格裏普回到學校,認為有必要讓奧包德金先生注意卡凱爾及其同夥的行為。他絕不談他們怎麽捉弄他,其實大多時候他都視而不見。不談這些,而是關於小把戲及其所受的欺侮。這回他們做得太出格,如果沒有格裏普的幹預這孩子現在就成為一具屍體,在索爾特希爾海灘上隨波浪翻滾。


    格裏普所得到奧包德金先生的全部回答,隻是點了點頭而已。他應當明白,這類事情與收支帳目毫不相幹。見鬼!大帳本不可能開辟一欄登記打了幾拳,再開辟一欄登記踢了幾腳!算得再好,也不過添加三個石塊和五隻金翅鳥。奧包德金先生作為校長,固然有責任注視本校學生的行為,但是他作為帳房先生,隻能將本校學監打發走。


    從那天起,格裏普就決意不讓小把戲離開他的左右,也絕不讓這孩子獨自去大房間;他外出時,就把他鎖在頂樓裏,他的被保護人在那裏至少是安全的。


    夏天幾個月過去了,到了九月份,北方各郡的城鄉就入冬了,而上愛爾蘭地區的冬季,大雪、寒風、風暴和濃霧輪番肆虐,是由大西洋風從冰天雪地的北美洲吹向歐洲的。


    戈爾韋灣兩側有山作屏障,就像夾在冰山之間,沿岸氣候十分惡劣。對於既沒有煤炭,也沒有泥炭的人家來說,白天很短,夜晚特別漫長。也不必大驚小怪,貧民學校裏的溫度很低,也許奧包德金先生的房間除外吧……假如校長帳房完生不是在很熱的房間,他那墨水缸裏的墨水怎麽能保持液體狀態呢?……他簽名不是沒寫完花飾就會凍住了嗎?


    這時不去街上,路上檢一切能與氧結合而發出熱量的東西,更待何時呢。資源大貧乏,不妨承認,隻能拾點樹上折下來的枝子、丟在住戶門前的炭渣、窮人在卸貨碼頭爭搶漏出來的煤屑。貧民學校的學生就是忙著拾這些東西,而拾者又何其多也!


    我們的小男孩也投入這種艱苦的勞動,每天他都帶回點燒柴。這總歸不是乞討來的。因此,爐膛好歹有點冒著濃煙的火苗,也隻好將就了。全體學生衣衫襤褸,身子凍僵了,都擠在爐子周圍,大孩子自然占好位置,而爐上鍋裏則煮著晚飯。那是什麽晚飯啊!……麵包屑、爛土豆、幾塊還掛點肉絲的骨頭,這飯菜湯糟透了,隻漂著幾點油星兒,就像葷湯的眼睛。


    自不待言,爐火前一向沒有小把戲的位置,他也難得能分到一盤菜湯,老太婆把一鍋稀湯都留給大孩子。他們像餓狗一般撲上去;為了保住自己的一小份兒,都不惜張牙舞爪。


    幸而格裏普急忙把這孩子拉回洞袕,把分給自己的每餐挑最好的給他吃。當然,頂樓上沒有火;不過,兩個人鑽進草鋪裏,緊緊靠在一起,也能抵禦寒冷,最後還能進入夢鄉,也許夢鄉裏溫暖些吧?……但原如此。


    有一天,格裏普還真發了一筆小財。他沿著戈爾韋主要街道遊蕩,一位回到王家旅館的遊客求他去郵局寄一封信。格裏普跑完這趟差使,得了一枚嶄新的先令的賞錢。他給跑事兒得這點錢不算多,沒必要當成多大資本,絞盡腦汁是買國家公債還是投入企業。沒必要!如何投放是不言而喻的:大部分投入小把戲的胃裏。小部分投入自己的胃裏。因此,他買了配份兒的熟肉,享了三天口福,沒向卡凱爾和其他人透露一點風聲。這事可想而知,格裏普什麽也不想分給他們,因為他們有東西也從來想不到他。


