陽光有些刺眼。


    從來到這個鎮子,冷七第一次看到這麽晴朗的天空。連帶著心情都很愉悅。無論曾經發生過多麽不好的事情,都已經過去了。


    自己醒來的時候,半個身子幾乎已經躺進了棺材。棺材裏,哪裏還有什麽紅裙女人。也不曾見血靈芝。


    旱魃死的時候那張臉上很明顯帶著滿足的笑容。


    就像做了一場夢,夢一醒就全都過去了。


    可冷七知道,當自己是嶽壯的時候,如果不邁出那一步,結果會是怎樣?和嶽爺故事裏的一樣?靈魂日複一日的活在恐懼裏,等待著那未知的死亡降臨?


    馬子猜錯了。


    從始至終營造出這一切的人,都是變成了修羅的念蘿。修羅從來都是殘缺的。而那隻旱魃,隻是布下了足以瞞天過海的局為了求一顆千年血靈芝而已。


    可正是因為有了那顆血靈芝,念蘿丟掉的那一絲殘魂才終成了修羅。


    因為殘缺,所以固執。


    這個鎮子就像一個輪回,念蘿固執的等著那個敢為她站出來的一個人。嶽富之所以成為一個變數,就是因為他始終不曾丟棄過作為一個人最基本的人性。


    一念執,一念癡,一念散。


    冷七不知道那隻旱魃陷入到了怎樣的幻境之中不可自拔。可他想,那應該是一個對於旱魃來說很“美好”的幻境,或許在裏麵,旱魃成了這天地間的王……可誰知道呢。


    原來這世間,最霸道的從來就不是多麽強的力量。唯一心而已。


    旱魃很妖孽,可到底,還是輸給了它自己。


    每個人的心中都藏著一扇門,你進不來,他進不去。若有朝一日打開了,便是晴空萬裏、陽光明媚。或者陰雲密布、鵝毛飛雪。


    冷七對著太陽微微眯起了眼。


    竹籃打水一場空的旱魃、意外得了血靈芝變成修羅的念蘿、又是意外解了念蘿執念的自己。


    冥冥之中,果真自有天定嗎?


    因果,從來沒人看得透,也沒人說得清。冷七不認為自己有什麽不普通,所以他很快放棄了心中的疑惑。


    活著,就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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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這裏終於成了一個真正的鎮子,或者廢棄的鎮子。從此以後,此地便再沒有任何不同。


    唯一還有牽扯的,便隻是嶽富這個讓人尊敬的老人,和對於嶽富的承諾了。


    執念散去的念蘿殘魂,就真的隻是一道殘魂了。冷七小心的放在劉元青留下的安魂棺內。


    伸個懶腰,身上的道袍髒得不成樣子,是該洗洗了。


    轉過身,冷七愣了愣,突然笑了。


    “驢日的!你小子!你小子!”黃標一臉狂喜,說了半響,也沒說出一句完整的話。最後衝來狠狠捶了兩拳。


    馬子在不遠處微微一笑,衝冷七豎了個大拇指。


    劉三爺拍著大腿張著嘴傻樂,黃標問他,“你樂什麽?”


    三爺依舊嗬嗬傻樂。


    沒人問到底發生了什麽事情,活著就好!活著就好!


    不遠處,正抽著煙的李夢凱忽然摘下墨鏡吐了個煙圈,


    “本少守著這鎮子守了將近一年都無從下手!得!跟老頭子打賭打輸了,還真有人能不傷一毫的把這地解決了!”


    李夢凱歎口氣,重新戴上墨鏡,今個太陽可真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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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月下夜色中的嶽富的靈魂渾身都似泛著一層銀白,這是積下的功德。


    嶽富依然那樣背著手,把這已成一片廢墟的鎮子看了一眼有一眼,最終收回眼,眼中再無一絲眷戀。


    冷七幾人衝嶽富鞠了個躬,嶽富歎口氣,轉身一步步走去,每走一步,身影就淡一分。最後消散。


    在黃標背後躲著的劉三爺伸出光禿禿的腦袋,


    “額社,到咧地方可包忘咧洗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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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冷七幾人走到地方的時候,薑興國微弱的幾乎已經探不出鼻息,嘴唇幹的能揭下一層死皮。


    “今天……出太陽了!真好!”薑興國沒有睜眼。


    “白建華兩年前已經死了!”冷七不知道該怎麽開口跟他說白建華的事情。


    薑興國奇怪的沉默了,良久才努力做出一個笑容,“既然……陪了我這麽……長時間!我……又何必……在意……他……是誰呢?”


    把薑興國背到那個大院子裏後,在一個角落裏幾人找到了因為本能畏懼陽光的念蘿主魂。


    冷七打開那口小棺材,迷蒙的白煙中,念蘿的殘魂飄出,不用冷七馬子做些什麽,已經飛向了念蘿主魂,最後合在一塊。


    薑興國突然掙紮著從黃標背上下來,麵上出現一抹不正常的潮紅。


    薑興國顫巍巍的走向一襲紅衣的念蘿身畔,豆大的淚珠滾落。


    “姐……姐姐!”薑興國輕聲喊了一聲姐姐,就像在喊一個熟睡中的人醒來一般小心翼翼。


    顧念蘿醒來的時候,衝著冷七幾人盈盈一拜,“我有一封信,在我以前的住處床下,倘若幾位回京,希望能親手交到家父手中!念蘿拜過!”


    冷七點點頭。


    顧念蘿看向薑興國,半響,才歎了口氣,“傻弟弟!”


    薑興國臉色更紅了,憨憨的笑道,“我不傻……”


    當馬子點起引魂香,冷七念起往生咒的時候,念蘿的身影開始淡去。


    再次睜開眼的時候,顧念蘿已經消散不見。


    見薑興國依舊站在原地,黃標有些擔心的喊了他幾聲。


    冷七拉過黃標,輕聲道,“別喊了!他……死了!”


    到死,這個剛過了二十歲卻衰敗的像一個老翁一樣的大男孩都不曾對她說出一個“愛”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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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顧念蘿背下了因果,注定是輪回不了人身的。至於薑興國,冷氣更願意相信他的魂魄伴隨著念蘿一起去了,不管結果如何,至少在誰也不曾見到過的黃泉路上,他們相陪在一起就好。


    ps:第二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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