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昨個還好好的天,今個咋就陰成這個德性!”


    蔣大兵用手裏麻布裁成的毛巾抹著臉,不知道在跟誰說話。不管發生了怎麽樣的事,日子還是要過下去的。


    蔣大兵從自家院子角落裏抽出光禿禿的掃帚,秋天的落葉落得到處都是,門前門後,總該掃一下。


    剛開門,就迎上跌跌撞撞衝進來丟了魂一樣的楊村長。


    楊村長一見蔣大兵,立刻上前死死的抓著蔣大兵的衣角不放,大清早的用罕見的大嗓門質問道:“蔣大兵!看見人了沒有……就昨天那人!那倆活神仙,哎呀我的天,出大事了……”


    蔣大兵被這大嗓門問的懵住了,結結巴巴的道:“給……給屋裏還沒……”


    “出什麽事兒了?”


    冷七推開門,後麵是睡眼惺忪的張季襄。


    楊村長撒開蔣大兵,見了主心骨一樣,“我的兄弟啊,這麽大的事,您老可別睡了,這塘子裏的水抽幹了您也不知會一聲……”


    “去看看吧!”張季襄突然道。


    冷七看了張季襄一眼,點了點頭。


    一夜的時間,衣服上的泥巴幹成了硬邦邦的一塊塊,穿在身上硌的難受,楊村長帶著些不滿喋喋不休了一路,因為他那寶貝柴油機。


    除了蔣大兵幹笑幾聲,沒人理他。


    到了地方,冷七有些詫異,“楊村長,一大早帶著這麽一大幫子人,挺上心的啊!”


    “您說這機子不響了,我就尋思著這麽塊巴掌大的水塘該是完事了,這不就帶人來看看……”楊村長嘴上說著,眼睛卻直勾勾的看著那台鏽跡斑斑的柴油機,一臉的惋惜。


    “水可不是抽幹的!”冷七道了一聲,就走上前。


    塘子底下是厚厚的一層泥漿,泥漿中間一具辨不清顏色的屍體,隱隱的一股怪味傳出來。


    冷七蹲下身子,看了片刻,道:“撈上來!”


    “這……這怎麽撈……”楊村長麵露為難。


    “怎麽撈?我說,你還想讓我們去撈怎麽著?下去撈啊!小爺沒這麽大功夫跟你磨嘰。”


    楊村長張著嘴愣了半響,最後咬咬牙,衝邊上的人道:“撈!下去撈……”


    冷七不知道這楊村長給那些一臉不情願的莊稼漢子許下了什麽,看著忙活起來的人影,冷七抹著嘴角自言自語道:“楊賴皮,陰差索命用上這麽大陣仗的,我還是第一次見,這下麵到底有什麽,你一個普通人怎麽會招惹上這麽些東西?”


    “冷七,別瞞我,道家人重諾,你既然準備跑路了,那肯定就知道些什麽……”張季襄頓了頓,又補充道:“我總要給總把子一個交待……”


    冷七揉著眉頭,搖搖頭道:“張季襄啊張季襄,你說你也是個有本事的,我就不明白,你到底在顧忌那總把子什麽?家人?不可能,你沒有……幹脆跟我一塊走了得了,這件差事你辦不了,我也幫不了……”


    張季襄沉默,良久沉聲道:“土狗還在他們那裏……”


    “嘿,還算是個有情義的,成,我也不瞞你,知道昨天為什麽聽見鈴鐺響嗎?古時兩軍打仗有一鼓作氣之說,刑堂之上又有擊鼓升堂,一殺一罰。道家和佛家做法事都會用到鈴鐺,我們叫它法鈴,鼓號人間,鍾法陰陽。《上清靈寶大法》雲:振動法鈴,神鬼鹹欽。”


    冷七說到這,看了看正把塘底那具屍體往上拖的眾人,又看了眼皺著眉頭的張季襄,慢悠悠的道:“昨天你我都被發現了,那七聲鈴響,是在警告我們,不,應該說是在警告我!人世間的法律自有為政者去訂判,閻王爺也管不著,同樣的道理,陰間的法,還輪不到我一道門小兒去幹涉。”


    “就那七聲鈴響?”張季襄有些半信半疑。


    “我師父曾說過,數之極為九,二九為十八地獄之數,平常的人死去一聲鈴響也當不得,七聲鈴響,無數陰騎,我實在想不明白他楊賴皮何德何能……除非,這下麵的東西了不得,了不得到成了一個禁忌所在……你覺得這件事我能摻和的起?還有,我勸你一句,那總把子把注意打到這件事上麵,也該是他做人做到頭了,你就別跟著送死了!帶上你的長沙佬兄弟,走多遠算多遠。”


    “照你所說,觸到禁忌的楊賴皮死後還能出來害人?”


    冷七揉著臉,突然苦笑道:“哪裏是害人啊,人都有求生之念,特別是楊賴皮這樣的人,他是在用最後的掙紮為自己掙紮一個虛無縹緲的生路啊……那晚照屍燈滅的古怪,我道行雖然微末,可照屍燈這東西還是出不了差錯的,唯一的可能性……那就是除非當時我們所見的楊賴皮……還沒死……”


    張季襄臉色已經扭曲的不行,天大的笑話,哪裏來的道理……


    冷七聲音有些苦澀:“我也覺得荒唐……我昨天想了一夜,也沒想明白……不過,我也不算違諾,現在的楊賴皮隻是一堆被泡爛的肉而已,不去招惹這片鬼地方,劫數自然沒有。人還是要好好活著的,因為將來會死很久……”


    看著把楊賴皮弄上來的眾人,冷七站起身,喊道:“找公安局吧……小爺撤了……”


    說完,冷七轉過身,可是轉過身的一瞬間,冷七忽然僵住,隨後是滔天的怒火,不為別的,因為如此陰涼的天氣,身著灰色長袍的總把子正似笑非笑的看著自己。


    這麽個天氣,總把子卻詭異的撐了把黑色的油紙傘,身後站了一群人。


    “張季襄,我****祖宗……”冷七雙眼冒火,看著張季襄。


    張季襄麵上隻是閃過一刹那的意外之色,隨後麵無表情的道:“不是我……”


    不用張季襄說,冷七也明白過來,這次實在是怪不得張季襄了,那姓楊的村長早已經哈著腰搖著尾巴湊了過去,走到冷七身邊的時候不露痕跡的冷笑一聲。


    “怪不得!怪不得啊!張季襄,我有個兄弟,腦子比我好使,昨天我想了一夜沒想通,所以今早我就認定我根本不適合動腦子去琢磨事情,可是,我發現現在想通了,我終於有點明白楊賴皮好端端的為何要自己招惹禍事了……”


    冷七舔舔嘴唇,日防夜防,狗腿子難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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