沐浴更衣之後,孟君淮屏退下人。(.棉、花‘糖’小‘說’)隻剩他和謝玉引一起在榻邊坐著,兩個人一起……發了會兒呆。


    其實他很想說點什麽打破僵局,無奈玉引的神色讓他覺得說什麽都不對――她臉都紅透了,死死低著頭,連看都不看他一眼。


    玉引自己也很懊惱,她覺得要不然還是喝幾杯酒再說吧?不過最終還是打消了這個想法。


    那回喝了酒,一覺醒來她什麽都不記得了,到現在也隻有些零零散散的記憶時不時在腦子裏閃一下……


    也不能總這樣啊!她還是得慢慢適應這種事,不然以後的日子還有那麽長,她不能一行房就把自己灌醉啊!


    孟君淮打量著她的神色又遲疑了會兒,伸手握住她的手。


    “那個……”他輕輕一咳,“你別怕,肯定不會……咳,肯定不會弄疼你的。”


    玉引:“……哦。”


    這個她信,上回她都沒覺得疼――當然也可能是因為她喝多了吧。不過第二天早上起來,她也並沒有什麽不舒服的感覺。


    孟君淮便起身去吹熄了燈,隻留了一座燭台在不遠處的矮櫃上放著。


    玉引往榻裏挪了挪,他放下了床帳,然後也上了床。


    他伸手抽開她的衣帶,手指微微顫著,一時間竟有一種自己是頭一回接觸女人的錯覺。


    ――可明明就連跟她也不是頭一回了!


    他平了平息褪下她的中衣,香肩映入他眼簾的同時,他看到輕輕一栗。


    “別怕。”他又寬慰了她一句,雙手把著她的肩頭扶她躺下。


    玉引隻覺自己的心速越來越快了,又想看他,又不敢看他。在察覺到腿上被一股涼風拂過時,她瞬間覺得被一陣羞恥包裹住。


    好在衾被很快將她蓋住……隻不過衾被和她之間還隔著他。


    而後他的吻落下來,每一丁點的感觸好像都直接撓在她的心頭上。她感覺到他的嘴唇微微有些幹,沙沙的觸感從她的嘴唇一路向下移著,磨過她的脖子讓她微微一縮,再往下,則讓她在臉紅心跳間情不自禁地想要躲,卻又不知為什麽,不受控製地任由自己享受著這樣的感覺。


    天啊,她在佛門淨地待了那麽多年……


    玉引貝齒狠狠一咬,唇上傳來的疼痛讓她幾乎湧出淚來。


    她一邊告訴自己這並不是什麽錯誤的事,一邊又忍不住覺得這種淫|欲太對不起尼師的教誨了――尤其是……尤其是她甚至都不想生孩子!如此這般,這就真的隻是無可爭辯的淫|欲!


    孟君淮一點點惹起她每一寸肌膚的溫度,直至身下這塊清清涼涼的白玉變得有些發燙了,才終於進入了那一步。


    他吻著她的胸口,含糊著又道了一次“別怕”,得到的回應卻是有點聲嘶的一聲:“嗚……”


    他隻道弄疼了她,下意識地放輕了動作,抬起眼一看,卻猛地發現她很不對勁。


    她眉心緊蹙著,眼裏淚意迷蒙,一張清淡素雅的臉繃得緊緊的,偶爾有那麽一點笑意漫到唇角,便見她銀牙一咬將笑意死命忍了回去。


    孟君淮有些疑惑,身上動作動作未停,想伸手握一握她的手,向旁一歎,卻捏到一個攥得緊緊的拳頭。


    他抽神扭頭看了一眼,見她的手將床褥攥得緊緊的,幾乎要摳破。


    她這是太緊張了?


    “玉引?”他叫了她一聲,邊吻在她耳畔邊喘著粗氣引導她,“別緊張,說句話。”


    “嗚……”玉引緊咬著嘴唇再度嗚咽出聲,她淚眼迷蒙地看著他,感受著自己的身體被他惹起的一陣又一陣栗然,愧悔難當地發覺自己……自己居然在享受這種滋味!


    可這是那麽那麽丟人的欲|念!她覺得自己接受無錯,可她竟在享受……


    玉引死命壓製著心中的愉悅,一種深沉的負罪感壓得她喘不過氣來。


    她怎麽能享受這種感覺呢!


    她覺得自己像那些不知禮義廉恥娼門女子一樣,對不住謝家貴女出身、襯不上逸郡王正妃的身份……越想越不敢表達現下的快|感!