    此外,格裏普遇見住在王家旅館的那位遊客,是件特別幸運的事:那位可敬的紳士見他穿得太破,就從身上脫下一件很好的毛衣給了他。


    不要以為格裏普打算留給自己穿。絕不會!他隻想著小把戲。在他破衣爛衫裏穿上這件好毛衣,那也“太不像樣”了。


    “小把戲貼身穿上,就像有皮毛保護的一隻綿羊。”這顆慷慨的心想道。


    然而,小綿羊絕不讓格裏普為他舍出皮毛。二人推讓,爭論不休,最後想出雙方都滿意的解決辦法。


    原來,那位紳士身體肥胖,他的毛衣能圍格裏普的身子兩圈。那位紳士個頭兒又高,他的毛衣能把小把戲從頭包到腳。這樣,長寬都拆下一部分,就可能多做出一件,兩個朋友都得利。求那酒鬼克裏老太婆拆開毛衣,再重新縫製,無異於請她扔掉煙鬥。於是,格裏普坐在頂樓裏,集中全部智慧,自己動手改製。他給小把戲量了尺寸,顯示出他一雙巧手,做出一件像樣的毛衣。剩下來的隻夠做一件背心,固然沒有袖子,但總歸是件背心,這就不錯了。


    不用說,格裏普囑咐小把戲,要用破衣裳把毛衣遮蓋住,不讓其他人瞧見。他們若是發現,絕不會留給他,非撕爛不可。小把戲聽話了,在冬季最冷的日子裏,他如何讚賞這保暖的毛衣,我們就讓他去考慮吧。


    多雨水的十月份過後,十一月給本郡帶來凜冽的寒風,寒風將空氣中的水分聚成雪。戈爾韋街道上的積雪有兩尺多厚。這就影響了每天去撿煤渣和泥炭。貧民學校裏人都凍僵了,爐灶裏沒有燒柴煤炭,同樣,胃這個爐灶也是空的,因為不是每天都生火做飯。


    然而,這些衣衫襤褸的孩子還要頂寒風,冒大雪,沿街在馬路尋找,以供學校的需要。現在,從馬路石頭縫裏什麽也拾不到了,唯一的出路就是挨門討要。當然,教區還是盡量幫助本區的窮苦人;可是在這苦難的時代,除了貧民學校,還有不少慈善機構都向教區伸手。


    這些孩子從此落到挨門乞討的地步,居民的憐憫心隻要還未完全泯滅,對他們就不會以白眼相待。不過也要承認,在大多情況下,他們還想再去討的時候,受到多麽粗暴的接待和威脅,也就隻好空手而返……


    小把戲也不能不隨大溜兒,然而,他每次停在一戶人家的門口,拉了門錘之後,就感到門錘重重落到他胸口。於是,他不好意思伸手,隻是問人家有沒有什麽差使交給他辦。他這樣至少避免了乞討的恥辱……有什麽差使交給這五歲的孩子,人家自然明白這是什麽意思,往往給他一塊麵包……他流著淚接過去。有什麽辦法呢?……肚子餓啊。


    到了十二月,天氣更加嚴寒,又十分潮濕。鵝毛大雪下個不停。走在街上很難辨清路。下午三點鍾就得點亮路燈,淡黃色的燈光穿不透濃霧,就仿佛喪失了照明的功能。街上既沒有轎車也沒有板車行駛。行人寥寥,都匆匆趕回住所。小把戲冒著刺骨的寒風,眼睛凍得生疼,臉和手都凍青了,他緊緊抿住落層白雪的破衣裳,在街上跑著趕路……


    難熬的嚴冬終於結束。1877年頭幾個月,天氣不那麽惡劣了。夏季來得太早,六月份天氣就相當熱了。


    現在,小把戲到了五歲半了。8月17日這天他運氣真好,拾到一樣東西,這事產生了意想不到的後果。


    晚上七點鍾,他沿著通克拉達赫橋的一條小街回學校,心想他在外麵轉悠毫無所獲,回去肯定要挨訓。如果格裏普沒有保留點麵包,這一晚上兩個人就隻好餓著肚子了。況且,這種情況也不是頭一回了,每天等待定時吃飯,有時就是一種推測。富人有這種定時吃飯的習慣,那再好不過,既然他們辦得到。可是,一個窮鬼,能吃就吃上點兒,“不行就不吃!”格裏普常這麽說,他以這種哲學格言果腹,已經習以為常了。


