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陳樓醒來的時候關豫沒在,天已經放晴,太陽照了滿室輝光。<strong>最新章節全文閱讀.</strong>塵屑浮動中似乎有兩個年輕人的光影浮現,雖然細節全無,卻依稀能看出大概的輪廓——偏瘦那個手裏端了個砂鍋,稍微高個的在後麵嘻笑著去抓他的癢癢肉。


    陳樓很快的閉上眼,知道自己是有些睡魔怔了。


    他神神叨叨的在心裏亂念了幾句嗡嘛呢叭咪吽,念了幾遍後覺得心裏還是發慌,又趕緊換成了老道士常念的那兩句:“五星鎮彩,光照玄冥,千神萬聖,護我真靈……”


    中間的幾句沒記清楚,陳樓烏拉了兩句湊合過去,頗有氣勢的跳到了最後,大喊了一聲“急急如律令!!”


    關豫:“……”


    “你回來了?”陳樓回頭看見正好推門進來的人,愣了一下,隨即擺了擺手說,“早上好。”


    “……早上好,”關豫把手裏小籠包和米粥放到邊幾上,見陳樓詫異的轉過臉來看,又把右胳膊的袖子往上拉了拉,露出了胳膊上的一塊淤青。


    陳樓卻隻看著小米粥,問道:“老張粥鋪的?”


    “啊,嗯,”關豫有些失望。


    “現在開門了嗎?”陳樓皺著眉想了想,“他們家不是早上十點才營業嗎?”


    “開了,我也不知道,出去跑步的時候碰上了,就買了點回來。”關豫頓了頓,見陳樓轉回頭在空地處伸胳膊,不像是再有問題的樣子,隻能自己找話道:“你剛剛在幹嘛呢?還急急如律令?”


    “驅鬼,”陳樓道:“兩隻惡鬼,想必是上輩子下了油鍋的,陽氣足,一點不怕□□點鍾的太陽,大早的跑我前麵來作妖。”


    關豫分不清他說話真假,半晌哦了一聲,低頭把包子和米粥都拿出來。家裏還沒買碗碟,他想了想拿塑料管把小米粥的杯子紮破,放到了陳樓那邊。


    陳樓看了眼沒接,忽然扭頭盯著他問:“你說,咱倆上輩子算是死了吧?”


    關豫:“……”


    關豫一早就在避免這樣的話題,昨天的談話無疾而終,在他看來主要是因為自己準備不足以至論據不夠充分所致。以前他要和陳樓說個什麽事也是這樣,但凡可能觀點不一致的,他如果不拿出辯論賽勢頭準備,不出三分鍾便會被陳樓控場。


    隻是這會兒倆人隻隔了一個四四方方的邊幾,陳樓又專注的看著他,睫毛微顫,眼睛黑白分明,帶著一點意料之外的乖順感,關豫的立場便忍不住動搖了。(.無彈窗廣告)


    他直覺陳樓這會兒是沒有安全感的,然而他又不知道這種不安全感因何而來,想了想含糊道:“不一定吧。”


    “怎麽會不一定呢?”陳樓卻立刻蹙起眉頭,語氣略急道,“應該死了啊,不死的話你算什麽我算什麽!”


    “……”這下關豫立刻懂了他的意圖,雖然還有些詫異,不過很快改口道:“應該是死了。”


    陳樓立刻抬頭看著他,


    “真的,”關豫指了指包子說,“先吃點早飯吧,你要是不踏實,回頭就給咱倆上個香拜拜。”


    “可是頭七都過了呢,”陳樓終於坐下來,咬了一口包子,這才注意到關豫胳膊上的淤青,“嗯?你胳膊怎麽了?”


    關豫和陳樓的睡相都不算好,陳樓是屬於亂踢亂蹬的,關豫是屬於滾來滾去能在床上360度無死角旋轉的。以前倆人同居的時候都是摟著睡覺,關豫習慣了,昨天雖然被嗆了一頓,依舊把沙發的側邊挪過去和陳樓並排著。隻是半夜的時候他舊病複發,一頭轉到了陳樓的咯吱窩裏,陳樓則是抬腿一蹬,照著他的腰連人帶沙發的蹬出老遠。


    “這胳膊就是在這邊幾上碰的,”關豫把袖子放下來,又撩起衣服給陳樓看腰,“這裏這塊,是你蹬的。”


    陳樓還真沒印象了,不過他也沒什麽愧疚感,偏過頭欣賞了一下自己的大作。關豫的腰線很好看,從側邊能看出漂亮的線條走向,不過側腰那還真有一塊淤青,麵積挺大,但是顏色不太明顯。他收回目光,餘光瞥見關豫的手心,倒是多嘴問了一句,“你手上不用貼個創可貼嗎?”


    “不用,”關豫說,“不疼,就是腰上疼。”


    他見陳樓沒說話,提示道:“我早上買了一瓶紅花油。”


    “對,紅花油管用,”陳樓看著他,讚同的點了點頭,“你是在疼就自己多搓搓,夠不著就回家讓你哥你爸或者你媽幫幫忙,三兩天就好了。”


    關豫:“……”


    “不過你怎麽不認識寧珊?”陳樓思維不知道發散到了哪裏,好奇道:“你不是和路鶴寧談了三年嗎?”


    “是……”關豫的表情立刻變的有些緊張,把腰間卷起的衣服放下搓了搓,又瞟了他一眼後才說:“但是他一開始就跟我說,不希望我介入他的家庭,也不希望我打擾到他的家人。”


    “所以你對他的情況一無所知?”陳樓嘖了一聲,有些感慨:“關豫你是個天然渣啊。”


    “……我怎麽又渣了?”關豫有些冤枉,無奈道:“你對我就是有成見。”


    他頓了頓又想起自己的疑惑,立刻問道:“我昨天還想問問你,你們倆怎麽認識了?你怎麽還給他過生日了?”


