眾人哄笑。淩雲哼哼冷笑:“你知不知道?水乃茶之母,沒有好水,再好的茶,也跟洗腳水衝出來的一樣,體現不出來好茶的味道。露水衝茶,是小女子矯揉造作之舉。我等男子漢大丈夫,豈能效仿?”


    秦舞陽一時無語。八閑王等則是目不轉睛,等待淩雲的下文。


    淩雲洋洋得意地笑道:“茶聖之《茶經·五之煮》曰:‘山水上,江水中,井水下。’後人有雲:‘秋水為上,梅水次之。秋水白而洌,梅水白而甘。’白樂天《晚起》詩道:‘融雪煎香茗。’水又有天泉、地泉之別。天泉,指天上落下的雨水和雪水或露水。地泉,指泉水或井水。天泉為上,地泉次之。地泉又分諸多等級、有許多差別。雲:‘乳泉漫流,如惠山為最盛。次取清寒者,泉不難於清而難於寒。土多沙膩,泥凝者必不清寒。又有香而甘者,然甘易而香難,未有香而不甘者也。瀑湧湍急者勿食,食久令人有頭疾。如廬山水簾、天台瀑布,以供耳目則可,入水品則不宜。溫泉下生硫磺,亦非食品。煎茶用水又分二十品:據張又新《煎茶水記》載,唐劉伯芻曾將全國宜於煮茶的水分為七品:揚子江南♀,零水‘中泠泉’第一,無錫惠山寺泉水第二,蘇州虎丘寺泉水第三,凡陽觀音寺水第四,揚州大明寺水第五,吳淞江水第六,淮水最下為第七。唐湖州刺史李季卿與陸羽深交,曾詢問水之優劣,陸曰:‘楚水第一,晉水最下。’李命人把陸羽口授的水品一一記下:‘廬山穀簾泉第一;無錫縣惠山寺石泉水第二;蘄州蘭溪石下水第三;峽州扇子山下有石突然,泄水獨清冷,狀如龜形,俗雲蝦蟆口水第四;蘇州虎丘寺石泉水第五;廬山棲賢寺下方橋招隱泉第六;揚子江南零水第七;洪州西山西東瀑布水第八;唐州柏岩縣淮水源第九;廬州龍池山顧水第十;丹陽縣觀音寺水第十一;揚州大明寺水第十二;漢江金州上遊中零水第十三;歸州玉虛洞下香溪水第十四;商州武關西洛水第十五;吳鬆江水第十六;天台山西南峰千丈瀑布水第十七;郴州圓泉水第十八;桐廬嚴陵灘水第十九;雪水第二十。’另外:泉上不宜有惡木,水受雨露,傳氣下注,善變泉味。況根株近泉,傳氣尤速。雖有甘泉不能自美,猶童蒙之性,係於所習養也。前賢評定雖不一致,但對水的重視卻一致。”


    所有人都聽的如癡如醉,八閑王等,也是一時無語,細細品味。


    秦舞陽眼珠子一轉,陰笑道:“不知柳公子桶中,是何方好水?”


    “自然是天下第一的好水!”淩雲得意洋洋地笑道。


    秦舞陽手一抖,掃去桶上的蓋子,放聲大笑道:“什麽天下第一好水?怎麽都臭了!”


    眾人探頭一看,可不是嘛,桶內的天下第一好水,都長綠毛了。


    大家哈哈大笑,一個個樂不可支。


    淩雲微微一楞,意識到,被秦舞陽暗算了。但眼珠子一轉,立馬又坦然自若,微笑著望著大家。


    眾人樂翻了天。許多公主隊的人,樂的鼻涕泡都出來。


    支持淩雲的女子們,都是目瞪口呆,哭笑不得。


    八閑王有點不忍心地笑道:“柳小子,這回可栽了。”


    淩雲不動聲色地看著眾人笑,等把眾人看的心裏發毛,不笑了,他才淡淡地笑道:“一群無知之徒,既然在下敢挑這腐水來此,自然有洗水之法。洗水,你們知道嗎?”


    “洗水......”眾人張口結舌。天下有洗衣、洗菜、洗米......洗任何物件的,就沒聽說過洗水。


    淩雲聲勢如雷,高聲叫道:“各位,想看柳某如何洗水嗎?”


    “想看......”眾人異口同聲。


    淩雲聲如銅鍾,大笑道:“那麽,就請列位上眼......”


    “且慢!”秦舞陽眼見得,淩雲氣勢如虹,急忙打斷他,發難道:“柳公子說的熱鬧,秦某要卻要先考考柳公子,請問花乳何意?”