    小把戲正走著,離學校還有二百步遠了,忽然絆到什麽東西,整個人兒摔倒在鋪石路上。他不是從高處摔下來的,倒也不疼。不過,他摔倒的當兒,絆腳的一件東西在他前滾走。那是一個粗陶大瓶,沒有破碎,幸而如此,否則會把他嚴重割傷。


    我們的小男孩爬起來,摸索尋找四周,終於找到陶瓶,裏麵裝有兩三加侖。瓶口有個軟木塞,隻要拔出來,就會知道瓶裏裝的是什麽。


    小把戲拔出木塞,裏麵裝的好像是杜鬆子酒。


    天哪,這麽多酒,夠所有這些窮孩子喝的,而這天,小把戲準能受到大家的熱烈歡迎。


    街上寂靜無人,沒人看見,離學校也就隻有三百步遠了。


    然而,他卻產生種種念頭——這些念頭不會出現在卡凱爾及其同夥的頭腦裏。這瓶酒不屬於他,這既不是慈悲的饋贈,也不是扔到垃圾堆的廢物,而是一件丟失的物品。毫無疑問,物主還要把它找到,這當然不大容易。不管怎麽說,他的良心告訴他,他無權把別人的東西據為己有。他是本能地懂得這一點,因為奧包德金先生同托恩皮潑一樣,從未教他什麽是誠實。幸而這種孩子的心天生就有。


    小把戲撿了東西倒為了難,就決定去同格裏普商量;格裏普肯定設法物歸原主。不過,他抱著酒瓶上頂樓,關鍵是別讓那些小無賴瞧見:他們才不管什麽歸還原主呢。兩三加侖杜鬆子酒啊!……多大的意外收獲啊!……到了夜晚,一滴也剩不下……對於格裏普,小把戲就像對自己一樣有把握。格裏普不會動這瓶酒,他要把酒瓶藏在草鋪下,次日在這個街區找失主。必要的話,他們兩個就去挨家挨戶敲,這回可不是伸手乞討。


    於是,小把戲走向學校,好不容易把酒瓶塞進破衣服裏,弄得鼓出一個大包。


    也是不巧,他剛到門口,就被突然出來的卡凱爾撞上,來不及躲開了。卡凱爾一見是他,而且他獨自一人,便趁機跟他算索爾特希爾海灘上那筆帳,怪他當時招呼格裏普當幫手。


    因此,卡凱爾撲向小把戲,感到他破衣服裏有個瓶子,就奪了過去。


    “嘿!這是什麽?”他嚷道。


    “這個!……這不是你的!”


    “這麽說……是你的嘍?”


    “不……也不是我的!”


    小把戲要推開卡凱爾,卻讓人家一腳踢倒,滾出三步遠。


    卡凱爾奪了酒瓶,回到大房間,這不過是一眨眼的工夫;而小把戲氣哭了,隻好跟進去。


    他還要抗爭,但是眼前沒有格裏普這個幫手,隻能招來拳打腳踢,甚至牙咬!……直到克裏斯老太婆幹預進來。她一見酒瓶就嚷道:


    “杜鬆子酒,杜鬆子酒,夠大家喝的啦!”


    小把戲還不如將這瓶酒留在街上,此刻失主也許能找回去,因為兩三加侖杜鬆子酒能值好幾個先令,甚至半個多銀幣;他早就該想到,要把酒瓶拿到格裏普的頂樓,不可能不被人發現。現在才想到就太遲了。


    至於去找奧包德金先生,講述剛剛發生的事情,他可能受到好臉接待。可是一想去校長辦公室,哪怕將門推開一點小縫兒……再說了,能有什麽結果呢?……奧包德金先生就會讓人把酒瓶送過去,而進入他辦公室的東西就很難出來了。


    小把戲無可奈何,就急忙上了頂樓去找格裏普,以便把事情全講給他聽聽。


    “格裏普,”他問道,“不能說撿著一瓶酒,就是自己的了吧?”


