多虧河岸高地的這一自然地理條件,才使得卡米適時地找到了這處岩洞,他們怎能不為此而感到高興呢?岩洞內地麵上的細沙非常幹鬆,它的側麵和頂部都絲毫沒有潮濕的跡象。幸虧有這處棲身之地,卡米他們4個人才得以躲過那場一直下到半夜的傾盆大雨。在建造木筏所需要的這段日子裏,這個岩洞可以算是一個可靠的棲身之所。


    一股強風從北方吹來。幾道初升的陽光照亮了天空,預示著這又將是炎熱的一天。也許卡米和他的同伴們會懷念5天來他們走過的那些樹蔭吧。


    約翰·科特和馬克斯·於貝爾絲毫不掩飾他們的好心情。這條河流應該是烏班吉河的支流,卡米他們可以沿河毫不費力地航行約400公裏直抵該河注入烏班吉河的入口處。這樣,剩下的四分之三旅程將可以在比較有利的條件下完成了。


    以上是約翰·科特根據卡米為他提供的數據得出的較為精確的計算結果。


    他們向左右——即南北方向——張望了一下。


    在河流上遊,幾乎一直是筆直流淌的水流,在距此一公裏處消失在大樹叢中。


    而離此處500米的河流下遊則是一片鬱鬱蔥蔥的景象,河流正是在這個地方突然折向東南流去的。從這個拐彎處開始,森林才又重現出它通常的茂密景致。


    確切,河流石岸的這片空地是一片廣闊的沼澤地。在對岸起伏不平的高地上,茂密的樹木鱗次櫛比。旭日照射下的樹冠映襯在這遠處的地平線上。


    河床中充滿了清澈見底的河水。河水攜帶著朽木、荊棘叢以及兩岸被水流衝刷侵蝕的草堆緩緩流動著。


    約翰·科特首先想到了他值夜時在岩洞附近聽到的那個單詞“恩高拉”。於是,他仔細地觀察著,看著是否有人在附近遊蕩。


    有時,一些遊牧部落也許會沿此河順流而下直抵烏班吉河,這種情況是有可能出現的。另外,在這片向東一直延伸至尼羅河源頭的巨大森林中,很有可能有一些遊牧部落會在這裏遊蕩或者會有一些足不出戶的部落居住在這裏。


    約翰·科特在沼澤地附近以及河流兩岸都沒有發現任何人。


    “剛才可能是幻聽,”他這樣想著,“我很可能睡著了一小會兒,我肯定是在夢裏聽到的這個詞。”


    因此,他並沒有對同伴們提起此事。


    “我親愛的馬克斯,”他於是問道,“你曾懷疑這條河流的出現,為此你有沒有向我們勇敢的卡米道歉呢?他可一直是堅持認為這條河會出現的……”


    “約翰有理由責怪我,不過我很高興剛才是我錯了,因為這條河流能夠將我們毫不費力地帶到烏班吉河去……”


    “毫不費力……這我可不能肯定,”卡米說,“也許會碰到瀑布……或是湍流……”


    “讓我們凡事均往好處想吧,”約翰·科特說,“我們一直在尋找一條河流,現在我們找到了……我們曾想著建造一個木筏,那麽現在就動手吧……”


    “從今天早晨起,我就會開始這項工程,”卡米說,“約翰先生,如果您願意幫我的話……”


    “當然,卡米。在我們工作的時候,馬克斯肯定會願意為我們提供食物的……”


    “這可是最緊迫的事,”馬克斯·於貝爾強調說,“現在什麽吃的也沒有了……朗加這個小饞貓昨晚就把食物都吃光了……”


    “我?……我的朋友馬克斯!……”朗加辯解著,他以為馬克斯是當真在責怪他呢。


    “哦,我的孩子,你知道我這是在開玩笑啊!……來吧,和我一塊兒去……我們沿著高地一直走到河流的拐彎處。一邊是沼澤地,一邊是河流,兩邊的水生動物肯定少不了,誰知道呢?……也許能捕到幾條鮮嫩的魚來換換口味……”


    “您可得小心鱷魚……還有河馬,馬克斯先生,”卡米提醒道。


    “哦!卡米,來一隻烤得正是火候的河馬腿,我想大家該不會拒絕吧?……這樣一種性情溫和的動物……不如說它是淡水裏的豬……它的肉質怎麽會不鮮美呢?……”


    “性情溫和倒是有可能的,馬克斯先生,但是,當人將它激怒時,它發起火來可夠恐怖的!”


