突如其來的天塌地陷,令所有人都慌了手腳,恓恓如漂泊之萍、惶惶如喪家之犬。


    莫白趁機逃之夭夭,慕容傑忙於躲避落石,全然沒功夫去理會莫白。


    若是被從天而降的晶石砸到,任何人恐怕都會當場斃命。


    這可不是鬧著玩的逢場作戲,轉眼間飛來橫禍斷送了數百條性命,被落石砸傷之人更是不計其數。


    慕容傑小心翼翼的躲避著落實,慌不擇路的在天柱山裏亂竄,想要找到一處安全的避難所,以免一時不慎被落石砸個非死即傷。


    天柱山內地動山搖,慕容傑慌亂中雙腳登空,整個人頓時失去重心,摔了個滿麵桃花,滾了個翻江倒海,跌跌撞撞落入漆黑的石穴之中。


    狼狽不堪的慕容傑,踉踉蹌蹌爬起身來,眼前一片漆黑,伸手不見五指。加上他又摔的頭暈目眩,雙眼沒完沒了的金星亂冒,好半天也沒能反應過來,自己究竟是在什麽地方。


    慕容傑魂不守舍的搖晃半晌,才總算從神情恍惚中回過神來。眼前的黑暗讓他什麽都看不清楚,他立刻從腰間取出火折子將其點亮。


    由於天柱山內,終年暗無天日,所以每個人的身上,時時刻刻都攜帶有,這特大號的火折子,以備不時之需,避免在黑暗中迷路。


    火折子羸弱的火光,頃刻間照亮了石穴,四周變得明亮起來。


    慕容傑注意到自己跌落時的入口,距離他腳下的地麵足有一丈多高,周圍光滑無依,根本無法攀爬上去。


    這也就意味著,慕容傑不可能,從那裏爬出去。


    深邃的石穴盡頭,是火折子無法照見的黑暗,或許在未知的黑暗中,隱藏著另一處不為人知的出路。


    慕容傑希望最好能夠是如此,他可不想困死在狹窄的石穴*裏,還有宏圖大誌等待他去施展,還有血海深仇等待他去報複,無論如何他也不能死在天柱山。


    慕容傑個子不高,可是眼前的石穴更窄,為了尋找其他的出路,他隻能舉著火折子,彎曲著身子,小心翼翼的,朝石穴深處走去。


    慕容傑越往石穴深處走去,石穴裏的空氣就越發的幹燥,石穴裏的溫度也隨之變得越來越熱。


    這可不是什麽好照頭,溫度還在持續上升,慕容傑的額頭上,逐漸冒出了汗珠。


    他情不自禁的鬆了鬆領口,讓自己感覺不那麽燥熱。


    他注意到四周的石壁,全都異常幹燥,因嚴重缺乏水分,而布滿了裂痕。


    突然,一塊傾倒的巨大石碑,攔住了慕容傑的去路,慕容傑來到石碑前,將火折子湊近石碑,石板上密密麻麻的,篆刻有許多的銘文。


    除了一隻五彩寶象,慕容傑能夠看懂外,其他刻在石碑上的東西,慕容傑全都一竅不通。


    這塊巨大的石碑,橫躺在石穴之內,長度約有五丈左右,寬度少說也超過八尺。


    石碑的前後左右都有縫隙,透過縫隙可以看到裏麵很空曠,可惜就是太黑,無法看清楚裏麵都有什麽。


    這讓慕容傑情不自禁的,想起昔日藏刀塚內的所見所遇,頓時覺得在這石碑之後,或許別有一番天地。


    慕容傑仔細丈量了,石碑與石壁之間的縫隙,以便確認自己能夠爬過去。


    可是由於石碑後太黑,慕容傑不敢貿然鋌而走險,他小心翼翼的將火折子,伸入到石碑縫隙之內。


    石碑後一片寂靜,看來並沒有蝙蝠之類的東西,憑借火折子的光芒,石碑後看上去空蕩蕩的,仿佛是個祭祀用的大廳。


    石壁上刻有許多浮雕,隻是光線太弱,慕容傑看不清楚,那些浮雕都是什麽。


    慕容傑戰戰兢兢的,把頭從石縫裏探出,發現並沒有什麽危險,才小心翼翼的爬過石縫。


    石碑後豁然開朗,憑借火折子的微光,能夠看到四壁的石雕,全都像是西域的佛陀。


    這裏並沒有什麽特別之處,在天柱山的大小石窟內,到處都有神佛的雕像,因此這裏出現眾多石雕,並沒有什麽好奇怪的,隻是這裏溫度更高,使人感覺更加燥熱。


    隱約間慕容傑仿佛聽到,附近有潺潺流水之聲。


    如果這地方真的有流水,那麽他隻要追逐流水而去,就勢必能夠找到離開石穴的路。


    隻是在這石室之內,共有三條道路讓慕容傑去選擇,這就讓他有些拿捏不定,究竟該走哪一條才對。


    慕容傑未加思索的,選擇了石室最中間的那條道路,或許在他看來,無論選擇那一條,結果都是一樣的,所以才會毫不猶豫。


    進入石道沒走幾步,慕容傑果然發現一條,倒映著火光和自己身影的涓涓流水。


    這讓慕容傑喜出望外,他的猜測的確沒錯,說不定很快就能離開石穴。


