其實,老豬的命運,與如今的胡風有很多的相似之處。他和胡風差不了多少,在這個世界上,他沒有親人朋友,也沒有妻子兒女。他之所以數十年如一日的守著這個修車攤子,也是打發這一生一世無聊的時間,隻盼望這百年光陰能一晃而過,死了之後,再也不要投胎轉世了。即便是投胎轉世,也不想再世為人!


    老豬並不知道胡風的身份。雖然有個民族英雄叫胡風,而且還是一個頂天立地的男子漢大丈夫。但像老豬這樣的男人,是根本不會去關心那些東西的。不是嗎?一個連自己生活都顧不了的人,又有多少閑心去關心別人呢?打心眼裏,他就從不會把眼前這個欠了自己修車錢的混蛋,與那個傳說聯係在一起。


    自三年前胡風從自己眼前消失以後,老豬心中還以為,自己再也看不見這個和自己聊黃段子的冒牌小白領。卻沒想到,三年後的今天,正當自己望著這無聊的天空發呆的時候,這混蛋小子卻突然像從土裏冒出來一般,穿著一身的破破爛爛,身上發著惡臭,居然開口就要自己幫他修車子...該死!自己修車這麽多年,還從來沒見過這麽臉皮厚的。欠了自己三年的修車錢不說,咋一見麵,這混蛋居然又死皮賴臉的要自己幫修他那破車,真是混蛋!


    他也不睜眼看看,自己那輛破車還能載人嗎?


    老豬心中憤怒的罵著。狠狠的踢了胡風那輛破車子,頓時又從胡風車上掉下幾個零件。老豬罵道:"臭小子,老子告訴你,你這車子要我幫忙修好可以。但老子告訴你...這車子修好以後,你他媽得給老子把錢全還上,以後修車子再也別想讓老子賒賬,聽見沒有?"


    "哎哎...行!"


    胡風忙不措的點頭,生怕這家夥一生氣,又把自己的寶貝老夥計給弄掉幾個零件。


    "他媽的,也就你不怕死,這車居然還敢騎!"見胡風答應下來,老豬撇了撇嘴。突然"撲"的一下笑出聲來:"我說老胡啊,你丫的好歹也是個小白領,為什麽三年不見。猛然出現在老子麵前的時候,會是這副鬼德行?"


    "這...說來話就長了!反正你先幫我把車子修了,我再慢慢告訴你不遲嘛!"


    "成!"老豬點點頭,雖然看胡風的車子幾乎報廢,卻還是想盡全力幫他把車子修好。


    當下,老豬一邊費力的幫胡風修車,胡風則胡亂捏造一些東西,說什麽自己英俊瀟灑風流倜儻,三年前被公司女色狼騷擾,不得已所以才辭職不幹了,後來又被女色狼報複被她糾集了流氓把自己關在小屋子裏性侵犯長達三年之久...最後好不容易逃脫了,結果一出來就是這副見鬼的德行。


    對於胡風的話,老豬壓根兒就不相信。他撇著嘴,一邊忙於幫胡風那爺爺車換零件,一邊譏諷道:"我呸!就你臭小子那德行,幾斤幾兩老子還不清楚?說什麽被女色狼強,我看你是強女人,結果被女人暴打一頓才是真的。"話說完,手上的車子經過了大換血,總算是修好了:"給錢!包括三年前欠老子的十九塊錢,加起來一共是一百零三!"


    "什麽?"胡風"嗖"的一下蹦起來:"你怎麽不去搶啊?三年前修三次加起來才十九塊錢,現在修一次居然就要我八十四塊錢,即使是房價也沒你飆得快啊!"


    "呸!給錢,哥不和你廢話!"老豬翻翻白眼,不想多理會這白癡。


    "你..."胡風哆嗦著,看著麵前的車子,白色的座椅,黑色的鏈條,綠色的籃子...汗!居然還有個粉紅色的鈴鐺,這...這還是自己以前的老夥計嗎?怎麽看怎麽別扭,這臭皮蛋也好開口要那麽多錢?


    想不明白,胡風幹脆不想了。他瞅著身上沒錢,此時又見老豬這麽不給麵子,不但連現在的錢也算上,居然連三年前欠他的錢也一並要上,實在是混蛋。


    沒辦法,要錢沒有,要命更沒有...胡風眼珠兒一轉,突然大驚道:"哎呀!老豬看後麵!"


    "哪兒哪兒?"老豬一轉頭,順著胡風指的方向望,連錢也忘了要。


    見老豬轉頭的功夫,胡風瞅了空子便把爺爺車一扛,一溜煙的往來時的小道兒跑去...他打算不給錢了!丫丫的,現在身上連根毛都沒有,把自己抵給他啊?為了方便跑路,他趕緊捏造一個美女出來了。當然,光是美女還不足以吸引這老混蛋的眼球,為了增加效果,他還特意在前麵加了一個"裸"字。


    這一招屢試不爽,胡風就憑借這招數次從老豬爪下逃脫,成功賒賬多次。


    然而,正當胡風以為自己終於能逃脫老豬的鹹豬手,卻見老豬幕然間回過神來,眼瞅著胡風都快跑沒影兒了,頓時跺腳大罵:"我靠你奶奶的,沒見過你這麽不要臉的混蛋,居然修車總是不給錢..."等胡風跑得都成小點兒了,老豬突然間腦海一轉,吼道:"臭小子,老子差點忘了一事兒...三年前還有美女到我這兒來找過你呢!"


