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天南期待地問:“樣炮出來後多久能夠量產,能不能趕上與鄭芝龍打仗?”


    “這得看測試的結果。這種大口徑的重炮不同於壁厚相對較薄的卡隆炮和12磅艦炮,必須保證持續高強度的射擊後不會出現裂紋導致炸膛――我跟你說過的,這種炮一旦炸膛就是災難性的後果,不僅會讓戰艦嚴重受損,還會讓炮手產生畏懼心理,影響以後的戰鬥――隻有經曆了嚴格的測試並通過,才能正式投入製造並裝備到新的千噸級戰艦上。”


    夏天南有點失望:“說了半天,也就是不一定能趕上打仗了?”


    林偉業點點頭:“另外我還要給你潑點冷水,因為每門炮需要我親自把關冷卻環節,而且製造工藝比卡隆炮複雜的多,所以這種炮就算投入製造,也無法大規模量產,隻能保證千噸以上級別的戰艦的供應。”


    “這個問題倒不大,跟大白菜一樣隨便造也不叫大殺器了,我關心的是能不能在戰艦下水的同時裝備並形成戰鬥力。”


    “我隻能說盡力,不能保證跟上戰艦下水的進度。”


    夏天南無可奈何地說:“好吧,你盡力就好,就算沒有它,靠現有的艦隊也能拚一拚了。”


    林偉業倒是比他樂觀:“相對於荷蘭人,我們有一個他們沒有的優勢:博輔船廠能夠同時開工建設四到六艘武毅級戰艦,補充戰損的能力強很多,如果換成更小噸位的武襄級進度會更快,而荷蘭人隻能寄希望於巴達維亞的東印度公司總部或者是遙遠的荷蘭本土派來新的武裝商船,這在以數量取勝的風帆時代是一個能夠改變戰局的因素。”


    夏天南詢問一旁等候的孫元化:“孫先生,後勤的統籌由你負責,船廠的總體情況是怎麽樣的?”


    孫元化回答:“林老弟說的沒錯,現在除了兩條二千料大船,其餘的船塢也在建造千料的戰船,隻不過前端時間銀錢周轉吃緊,工匠的獎金也延遲發放了,木材、桐油、黃麻、白麻、鉚釘等材料的采買供應也優先保證兩條大船,進度有些放緩。現在有了足夠的銀子,材料供應不成問題,工匠也可以日夜趕工,五六條千料戰船不久後也能下水。”


    夏天南聽完心裏有了底:“既然沒有把握一次決戰擊潰鄭芝龍,那就做好持久戰的準備。現在有了穩定的海貿收入,能夠支撐長期的消耗戰,咱們磨也磨死鄭芝龍。”


    瓊州營私下做好了與鄭芝龍一決雌雄的準備,而鄭芝龍並不知道,他現在正是意氣風發的時候。一直敵視鄭家並嚴格執行海禁政策的福建巡撫鄒維璉被免職了,壓在鄭家頭上的一座大山被搬走了,鄭芝龍感覺自己就像脫離了五指山桎梏的齊天大聖,天高任鳥飛、海闊憑魚躍,為所欲為。


    料羅灣一戰,紅毛和劉香戰敗,而留了後手躲在台灣抄底的瓊州營無意中給鄭芝龍掃清了障礙。原本的曆史上,鄭芝龍為了徹底肅清劉香的殘餘勢力,死咬劉香不放,“一破之於石尾,再破之於定海,三破之於廣河,四破之於白鴿,五破之於大擔,六破之於錢澳。”這場海上剿匪記一直上演到崇禎八年(1635年)廣東海戰才落幕,將劉香逼得在決戰中自焚溺死,才算徹底鏟除了這個老對手。


    而打紅毛就更加曠日持久了,崇禎十二年(1639年),荷蘭人再度派朗必即裏哥率大型戰艦9艘卷土重來,數次擊敗明朝水師的小型船隊,最終被鄭芝龍遣人攜帶盛滿火藥的竹筒泅水攻擊,一連焚毀5艘,朗必即裏哥大敗而回。直到此時,鄭家才最終奪取了從日本到南海的全部東亞製海權,鄭芝龍才走上了人生巔峰,被稱為“閩海王”,此後東南海疆唯鄭芝龍是從,來往內外商人皆用鄭氏旗號,史載:“每一舶例入三千金,歲入千萬計,並築城於安平(鄭芝龍老家,今福建省晉江市安海鎮)”。


    瓊州營為了吸納劉香和荷蘭人的殘部,以逸待勞,輕鬆獲勝,不僅獲得了擴軍急需的水手、海員,同時也扼殺了劉香率領殘部流竄並反攻的勢頭,並且普特曼斯和殘餘艦隊的的被俘,打亂了東印度公司正常的部署,大員的行政長官一直處於空缺狀態,東亞缺乏領頭人,熱蘭遮城內的留守人員隻能苟延殘喘,巴達維亞卷土重來的計劃也就此耽擱了。


    東亞海麵的勢力空窗期給了鄭芝龍絕佳的機會,曆史就此改寫,在原來的曆史時空中需要五六年時間才能到達的目標,眼下似乎近在咫尺,鄭芝龍開始考慮向福建沿海的商船發放鄭家旗子,收取每年三千兩銀子的保護費,同時老家安平也開始大興土木,在老宅附近修建占地近百畝的豪華宅邸。這些舉動比原來的曆史足足提前了六年。


    中左所城衙署內,鄭芝龍誌得意滿地聽取諸位兄弟和部下匯報的好消息。


    鄭彩取代了鄭鴻逵的位置,負責對日貿易,他麵帶喜色向鄭芝龍稟報:“此次平戶交易順利,補上了上次被劉香劫掠的損失。沒有了紅毛插一腳,平戶的町人們對鄭家更加熱情了。”在商業貿易上,荷蘭人依仗鄭芝龍供應中國的貨物,但是憑借南亞的香料等貨物,仍然是鄭家最大的商業競爭對手。而料羅灣之戰後,大員商館一蹶不振,中斷了前往日本的商船隊,一時間日本口岸鄭家船隊一家獨大。


    鄭芝龍滿意地點點頭:“你做的不錯。下次去日本,帶上福鬆一起,讓他曆練曆練,正好他也想娘了。”


    鄭彩恭恭敬敬地回答:“是。”


    福鬆就是鄭芝龍與第二個妻子細川氏生的兒子,小名鄭福鬆,後來教他的先生幫他取了個名字叫鄭森,出生於平戶,外公田川昱皇是平戶藩的家臣。福鬆一直隨母親在平戶生活,直到前兩年才被鄭芝龍接回福建學習四書五經,準備參加科考,而其母細川鬆則按照幕府日本人不得離界的規定,仍然留在平戶。福鬆今年虛歲已經有十歲,素以聰明機智著稱,是到了曆練的年齡了。


    他成年後還會有一個響當當的名字,叫鄭成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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