院外,尤側妃向孟君淮見了禮,就向後退了半步不再說話了。[看本書最新章節請到$>>>棉_._.花_._.糖_._.小_._.說_._.網<<<$.]恭敬的有加的樣子讓孟君淮心覺欣慰,覺得她還是懂他的意思的,又想昨晚的話得重了些,就主動問她:“有事見王妃?”


    尤氏仍是那副模樣,束著手低頭說:“是,爺昨兒說讓我幫王妃安排過年事宜,我想到一事,拿不定主意,來請示王妃的意思的。”


    孟君淮一點頭,掃見謝玉引身邊的人出來請他了,仍隨口問了下去:“說來聽聽。”


    尤氏便說:“去年是妾身帶著阿禮去向定妃娘娘問安的,不知今年……”


    孟君淮眼底一沉,剛生出的幾許欣慰刹那間蕩然無存。


    “阿禮過了年就三歲了。”孟君淮截了她的話,不由分說,“今年我帶他去前頭。若母妃想見,自會著人傳話,我再送過去。”


    送過去就有長陽宮的女官按規矩安排了,旁人都沒什麽多嘴的份兒。


    多半是交給嫡母領著磕頭。


    尤側妃的麵色一白,顯沒料到會在他這兒被卡下來,經了昨晚又不敢在他這兒多嘴觸黴頭,想了想,隻能福身告退。


    堂屋裏,謝玉引遲遲不見人進來,不禁有些疑惑,便出去查看。


    邁出門檻,倒見孟君淮獨自進來了。


    “殿下萬安。”她福身施禮,他一虛扶,她起身後往外看看,“側妃呢?”


    “她原是有事拿不準,找你商量。我替她拿了個主意,她就先回去了。”孟君淮平淡地說完,揭過不提。


    他沒指望昨晚那番話真能讓尤氏對新王妃畢恭畢敬。人麽,心思都沒那麽簡單,在他看來,尤氏能做到表麵恭敬也就行了。但方才那一出讓他明顯感覺到,尤氏不止是心裏不服,還打算明裏暗裏跟謝玉引一較高下,或者慢慢地把謝玉引擠開。


    ——新年見禮的規矩都是明明白白的,去年是因郭氏的事已經露了頭,郭氏被禁足在府裏了,才輪到她自己帶著孩子去見禮。今年王妃好端端地在這兒放著,這事怎麽辦根本不用多問,問了的才是奇怪。她是拿準了謝玉引不熟悉這些事才敢來問,若真進來一論,謝玉引也十有八|九真會答應。(.mianhuaang好看的小說棉花糖


    但事情已解決,孟君淮也就沒再拿出來給謝玉引添堵。


    他隻把柳氏的帖子遞給她:“這是十弟府上的側妃送來的。”


    謝玉引接過來一邊看,一邊聽他簡略地說了十皇子府的事。這事當時鬧得太大,她原也知道一些,隱約記得那寵妾滅妻裏的“寵妾”就是姓柳。


    於是聽到孟君淮說“十弟可能是想把她抬上去,但到底是旁人的私事,我們不是非接茬不可。這人你見不見都行——見了,賣個人情;不見,是按規矩辦事。”之後,她脫口而出:“那就不見了吧。”


    她答得太快,孟君淮一愣:“原因呢?”


    她麵上從容不改,心緒飛轉著想了個說辭,很快就把帖子交還到他手裏:“緣法不夠。”


    孟君淮:“……”


    他隻怕再說下去便要論起佛法來,便沒再追問她。將帖子拿回來他便走了,行出幾步後他忽地腳下一停。


    “緣法不夠”,是說十弟與柳氏的緣法,還是她與柳氏的緣法?如是前者,在他看來很有些故弄玄虛;若是後者,便是她身為正妃不屑於去見側妃了——如果她心裏真有這個數,倒是甚合他意。


    想想她方才端端正正的樣子,孟君淮拿不準是哪一樣,心裏不禁生了探究。可到底已從正院出來,也不好再折回去追問。


    他便帶著這份探究繼續往回走,俄而略笑了一聲,姑且放下了這“甚合他意”的僥幸。


    .


    幾是彈指間就到了年關。除夕當日,孟君淮與謝玉引皆要入宮參宴,而後的三日是各府間相互串門拜年的時候。這四日忙則忙矣,對玉引來說卻沒什麽新奇——還未出嫁時,每逢過年,她從華靈庵回到家中,也大抵就是這麽個過法。看起來賓客絡繹不絕難以應付,其實都是用客套話吉祥話就可辦妥的。


    這幾日裏她甚至連如何與孟君淮相處都不用擔心,男女大防擱在中間,他去乾清宮參宴,命婦們則是去坤寧宮。唯一令人不太開心的,隻剩下這幾天因為忙碌又規矩繁多,吃的就實在“簡陋”了,哪怕她原本就吃得素簡,也覺得這過於簡陋!


    年初一那天,她早上吃了四個小餛飩。而後在宮裏整整一日,隻吃了兩小塊點心,晚上回府時她簡直餓到忍不住回味那起兩塊點心了——她清楚地記得那點心是綠豆做的,名叫“玉翠滴珠”,甜而不膩,十分可口!


