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殺遍天下,卻反說天下愧對你,你不覺得可笑嗎。


    不管是爾虞我詐也好,還是機關算盡也罷。天下人自有天下人的生存方式,你也有你生存的方式,可你卻幹擾了天下人的生活,你偉大的做法威脅到了天下人的安危,你就該遭此劫難。


    或許你的初衷並沒有錯,那些道貌岸然,為了利益可以出賣親人和朋友的人,他們當然該死。


    可他們做什麽壞事,愧對的是他們自己的人格,泯滅的是他們自己的良心,他們做什麽與你何幹。


    正如你所說,這樣的人,你見到一個就殺一個,見到兩個就殺一雙,天下人都是這般自私自利,你就要殺盡天下人。


    我不知道你是否聽過這樣一句話,真話不真,信的人多了也就成了真話,假話不假,沒有人相信也就成了假話。


    當真話和假話同時出現,就看相信真話的人多,還是相信假話的人多,相信真話的人多,那這句話就是真話,相信假話的人多,即便是假話,也會變成真話。


    就像你所做的事情一樣,一個人自私自利的時候,那個人就該死,可當全天下的人都自私自利,那麽事態就會被扭轉,該死的人就是這些身具浩然正氣,行事坦蕩的豪客。


    縱然我知道這個世界是多麽的不堪,但他們存在於這個世界,那就不能將他們全部抹殺,一旦有人想將他們抹殺,這些自私自利的人都會聯合在一起,拚死對抗,即便你是出於好意,他們也會將你逼入絕境,除之而後快。


    我所要做的事情,或者說我存在的價值,又或者是活著的意義,其實和你一樣,都想瀟灑自如,該殺就殺,想做什麽就做什麽,坦坦蕩蕩傲立世間,逍遙自在修仙問道。


    可惜這個世界就是這樣,沒有人能真正的獲得逍遙,沒有人能真正的坦坦蕩蕩,每個人都活得身不由己。


    就像你一樣,懲惡除奸,坦坦蕩蕩,浩然正氣又如何,在他們眼裏,你就是個威脅他們生命安全的禍害,就算你是對的,他們也必須將你毀滅,他們自私自利,這又何嚐不是一種保全自己的有效方式。


    正如你說的一樣,就算他們大仁大義,暫時成為人們心目中的英雄,一旦過了一定時間,所有人都會忘記他們的存在。


    因而他們選擇了自私自利,身邊的人死了也就死了,反正總有一天也會死,自己總有一天也會跟著死去。


    多活一天又能如何,少活一天又能怎樣。隻要不能獲得永生,遲早有一天也會死。


    死有重於泰山,死有輕於鴻毛,或許你的做法是出於善意,你做了好事不見得就能得到認同,即使記得你,忘記你也隻是時間問題而已。


    可當你威脅到了他們,你就是他們心中永遠的心頭刺,不除不快的眼中釘。


    在這個世界上什麽最珍貴。對於你來說,最珍貴的是坦坦蕩蕩,自由自在,問心無愧的做任何事,見不平就要平,見奸邪就要除,見魔就要誅……


    但這僅僅是對於你而言,你最看重的東西,未必就是別人最重要的。


    天下那麽多人,不可能人人都不犯錯,人人都和你一樣偉大,人人都和你一樣正義凜然,做不到你都要殺。


    狗急了還跳牆呢,換做是我,我也會拚死抵抗你,徹底將你消滅,永絕後患。


    對於我而言,最重要的就是生命,隻要還活著,什麽都有可能改變,隻要還活著,即便是不可能也將有可能成為可能。


    而他們最重要的東西,正是他們那份自私自利,一旦你有損他們的利益,或是傷害他們所在乎的東西,他們就會想方設法除掉你。


    你的做法沒有錯,錯就錯在,你隻是一個人,倘若全天下都和你有著懲惡除奸的共同觀點,那你才會是對的。


    就像我現在拚死擁護他們一樣,表麵上我舍己為人,成了他們心目中的英雄,可我本身卻更讚同你的做法。


    但我卻不得不身不由己地和你對著幹,這是一種無奈,這種無奈的原因就是因為我沒有實力,有實力才有話語權。


    在同一片林裏麵,狼和羊是共同存在的,任何一方都不能將另一方趕盡殺絕,一旦將對方趕盡殺絕,自己最終也逃不脫死亡的命運。


    縱然天下人有千般不是,縱然你的初衷是對的,可你的做法未免太過極端,有好人就有壞人,沒有壞人何來好人。你本就不該抱著趕盡殺絕的思想活著。


    若天下人為惡,你便要除盡天下人。


    正是你這種執著於極致正義的心,追求和諧與完美世界的理念,導致你成了人人喊誅的魔。


    所謂物極必反,就像我的家族一樣,曾經輝煌一時,是十大家族之一,可現在卻隻剩下我一個人。


    就像曾經一片祥和的蠻荒,卻因為你的存在,現在這裏變成了邪獸遍地,人人談之色變的荒蠻之地……”逍遙道。


    那魔頭聽了沉吟了很久:“好一個對即是錯,錯即是對,無錯何來對,沒想到你一個人類,居然能將這些看得這麽通透,對於你的話,我無話可說。


    我不否定你的話,但我也不會收回我的話,我堅持自己的立場,如果有機會出去,我還是會這麽做。


    陰陽互補,我自然明白這個道理,任何事物都不可能隻存在一麵,但我要成為太極圖的眼睛,一個事物中最極致的存在。”


