聽到周雨這話,雅袖猛的一震,終於回過頭來。眼眸中一瞬間的歡喜,隨之被黯然所取代,苦澀的笑道:"算了吧小雨,你這個提議,我也不知道否決過多少次了。若是我想與他相見,早就要你帶我去了,哪還能等到現在?"


    皺了皺眉,又道:"更何況...當年我已經知道活不長久的,才狠心離開他,我不想他與我一樣,深陷到愛情的深淵中去。那樣的話,要是我死了,他...他...他肯定會很傷心很傷心的。以其這樣,我寧願他忘了我,隻要他能快樂的活著就行。"


    "可是...你這樣的話,我更傷心的..."周雨見雅袖臉色憔悴,眼眸中分明透露著極端渴望的神色,卻被黯然所取代。當年,從雅袖得知胡風生還的第一刻起,便多麽想和胡風見上一麵啊!雅袖真的很想很想告訴胡風,她愛他之深,早深入骨髓,透入靈魂了。


    但當雅袖想到自己終是將死之人,遲早要香消玉殞,隻能淒苦的打消心中的念頭,流著淚水,默默的為他祈禱,為他祝福...


    本來,按照慣例,雅袖早已經到了死亡之期了,拚著有胡風的消息,才硬撐著活到了現在。但如今,她的生命之火終於燃盡,她的靈魂,終於支撐不住她的信念與執著,終於要倒下了...


    "小雨,我想一個人靜一靜,你...能不能出去一下?"沉默了一會兒,雅袖淡淡道。


    "哦..."周雨遲疑了一會,見雅袖臉色憔悴落寞,終是不忍心雅袖花樣年華,便凋零死去,輕聲道:"雅袖,我...要不我把風叫來吧?真的,你也知道,他是那麽厲害的人,也許...也許他能有辦法把你救回來的。相信我,好麽?"


    "嘻嘻...傻瓜,我說了不用就不用..."雅袖眨眨眼睛,故作輕鬆道:"即使那大笨蛋法力通神,難道能扭轉人的生死嗎?更何況,要是我活了的話,可是又要和你搶他的愛喲,到時候多不好?還有呢...我媽媽在天國裏等著我,我要回到她身邊去,呆在她的身邊,要我媽媽把這二十多年欠我的母愛,一次性的補償回來..."


    "可是..."周雨還想勸說雅袖,卻被雅袖搖頭,目光堅定的打斷了:"小雨,你難道還不明白麽?我們之間...終有一個人需要退出的。我已經注定是將死之身,為什麽還要強求呢?我隻要你好好的照顧他,不要再讓他受苦受累,每當回家的時候,能有一個溫暖的港灣給他休息就行。好了小雨...我累了,你...出去吧!"


    雅袖神色堅定,眼中遺憾,悲傷,卻又執著,堅持,倔強,不容周雨再反駁自己了。周雨隻能默默的接受這個事實,默默的起身離去。隻是,當周雨臨近門口,看著雅袖一個人默默的垂淚,滿臉都是傷心欲絕的委屈表情時,心中一疼,忍不住也掉下了淚水。


    天妒紅顏!


    直到屋子再沒了別人,直到屋子裏重新恢複了平靜,雅袖終於忍不住心裏的悲傷,低低的抽泣起來。淚水劃過俏麗的臉龐,滴進了她的心...


    腦海裏千百遍回轉的,無不是胡風的身影。但那些影像,卻還是三年前的片段。如今能瞧見的,隻是照片上冰冷的他而已。


    十分努力的,幾乎是費盡了所有的力氣,雅袖好不容易從懷裏掏出周雨洗給自己的照片,看見照片上,如今胡風笑得開心,十分歡喜,不由癡癡的想:如今,他早已忘卻了曾經還有個雅袖,在默默的想著他吧?


    黯然神傷,淒苦萬分,淚水打在照片上,把照片也弄得模糊起來。想當年自己忍痛離開他,便是怕他陷自己之深,不能自拔。到時候自己死了,他豈不也要悲傷欲絕?但如今自己真要死了,他卻不會來瞧自己一眼,心中卻是又難受又傷心,腦海昏昏沉沉的,頭一撇,竟是傷心的暈過去了。


    迷迷糊糊中,雅袖感覺自己的眼睛好沉重,想睜開眼睛來,卻發現眼睛如同被萬年膠水黏住了一樣,怎麽睜,也睜不開。


    但她的腦子卻很清醒,突然聽見耳邊傳來輕輕的呼喚聲:"傻丫頭,傻丫頭,你醒醒...你醒醒啊...我的傻丫頭,你醒醒啊!我...來看你了。"聲音溫柔溫柔熟悉,關懷激動,讓雅袖渾身如沐春風。仿佛這個聲音,曾經在她的腦海和心中,敲蕩了億萬遍一樣...


    難道自己...又在做夢了麽?


    雅袖腦子裏昏昏沉沉,聽著耳朵邊的聲音熟悉。十萬分的努力,終於,緩緩的睜開眼睛來...


    入眼一片漆黑,除了窗戶外麵呼嘯的白雪能看到銀白之外,再沒有別的可以給雅袖帶來光明的東西了。


    天已經黑了...這是雅袖睜開眼睛的第一個印象。原來剛才真的隻是一個夢呢!雅袖自嘲的笑一笑,但此時渾身疲憊,連笑的力氣都沒有了。隻能把眼睛瞧向唯一能給她帶來光明的地方...窗戶外麵!