    “不……我認為不是,”格裏普回答。“怎麽,你撿著一瓶酒?……”


    “對……我本來要拿給你,明天,我們倆在這街區打聽……”


    “是誰的東西嗎?……”格裏普接口道。


    “對,找一找也許能……”


    “可是,這瓶酒讓他們搶去了吧?……”


    “是卡凱爾!……我想阻止他……結果其他人……格裏普,你下去一趟好嗎?……”


    “好,我下去,看看那瓶酒到底會落入誰的手裏!……”


    不料,格裏普卻出不去了。房門從外麵鎖住了。


    怎麽用力搖晃,房門也打不開,隻招來樓下那夥人的歡叫:


    “嘿!格裏普!……”


    “嘿!小把戲!……”


    “為他們的健康幹杯!”


    格裏普撞不開門,就按老習慣隻好作罷,回過頭來盡量平熄他同伴的衝天怒氣。


    “算啦!”他說道,“隨他們便吧,那幫畜生!”


    “噢!不最強壯就吃虧!”


    “強壯又怎麽樣!唉,小家夥,這兒有土豆,我給你留的……吃吧……”


    “我不餓,格裏普!”


    “不餓也吃了,然後鑽進草鋪裏睡上一覺。”


    唉!晚飯吃這麽點兒東西,睡覺是最好的辦法。


    卡凱爾鎖上頂樓的門,就是今晚不想讓人打擾,把格裏普反鎖在屋裏,他們就可以開懷暢飲那瓶杜鬆子酒了;而克裏斯呢,隻要有她一份兒,她就不會反對。


    這樣,每人都有杯子,輪翻倒酒。那個叫嚷!那個喧嘩啊!這夥小無賴,喝不了幾口酒就醉了,也許卡凱爾例外,他已經有酗酒的習慣了。


    不大工夫,大家就不行了。盡管克裏斯對著酒瓶喝,可是瓶裏酒才下去一鬥,這夥小無賴就沉入醉鄉、喧鬧,沸反盈天,也不能把奧包德金光生從慣常的冷漠狀態中喚醒。他在樓上獨對文件夾和登記簿,管他樓下發生什麽情呢!……哪怕最終審判的號角,也不能轉移他的注意力。


    然而,時過不久,突發事件就把他從辦公室裏拉出來,而他那些帳本也遭了殃。


    一瓶杜鬆子酒喝了一加侖半,下去四分之三,大部分壞小子都醉倒在草鋪上,這裏不用“糞堆”這個字眼。假如卡凱爾不別出心裁要燒熱酒喝,他們就會躺在那裏睡著了。


    燒熱酒,就相當於潘趣酒。沒有朗姆酒,就把杜鬆子酒倒進炒鍋裏,點起火苗,趁著滾燙喝下去。


    這就是卡凱爾想出來的,引起克裏斯和兩三個還挺著的夥伴極大興趣。不錯,燒熱酒還缺少些調料,但是,貧民學校的寄宿生是沒什麽挑揀的。


    杜鬆子酒倒進鍋裏——這是克裏斯老太婆唯一掌握的炊具——卡凱爾劃著火柴,點著鍋裏的酒。


    藍色火苗一照亮大房間,還能站住的窮學生,都鬧哄哄圍住火鍋。此刻,誰從門前街道經過,就會以為一群魔鬼占領了學校。的確,夜晚一到,這個街區就行人絕跡了。


    忽然,大房間裏一片亮光。原來,人一失足翻了鍋,竄著火苗的杜鬆子酒灑在草鋪上,直拋到最遠的角落,登時各處火起,就好像點燃一大堆煙花。那些孩子,沒有醉倒的,以及被大火的劈啪聲從醉意中拉出來的,都急忙打開門,拖著克裏斯老太婆衝到街上。