    “每一個行走在極端的人,都有一段不可告人的故事,我最不堪回首的就是,眼睜睜看著家族被人滅殺滿門,自己卻無能為力,因此我渴望自己能變得更強。


    你懲惡除奸,這麽痛恨這些人,想必你曾經也有一段不堪回首的往事,我可以聽聽你的故事嗎。”逍遙道。


    那道聲音長歎一聲,似乎不想提及那段往事,過了一會兒,他還是開了口,將逍遙當成了傾述對象。


    剛才聽了逍遙的話,他相信,如果是這個人,他一定能理解自己,一定會讚同自己。


    “反正你我也出不去,告訴你也無妨,我本名叫做‘曲壽陽’,是一名渡劫失敗,屍解肉身的虛仙強者。


    十八萬年前,我奪舍重生,用盡各種手段修複屍解的肉身,最終脫離奪舍之驅,回歸本體。


    可意想不到的是,我的本體雖然修複,但生命跡象全無,然而我的元神卻強行和生機全無的肉身合體了,成了人雖活著卻沒有生機,不死不滅的活死人。


    當時我的元神修為,以及修複的肉身都是虛仙境界,但由於沒有金丹的緣故,修為不得寸進,也無法引發天劫。


    當時我遊曆四方,救死扶傷,懲惡除奸,成了一名遊俠,就在我遊曆期間,我發現有死人的地方,我的力量就能莫名其妙得到提升。


    於是我開始吸收和修煉那種死亡的力量,隨著我吸收的死氣越來越多,修為逐漸變強,我的氣息逐漸改變,身體發生了變化,靈氣也徹底蛻變成了黑色死氣。


    那時與我一同闖蕩天涯的道侶,發現了我的不妥,終於離開了我,之後不久,她就飛升了。


    不斷吸收死氣,我的實力遠強於虛仙,但沒有金丹,就無法引發天劫,我想用黑色死氣凝聚金丹,以此來換取天機。


    然而我失敗了,數百年之後,我的力量已經到了一個十分恐怖的地步,當時我來到了世界的邊緣,那是一望無際的瀑布。


    瀑布之下是看不見底的深淵,我有不死不滅的身體,因而貿然跳了下去,在瀑布的底部。


    那裏有數之不盡的行屍走肉,就和我一樣,全身都充滿了死氣。


    那是一處天地奇觀,兩條看不到頭的銀幕相互對衝,兩條瀑布之間,有一條黑漆漆的縫隙,裏麵還不斷地溢出死氣。


    那漂流之淵內,一股強大的力量在呼喚著我,我進入那個黑暗縫隙,裏麵什麽也看不見,直到飛進萬裏深處。


    那裏有一口冒著黑色死氣的棺材,以及一座山那麽大的彩色球體,那彩色球體有種毀滅一切的力量,我根本不敢靠近,也沒有能力靠近。


    相反,那口棺材卻對我有一種特別的吸引力,大概是我修煉了黑色死氣的緣故,和黑棺產生了共鳴吧。


    當我距離黑棺不足百米的時候,一股狂猛吸力將我吸了進去,那棺材裏麵,我沒有絲毫痛苦,反而與棺材相互契合。


    我修為大進,而且成功凝聚了死氣金丹,還將那口棺材煉製成我的本命法寶。


    當我順著另一道瀑布繼續向下飛,最後就到了這個世界,當時我驚呆了,原來在小五行界的另一邊,居然還有一個和小五行界一樣的世界。


    我在這裏待了近萬年,雖然凝聚了死氣金丹,但還是無法引發天劫,之後便回到小五行界。


    開始了行俠仗義的生涯,時間過了萬年,大陸上的人對我聞之色變,此時那些所謂的正義之士,紛紛聯合起來對抗我,我一怒之下將他們盡數誅滅。


    反正我也不能飛升,不如趁此機會,營造一個理想的世界,營造一個由我主宰的世界,這樣一來世界就會跟著我轉,我的話將不會再有人質疑,世界將無限美好。


    霎時間,整個大陸血流成河,怨聲載道,生還的隻有極少數人,不知是觸怒天威,還是如此大的殺孽,使得人神共憤,扭逆了天道法則。


    一道金光從天而降,僅僅一招就將我封印在了這個暗無天日的地方,一直禁錮到現在,不死不滅,永遠也出不去……


    你的無奈是因為你太弱,保護不了你想守護的東西,我的無奈卻是因為行於善,卻不得到認同的孤獨,以及不管怎麽強大,都無法逃離天道法則的製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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