    她真是要被自己氣哭了!


    .


    第二天,清晨。[]


    從孟君淮身邊領頭的楊恩祿、到玉引身邊領頭的珊瑚和趙成瑞、再到他們手底下的一眾下人,都在屋外大眼瞪小眼地候著。他們既納悶現下到底是怎麽個情狀,又不敢擅自交頭接耳。


    打從今兒一早,王爺王妃起床開始,屋裏就沒留過人。


    這情況沒見過啊?按理說,盥洗梳妝的時候總得留人伺候,可今兒這二位愣是親力親為了!


    最初,他們如往常一樣端著水進去,結果進門就聽見王爺說了句:“東西放下,都出去。”


    他們就都出去了,過了會兒,聽到裏麵又說:“好了,端出去吧。”


    更衣也是如此,事先備好的幹淨衣衫呈進去,王爺就把人轟出來了。


    而後早膳端來,珊瑚等幾個一道進去布膳……布完膳也沒能在裏頭多留。


    現下一眾下人都在心裏犯嘀咕,誰也猜不著是怎麽回事。


    房裏膳桌邊,孟君淮以每吃一口都要看玉引兩眼的過程,吃完了手頭的灌湯包。


    然後他輕輕一咳嗽:“咳……玉引啊,昨天晚上……”


    謝玉引的臉唰地一下就紅了。


    他拿了個燒麥擱她碟子裏:“現下也沒別人,咱們……說說這事。我弄得你不舒服了?還是你本身身子不適?”


    孟君淮說完自己都覺得別扭!


    他也沒在飯桌上聊過房事啊!但她昨晚從頭到尾一點回應都不給他,從頭至尾臉上都貼著“克製”倆字,事後不問個明白他真的不知道她怎麽了啊!


    玉引悶頭舀了兩口甜豆漿喝,磕磕巴巴道:“哦,那個……都沒有,沒不舒服。”


    “嗯……”他看看她的神色,不像敷衍;看氣色,也確實不像生病了,就又道,“那你能不能……”


    玉引迫著自己抬起眼簾:“嗯?”


    孟君淮睇著她,手輕握著抵在嘴邊又咳了一聲:“你能不能……自在點?你看咱倆是正經夫妻,你能不能別在行房的時候弄得跟……跟我在奸|汙你似的?”


    昨晚他也是別扭壞了,看她那副淚盈於睫的樣子,他真的很有一種自己在搶占良家民女的錯覺!


    這種經曆還真是頭一回,之前從郭氏到尤氏何氏,誰也沒這樣過啊?雖然他不想她學得跟後宅其他女人一樣,就算心情不好也要做嫵媚狀婉轉承歡……但她做隱忍狀讓他覺得自己是個十惡不赦的淫|魔也太奇怪了!


    昨天他扛住了沒讓自己提前“抽身而退”,可這樣再來個兩三回……他很擔心自己會被她這副樣子弄得不舉啊!


    孟君淮心中戚戚然地又給她夾了一個艾窩窩送過去,踟躕著詢問:“要不……我再給你找兩本新書看看?”


    本來就麵紅耳赤的玉引:“……”


    .


    八月底,皇十子孟君泓正式冊了善郡王,在府裏設宴慶賀。


    酒過三巡,孟君泓就運著氣回屋了。他一張臉被酒氣衝得通紅,在屋裏踱一圈就冷哼一聲。


    身邊的宦官張祿堆著笑奉茶,在旁邊苦哈哈地勸:“爺,今兒大好的日子,您別生氣!”


    “哼!”孟君泓又哼了一聲,“你瞧瞧,你瞧瞧我那幾個好哥哥都幹得什麽事兒!我和七哥一起封王,我就不能賀了?我憑什麽不能!我母妃可是貴妃!”


    “哎,爺……”張祿嚇得往後縮了縮,又勸,“您消消氣兒,要讓下奴說,幾位爺也未必就是成心不來――您瞧,這不都好好的給您回了帖子,說了不來的原因了嗎?”


    “呸!”孟君泓一提這個就來氣!


    之前誰封王也沒見他們齊刷刷地集體有事的。這回倒好,他這邊帖子送出去,大哥說政務繁忙;二哥說女兒病了;他親哥三哥說好久沒得空進宮看母妃了該去看看了;四哥說四嫂有孕但胎不太穩,他得在家陪著;五哥說早先約了旁人一起出去打獵,不好爽約。


    ……六哥最可氣!六哥說什麽要去參他王妃的五嬸的堂妹的表弟的侄媳的曾祖父的白事!還說什麽這是長輩,不好拒絕!