    “你說呢,”陳樓笑道,“我給寧珊補課,他是寧珊的哥哥,湊巧了而已。”


    “你不是挺……討厭他嗎?”關豫懷疑道:“你怎麽可能還給他做蛋糕?”


    陳樓本想解釋下先答應了做蛋糕才知道的對方身份,不過張了張口發現也沒什麽必要,又想到造化弄人,昨天的蛋糕上輩子給了關豫,這輩子竟然給了前情敵,想想也是有趣,便忍不住笑了笑,“什麽都會變的。”


    人會變,事情會變,人心也會變。


    ——


    陳樓回去之後隨手塞了幾件衣服,又拿了幾本書,搬到了宿舍裏去住。


    他和路鶴寧說自己要準備期末考的話並非全是托詞,他之前忙於兼職,一學期逃了三分之一的課。平時老師點名的時候還有宿舍裏的人給頂著,但是到了考試的關鍵時刻,隻能自己上了。


    劃考試範圍是學校曆來的優良傳統,陳樓拿著久違的專業課本,跟著嘩啦嘩啦的翻頁,忙的滿頭大汗。此時的專業課老師也頗有派頭,老頭兒平時講課都半死不活的,這會兒則是吹胡子瞪眼,劃一塊重點就講一遍人生道理,一連折騰了兩個周,好歹到了期末考的最後關頭。


    第一天考完的時候陳樓自我感覺不太好,想了想,很自覺的去商場買了條好煙,在半道上把專業課的老頭子給堵住了。


    老頭子姓高,十分時髦的地中海發型,前額永遠飄著三根毛。隻是這人看似圓滑世故好說話,真打交道下來才發現是塊又臭又硬的倔石頭。


    陳樓把人堵住,又拖到了僻靜處軟磨硬泡,愣是沒能把高老頭說通。


    高老頭一臉冷笑,指著他的鼻子就罵:“就你們這幫學生!全是廢物!公共課你們逃,專業課也不上!你叫陳樓是吧?你別以為我不認識你,你這個混蛋玩意兒這學期上了不到五節課,你考考考考個屁!”


    陳樓一聽立馬辯解道:“怎麽可能啊老師,你點名我都在的!”


    “我點名誰不在?兩個小班的大課八十個人,綜合教室82個位置結果一坐半數都不到,點名個個都舉手,衣服一脫一穿就倆,戴個帽子摘個眼睛能當四個!你們當我瞎啊!”高老頭氣的把煙狠狠砸到陳樓頭上,砰的一下又彈出去:“就你們這幫學生,能做個屁的研究!能研究個屁來!出去一個個的都是光著屁股推磨的了!”


    “……什麽意思啊,”陳樓從地上撿起來趕緊又追過去,聽著高老頭一口一個屁字忍不住樂了,“我們出去還有這對口工作嗎?光屁股推磨一個月多少錢?”


    “——你滾!”高老頭氣的跳起來,走了兩步又忍不住職業病,停下來凶巴巴的做注解道:“……轉著圈的丟人!”


    陳樓頭次被人罵還罵的挺高興,死皮賴臉的一路跟著高老頭坐公交車,又下了公交車跟著往家走。他以前沒覺得,現在才發現這個老師真有點為人師表的樣子,剛剛他遞煙的時候後者包裏全是厚厚的學術文件,包包的外側還有個透明的拉鏈口袋,放著鉛筆和橡皮。


    隻是有些倔,說的再直白點有些軸。


    陳樓邊走邊解釋自己的情況,他也不隱瞞,坦白了自己一開始想當醫生的想法,又說了自己現在考研的準備。隻是西綜的範圍和藥學專業的交叉內容太少,他的精力有限,顧此失彼在所難免。高老頭一路隻管悶頭走路,陳樓跟著人一直走到樓底下才道別回去。


    之後三天陳樓又跟著走了幾次,出成績的前一天,這位老師才深深的歎了口氣,轉過身問他:“同學,你就是覺得,學藥就是沒出息嗎?”


    陳樓打聽過這位高老頭的事情,也知道了這位是真的學術派,發表的學術論文取得的科研成果在醫學院中數一數二了,然而性格不討喜,又不善鑽營,多少年了也就隻是個任課老師而已。


    陳樓其實很敬佩他,對這樣的人他他也難說出難聽的話。


    “不是沒出息,”陳樓斟酌了一下措辭,說:“我見識少,想什麽說什麽,您別往心裏去。”


    “你說。”高老頭歎了口氣。


    “我其實一直在幹兼職,還幹了不少,”陳樓說,“兼職的範圍吧……老師您也知道……反正我對醫院的家屬大院行政大院摸的比自家都熟。那些大院裏真有錢有勢的,開豪車的,養二奶的,大部分都是搞藥的。藥學進事業單位容易,藥學發財的也多,古人都說了,一搶道二賣藥嘛。”


    “胡說,”高老頭瞪了瞪眼,但是聲音並不是很大。


    陳樓忙笑道:“我這就是說,不是說這個沒前途。而是我就是想當醫生,想上手術台而已。”


    “就這樣?”高老頭頓了頓,懷疑地看著他,“還有沒有沒別的原因?”


    陳樓猶豫了一下,過了會道:“……有。”

章節目錄

閱讀記錄

舊愛[重生]所有內容均來自互聯網,鉛筆小說網隻為原作者五軍的小說進行宣傳。歡迎各位書友支持五軍並收藏舊愛[重生]最新章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