    而真正讓她惴惴不安的,則是十幾日後的元宵節。


    元宵節是團圓的日子,沒有外人,但府中從側妃到孩子再到低位的妾室,有一個算一個全都要來。玉引入府以來尚未怎麽同她們打過交道,突然要一起參個宴,且這宴上她還是個正經的“主母”,總難免有些壓力。


    ——妾室都在,逸郡王也在,明爭暗鬥怕是難免的吧?就是在她謝家,這樣人數齊全的家宴,也總會有暗潮洶湧。


    謝玉引是個偏於好靜的人,十皇子側妃那事,她以“緣法不夠”為由給推了,就是不想沾染這些亂七八糟的事由。


    無奈,妾室們若在宴上鬥,雖則也算“亂七八糟的事”,她這做主母的卻真不能以“緣法不夠”把這元宵家宴給免了。


    謝玉引想著這個歎了口氣,撇撇嘴,又信手取了卷經書來讀。


    讀了一會兒後,她叫來珊瑚:“著人去傳個話,元宵的時候讓兩位側妃還有後頭的各位早一個時辰過來,就說我請她們喝茶小坐。”


    珊瑚應了聲“諾”,退出房門後叫兩個宦官去傳話。


    片刻後,後院裏湧動起了一股別樣的熱鬧。


    各王府的後院都是差不多的製式,攏共分四部分,王妃居正院、兩位側妃分居比正院略靠後的東西兩院,再往後則還有幾套並排而設的小院子,是位份更低的侍妾。


    這幾套小院子大多是三合院,與正側妃的院子相比少一排倒座房。而且多是三兩人住一套,鮮少有夠格一人一套的時候。


    逸郡王府裏的六個侍妾就分住在兩個院子裏,眼下六個人聚到了一個院。四個相熟的“老人”在院子裏坐著閑話家常,另兩個是立新王妃時按規矩賜進來的,並未參與到這閑談裏。


    石案邊,王氏睃了眼西邊的廂房,壓了音嘖嘴:“我瞧那屋裏人影晃來晃去的,這是試衣服呢吧?唉,到底年輕,穿什麽都好看。”


    “嗤,羨慕她們年輕,倒顯得你有多老?”江氏當即橫了她一眼。保林王氏是兩年前皇後做主賜進來的,今年十七,她可是當年郭氏立正妃時隨進來的,比王氏還大兩歲,但她可不想承認自己老。


    不過江氏望了望西廂房後,也是歎氣:“這回這倆當真姿色不錯,聽說是定妃娘娘親自給挑的。”


    江氏說得滋味難言。到底是親娘啊,常言道“妻娶德,妾納色”,正妃的德行如何一時看不出,新送來的這兩房妾倒都是姿色頂好。


    眼下抬到側妃的尤氏也是定妃挑的,同樣姿色頂好。


    四人在外有一搭沒一搭地聊著,西廂房裏,蘇氏拿了支銀釵搭在發髻上,對著鏡子比了比,有些興奮道:“木荷,這支釵配那件玉色襖子可好?”


    木荷正將試完的衣衫掛好,聽言忙抽空看了一眼,見那銀釵上麵除了幾縷刻紋之外再無半絲點綴、一點鑲嵌也沒有,就皺了眉頭:“太素淡了吧……”


    走近看了看後,更是道:“奉儀娘子,這可是元宵佳節……”而後打量著蘇氏的神色,又小心道,“殿下也是要參宴的,娘子您用這釵子太素淡,往席上一扔都看不出來。”


    木荷覺得,席上和逸郡王坐在一起的是正妃,旁邊是兩位側妃,然後是孩子,再往後才是她們這些侍妾。本來就夠不顯眼的了,想讓郡王爺看見,隻能靠自己顯出來。


    她當真有點替自家娘子著急。同樣是立新王妃時進府的顧氏,在入府次日就被殿下召過一次了……雖然隻是因為殿下聽說她棋藝了得叫去下了盤棋吧,但也好過蘇奉儀這裏見都見不到啊?


    木荷便苦口婆心地勸蘇氏:“奉儀,您別覺得打扮素淡了反倒一枝獨秀。咱離得遠,這樣素淡,再一支獨秀殿下也看不著。”


    蘇氏卻還如視稀世珍寶似的捧著那支素釵:“宴上離得遠,殿下看不著。可是白日裏咱要先見的人,是王妃啊。”


    木荷聽言一愣,蘇氏小心地將釵子收進妝匣裏,銜著笑道:“王妃在庵裏住了十年,大抵不喜歡濃妝豔抹的。”而後她轉過頭,帶著點神秘似的問木荷,“你說,是拚著宴席上讓殿下瞧見更好,還是去王妃那兒小坐時,先跟她結個善緣更好?”


    頃刻間木荷覺得醍醐灌頂!


    自然是跟王妃結個善緣更好,她以正妃的身份引薦妾室,逸郡王怎麽也要給個麵子見見,這比賭宴上那一時半刻要強多了。


    木荷心頭一下就亮了,打開妝匣再度將那釵子取出來,跟蘇氏說:“我去幫娘子擦一擦,瞧著幹淨,王妃才更喜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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