笑容驀然僵住,推開了土狗,冷七定住身,回頭尋那聲音的來處。() | (八)


    看了半天,烏泱泱的人群裏不見一絲動靜。


    冷七的笑容消失了,衝土狗說:“走吧,不用理會!”


    “走?你可是怕了?冷七,你就這麽轉身走了,置你師門的顏麵於何處?”


    那聲音再次響起的時候,冷七眉毛都豎了起來,忽的轉過身罵了句:“我怕你姥姥!別以為紮在人堆裏道爺我看不見你!”


    連聲帶罵的走到一處人群,冷七兩下撥愣開人堆,看都不看的從裏麵徑直揪出一個包的極為嚴實的人來,提著那人稍用了些力,那人便飛了出去,在地上滾了幾個滾。


    手上有些黏,冷七看著那人眯起了眼:“你誰啊?”


    地上的人卻沒動靜,打了幾個滾之後,那人包的極為嚴實的衣服就散了開來,冷七話音剛落,就是一股刺鼻的腥臭味。


    冷七不動聲色的湊近手指聞了聞,胃裏一翻,打了幾個幹嘔,直到淚花都嘔了出來才從地上抓了一把夾著泥土的碎石來回的把那黏糊糊的東西搓掉了。


    是屍油。


    冷七有些奇怪。一步一步走到那人跟前,左右看了看,才蹲下身子輕輕的解開那人一層又一層的衣物。


    解開了衣服,冷七倏地一驚,一具爛透了的屍體裏麵密密麻麻的鑽出花花綠綠的一群蛇蟲鼠蟻蜈蚣來,順著冷七的手臂就爬了上來。


    隻是眨眼的功夫,冷七半個手臂已經爬滿了一片。


    冷七的反應還是快的,幾乎是下意識的抖開手臂蹬蹬退後了兩步。


    可是那群蛇蟲鼠蟻竟然沒有盡頭一樣源源不斷的湧出來。一旁的人群裏已經有些騷亂。


    鬼市,每年的鬼市都不安生,總要死上幾個人。若不凶險,也擔不上鬼市的名頭。


    所以,隻是騷動了片刻,大多人反倒又看起了熱鬧,隻是離得稍稍遠了些,巫蠱難纏,這誰都知道。


    而那蛇蟲鼠蟻商量好了一般,全部衝著冷七去了。


    土狗怪叫著跑過來抬腳就踩,冷七是真不知道該怎麽說這個夯貨好了,踩哪裏踩得完,況且蠱蟲若能輕易踩死,那也不叫蠱蟲了。


    這樣的屍體,冷七是見過的,與張季襄土狗遇上那晚,便見識過一次了。


    想起了這些,便自然而然的又想起了那晚聽到的話,冷七臉色異常的難看,喘著粗氣。


    土狗催促著冷七趕快走,冷七咽口唾沫,說:“土狗,你去邊上!”


    連推帶踹的把土狗趕得遠遠的,冷七看了眼爬過來的密密麻麻的蛇蟲,罵道:“真是身上的跳蚤,走到哪黏到哪,哪裏來的鬼婆子!”


    罵歸罵,冷七退後幾步,手上便掐起了決。


    “任高護我,丁醜保我,仁和度我,丁酉保全。仁燦管魂,丁巳養神。太陰華蓋,地戶天門。吾行禹步,隱伏藏身。急令,敕!”


    六丁護身咒,相傳自漢代方士便有役使之法,漢代方士常先齋戒而後召請六丁,而道書上,則是用符咒之法,祈襄驅邪,捍衛護身。


    又是一術,隻把旁觀之人看傻了眼,縱觀前後冷七掐訣施咒,哪一個都是有著響當當名頭的咒術,這六丁護身咒更是自古便有的咒術。


    反觀那些平時仗著一兩個小術皮毛而混跡世間的人,一個個臉上莫不是貪婪之相畢露,到最後卻隻能唉聲歎氣。


    六丁護身咒術成的一瞬間,那蛇蟲鼠蟻仿佛遇見了天敵一般,再不敢往冷七跟前逼近一步,繞著冷七結結實實的圍成了個圈。


    就在這時,人堆裏三三兩兩有人出來,很快聚集在一塊,多多少少竟有數十人。


    這些人,女多男少,中間幾個都帶了鬥篷,蒙了麵紗,衣著臃腫,男女難分。


    冷七唾口唾沫,沉著臉看著這些人一言不語。


    “嘿,是個好苗子!不過可惜了,今日且留這裏吧!”


    聽了這話,冷七憋得肺疼,自己何時成了香餑餑,走到哪怎麽都有人要找自己。絞盡腦汁,偏偏想不出自己怎麽能招惹到苗人,想來想去也隻能是師父他老人家以前的恩怨。


    “小子,說,那張季襄和總把子去何處了?底下有什麽?為何隻有你一人出來?仔細交代,可落個好死!”


    為的人看著冷七,再次說道。


    冷七猛地瞪大眼珠子,直勾勾的瞪著那戴了鬥篷的人,連聲冷笑道:“倒好!正愁沒地方去找你們,自個跑出來了!小爺我一肚子憋屈事可找到正主兒了!”


    “你這是找死嗎?”帶鬥篷的人指著冷七說。


    “你丫找抽!”說罷,冷七三兩腳踹開幾條最長的花蛇,兩步跨了出去。


    見冷七毫不含糊的衝過來,把那群人看蒙了,這小子是憨還是傻?他可是一個人!


    冷七可不管這麽多,跨到近前,揚起胳膊,“啪啦!”


    響亮的巴掌聲。


    那人的鬥篷被冷七一巴掌抽飛了去。


    隻露出一張花臉麵具來。


    時間仿若停止了。


    良久,人群裏忽的響起一聲怒罵:“我去!臭不要臉的!和尚,瞧見了沒有?麵具!丫的……可算逮著了……”


    這一聲喊,仿佛把呆滯的眾人喊醒了,連帶著冷七麵前那戴了麵具的人,捂著臉不敢置信的指著冷七:“你……”


    六清和尚和李夢凱呼啦啦的牛一樣撞倒了一片人從裏麵衝出來,指著那群人:“以多欺少!不要臉!真他娘的不要臉!”


    冷七回過頭,撇著嘴,眼中卻盡是笑意的看著頭不如往日整齊的李夢凱說:“姓李的,我和人打架,你一旁看戲,你這師兄當的可不合格!”


    李夢凱斜了冷七一眼笑道:“得了,這要是打架都打不過,我們一門的山字脈那可就真廢了!”


    正說著,六清和尚突然拿著胳膊肘捅著李夢凱的身子,縮著腦袋說:“完啦!我說你個二傻子,這下完啦,人家也來幫手了!完球了,今個和尚要跟你撂這了!”


    李夢凱隨著六清和尚的目光看過去,人群裏又走出三個人來。


    其中的年輕姑娘,笑的咯咯的,攙著那婆婆的身子:“奶奶,太有意思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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