    淩雲噗地噴笑出聲,撇嘴笑道:“秦公子請聽清。前朝和我朝人,飲茶時多將團餅研末煮泡,湯麵浮沫渤如乳,隱現變幻如花。因此劉禹錫《西山蘭若試茶歌》雲:欲知茶乳清冷味,須是眠雲跋石人。”


    秦舞陽淡笑接問:“請問滌煩子?”


    淩雲冷笑道:“施肩吾詩雲:茶為滌煩子,酒為忘憂君。”


    “月團何意?”秦舞陽快速追問。


    淩雲急答:“團餅茶之喻稱。盧仝《走筆謝孟諫議寄新茶》雲:開緘宛見諫議麵,手閱月團三百片;王禹偁《恩賜龍鳳茶》曰:香於九畹芳蘭氣,圓如三秋皓月輪;秦違玉《采茶歌》道:太守憐才寄野人,山童碾破團圓月。”


    秦舞陽緊逼:“瑞草魁?”


    淩雲從容不迫,淡笑道:“唐杜牧《題茶山》說:山實東吳秀,茶稱瑞草魁。”


    秦舞陽快速緊逼:“金餅?”


    淩雲不慌不忙地應對:“古代對團茶、餅茶的雅稱。唐皮日休《茶中雜詠·茶焙》曰:初能燥金餅,漸見幹瓊液。”


    秦舞陽加快速度:“嘉木?”


    淩雲也加快速度,但卻字句清晰地回答:“是對茶樹的讚稱。茶聖之《茶經·一之源》曰:茶者,南方之嘉木也。一尺、二尺乃至數十尺,其巴山、峽川,有兩人全抱者,伐而掇之。”


    “旗槍?”秦舞陽毫不容情。


    淩雲接道:“旗,茶初展的嫩芽。皮日休《奉賀魯望秋日遣懷次韻》雲:茶旗經雨展,石筍帶雲尖。槍,未展之茶嫩芽。合為旗槍。”


    秦舞陽越發快了:“草中英?”


    淩雲也加快速度:“茶之讚稱。鄭邀《茶詩》曰:嫩芽香且靈,吾謂草中英。夜臼和煙搗,寒爐對雪烹。惟憂碧粉菜,常見綠茶生。最是堪珍重,能令睡思清。”


    “蟬翼?”秦舞陽更加急快。


    淩雲急接道:“蜀人毛文錫《茶譜》雲:蜀州蟬翼者,其葉嫩薄如蟬翼也,皆散茶之最上也。”


    蘇小妹插上:“麥顆?”


    淩雲好好整以暇:“茶芽,古人謂之雀舌、麥顆,言其至嫩也。”


    秦舞陽:“鬥?”


    淩雲:“茶之精絕者曰鬥曰亞鬥。”


    蘇小妹:“水豹囊?”


    淩雲:“豹革為囊,風神呼吸之具也。煮茶啜之,可以滌滯思而起清風。每引此義,稱茶為水豹囊;”


    “不夜侯?”秦舞陽急如風雨。


    淩雲:“詩曰:沾牙舊姓餘甘氏,破睡當封不夜侯。”


    “蒼璧?”秦舞陽雷鳴電閃一般。


    淩雲:“詩雲:矞雲從龍小蒼璧,元豐至今人未識。壑源包貢第一春,細奩碾香供玉食;又曰:外家新賜蒼龍璧,北焙風煙天上來。明口蓬山破寒月,先甘和夢聽春雷。”


    “粉槍?”蘇小妹急如暴風驟雨。


    淩雲:“有白茸的茶芽。葉榜眼《述煮茶小品》:粉槍牙旗,蘇蘭薪桂,且鼎且缶,以飲以啜,莫不淪氣滌慮,蠲病析醒,祛鄙吝之生心,招神明而達觀。”


    “離鄉草?”秦舞陽雷霆萬鈞。


    淩雲:“《崇陽縣誌》:‘茶出出則香,俗呼離鄉草’。”


    “香乳?”秦舞陽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勢。


    眾人愣住。心說不是問過了嘛,怎麽又來了?大家也是如此想,以為秦舞陽是黔驢技窮了。


    “香乳?”秦舞陽又追問一遍。


    淩雲笑逐顏開:“茶湯之讚稱。前朝及我朝人飲茶,以茶湯沫多為佳,沫白如乳。後人雲:‘遠餉新茗,當自攜大瓢,走汲溪泉,束澗底之散薪,燃折腳之石鼎,烹玉塵,啜香乳,以享天上故人之意’。”


    “妙、妙、妙哉!”八閑王大口喘息,上氣不接下氣地笑道:“今日這個見證,不虛此行。當真是人生一大快事,當痛飲三百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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