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0月30日,續。


    我和勒杜拉爾先生就目前的困境交換看法。我以為能讓他相信我們在這塊礁石上呆不長,隻要一有時機,很快就能離開。但勒杜拉爾先生似乎不怎麽同意我的看法。


    “我倒擔心,”他說,“咱們會長期被困在島上!”“怎麽會呢?”我說,“把幾百包棉花從船上扔進海裏並不難辦,也花不了多長時間,兩三天足夠了。”“當然,這沒什麽問題,卡紮隆先生,隻要今天船員們能行動起來,這活兒很快就能幹完。但是,現在要進入大臣號的底艙絕對不可能,因為那兒的空氣令人窒息,貨物中層的餘火還沒完全熄滅,誰知道還得過多少天才能下去搬運貨物!此外,火的問題完全解決了,船就可以行駛了嗎?絕對不成!


    我們還必須把船下所有的漏水口堵死,要倍加小心地把它們一個個堵得牢牢實實,萬無一失。否則無異於才解燒身之憂,又患沉船之虞。不,卡紮隆先生,我這麽說並非危言聳聽,我認為要是一切進展順利,再過三個星期能離開島就是萬幸。上蒼垂憐,在我們入海之前,請它息怒,要不然大臣號就會在礁岩上撞得粉身碎骨,此地就會成為我們的墳墓了!”確實,這是我們麵臨的最大威脅。火終將被製服,船終將會脫淺,至少我們對此抱有信心。但麵對風暴,我們隻能由它玩弄於掌股之間。當然,暴風肆虐時,我們可以躲在孤島頂上。但事過之後,擺在乘客和船員麵前的是大臣號的一堆殘骸,大家的生路何在?


    “勒杜拉爾先生,”我問,“您對羅伯特·卡爾蒂斯有信心嗎?”“信心十足,卡紮隆先生。亨特利船長把船上的指揮權交給了他,我感到這是上天的恩賜。我敢肯定,隻有羅伯特·卡爾蒂斯才能拯救我們於危難之中。


    後來我找到了船長,問他大家還要在礁島上呆多久,他說難以預料,不過他希望天氣不要再與我們作對。其實氣壓表一直處於穩定狀態,未顯示大氣層頻繁運動時才出現的上下波動。它表明天氣晴好會持續一段時間,這是一個吉兆,我們可以趁這個機會采取必要的行動。


    事不宜遲。


    羅伯特·卡爾蒂斯首先想到的是把火完全滅掉,因為它仍在吞噬水平麵以上的棉包,當然這樣做並不是浪費時間去搶救棉包。現在滅火的唯一行之有效的方法就是往火上大量澆水,因此泵水筒又派上了用場。


    時下,由船員們用水龍來滅火已足夠了。盡管乘客們隨時待命效力,但眼下還用不著,等到船上卸貨時,我們就能出上力了。在無事可做的這段時間中,我和勒杜拉爾父子談古論今,閱讀書籍,另外,我還用一部分時間寫寫日記。法爾斯頓工程師則鴻儒碩學,他一如既往地把自己埋在數字堆裏,或者著魔似地畫機器的平麵圖、切麵圖和立視圖。但願他能發明一種機械化的龐然大物把大臣號從淺灘上拖進大海!科爾夫婦呆在另外的地方,我們就聽不到他們無休止發牢騷的聲音了,這真是件好事。不幸的是奧爾貝小姐不得不和他們呆在一起,我們很少,或者確切地說壓根就見不到這位姑娘。至於西拉斯·亨特利,他對船的事一概不聞不問,對他而言水手生涯已經到頭了,他活像一個植物人苟延殘喘著。膳食總管奧巴爾特一如往常地為大家提供服務,好像船仍在正常航行著一樣。奧巴爾特是個圓滑虛偽、城府很深的人,他一向與黑人廚師吉克斯托意見不和。吉克斯托這個黑鬼相貌醜陋,一副凶狠殘暴、厚顏無恥的樣子,他總是和氣味相投的那幫水手混在一起。


    船上幾乎沒什麽可消遣的,我腦中忽然閃出去大臣號擱淺的這個莫名小島上看一看的念頭。那上麵大概沒多少路可走,也沒多少東西好瞧,但趁這個機會我可以與船上的單調生活小別幾小時,可以研究一下那些古怪礁石的成因,何樂而不為呢!


    此外,必須把這塊礁島的平麵圖詳細地繪製出來,因為它未曾標記在地圖上。我想要是和勒杜拉爾父子一塊幹,就能輕輕鬆鬆拿下這項水文地理學工作。當然若要把這件事做得完美無缺,還有待於卡爾蒂斯船長對礁島的經緯度再做一次精確測定。


    勒杜拉爾父子欣然接受了我的建議,大臣號上那條備有水文探測儀的小舢舨可供我們使用,另外還有一名水手為我們劃船。10月31日早晨,我們暫別了大臣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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