    “不過,如果不冒點兒險,我們又怎能吃到河馬肉呢?……”


    “好了,”約翰,科特補充道,“假如你一旦發現險情,你就趕快跑回來。小心點兒……”


    “放心吧,約翰。——來吧,朗加……”


    “去吧,我的孩子,”約翰·科特說,“別忘了,我們把你的朋友交給你了!”


    做了這樣一番交待之後,我們可以確信馬克斯·於貝爾是不會發生什麽不幸的,因為朗加會照看好他。


    馬克斯·於貝爾拿起他的卡賓槍並檢查了一下子彈夾。


    “請節約您的子彈,馬克斯先生……”卡米說。


    “盡量吧,卡米。可是,大自然雖然在非洲的大森林裏創造出了可以代替黃油麵包食用的樹木果實,可它卻沒有創造出天然的子彈夾,這可真是太遺憾了!……否則,我們就可以像一路撿無花果和椰棗那樣拾取子彈了!”


    馬克斯·於貝爾說的一點兒也沒錯,說完,他便與朗加一起沿著高地下麵的一條小道遠了——很快,他們便走出了卡米和約翰的視線。


    待他們走後,約翰·科特和卡米便開始尋找適宜建造木筏的木材。雖說他們隻能建造一隻非常簡陋的木筏,可他們至少也得先材料找齊才行。


    他們兩人隻有一把小斧子和兩把小刀。用這樣的工具,他們怎樣才能砍倒森林中的參天大樹呢?甚至那些稍矮的樹木也不可能啊……於是,卡米打算利用藤條落在地上的樹枝捆起來,然後在樹枝上鋪上由泥和草構成的船板。一隻長12法尺、寬6法尺的木筏就足以承載3個成年人和一個孩子,當然,在吃飯或夜間休息時,他們4個人還是要下船上岸的。


    在這片沼澤地上聳立著一些含有樹脂的大樹,另外,地麵上還有許多由於年老倒地、被風刮倒或是被閃電擊倒的大樹。前一天晚上,卡米就曾許諾要將這塊地上各種有用的材料都收集起來用於建造木筏。他把這個打算告訴了約翰,約翰答應和他一起幹。


    沼澤地周圍的一切看上去都是那樣平靜。約翰·科特和卡米向河流的上遊和下遊望了最後一眼便上路了。


    他們僅僅走了百餘步就發現了許多可以漂浮起來的木料。當然,他們麵臨的最大困難是如何將這些木料拖回到高地腳下。如果兩個人實在拖不動這堆木料,那麽他們就隻能等那兩名獵手回再了。


    在此期間,他們兩人都相信馬克斯·於貝爾肯定會收獲頗豐的。他們剛剛聽到一聲槍響,而馬克斯敏捷的身手足以令人相信這一槍沒有白打。毫無疑問,由於他們有足夠的彈藥,因而在離烏班吉河400公裏或者甚至更遠的這段旅程中,他們一行4人的食物是能夠有保證的。


    然而,當卡米和約翰·科特正忙著挑選最好的木材時,他們卻聽到了馬克斯·於貝爾發出的喊聲。


    “這是馬克斯的聲音……”約翰·科特說。“是的,”卡米回答說,“而且還有朗加的聲音。”


    沒錯,在成熟的男性聲音中還夾雜著兒童的尖叫聲。


    兩個人重新穿越沼澤地,來到岩洞上麵的那個小鼓包上。從這裏,他們向河流下遊望去,隻見馬克斯·於貝爾和朗加正停在高地上。在他們周圍既沒有人也沒有任何動物。而且,他們倆作出的手勢隻是招喚約翰·科特和卡米過去,他們絲毫沒有表現出任何焦慮的神情。


    卡米和約翰·科特下到地麵,飛快地跑了三、四百米,當他們來到馬克斯和朗加身邊時,馬克斯·於貝爾說道:


    “卡米,也許你們不用花費力氣建造木筏了……”


    “為什麽呢?……”卡米問。


    “這裏有一個現成的……不錯,這個是挺破的,可是還能用。”馬克斯·於貝爾指著河岸凹陷處的一個平台樣的東西說。這是幾塊由一根已經有些腐爛的繩子連接起來的厚薄木板。繩子的另一端繞在高地的一根小木樁上。


    “一隻木筏!……”約翰·科特嚷了起來。


    “真是一隻木筏!……”卡米證實說。


    沒錯,根據這些厚薄木板的用途來判斷,毫無疑問,這的確是一隻木筏。


    “難道那些土著已經一直順流而下到過這個地方了嗎?”卡米提出了疑問。


    “也許是土著,也許是探險者,”約翰·科特回答說,“可是,如果有人來到烏班吉河的這片大森林,那麽,我們在剛果和喀麥隆時應該知道啊。”


