對於魏威的話,李夢凱倏然一驚,驚駭的看著冷七。


    冷七轉過頭,神色複雜的看著魏威,隻道了聲:“你何苦!”


    魏威卻艱難的輕笑:“你又何苦?”


    短暫沉默,冷七自嘲一笑,眼中那陌生的神色急劇退去,麵色蒼白,竟有些站不穩,踉蹌著跌倒在雪地中。


    那屍妖見此機會,嘶叫著咬向冷七頸間。


    李夢凱元真子幾人麵如土色,可那屍妖本就貼在冷七身上,哪裏來得及。


    濃重的大霧中,忽的響起了離弦之箭一樣的破空聲。


    一道黑影從大霧深處射了出來,穿過那屍妖腦門,巨大的慣性帶起了那屍妖的身體,濺了一地烏黑的血漬,在雪地上拖出一片狼藉,牢牢的釘在一顆枯樹之上,嗡嗡作響。


    依稀能辨出,是把尺長的匕首的輪廓。


    李夢凱緊緊的將冷七護在身後,一臉警惕的看著大霧中漸漸走出的身影。


    離得近了,才看清了那人麵目。


    如此寒冷的天氣,那人卻一身夏秋打扮,仿佛對周圍的冷冽渾然不覺。


    元真子和六清都圍了上來。


    那人卻絲毫不在意,徑直拔下了那尺長的匕首,挽了個花,插在腰間。


    看著地上神色萎靡的冷七,那人淡漠的臉上微微動容,目光異常複雜。


    冷七掙紮著從雪地上坐起來,愣愣的失神了片刻,才看著那人,嘴角擠出了一抹苦笑:“我早知道是你!”


    那人卻垂下眸子,遲疑了片刻,才輕聲道:“冷七,土狗他……在哪兒!”


    冷七胸口沒由來的發堵,答非所問:“張季襄,你怎麽會在這裏?”


    張季襄眸子黯淡,拉起了冷七:“我怎麽就不能在這裏?”


    冷七話語間有些不耐和煩躁:“此地與蔣大兵那兒相隔千裏……”


    張季襄突然笑了:“虧你棺門一脈執掌兩生門多年!兩生界介於陰陽兩界之間,詭譎不定,用當今的話來講,兩生界裏麵的空間和外麵是不一樣的!進出口都飄渺不定,這世上相對穩定的兩生界空間出入口不多,你棺門那兩生門自不必說,此處也算一處,還有另外一處,我不說你也知道!”


    冷七神色一動,忽的想起了當初老宋和他講的那幾個關於鬼打灣的故事,以及那消失的軍隊,和那相隔千裏消失在唐山卻出現在老林子裏通訊機。


    “你口中所說另外一處,是當年你我所進的那處鎖魂大陣吧?”


    冷七揉了揉凍的僵硬的臉,吐了口氣。


    張季襄點了點頭,話語意味不明:“符海鎮棺,那符海之下,便是兩生界的另一個入口,隻能進,不能出!況且,自你那日開棺之後,那處地方就已經被埋在了地下!對了,很多年前,當你還是七夜的時候,那個地方叫泄陰地,原本太史令師,是以奇門遁甲之術擺下了陰陽大陣,借沙場悍卒之煞,想一世世鎮著那個極不穩定的地方的,那個莊子,你也曾去過,應該還有印象吧!”


    “蔣大兵那個村子的人,便是當年那個莊子裏看守此地的軍戶們的後人?”


    “有些是,有些不是,時間太久,足以抹去太多曾經的痕跡。千載歲月,有人來有人走,除了仍固執的苟延殘喘著留下來的人,誰會知道當年發生了什麽!”


    “那當年到底發生了什麽?我指的是,那鎖魂大陣!”


    冷七聲音發澀。


    張季襄卻露出了追憶的神色,麵上閃過一抹掙紮:“太史令是我大唐最出類拔萃的俊傑,無論是天文地理,還是經世之才,罕少有人能比,如果他一生都孑然一人的話,定然會在史書上留下濃墨重彩的一筆。可惜了,在他最意氣風發的時候,卻遇見了羈絆了他一生的兩個人,做下了最糊塗的事!”


    張季襄頓了頓,神色複雜的看了一眼冷七:“那兩人,一人名有蘇,為太史令一生唯一之友!一人姓陸,名淺,為太史令一生之情!七夜身死,不負天狐。有蘇甘願身死,不負七夜,淺淺不負有蘇……


    當年,太史令為達成有蘇和陸淺淺之願,托我自東海運沙,托人以金箔鑄符……葬有蘇妖魂於泄陰地……


    泄陰地養魂,因此聚集了不知多少遊蕩在世間的孤魂,可是後來你我去那泄陰地之中時,你也看見了,那裏的孤魂怨氣之重,符海之下,鬼火無數,萬鬼伏哭。血怨濃厚的幾乎化不開,宛若地獄,這些你應當都看在眼裏!


    輕飄飄的一句承諾,卻不知太史令為此付出了多少代價,承受了多少因果,故此,太史令晚年精神恍惚,時常瘋癲,最後驚懼而死……這份因果,已經重到他承受不了……


    太史令一生,不負他摯友摯情,卻偏偏負了他自己一生!何其糊塗?”


    張季襄慘笑一聲。


    冷七低頭沉默了半晌:“那你又為何活到了今日!”


    張季襄神色複雜,深深看了一眼冷七:“你可還記得,當初我們兩人入那泄陰地之時,第一次見到的那片海沙地?”


    冷七皺著眉頭點了點頭:“記得!”


    “那你可還記得,那四尊凶獸之像?”


    “記得!凶獸石像之上,還有半人形雕像,一為旱魃,一為鬼判……還有……”


    冷七說到此處,神色猛的變了,嘴唇蠕動,呢喃自語:“還有兩個……那兩個人形雕像是……”


    張季襄詭異的一笑:“如果我說,一個是你,一個是今世的有蘇哦也就是你口中的馬子,你信不信?”


    冷七臉色刷的變了:“什麽意思?”


    張季襄歎口氣:“太史令有經天緯地之才。他曾推演說,此四像,齊現之時,便到了因果真正了結之世!”


    “你還是沒有說出,你為何會活下來!”


    冷七沉聲道。


    張季襄眯起了眼,良久說了八個字:“戊辰甲子戊午庚申!我的八字!”


    冷七挑了挑眉:“八字純陽?”


    張季襄點了點頭:“那無土無根之陣布下之時,生了變故。陰陽不離,泄陰地極陰,陰氣濃厚到了一定程度的時候,便會吸引一切陽屬之物,陣成之時,因為八字原因,我三魂七魄皆被卷了進去,由此,隻落得一具肉身存活於世,……戊辰之年,周期六十。所以,雖然我活了下來,可是記憶每隔六十年變會被抹去,我不老不死,卻無親無故,迷茫著活了一世又一世,甚至不知道我自己是誰,每次醒來,唯一記得的,便隻有張季襄這個名字。


    那日,泄陰地坍塌,我魂魄重歸,才得以記起這一切……冷七,你還沒告訴我,土狗在何處!”


    冷七吸了吸鼻子:“他可能,找你去了……”


    “找我?去哪兒找?”


    “鬼知道,對了,總把子呢?你們倆不是一塊兒掉進去了嗎?”


    “嗬,你覺得在這種地方,就憑他,能活下來?即使能,我也不會讓他活下來……”


    ps:淩晨五點了,真的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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