已經在隸屬於軍隊隊伍之中呆久的了秦池和長空顯然都有點和社會脫節,他們不知不覺之中染上了軍隊作風最令人詬病的一點——傻大兵。


    此時能夠站在訓練場之中的自然都是國內小選手中的最高水平,每個孩子都心高氣傲,麵對未來的隊友兼對手時候,與其說是“見到了同道中人的欣喜”,還不如說是“看到競爭者的怒火”。


    很可惜,不論是長空還是秦池都沒注意到這一點。


    秦池和長空都是很利索的人,兩人看著住宿表上麵的床號,直接開始整理行李、擺放衣物和洗漱用品,而另外兩個分入這間寢室的小選手則不怎麽滿意的觀察著他們的床鋪——他們住在靠著門口的位置,而房間著中央擺放著張占地麵積很大的桌子,人來人往通過的時候一不小心就會蹭上他們的床。


    “我骨頭不太好,怕吹風,你趕緊和我換一下位置。”比秦池看起來還要強壯的男孩直接站到長空麵前捏著他肩膀不客氣的要求到。


    長空聽了這句話臉上笑了起來,隻覺得到底還是不成熟的孩子,教練們還在門外不遠出,而他甚至沒想起來關閉房門就迫不及待的想給自己難看了嗎?這種手段未免也太過生嫩了。


    長空提高聲音說:“那個運動員身上沒受過傷,我們要服從隊伍安排、令行禁止,抱歉,我不能把位置挪出來。”


    “你別……”被長空毫不留情拒絕的強壯男孩臉上瞬間露出怒容,他剛剛扯起嗓子,門口已經出現了一個飽含怒火的聲音。


    “不願意住就滾回去!國內什麽都缺,就不缺人。”


    這句毫不留情的話一落,寢室內四個男孩同時轉過身將注意力放在門口突然出現的一行人身上,而說話的人更是讓他們都驚呆了。


    出現在門口的竟然是今年因為大力懲處違法賭賽而被放話要“五十萬美金買他人頭”的張局長,而他身後緊緊跟隨著的一群人,看起來都令人感到非常熟悉。


    但這些都不是可怕的事情,可怕的是張局長陰沉著一張臉,對剛剛仗著身體素質良好而準備給長空以點顏色看看的男孩怒目而視。


    這對好不容易才能夠跨入國家隊宿舍的小運動來說,稱之為晴天霹靂也不為過。


    在普通的隊伍中,隊員們相互傾軋總是比免不了的事情,名額隻有那麽幾個,天賦又是如此不可捉摸的東西,因此,小運動員除了最頂尖令人覺得高不可攀的那幾個,剩下的孩子都是被無窮無盡的勤奮堆砌出來的,誰也不誰高貴到哪裏,自然也就誰都不服誰。


    本來隻能算是例行性的示威活動,被張局長撞見之後性質就完全不同了,能夠進入這裏的小選手不論未來的發展如何,至少他們已經跨入了最高殿堂,而國家隊之所以稱為國家隊,最大的原因在於這裏的每一個選手在未來的每一場比賽都會出現在全世界麵前,以國家的名義出戰。


    選手不論成功還是失敗,代表的都是國家的尊嚴——國家的尊嚴不容踐踏,國家隊也絕不容許以卑鄙手段上位的無能者在隊伍中擔任任何位置。


    示威的男孩踩到了張局長的原則問題,引發了他巨大的怒火,這些問題甚至和張局長在全運會中就很看好長空、覺得他是可造之材一點關係都沒有。


    張局長不能夠容忍是示威少年背後代表的意義,很顯然他正在尋找一個用來開刀的人,而這個男孩撞在了槍口上。


    “陳助理,替他收拾行李,這是哪個隊伍和教練培養出來的人才,真讓人大開眼界。”張局長沒給男孩繼續反映的時間,直接對著身後剛剛把新一屆收納的小選手名單報上來的陳崇秋助理吩咐到。


    隻是想要給全運會大出風頭的瘦弱冠軍一點顏色看看的小選手已經完全被事情峰回路轉的變化弄得傻在了原地,他連哭都哭不出來,就這麽呆愣愣的幹站在原地,眼神茫然的四處轉著,直到被聽到消息而趕過來的教練捏住肩膀才猛然腿軟的坐在了原地。


    “張局長,為了怕不同地域習慣不同,每個四人間都是按照地區排布的,所以,那孩子和桑長空是同一省份的選手。”陳崇秋小聲在張局長身後提醒到。


    張局長點點頭,滿不在乎的說:“本來他們省人數也超過了,少一個正好,省得拉幫結夥的鬧事。我們回去吧。”


    來到國家隊寢室當天一個也同樣出色的小選手就被趕了回去,這讓本來有些得意忘形的少年、少女們跳脫的心情一下子被打回原形,他們終於開始嚴肅認真的對待自己的幸運,而不覺得這像是中了彩票似的撞大運。


