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著柳晴氣到發青的臉色,長空很怕母親再繼續說一些什麽,他惶恐不安的挪動著腳步,下意識的用視線來回搜索出令自己覺得安心可靠的人,雲鷹的視線立刻和他撞在了一起。


    雲鷹看著男孩微微一僵的動作,眉毛立時上挑。


    雲鷹骨子裏是個非常冷淡的人,但他用溫文得體的姿態把自己偽裝成一名溫柔如玉的謙謙君子,很少有人不願意與他親近,可眼前的小男孩卻本能的想要與他保持距離。


    難道說孩子都有野獸一樣的直覺嗎?


    雲鷹嘴角的弧線微微上傾,心中燃起了興味,如果說剛才隻是想要順嘴胡說幫男孩解圍的話,那麽現在雲鷹真的對男孩有了興趣。


    “這位太太,如果你們聊完了,就去你家取桑長空的戶口本吧,我們直接去辦理戶籍轉移。”雲鷹向前走了幾步,直接擋在長空麵前。


    柳晴也不是什麽高挑的女性,被雲鷹站在身前不足半米的位置,她瞬間感到強大的壓力撲麵而來。


    柳晴不由自主的向後退了幾步,隨後竟然從挎包中掏出了戶口本,狠狠扔在長空臉上:“你以後不用再回來了!”


    說完這句話,柳晴轉身而去,打從沒能成功攔住柳晴衝進來就在門口坐立不安的陳柏良終於鬆了一口氣,他小跑到長空身邊,有些忌憚的看了雲鷹一眼。


    雲鷹露出一個平淡的笑容,直接退後幾步展示出自己無意打聽他們之間的對話,陳柏良這才拉著長空退到後麵的休息位置上仔細的交代了起來。


    “長空,你要是沒有地方去,就來陳叔叔家先住一段日子吧,反正我和你張阿姨也沒有孩子。咱倆有多喜歡你,你是知道的。別把你媽的話放在心上,她也是替你擔心,學體育確實沒有幾個最後有好出路的。”說著,陳柏良偷偷向右瞥了一眼,然後壓低聲音,“我看那個人不怎麽可靠,你還是小心一點的好。說什麽讓你入伍,可他連軍裝都沒穿,而且這麽年輕,能有什麽真本事,我看……”


    陳柏良話還沒說完,他眼前突然被什麽遮住了亮光,下意識的伸手一抓,一個皮質的錢夾出現在陳柏良手中,錢夾存放照片的一欄赫然就是一張軍官證。


    陳百煉臉上一僵,剛想要說點什麽掩飾一下剛剛的尷尬情緒,雲鷹已經抽回自己的錢夾,口氣仍舊非常淡然的說:“進行下一個話題吧,我不喜歡別人圍著我的身份打轉。”


    長空看著這個場景,不知道為什麽剛剛還沉重的心情竟然一鬆,他隻覺得眼前轉而撓腮的陳柏良和看似溫和其實強勢的雲鷹之間有著說不出的喜感,嘴角竟然慢慢勾起了弧線。


    雲鷹的視線馬上從不高的陳柏良身上移動到了更矮的長空身上,男孩坐在長凳上微微眯著眼睛笑,一口小白牙竟然微微反射著燈光,很有一股耀眼的味道。


    ……像隻找到了食物而高興的小動物似的。


    雲鷹的眼睛微微一眯,隨即坐在了長空和陳柏良之間,淡淡的吐出兩個字:“繼續!”


    陳柏良一哆嗦,竟然馬上說出了心中的擔心:“我還沒見過軍隊招收體操隊員,長空就算是去了,沒有好的教練也的被耽誤了。呃……”


    發現自己居然把真心話都說了,陳百煉幹脆的閉上嘴巴攬著長空的肩膀不出聲了,但是他臉上憂慮的表情卻異常真誠。


    長空感激的向陳柏良笑笑,陳柏良隻是情緒低沉的衝他擺了擺手,顯然仍舊在為了自己的無能為力而感到遺憾。


    雲鷹聽了陳柏良的話不由得對這個看起來沒有什麽大本事的教練另眼相看,願意為了無親無故的孩子真心考慮的人一向不多,而且看起來這個教練似乎還和長空的父母相識,這就更顯得難得了。


    雲鷹的手指在長凳上輕敲著,過了十幾秒後,他看向長空:“如果沒有最好的教練和訓練條件,隻能提供食宿,你還願意嗎?”


    長空遲疑了一會,隨後試探的詢問:“可是我聽說軍隊連體操隊都沒有吧。”


    話中的意思很明顯,其實不是沒有“最好的教練和訓練條件”,而是根本沒有吧,這樣的話,要他入伍到底有什麽意義。


    雲鷹終於體會了一把柳晴被長空一句話憋住氣的感覺,他深呼吸了一口,臉上的笑容變得有些令人恐懼,幾乎是一字一頓的說:“現成立也是好的,軍隊需要壯大自己的體育局了,不能總是對著優勢項目坐吃山空。”


    都是廢話,雲鷹又不是管這個口的,說是他老子管還差不多。


    不過撒謊不用打草稿,雲鷹隨口給他老子設定了未來目標毫無心理壓力,給雲父找麻煩一向是雲鷹的愛好。


    長空似懂非懂的點了點頭,陳柏良卻鬆了一口氣,他直接把雲鷹話中的意思二次扭曲了,一定是優勢項目快要保不住了,軍隊的體育局才決定從沒參與過的項目找些人才培養起來,這樣隻要有成績,就是“從未開拓”的大成績。