    慕容傑凝望著流水,倒映在流水中的,除了搖曳的火光,以及他自己之外,似乎還有別的什麽。


    那看上去像是一雙眼睛,一雙空洞又可怕的眼睛。


    慕容傑頓時警覺起來,他猛然環顧四周,擺出隨時準備攻擊的姿勢,他知道如果真出現什麽,那勢必也將來者不善。


    此時慕容傑才注意到,如今他所在的石穴,遠比先前的更大更高。羸弱的火折子,根本無法照見,高不可及的穴頂。而就在他的正前方,巋然屹立著一尊,高不可攀的巨大石像。


    眼前的石雕人像,栩栩如生,又猙獰可怕。


    每一個細節,都如真人一般,絲毫看不出任何雕鑿的痕跡。


    人像精赤著身子,手中拿著伏魔寶杵,臉上流露出極其恐怖的表情。


    看來這裏也是一個人工開鑿的石穴,而不是天然形成的石穴,這就意味著此地必然有出口,慕容傑不會被困死在這裏。


    慕容傑興高采烈的朝前走去,陸續共看到六尊同樣巨大的石像。


    六尊人形石像形貌相同、神態相似、都精赤著身體,個頭也都不相上下,無論是身上的飾物,還是身上的彩繪,看上去也完全一樣。


    唯一的不同是他們手裏的武器,他們一個抱著伏魔寶杵,一個握著斷嶽神斧,一個攥著九齒釘耙,一個拿著八棱鋼鞭,一個抬著偃月大刀,一個舉著狼牙巨棒,劍拔弩張,姿勢各異。


    慕容傑完全不知道,這六尊巨像代表什麽,隻是覺得眼前巨像,同他在天柱山內所見到的,那些正在雕鑿的神佛截然不同。


    苦役們日夜開鑿的神佛,全都慈眉善目,顏悅色,而眼前六尊巨像,卻都凶神惡煞,猙獰可怕。


    這地方看上並不像是石窟,更像是舉行某種儀式的祭壇,就像是樓蘭王府裏的演武壇。


    隻是顯然被廢棄已久,開裂破損的極其嚴重。


    慕容傑看了看腳下的潺潺流水,流水從巨大石像的腳下越過,延伸至無盡的黑暗之中,使人一眼看不到盡頭。


    慕容傑繼續隨流水而去,越往前走流水的溫度就越高,漸漸的慕容傑甚至能夠看到,從流水中緩緩升起熱騰騰的白煙。


    在拐過九曲十八彎後,黑暗中一扇高大的拱門,不偏不倚的出現在流水的中央。


    越是靠近拱門,白煙也就越濃。幾乎完全遮擋了,慕容傑的視線。可是既便如此,慕容傑還是能夠看到,在拱門內似乎有搖曳的火光傳來。


    拱門內有火光傳來,這說明拱內外必定有人。


    慕容傑狂喜過望,說不定這就是出口。


    他立刻朝拱門跑去,無意間一腳踏入流水,滾燙的流水,痛得他大叫起來,這幾乎和沸水沒什麽區別。


    慕容傑不敢再碰觸流水,腳踏實地的走穩每一步,他可不想一時失足,落入水中被活活燙死。


    慕容傑不知道這是山泉還是溪流,可他從未見過如此燙的山泉或溪流,要是所有的山泉溪流都是這個樣子,那恐怕天下人就全沒必要燒水了。


    慕容傑心中暗自記下,等回去後一定要把這事,告訴老保長吳伯。這樣一來大夥就都有熱水可用,也不用擔心柴火不夠的問題。


    畢竟在這天柱山內,到處都是岩石而沒有土壤,花草樹木自然沒法生長,埋鍋造飯的柴火,當然也是極為稀罕之物,全要靠瑤台仙子施舍。


    誰都不敢亂用僅有的柴火,讓大夥知道這裏有天然熱水,定是足以轟動整座天柱山的消息,慕容傑自己勢必將立下大功勞,至於偷糧之事想必也就不會有人再問。


    慕容傑興高采烈的,準備走出拱門離開石穴,打算皆大歡喜的把這事,原原本本的告訴大夥。


    然而,當他來到拱門前時,瞬間被眼前的所見,嚇得魂不附體。


    慕容傑整個人都驚呆了,而比慕容傑更加驚訝的人,恰恰又是鳩摩羅什。


    呈現在慕容傑眼前的,根本就不是什麽搖曳火光,而是一片汪洋火海。


    熊熊燃燒的烈焰,融化了天柱山的山體,將堅硬的磐石,全都化做熔岩,流水到這裏驟然而至,連熱騰騰的白煙,也消失的無影無蹤,充斥期間的隻有黑沉沉的滾滾濃煙。


    讓人不可思議的是,在濁浪翻滾的熔岩中心,巋然矗立一株茂盛的巨大榕樹。


    更加不可思議的是,在茂盛的巨大榕樹之下,九條鐵鏈鎖住一個蒼老的身影。


    那究竟是人?還是怪物?那是封印?還是詛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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