同一年,李淳風在大雪化盡之時,隻身去了義陽那個莊子上。


    隨行的,隻有一輛馬車,馬車裏,靜靜的躺著兩副碧綠水晶棺。


    出了太陽的天,依舊還是暖的。


    李淳風微微眯起眼,上次,就是在這裏,被個憨憨的“強盜”給搶劫了。


    想到此處,李淳風不知不覺笑了起來。


    當初三人同乘一輛馬車,如今仍舊是三人……


    “我將你連同體內妖魂封於此棺中,泄陰地養魂,卻也是大凶之地!不過放心吧,我讓人從東海取沙,隔絕地氣,你們倆啊,就好好呆著吧。隻是有蘇啊,你的妖魂雖被我鎮在此處,可是你的人魂總歸跟別人有點不一樣,也不知道那孟婆湯能不能對你有作用!若投胎入了輪回,少不得別人把你當怪胎來看,也罷,都是後世的事兒了,我為你操哪門子心啊,隻是,你將這東西交給我算哪門子回事……”


    李淳風站在河邊,冬日的河水拍在臉上徹骨的冰冷,驅走了大半的倦意。


    看了一眼手中那塊巴掌大小的黑木棺材,李淳風揚起手臂遠遠的拋了出去,卷入湍流的水中,轉瞬不見。


    “留給有緣人吧,兩個大的已經夠我麻煩的了……”


    李淳風拍拍手,轉身上了馬車……


    義陽這片地界,在後世有個很好的名字,叫信陽。


    這且不說。


    數日後。


    楊管家提著衣角為李淳風牽著馬,他感覺到出來,相比於上次來,這次的李淳風顯的很萎靡。


    有些不該問的,楊管家不會去問。該自己知道的,總會告訴自己的。


    整個莊子都顯得很忙碌,充斥著一股淡淡的海腥味。


    “楊叔,你當初說封掉那口井的人叫七夜?”


    “是啊少爺,是個有真本事的!比起老爺和你老奴覺得也不遑多讓!”


    “說了不要叫少爺,就您固執,我和師父這兒沒有俗世那一套。楊叔,挖的怎麽樣了?沒出什麽岔子吧?”


    “少爺精通陰陽,有您的布置,自然不會出岔子!就是這幾日莊子裏半夜那些東西哭的厲害!”


    “咱挖了人家的窩,人家能不哭嗎?這些東西老紮堆往這兒聚,總有一天會釀出大禍的!比如上次有個很需要陰煞之氣的家夥,又找不到兩生門,最後便讓練屍一脈打上了這處泄陰地的主意!那個叫七夜的出現在咱莊子上,說到底是天意啊,不然,莊子裏的人後果不堪設想!此次,我便徹底了去這裏的禍根,留下話給莊子上的軍戶,此次事後,永世不得動土過七尺之數,此做祖訓。”


    楊管家有些擔憂:“老奴自然沒有少爺您懂得多!可是,那些聚集到此處的孤魂野鬼,少爺如此做,怕是會遭……”


    猶豫了很久,楊管家到底沒有說出報應兩個字。


    李淳風不以為意的笑道:“楊叔,你知道嗎,有個家夥,說他愧為人兄,愧為人友,他的兩個很重要的人死了,所以他也不打算活著。人一輩子,生死不定,輪回不定。能共同生在同一世,已經是天大的緣分了!他卻偏偏還要去賭下一世,你說是不是傻……不過啊,當他們再一次共同回到這世間的時候,這片天地恐怕已經換了麵貌了吧,我是看不到那一天了……”


    楊管家垂下肩膀,默默的聽著,沒有答話。


    誰還能不沾染點因果呢。


    馬車咯噔咯噔的走在莊子中的小路上。


    李淳風忽然道:“海沙已經夠了,莫讓季襄再運了,鎖棺用的鐵鏈打好了嗎?”


    “好了,按少爺的吩咐,隻是莊子裏的黑狗就那麽十幾隻,所以黑狗血隻能在鐵鏈上刷兩遍。”


    “足夠了,金箔呢?經文刻的怎樣?”


    “共一萬零九百八十九張,耗金四千五百兩。老奴讓人日夜趕工,估計已經快了!”


    “楊叔辛苦了,這些花費我來跟師父說吧,這麽大的動靜瞞不住的。”


    “隻是,少爺,您吩咐的四尊石像……”


    李淳風愣了愣,釋然道:“明白了,凶獸的氣場,還不是他們能承受的!”


    ……


    後來那幾日,李淳風到底幹了些什麽,咱們後話交代。


    隻是,聽說那陣子那個不大的莊子裏,夜裏的鬼哭聲更加厲害了,數日不絕。


    世人都忌諱鬼神,方家的老太爺自然也不例外。


    正往金陵老宅趕的方家老太爺裹著熊皮坐在馬車裏,不停的咳嗽。


    冬日趕路其實並不好,可是方家老太爺卻不敢耽擱。


    方家本就不是大姓,隋煬帝還活著的時候,自己與家中胞弟自金陵老宅攜商貨北上洛陽,無奈恰逢隋唐之亂被困洛陽。


    如今太平了,自己也已經是一把老骨頭。


    胞弟早幾年就去了,兄弟二人在洛陽也算創下了家業,落了家。


    可人不是無根之萍,葉落歸根,越是老了,這個念頭便越是強烈。


    前些年,到處都在傳狐妖作祟,因此,又耽擱了許久。


    都說到了知天命的年紀,就會生出些難以琢磨的怪事。今年一連串的怪夢,徹底的讓方老太爺坐不住了。


    如今想想,心底依舊泛起了寒意。


    夢裏的老宅,遍布血光,以往的後輩親人,血淋淋的吊在屋中,毛絨絨的尾巴,和腥紅的舌頭以及一雙雙綠油油讓人發毛的眼珠……


    再後來,夢裏便多了一個人影,一個提著劍同樣血淋淋的身影……


    這樣的怪夢讓老太爺整整病了兩個月,原本的還有些發灰的發絲,如今已經雪白。


    方家老太爺不斷的呢喃著妖禍。


    老太爺從不相信這樣的夢會來的無緣無故。


    這是遭了難的族親在給自己拖夢啊!


    族人慘死妖孽口下,自己如何還能安穩下來。


    每每念及此處,方家老太爺就會坐立不安,食欲不振,病也就很難徹底的好去。


    診病的大夫說,這是心病。心病,自然還需心藥醫。


    所以方家老太爺下了大決心,舉家回金陵!即便是死在路上,也不能耽擱了!


    封建老家長的權威,注定了方家老太爺的話的分量!


    所以,方家的人,在這個冬日,踏上了南下金陵回歸祖宅的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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