    呸!!!


    孟君泓氣得想上門當麵問問他六哥,這位跟您八竿子打不著的妻族的妻族的“長輩”您真的知道他姓甚名誰長什麽模樣嗎?老實說,孟君泓覺得六嫂自己都未必知道!


    總之,孟君泓算瞧明白了。當時三哥跟他說讓他別賀,他沒聽,現在哥哥們就全來給他擺臉了!


    弟弟倒是來了,可比他小、還已出宮建了府的弟弟總共就倆,老十一是七哥的親弟弟,打從一進門就在皮笑肉不笑地給他好看;老十二則一直跟六哥最親,對他也平平淡淡的。


    孟君泓真是要氣炸了。


    前宅宴上,十一皇子看十哥進屋醒酒遲遲未歸,執起酒杯和十二皇子一碰:“你說……哥哥們這回是不是有點過啊?”


    “嗬,過?”十二皇子仰頭一飲而盡,“你不知道啊?三哥聽說這事兒,當時就來勸十哥別賀了,可他不聽。現下咱跟兩廠較勁,最是需要兄弟們擰成一股繩的時候,他為了麵子拆這個台?”


    “那大哥的意思是……”十一皇子想把裏麵的隱情都鬧個明白。


    “這我還真不知道。”十二皇子又自斟自飲了一杯,目光一抬便定住,“嗬,這才叫打臉呢。”


    十一皇子循著他的目光看去,十餘個宦官抬著好幾隻朱漆的大木箱進來,顯是來送賀禮的。


    為首的那個,竟是魏玉林。


    .


    “這老十!渾人一個!”謹親王府,皇長子孟君涯氣得摔了杯子,“他就好這個虛的!一點大局也不顧!”


    他真是氣不打一處來!


    這事從一開始,他們就都知道是東廠在裏麵攪合,為的是挑撥他們兄弟關係。這時候十弟隻要賀了,不管七弟怎麽看,外麵都會覺得十弟是一點都不顧他七哥的麵子!


    最好的辦法便是十弟在這時不賀,就和自己沒封王一樣,隻讓老七在京裏出風頭。這般京裏一看,怎麽都會明白他是敬著兄長,所以自己這樣平靜地過去了;東廠更會明白,他們兄弟幾個在這種事上想得很明白,兄友弟恭,想挑撥他們可沒那麽容易。


    “他就非差這麽一次宴席!還客客氣氣地收魏玉林的禮!”孟君涯直咬牙,“又不是不賀就領不著郡王的俸祿,他真是……”


    真是氣死人了!打從十弟定下這事開始,他就讓三弟上門去勸來著。一勸未成,幾個年長的立刻就擺明了態度,告訴他如果硬要設宴,他們一定不去。


    這為的不過是攔住他,他怎麽這麽擰呢?!


    謹親王氣不順地支著額頭揉太陽穴,一旁的正妃由著他緩了一會兒,才勸道:“夫君消消氣,十弟還年輕,慢慢就好了。”


    “我看他是嫌那回寵妾滅妻的事不夠丟人!”謹親王又發了句火,繼而長緩了一息,叫了人來,“把魏玉林的禮單謄抄一份送去給逸郡王妃的兄長,讓他著人查查那幾件古董都什麽來路!”


    逸郡王府,孟君淮和玉引參完喪禮回來都累癱了。


    她這個五嬸的堂妹的表弟的侄媳的曾祖父……的喪禮辦得挺繁複,二人的到來,更讓原就不輕鬆的事變得更累了。


    ――送到逸郡王府的帖子原本隻是為硬撐門麵。這種親緣上隔了十萬八千裏的人,其實漫說在逸郡王府,就是在謝家估計都沒人在意。但這話說出去好聽啊,家裏老爺子沒了,喪禮的請帖能遞進郡王府的大門,那說明家裏跟皇家沾邊!


    結果二人真的去了,一進門就把人嚇跪下一半。之後儀程結束的家宴上,人人都想來跟他們套套近乎――最累的就是這一塊兒,主要是他們誰都不認識,誰來搭茬都隻能是硬搭茬。


    於是二人都累得沒心情再說話,一道進了正院,孟君淮讓他們上了幾道宵夜,直接放在榻桌上,二人就坐在榻上一起吃。


    玉引正吃著眼前的皮蛋瘦肉粥時,楊恩祿送了一本冊子進來給孟君淮。她抬眼看時正好看見他冷笑,便問:“怎麽了?”