    這時,格裏普和小把戲也醒來,怎麽也無法逃出頂樓;屋裏灌滿了煙,嗆得人喘不上氣兒。


    有人已經發現了火光。幾個居民拎著水桶,扛著梯子趕來。所幸學校孤零零的,風刮走的火苗,威脅不著對麵的房舍。


    這座古老的破房看來是保不住了,火已經將出口封住,要設法救出困在裏邊的人。


    這二樓臨街的一扇窗戶打開了。


    那是奧包德金先生辦公室的窗戶,大火很快就要蔓延上去,校長出現在窗口,他揪著頭發,驚恐萬狀。


    不要以為他在擔心學生的安危……他甚至不考慮自身,也不考慮他所冒的危險……


    “我的登記簿……我的登記簿!”他連聲叫嚷,拚命地揮動胳臂。


    他先是想從辦公室的樓梯下去,可是看到火舌恬著台階劈剝作響,又決定把登記簿、文件夾、辦公用具從窗戶扔出去。那些壞小子立刻衝上去踐踏,讓一頁頁隨風吹散。奧包德金先生終於決定從搭在牆上的梯子逃命。


    校長可以逃命,但是格裏普和那孩子卻逃不出去。頂樓采光隻有一扇窄窄的天窗,通下麵的樓梯在熊熊大火中一級一級坍落。草泥牆爆開,火星四濺,像雨點落到茅草房頂,貧民學校很快被大火吞沒。


    在火災的嘈雜聲中,格裏普的呼叫聲要高出幾度。


    “那閣樓裏還有人吧?”剛到火災地點的一個人問道。


    那是身著旅行裝的一位夫人。她在街拐角下了馬車,攜貼身女仆跑過來。


    事實上,火勢蔓延得極快,根本無法控製。因此,等校長一逃出來,大家認為房子裏已經沒人,就不再救火了。


    “救人啊……救人啊!救那上麵的人!”那位女遊客又喊道,同時驚慌地揮動手臂。“拿梯子,朋友們,拿梯子……消防員!”


    然而,牆壁要倒塌,怎麽可能豎起梯子呢?房上濃煙滾滾,茅草蓋像柴垛一般大火熊熊,怎麽可能抵達頂樓呢?


    “誰在那頂樓上?”有人問正忙著拾登記簿的奧包德金先生。


    “誰?……不知道……”驚慌失措的校長回答,他隻想著自己遭受的這場災難。


    繼而,他忽然想起來:


    “噢!……對了……有兩人……格裏普和小把戲……”


    “可憐的孩子!”那位夫人高聲說。“我的金錢、首飾,誰救了他們的命,我就全給誰!”


    現在,根本無法衝進學校裏。牆縫裏噴出一束紅火,裏麵一片火洞,劈啪山響,往下坍毀。風卷火焰就像一麵旗幟的穗子,再過一會兒,貧民學校就要成為一個火洞,成為煙火的旋風。


    突然,與頂樓天窗齊平的茅草房蓋垮下去了。就在大火燒到頂樓地板的時候,格裏普終於搗開壁板,拖著嗆得半死的小男孩,爬上房架橫梁,再爬到右山牆,始終抱著孩子,沿尖脊往下滑。


    這時,大火衝破房頂,升騰而起,噴射無數火星。


    “救救他……”格裏普呼叫,“救救他!”


    他朝街麵把孩子扔下去,幸好一個男子用雙臂接住,沒讓孩子摔在地麵上。


    格裏普也隨即跳下去,他幾乎窒息了,滾到一麵牆腳,而那麵牆也訇然坍塌了。


    那位女遊客朝接住小把戲的男子走去,激動得聲音顫抖地問:


    “這個無辜的孩子是誰家的?”


    “沒有家!……是收養的孩子……”那男子回答。


    “那好!……我要啦!……我要啦!……”她高聲說著,將孩子接過來緊緊摟在胸口。


    “夫人……”貼身女仆要阻攔。


    “住口……愛莉莎……住口!這是個天使,從天上降到我懷裏!”


    由於這天使無父無母,也沒有家,最好還是把他交給這位熱心腸的漂亮夫人,於是,大家歡呼她的義舉,而這時,一束火焰衝起,貧民學校餘下的斷壁全坍毀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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