖!


    男人冷著臉,哪裏還有半分笑?冷眸一掃,宛如冰箭迎麵襲來,談熙閃躲不及,再回頭看他的時候,男人扯開薄唇,優雅吐出兩個字——


    「幼稚。」


    猛然驚醒,談熙翻身坐起,還好,都是夢,假的假的……


    可,那句「幼稚」,是真的啊!


    內牛滿麵。


    枕邊,手機鬧得正歡,談熙翻了個白眼兒。


    「有事說事,沒事滾蛋!」小妞很煩躁,語氣自然不算好。


    「貌似,我打來的不是時候。」


    談熙微怔,復又莞爾,「是你啊……」


    意味深長。


    ------題外話------


    啦啦啦,二爺出來了哦!談小妞作死第一發。猜猜是誰打來的電話。


    ps:四點半,有二更!魚魚這麽乖,這麽勤糞,大家有月票的記得砸過來哦,俺不怕痛,(*^__^*)嘻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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