    長空算是走運了。


    陳柏良看著長空點了點頭,長空從不懷疑陳柏良的話是否正確,他直接接受了陳柏良的建議,看著雲鷹笑眯眯的露出一對小虎牙:“謝謝你的幫忙。”


    雲鷹看著男孩臉上的一道紅痕,覺得非常刺眼,但雲鷹沒有關於這個問題多說些什麽,他直接站起身表示自己離開的意願:“走吧,我該離開了。”


    陳柏良對著長空的後背推了推,長空馬上站起身跟在雲鷹身後走了出去。


    停車場門口站了一開始就和雲鷹一道說笑的中年男人劉軍,劉軍見到跟在雲鷹身後的長空,眼睛瞬間發亮,隨後是淡淡的惋惜,他走上前拍了拍雲鷹的手臂。


    “你小子辦事可太不地道了,說是幫我找苗子,結果發現好苗子就給你爸帶走了。這孩子送進你們那沒教練、沒專業訓練場的地方可要糟蹋了。”劉軍話中的意思其實長空自己也明白,但是別的地方訓練都需要錢,而他完全沒有。


    長空說話倒是很留餘地:“既然您都覺得這孩子不錯,而軍隊裏麵沒有合格的教練,到時候還需還劉叔您幫忙的,我也是想要先帶著這孩子回家給父親看一看。”


    長空聽到這個疏遠的稱呼,偷偷看了雲鷹一眼,是“父親”不是“爸爸”。


    雲鷹似乎對人的目光非常敏感,長空還沒來得及收回眼光,雲鷹已經瞬間低下頭,盯住了長空的眼睛,眼睛裏一片冷漠空洞。


    劉軍聽了雲鷹的意思馬上眉開眼笑,他樂嗬嗬的把長空從雲鷹身後拉到自己身邊,用很有一種看著稀罕物的眼神的上下瞄著長空,隨後說道:“你先跟著雲鷹過去吧,這孩子真是交了好運。行了,你們走吧,我不攔著你了,我知道你平時忙。”


    “劉叔再見。”雲鷹禮貌的道別,隨後載著長空開向了另一個方向。


    長空雖然來到這個世界之前是在睡夢中,但他現在的身體卻是實打實的熬夜一夜。


    少年正是長身體的時候,雲鷹開車又非常平穩,長空沒多一會就靠在副駕駛的位置上把自己縮成一團睡著了。


    從訓練場到軍區的路,恰好都不在交通繁忙的位置上。車流很低,雲鷹開的也不快,因此,他微微抽了一點心思看向長空,男孩顯然是非常困倦的,即使年紀小、代謝高,長空眼底也壓著兩團烏青。


    雲鷹搖了搖頭,隻覺得長空為了體育運動真是拚命,完全是一副小孩子的熱情衝動,即使自己性格在冷淡,雲鷹也不會像孩子表現出他的性格缺陷。


    順手從手邊的袋子裏麵取出一條絨毯,雲鷹將其覆蓋在長空身上。


    毛茸茸的溫暖包裹住長空的身體,被褥外隻剩下一掌巴掌大的小臉,他蹭了蹭絨毯嘴角勾起滿足的笑容,卻睡得很沉,根本沒有清醒過來。


    軍隊門口自然有守衛,雲鷹平穩的停下車,拿出自己的軍官證讓戰士檢查,在小戰士想說什麽的時候將手指壓在自己的嘴唇上微微一笑。


    午後的陽光照在雲鷹臉上,長長睫毛在眼眶中灑下一片暗影,高挺的鼻梁也為他營造出更加深邃的輪廓,雲鷹的眼睛在陽光下竟然仍舊呈現出純粹的漆黑,仿佛鑲嵌在白水晶中的黑鑽,小戰士一下子就變得手足無措的回到了自己的崗位上,動作透出十足的慌亂。


    雲鷹重新啟動汽車向家屬區開去,剛剛臉上溫和的消失無蹤,即使大多數人看到雲鷹第一眼的反應都過於緊張,他也一點都不會為了自己的容貌高興。


    男人最沒有用處的就是臉。


    雲鷹心中隱隱厭惡著自己這張臉,所有因為這張臉而對他態度親切的人,都沒辦法得到雲鷹的好感。


    想到這裏,雲鷹的視線重新回到仍舊睡著的長空身上,這個孩子……第一次看到他的時候不是驚豔,而是驚嚇。


    該說,這個孩子的反應真討人喜歡嗎?


    雲鷹擰起眉頭,隱隱約約覺得自己對長空的反應也說不上喜歡,隻能說不討厭的感興趣而已,他猛地一踩刹車,車子瞬間停在了樓前。


    長空即使身上係著安全帶仍舊被加速度帶的一個趔趄,他張開一雙茫然的大眼睛左右看著。


    看著長空這副迷糊的樣子,隱藏在心中被忽視的不滿突然湧了出來,雲鷹微微帶著惡意的探頭貼近長空的臉頰,與他相距不過十幾公分。


    “睡夠了嗎?”


    清爽的男人氣息把長空包裹了起來,他眼前隻有唇形優美的粉紅色嘴唇開開合合,長空直接傻眼了。


    現在是什麽情況?


    作者有話要說:有點不舒服,才碼字更新。


    感謝123456787654321的地雷=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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