    “魏玉林給十弟備的禮,出手真夠豪闊。”他邊說邊把冊子遞給她,“大哥本來說讓你兄長去查,但你兄長恰好沒在家,送信的又不敢轉交旁人,就送到這兒來了。”


    玉引接過來翻了翻,滿篇都是稀世珍寶,還真讓人咋舌。


    “這裏頭肯定有不幹不淨的東西,是得讓兄長查個明白!”玉引皺皺眉頭,“大哥沒在家就應該是在鎮撫司,我讓人送一趟?”


    孟君淮伸手將冊子一合:“明天再說吧,今天先睡了。”


    “哦。”她點點頭,現下她也確實困得沒心情多操心別的事。


    孟君淮邊夾了片火腿來吃邊看看她,咬了一口,他道:“我有些天沒睡在正院了。”


    “……”玉引一怔,知道從那天之後他都自己睡在前宅。


    不過她沒說過不讓他來。這說明不止她因為那天晚上別扭,他也同樣在覺得別扭。


    可她也不知道該怎麽把這種別扭過渡過去,而在過渡過去之前,亦不知當下該怎麽麵對才好。


    “今天太累了。”玉引囁嚅道,孟君淮嗯了一聲:“我不做什麽,想早點歇著而已。”


    “好……”她點了點頭,心裏五味雜陳的,執箸給他夾了塊糖醋小排,“我這樣是不是特別討厭?”


    “嗯?”孟君淮一愣。


    “我既害怕生孩子,又不習慣……不習慣房中的事。”她低著頭道。


    這些天下來她都十分懊惱。感覺自己像是一個被夾在塵世和佛門間的四不像,跟哪邊都沾點邊兒,又並不屬於任何一邊。


    其實還俗之後會有些困難這個問題,她是想過的。但她一直以為自己最大的難處,該是不懂塵世裏的人、塵世裏的事,不懂如何當好王妃、不懂如何跟府裏的人打交道。


    那天之後她卻突然驚覺那些根本都不是問題。她執掌王府後宅至今,都沒鬧出過什麽大事,而讓她真正為難、真正不懂的,是她自己。


    然後她就像突然被扔進了一個死胡同裏,腦子裏兜兜轉轉了好些天,也沒能給自己尋著條出路。


    “我也不知該怎麽辦。我、我其實知道那些事都沒什麽錯,我這樣才是錯的,可我就是……”她眉頭擰得十分糾結,“我就是說服不了自己。”


    任她再怎麽告訴自己許多事都是人之常情,一細想床帳中的種種……都還是覺得那種事讓她羞得不能自已!


    她矛盾著看向孟君淮,紅著臉跟他說:“我也……看了些醫書,知道殿下您這個年紀……的男人……那什麽……”


    總是欲|火焚身什麽的……


    “不過女人要到三十、四十……才……”


    書上說三十如狼四十如虎!


    “所以……要不然……”她認真給了個聽上去很有正式風範的建議,“要不然您先去……看看別人?您看蘇氏現下住在晴芳閣,兩位側妃也許久不見您了。”


    而後,不待他細想,她就很誠懇地又添了理由來說服他:“不然殿下總這麽忍著可也不好!再說……咱後宅有好幾個您都沒怎麽見過,也許她們能伺候得好呢?”


    孟君淮聽罷一語不發地睇著她,她回看過去,確信自己這一番話有理有據毫無錯處之後,以一種“我賊心不死”的神色又慫恿道:“殿下您考慮考慮?”


    他輕笑一聲,一時並未作答。


    其實算來,她說得沒錯。


    男人娶妻納妾,一是為了生兒育女,二便是為了平日能活得瀟灑痛快。如有一個兩個不能服侍的,丈夫就應該到別人房裏去,不論他多喜歡她,也不該這樣跟她幹耗著,既冷落了旁人、又讓府裏子嗣稀薄。


    何況她還是正妻,她肯開口把他往別人房裏勸,讓誰聽了都得說她賢惠大度。那些娶了善妒的妻子的男人,更不知道要有多羨慕她這樣識大體的正妻……


    可是,他怎麽就是覺得心裏不是滋味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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