    張局長雷霆之怒再接下去的日子起了極大成效,新來的小隊員們老老實實的跟隨著帶領他們的教練重新開始基礎訓練,每一天都過得異常充實,一個月後,原來負責他們的教練都離開了國家隊訓練場,徹底退出小選手們的生活。


    長空第一次知道也有體力完全被壓榨幹淨的時候,他覺得自己在結束每天的訓練後完全失去了思考的能力,除了每一種運動器材竟然什麽都無法裝進腦海。


    暈暈沉沉倒進床鋪,長空的手指已經伸進枕頭底下摸到了手機卻完全沒有體力移動一下自己的手指,而隨後,就連維持他大腦清醒的最後一點能量也消失無蹤。


    第二天一早,長空頭腦沉重的醒來,感受到手中堅硬的長方體物品,他無力的笑了笑,悄無聲息的摸出手機,他有些遲疑的摩挲著手機外殼,半晌之後,還是留戀的歎了口氣,將手機塞回枕頭底下。


    其實全運會比賽後的第一天假期,長空就跑去商場中用自己的工資購買了一支手機,而裏麵衝入的花費足夠他使用六七年——這還是在每天泡電話粥的情況下。


    離開他們的小套房之前,長空曾經趁著雲鷹洗澡的時間用他的電話撥打過這支手機,以便留下雲鷹沒泄露過的工作手機號碼。


    或許是對枕邊人太過放心,雲鷹似乎完全沒有察覺長空的舉動,更沒注意到自己手機中多出的一個“已撥打號碼”,而長空就像是保持著和雲鷹的默契,即使訓練再苦再累,他在思念雲鷹,長空也沒主動撥出了那一串早就爛熟於心的號碼。


    輕手輕腳的起身衝個戰鬥澡,長空換上幹淨的訓練服拎起背包直接走去訓練場地,即使住在同一個寢室,因為比賽強項各有側重的關係,他和秦池的基礎訓練項目也產生了區別,不再像是生活在軍隊中似的同進同出。


    相比起好像永遠沒有盡頭的訓練,比賽反而顯得遙遙無期,長空無所謂的笑了笑,雖然他確實迷戀一場場激動人心的比賽,也喜歡賽場得勝帶給他的滿足感。


    但無可否認,任何地點都有混資曆一說,而在國家隊熬資曆並不意味著對個人能力的磋磨,更是因為教練和心理師們評估選手們的抗壓能力和比賽狀態。


    隊伍裏麵的成績什麽都代表不了,有過太多太多的選手一邁出國門立刻就慫了,到了賽場上簡直是手軟腳軟、丟人現眼。


    長空做好了連續三年都不能出席任何國際級大賽的心理準備,但事情總是超乎人的想象,與長空擅長項目幾乎完全一致的國家冠軍意外受傷,注定要缺席六月的世界杯和十月緊隨而來的世錦賽。


    雖然自由操和雙杠隨時可以被填補上空白,但跳馬立刻成了國家隊的心腹大患,如果這一項目後繼無人,那麽將會對團體賽造成極大的衝擊。


    冒險啟用新人還是在隊伍之中盡量選用全能型選手通過其他項目努力賺分成了男子體操隊的無可回避的艱難抉擇。


    “長空,你做好心理準備了嗎?”秦池坐在休息台上用毛巾不停擦著額頭滾落的汗珠小聲詢問著長空。


    長空看著訓練儀器陷入了沉思,過了一會之後,他大口大口的吞下了半瓶溫水才搖著頭回答秦池的問題:“隊伍裏麵冒險的幾率不大。”


    “我不信,你入隊之後的成績是有目共睹的,隻要沒有大問題,你出賽肯定能夠獲得好成績。”秦池眼神顯得有些迷惑。


    長空淡然的笑了笑,小聲解釋著其中的緣由:“國家不缺少人家,不論如何拚湊,都能帶出一支一流水準的強隊,而啟用新人的不確定性要大得多,這樣的話,還不如按照需要拚湊一名任何一項都拿得出手的全能型選手。或許臨時湊上去的隊員沒有黃隊長於單杠和跳馬上那麽有天賦,但是他的競技狀態絕對比你我要好得多,沒經過大賽磨練的選手就像是沒開刃的刀,鋼材再好也劃不出傷口。”


    “你都不努力一下嗎?太可惜了,這種千載難逢的好機會。”秦池說著歎了口氣,環境的改變也漸漸令秦池成長起來,不再向當初一樣天真。


    長空沒有任何思考的說:“如果需要我出賽,我隨意可以調整自己的狀態,但……我還是覺得自己沒有這個機會了。”


    兩人的對話尚未結束,一名負責器械的教練已經朝著他們的方向喊道:“桑長空,去辦公室一趟。”


    長空和秦池眼中都露出了驚喜神色,長空立刻起身快步跑向辦公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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