    “無論如何,”馬克斯·於貝爾,“這些都無關緊要,重要的是我們必須知道這隻木筏或者其剩餘部分是否還能為我們服務……”


    “肯定能用。”


    當卡米正要踏入小河時,朗加的叫聲阻止了他。


    離下遊處約有50步遠的朗加向這邊跑,他手裏還揮舞著一樣東西。


    不一會兒,他便將這樣東西交到約翰·科特手中。


    這是一把沒有鑰匙、已經生了鏽的鐵鎖。鐵鎖已經不能再用了。


    “肯定不是剛果或其他的遊牧部落,因為他們還不知道怎樣使用現代鎖!……”馬克斯·於貝爾說道,“肯定是一些白人乘坐這隻木筏一直到了這條河的拐彎處……”


    “而這些白人已經走遠,永遠不會再回來了!”約翰·科特補充道。


    這個結論是正確的。生鏽的鎖和破敗不堪的木筏都表明,自從人們將鎖丟掉並將木筏棄置在這個小灣邊以後,時間已經過去好幾年了。


    從這兩個既符合邏輯又無可辯駁的事實中不難得出兩個推論。因此,當約翰·科特提出這兩個推論時,馬克斯·於貝爾和卡米毫不猶豫地接受了:


    1、一些不是土著的探險者或旅行家曾經從大森林的北麵或南麵乘坐木筏來過這片空地。


    2、這些探險者或旅行家為了某種原因將他們的木筏棄置在這裏,以便考察座落在河右岸的這片森林。


    可無論如何,這些人中一個再次出現過。自從約翰·科特和馬克斯·於貝爾住在剛果以來,他們誰也不記得曾經聽說過這樣的探險。


    如果這算不得非比尋常的事件,那麽至少也該算是一件意想不到的事了。看來馬克斯·於貝爾是沒有希望榮幸地成為第一個探險這片大森林的人了。大家原先曾錯誤地認為從來沒有人穿越過這片森林呢。


    卡米對這個孰先孰後的問題漠不關心,他此時正仔細地檢查著木筏的厚薄木板。那些厚木板質地還不錯,而那些薄的則深受惡劣氣候的影響,其中的三、四塊必須更換才行。總之,重新開始建造一個新木筏是毫無必要的。他們隻需做些修補工作即可。卡米和他的同伴們又驚又喜,這隻能夠帶他們到兩河交匯處的水上運載工具,今後將歸他們所有了。


    當卡米檢查木筏時,約翰·科特和馬克斯·於貝爾這兩個好朋友針對白人是否來過這裏探險一事交換了意見:


    “沒錯,”約翰·科特重複道,“那些白人肯定已經來過這條河流的上遊地區——是白人,這是毋庸置疑的……可是這隻由粗大的樹幹做成的木筏卻可能出自土著之手,就算是吧……可是,這裏還有鎖……”


    “這鎖很能說明問題…還不算我們以後可能會發現的其他物件……”馬克斯·於貝爾說。


    “還會有其他東西……馬克斯?……”


    “噢!約翰,我們還有可能發現一些宿營的跡象,當然不是在這裏,因為我們剛剛過夜的這個岩洞看起來從未被人當作棲身之地用過。我敢肯定,我們是至今唯一在這個岩洞裏住過的人……”


    “這是顯而易見的,我親愛的馬克斯。我們一起去河流的拐彎處看看吧……”


    “很明顯,空地將一直延伸到那裏,可是,如果更遠處還會有空地,我也不會驚奇的……”


    “卡米?”約翰·科特叫了一聲。


    卡米重新來到兩個朋友身邊。


    “這隻木筏怎麽樣?……”約翰·科特問道。


    “花不了多少氣力我們就能將它修好……我去搬些用得上的木材來。”


    “在我們開始幹活之前,“馬克斯·於貝爾建議道,“讓我們沿著河岸往下走走吧。說不準也許我們能撿到一些器皿,也許上麵的商標能注明其產地……這也許能補全我們僅有的那幾件廚房用具呢!……我們隻有一個葫蘆,甚至沒有一隻茶杯,也沒有一個燒水


    壺……”


    “我親愛的馬克斯,你是不是希望找到一處為過路的行人準備好餐具的桌子和一間配膳室啊?……”


    “我什麽也不希望,我親愛的約翰。但這事的確挺費解的……讓我們試著為此想出一個有說服力的理由吧。”