    她記得,白天的時候,自己是看著胡風的照片,想著他的時候暈倒過去的。想不到這一暈倒,居然就是一個大白天的時間過去了。好在自己並沒有徹底的睡過去,還能醒過來,算是不幸中的萬幸。


    此時窗外的雪已經停了,窗外那棵光禿禿的大樹的樹枝,已經被沉重的積雪把枝幹給壓垮了,北風呼嘯著把大樹吹動,"吱吱嘎嘎"的像是大樹的痛苦呻吟。


    看著枯老的大樹,雅袖黯然,是不是...這個大樹被厚重的積雪壓垮的樣子,也在暗暗預示著自己的生命,即將在這嚴寒的冬天凋零呢?


    這般想來,心頭黯然,無限神傷,不由癡癡的發呆落淚。


    "傻丫頭,你...醒過來了?"


    睡意全無,就在雅袖看著窗外唯一的亮光發呆的時候。耳邊突然傳來了輕輕的呼喚聲。如剛才在夢中的聲音一樣,依然溫柔熟悉,依然充滿了淡淡的關懷與激動。


    "唔?"


    雅袖渾身一震,腦海裏像是被洪鍾猛敲,驚異難言。這聲音如此熟悉,如此溫柔,幾乎讓雅袖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


    當雅袖的眼中終於習慣了黑暗,然後緩緩的轉過頭去。隻見在不遠的地方,一個高大的身影靜靜在站在那兒,眼睛亮若星辰,耀耀生輝。冰雪的餘光之下,臉色剛毅與柔和並為一體,豐神俊朗,如天神一般立在房間裏。


    "傻丫頭,你...還認識我麽?"高大的聲音擁有著熟悉的聲音。那聲音充滿著磁性,在雅袖的心中亙古敲蕩,餘音不絕,永永遠遠的紮根於雅袖的心房最深處。


    她的腦海中反反複複回蕩著一句話...這不是夢?這不是夢!這不是夢不是夢不是夢...


    雅袖的眼神本是困惑,接著是不信,然後是震驚,再是癡呆發傻,最後...則是呆呆的、如定海神針一樣、就這樣瞧著他的臉,再也挪不開一點點的餘光。


    時光停滯,亙古永恒。兩顆年輕的心,靜靜的遙望著彼此。


    許久之後,像是從喉嚨口發出來的聲音,生硬而顫抖,卻又隱隱的、充滿了數不盡道不完的喜悅:"是...是你麽?我...沒有在做夢吧?"


    "是我,我是風。你很清醒,沒有在做夢。是的,我來了,來看你了。"高大的身影緩緩移動,來到了窗戶前,臉色柔和悲傷,眼中充滿了對雅袖的愛戀與憐憫,又充滿了深深的悔恨與自責。緩緩走到雅袖的床前,把雅袖的小手輕輕捧在懷中,柔聲道:"傻丫頭,你來摸摸,摸摸我的心,你就會你究竟是不是在做夢了。"


    觸手堅硬,如鋼絲鐵,卻又充滿了彈性和活力。這一刻,雅袖終於真真切切的感受到了胡風的存在,感受到了胡風就在自己的身邊。沒有做夢,這一切,都是真的。


    胡風,居然奇跡般的,出現在了她的麵前!


    雅袖渾身都開始顫抖,開始激動起來,本以為是在夢中,不想卻是現實。如今看見胡風真真確確的出現在自己麵前,激動真說不出話來。淚水沿著臉龐緩緩落下,伸出手,猛的一把抱住胡風,再也不舍得分開,再也不舍得了。


    "傻丫頭...你...怎麽這麽傻?為什麽...為什麽你都這樣了,還不讓雨兒告訴我?你知道麽?當我大難不死的時候,出來的第一件事情,就是要去找你。把你找到,讓你重新回到我的身邊來。可是你為什麽這麽絕情,不但刻意躲著我,甚至連你快...快...都不告訴我?"


    聲音悲痛失望,卻又帶著無限的憐憫與哀傷。看著雅袖的臉,看著當年那張如空穀幽蘭的容顏,如今居然布滿了淡淡的死氣。當年那雙靈動的眼睛,如今也沒了光澤。隻有在看見自己的一瞬間,才能依稀從她的眼睛內看見一絲的神采。


    胡風心如刀割,萬沒想到自己苦苦尋找的雅袖,這個如精靈般的女孩,居然一個人躲到ZS來,慘遭非人的病痛折磨。若不是自己疑心與周雨跟到這來,怎麽也不敢相信,當年自己深愛的女人,如今會變成這番模樣。


    "大...大色狼?"


    許久,雅袖的嘴裏,才緩緩的念出曾在心頭念嘮過億萬遍的名字來。雪光的照射下,他依然如從前那麽高大,那麽帥氣,與心中的形象合二為一,亙古永存。


    此刻也不知哪來的力氣,雅袖牢牢的抱住胡風的雄腰。不想流淚,但淚水卻如水柱一樣嘩啦啦的流滿了整張俏臉。雅袖嘴裏雖然從不要周雨把胡風叫回來,但心裏頭每天轉悠的,始終是周雨帶過來的照片,以及當年與胡風在一起的時光,那些爭爭吵吵的日子,那些相互敵視的歲月,然最快樂的,卻莫過於在胡風家中過年,與他母親在一起,笨手笨腳做年夜飯的時光...(未完待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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