    "什麽?"


    聽了這話,胡風一愣,但心中一想,自己一個老光棍,都這麽多年了也沒見那個女子找過自己,誰吃飽了撐得又會去老豬那兒找自己呢?思定,胡風覺得老豬肯定是在詐自己,又要頭也不回的往前衝。


    "你別跑啊..."老豬見胡風還走,有點兒急了。他知道胡風心中所思所想,趕緊道:"老子沒騙你...她說她叫柳蘭蘭!"


    "呃!"


    胡風這會兒終於停下了腳步,驚疑不定的看著老豬:"喂!我說老豬,你小子可別騙我啊!我現在連吃飯的錢都沒有,即使你叫我回來了,也掏不出一根毛來。"


    "呸!就你那德行!至於麽?"老豬鄙視了胡風一眼。見這臭小子當真回來了,也不急於說出關於雅袖的事情了。他上下打量了胡風一會兒,發現這混蛋全身上下邋裏邋遢,果真是窮困顛倒,看來是真沒錢了。


    老豬一聲暗歎,知道就算自己宰了這混蛋,現在也紮不出點兒汁水來。他隻能把眼睛瞅上胡風手上的手表:"臭小子,你手上帶的是什麽?趕緊給我掏出來。隻要你掏出來了,我就把那關於柳蘭蘭的一些事情告訴你!"聊勝於無,雖然一看這混蛋手上戴的就是次貨,但老豬瞅他身上也就一塊破表值錢了。


    胡風順著老豬的目光,這一看,才發現自己的手腕上還戴著一塊手表...這不正是當年夏依送給自己的那塊嗎?想不到三年不見,自己到現在才發現它的存在了。這也難怪胡風,隻是因為戴在自己手上太久了,讓他在潛意識裏把它當成了身體的一部分,所以醒來至今,也忘了它的存在。


    可惜,因為這手表畢竟是二十塊錢的廉價貨,在沙堆裏埋得久了,再加之沒有充電,所以早已經停止了時間的腳步,不再轉動了。


    看著手腕上的這塊手表,刹那間,關於自己大學時代的種種又洶湧的跑進了他的腦海中,關於這塊手表的來曆,關於贈送這塊手表的主人...一行行,一幕幕,如幻燈機一般在他眼前綻放,讓胡風的心也微微的顫動:不知道這一別三年,那個享譽世界的國際天後,如今還好麽?


    她肯定已經退出了歌壇,相夫教子了吧?沒準她子女現在都會叫爸爸媽媽呢!


    "喂!和你說話呢,你小子在想什麽東西?"


    此時胡風睹物思人,正沉醉於對那個空穀幽蘭、如人間謫仙般女子的思念中。旁邊的老豬可就不耐煩了。他眼瞅這著混蛋居然不理會自己,頓時怒罵起來:"奶奶的,瞧你那手表都不轉了,看都知道不值二十塊錢。老子叫你把手表抵這兒,是看在你小子的麵子上,要再不給的話,哼哼...那美女找我的事兒,我也不告訴你啦!"


    "哎..."


    被老豬這一陣叫喚,胡風終於回過神來了。他溫柔的看著手中的表鏈,當年隻是把它當成了對夏依的緬懷與思念,但如今再看見這手表。胡風的心中,已經隱隱的把它的地位同自己的老夥計車子並列,成為難以割舍的一部分了。他知道,即便是多麽悠久的歲月,隻要是自己不亡,那這塊手表與車子,都將默默的陪伴自己無數歲月,直到天荒地老...


    胡風的嘴角淡然一笑,輕輕的撫摸著手中的表鏈。突然間對柳蘭蘭的掛念淡了下來,覺得人生浮華,一切到頭皆是夢幻。那個柳蘭蘭當初能狠下心來,絕自己而去與秦華在一起,自己還要掛念她幹什麽?更何況,老豬的消息,已經是三年前的事情,如今時過境遷,瞬息萬變,沒準她早已經與那秦華恩恩愛愛,抱著自己的小寶寶進托兒所了...


    想到這裏,黯然低首,淡淡的道:"老豬,關於那個叫蘭蘭女子的消息,你說也好,不說也罷。今天我手中的表,是決不可能給你的。但是你放心,我欠你的那些錢是絕對會還上的...老豬,就此別過,你幫我修好這車子的恩德,我胡風一定不會忘記的。"說完,胡風拔腳就走。對於蘭蘭曾經找過自己的事,再也不關心了。


    胡風之所以走得如此決絕,其實心中還是認為,蘭蘭找過自己也是想打聽自己消息罷了,但自己見了她又能如何呢?她已經有了男人,難道還能再與自己發生什麽嗎?


    如今自己長生不死,那些所謂的親情愛情,對自己而言隻是如夢往事,過眼煙雲罷了!真正能陪伴自己直到海枯石爛、宇宙消亡的,恐怕隻有身邊這兩個老家夥了。(未完待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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