    “好吧,馬克斯。——卡米,我們走遠一公裏不會有什麽不便吧?……”


    “隻要別超過河流拐彎處就行,”卡米回答,“既然我們能坐船航行,那麽就沒有必要走冤枉路……”


    “好的,卡米,”約翰·科特應道,“當河水載著我們的木筏航行時,我們就會觀察到在兩岸是否有宿營的痕跡了。”


    他們3個人和朗加一起沿著高地行走。高地就好像是隔在河流與沼澤地之間的天然大壩一樣。


    他們一邊走一邊低頭不停地在腳下尋找著人的足印或是被丟在地上的某件物品。


    盡管他們將高地上下都仔細尋找了一遍,可他們什麽也沒發現。沒有一處能夠顯示出有人路過或是歇息的跡象。當卡米和同伴們走到第一排樹林時,一群猴子尖叫著向他們打招呼。這些4手動物對於人類的出現並未表露出過多的驚訝。不過,看到他們到來,猴子們還是逃開了。有一些屬於猿互目的家夥仍在樹枝間嬉戲蹦跳,對此我們不該感到驚奇。這是些狒狒和山魈,它們在體態上很像大猩猩、黑猩猩和猩猩。與非洲所有的猴子一樣,它們的尾巴也都很短,大概尾巴這種裝飾物都留給它們美洲和亞洲的同類了吧。


    “無論如何,”約翰·科特在觀察後說道:“也不可能是這些猴子建造了木筏,雖然它們很聰明,可它們畢竟還沒有聰明到會使用鐵鎖的地步……”


    “據我所知,他們也不會使用籠子……”馬克斯·於貝爾說道。


    “籠子?……”約翰·科特叫了起來,“馬克斯,你怎麽會想到談起籠子呢?……?”


    “這是因為我好像辨認出……在矮樹叢中……離岸邊大約有20多步的距離……有個建築物……”


    “是像蜂窩那樣的螞蟻窩吧,正如非洲螞蟻建造的那樣……”約翰·科特說。


    “不,馬克斯先生沒有搞錯,”卡米證實說,“就在那兒……沒錯……就好像是建在兩株含羞草下的一座小木棚,正麵還有金屬網格……”


    “是籠子還是小窩棚,”馬克斯·於貝爾,“讓我們進去看看裏麵到底有什麽吧……”


    “咱們得小心點兒,”卡米說,“咱們在大樹的掩映下行進吧


    ……”


    “我們怕什麽?……”馬克斯·於貝爾接著又說道。根據慣例,現在的馬克斯正受到好奇與焦急的雙重驅使。


    另外,周圍的一切看起來都那麽荒涼,他們隻能聽到鳥兒的鳴叫和逃竄猴子的尖叫聲。在這片空地的邊緣處不出有絲毫以前的或是最近的宿營痕跡。河麵上除了水流夾帶的大量草叢以外什麽也沒有。在另一端,也是這樣一片荒涼與孤寂的景象。他們快速沿著高地又走了100步,在這裏,高地沿著水流的方向也拐了個彎,沼澤地一直延伸到此處。在更加茂密的樹林中,地勢漸高,土質漸幹。


    現在,他們可以看到那個奇怪建築物的四分之三全貌了。它建在幾株含羞草中,傾斜的屋頂上覆蓋著黃色的茅草。這個建築物之所以看起來像個籠子,是因為外圍的那些柵欄,更確切地是建築物門前的那個金屬網格,就好像動物園中將動物與遊客隔離的鐵絲網一樣。


    柵欄上開有一個門——這個門此時正開著。


    可是籠子裏卻是空無一人。


    馬克斯·於貝爾確定屋內無人後,便第一個闖了進去。


    屋裏還有幾件器皿:一個保存較好的鍋,一個金屬壺,一隻茶杯,3、4個破瓶子,一床蟲蛀過的羊毛毯,幾塊破布,一把生了鏽的斧子,一個爛得差不多、已經無從辨認出製造商名字的眼鏡盒。


    在屋子的角落裏還有一個蓋得很嚴的銅盒,裏麵肯定藏了什麽東西。


    馬克斯·於貝爾將盒子拾起來並試著將它打開,但沒能成功。由於氧化作用,銅盒與蓋子已經粘在一起了。得借用刀子插在蓋子上的縫隙裏才能撬開盒子。


    盒子裏裝著一本保存得很好的筆記本,在筆記本的封皮上印著這樣兩個詞,馬克斯·於貝爾大聲讀了出來:


    莊森醫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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