屍煞這東西算是一種很特殊的存在。對付屍煞的方法不是沒有,可是冷七不敢輕易用出來。村裏的人家基本上都是一戶挨著一戶,出一點紕漏後果都不堪設想。


    從楊賴皮死後,當天蔣大兵就說楊賴皮來找過自己,又之後蔣大兵被髒東西蒙住了心智,遇到自己之後又三番五次的被楊賴皮找上門來。


    冷七搞不懂啊,蔣大兵是個性子軟弱的人,可以說在村子裏隻有別人欺負他的份,就是這麽一個人,楊賴皮死後為何獨獨對蔣大兵這麽一個慫貨念念不忘?


    成,想不明白,既然你口口聲聲的叫著蔣大兵,大不了道爺我今天就做一次蔣大兵的替死鬼,看你這鬼東西到底要幹什麽。


    冷七口中應下來,那邊從院子裏扯得一條麻繩上拽下一件幹巴巴的衣服,剛拿到手裏,就一股酸臭的汗臭味撲鼻而來,不用想,這是蔣大兵鑽玉米地的時候穿的,看樣子至少半個月沒洗過。


    這樣也好,味這麽衝,騙過這屍煞的可能性又大了些。


    冷七強忍著撲鼻的臭味想也不想套在身上,“賴皮兄弟,俺是大兵啊!”


    一張口,冷七就捂著嘴幾個幹嘔差點沒吐出來,太臭了啊!道士這活就不是容易幹的,怪不得行走世間的山字脈老頭子大多都是邋裏邋遢,渾身臭烘烘的,自己臭了才不嫌別人臭啊!


    緩過來之後,冷七就渾身緊繃的盯著那道身影,食指和中指早已經掐了出來。


    “大兵!大兵!蔣大兵……”


    又是這句話,可是冷七總覺得哪裏不對,他這人比起馬子細心不足,比起黃標又稍微好上那麽一點,他們三個之中,冷七的性子就占了一個倔字。


    張季襄瞪大著眼珠子,從開始到現在,他就沒眨過眼皮子,人活一口氣,所以,他是怎麽也不願意承認自己心裏怕了的,怕了一次就會怕下一次。


    “冷七,這就是你常掛在嘴邊的鬼哭嗎?你不是說寧聽鬼哭莫聽鬼笑嗎?怎麽,這玩意兒還會哭?”


    張季襄咧咧嘴,嘴角抽動幾下,才擠出一個比哭還難看的笑容。


    冷七心底一驚,怪不得哪裏不對勁!可是已經顧不上多想,那黑影已經轉過了身,一步一步的向門口挪去。


    看了張季襄一眼,冷七也沒出聲,跟上那屍煞的步子,走到門口的時候,冷七捏了一撮那碗夾生飯,在手裏用手指反複撚搓了幾下,黏糊糊的。這不是死人受過的夾生飯該有的樣子。


    冷七心頭又浮起一抹凝重,雙指夾起那盞小碟子輕輕晃了晃,一股溫滑的液體灑在掌心,冷七麵色越來越難看。


    照屍燈裏的豆油不是耗盡了,那麽隻能說明這燈火是自己滅的,遇見這樣的情況,有兩種情況,一種便是死物怨氣極大,大到自己的道行不足或者說那怨氣已經遠遠超過這這照屍燈所能承受的範圍。還有一種情況,冷七沒敢去想,太荒唐了!


    張季襄咬咬牙,從地上坐起來,拖著自己酸軟無力的雙腿,穿著粗氣跟了上去。至於那幾個人的死活,張季襄根本沒放在心上。


    好奇心害死人,可是世上又有多少人最忍不了的便是好奇心。越是純碎簡單的人,就越難按耐自己的好奇心。


    這屍煞走得很慢,夜色昏黑,冷七故意放慢了步子,和後麵追上來的張季襄趕了個齊肩。


    “今晚夜色不好,記住一句話,走路跟著我,切記走在路中央,路邊的昏暗處不要刻意去看,隻管走路就好!身後有人喊你不可回頭!”


    冷七腳下磕磕絆絆,對張季襄低聲道。


    張季襄聽得仔細,嘴上卻嗤的一聲輕笑:“除了你,誰會喊……”話說一半,張季襄嘴角的笑容突然僵住,不由自主的往冷七跟前靠了靠。


    “別回頭!你小子煞氣重,這些東西不敢拿你怎樣!”


    這次,張季襄是真的安靜了下來。


    路過村子的祠堂的時候,冷七忽然站住,朝著祠堂大門裏行了個晚輩禮,口中低聲道:“恕晚輩不敬,貴莊糟此大難,弟子冷名七有心化解,隻是如此陰穢之夜,夜路難行,諸位長輩若有心,可否借弟子盞燈一用!”


    張季襄覺得這是天大的笑話,向成了一個個木牌牌的死人借燈用?何來的道理?


    冷七說完,依舊保持著行禮的姿勢,話音落下不久,從祠堂裏忽然吹出來一股打著旋兒的冷風,那風旋吹過,啪嗒一聲輕響,一樣物什從破舊的祠堂屋簷上掉落下來。


    一定是巧合,張季襄如此心說,可是看向冷七的眼光卻從懷疑,再到震驚!如此變幻,因為,掉下來的那赫然是一杆蒙滿了灰塵的白燈籠。


    冷七拿起燈籠,拍掉上麵的灰塵,那燈籠竟然自己燃了起來,一星指長的朱紅色燈火,清晰地照出了燈籠上麵一個黑色筆墨寫下的“奠”字。


    徹底讓張季襄瘋掉的是,燈火亮起的一瞬間,那祠堂裏不知道何時,坐滿了人,皆是一個個男性老者,坐在一把把看不清顏色的椅子上,更詭異的是,每一個老者都不發一言,靜靜的看著他們兩人。


    張季襄記得清楚,那老者做的位置,先前該是一塊塊牌位才是!


    而接下來,那群老者全部對著冷七拱了拱手!冷七急忙拱手還禮,起身的一刹那,整個祠堂裏再次昏暗下來,空無一人。隻有冷七手中的白燈籠,裏麵那星燈火燃的正旺。


    “大兵!大兵!蔣大兵……”


    冷七一驚,差點誤了大錯,急忙開口道:“哎~大兵在呢……”


    張季襄看著冷七的背影,不知道在想些什麽,總之,心底的那一絲恐懼漸漸地消失不見。


    不同於張季襄的是,同一時刻,很多路邊的小院子裏,一個個使勁勒著自家狗脖子裏繩子的人影,披著衣裳,悄悄地透著門縫,都看到了外麵這相似的一幕:


    一個年輕人打著白燈籠,身上穿著一件極舊的衣服,前麵一個聲音不斷的喊著蔣大兵,那聲音耳熟的讓他們脊梁直發毛!可是那個年輕人,卻一臉的平靜,挑著燈籠,一步一步,不時的應上一聲,或者偶爾對身後的那個年輕人一臉認真的囑咐兩句。


    沒人認識這兩個年輕人,當然,磨豆腐的除外。可是很多人都認識最前麵那個人,或者說認識那個聲音,那是,楊賴皮啊!淹死了好久的楊賴皮……


    這一夜,狗叫的很歡,一家家閉著門,門裏,有年紀大的老翁一把跪在地上,臨了還不忘扯過一旁嚇傻了的中年漢子使勁在頭上扇了兩巴掌,氣急敗壞的小聲罵:“混賬玩意兒,這是咱村的救星啊!當得起咱爺倆的一拜,平常能的不行,活不到爹這個年紀,還是屁都不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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