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女童看著老者端著羊雜湯過來就歡呼了一聲,昭然也聞著香,但是沈方寂隻是掰著素餅,最後將碗裏的羊雜湯分給了老者與女童。[.想看的書幾乎都有啊,比一般的小說網站要穩定很多更新還快,全文字的沒有廣告。]


    “都說了不要來喝羊雜湯,都是無容不聽話。”老者瞪了一眼小女童。


    原來這個就是李夫人,昭然忍不住瞧了一眼梳著兩個包包頭的小女童,隻見她扮了個鬼臉:“以後阿顯哥哥就留在鎮上了,他想吃什麽都可以啊。”


    沈方寂笑道:“是啊,無容那多吃點。”


    三人吃完了飯,老者領著無容將沈方寂送回了書院道:“往後你就住在書院了,一切要自己多加小心。”


    沈方寂行了一禮:“爺爺放心,阿顯省得。”


    老者才領著無容離開,無容離得老遠了,還在戀戀不舍地轉頭來看沈方寂。


    如果是換了昭然,必定會想方設法將他們送到鎮口,但沈方寂隻是站在台階上目送他們離開,然後就返回了自己在書院的住處。


    舍長站在廊下開口道:“書院是讀書的地方,在書院之內不得飲酒作樂,吃葷食腥,若非休沐之日亦不得外出。”


    昭然心想是書院,又不是寺院,這舍長的語調頗有訓斥的意思。


    沈方寂隻恭謹地道:“學生記下了。”


    那舍長明顯瞧不上沈方寂,說了一句就打發他走了。


    沈方寂進了自己的房間,將上下打掃了一遍,便坐在窗前溫書,一直看到月下一更天,這才熄燈睡下。


    ----


    昭然好不容易等他睡熟了,這才拚命地挪動自己的身體,使了九牛二虎之力,這才將自己的手脫離了沈方寂的身體,然後勾住了床沿一點點往外爬。


    兩個人好似粘在了一起,昭然吃力地往外爬,爬了大半夜也才爬出了半個身體,自他從棺材裏出來還從無如此狼狽過。


    不知道是不是心有所感,昭然爬著爬著突然回了一下頭,發現沈方寂竟然悄無聲息地靜靜看著他。


    昭然“啊呀”大叫了一聲,身體又粘回去了點,讓他欲哭無淚。


    “對生者,是真的。”沈方寂開口道。


    昭然不禁對沈方寂有些佩服,這要是換了他,半夜裏看見自己的身體裏有個人往外爬,下半截還連在一起,絕對做不到像沈方寂這般冷靜。


    “什麽叫對生者?”昭然勾著床沿故作不懂地問。


    沈方寂開口道:“對生者,一者來之未來,一者來之過去,同一時間之下,隻能共用一具身體。”


    “你的意思是,你是我的過去?”


    哪知沈方寂搖了搖頭:“我是你的未來。”


    昭然忍不住嗤笑道:“你開什麽玩笑?”


    他一笑兩人又粘多了一點,昭然不禁氣惱地道:“現在是什麽年?”


    “景泰二年。(.mianhuaang好看的小說棉花糖”沈方寂回答。


    昭然道:“那你肯定不知道成華年,我來自成化十二年,對你來說那是二十年後,假如你是未來之人,怎麽在過去的時間裏?”昭然心想我還沒說在我所處的年代你都死了六年了。


    沈方寂果然沉思了起來,隔了一會兒才看著有些洋洋得意的昭然道:“所有的過去累積起來的答案就是未來,所以過去的背後是末來,未來之人出現在過去的時間裏應當也不稀奇。”


    昭然覺得這論調稀奇,但一時竟然找不到說辭來反駁他。


    沈方寂指著昭然又道:“對生者在同一時間裏,隻能共用一具身體,假如你是未來之人,當我變成你才對,不應你變我。”


    昭然道:“誰變成你?你是你,我是我!”


    沈方寂道:“你即是我,我即是你,原本不用介意誰變成誰,我隻是在向你說明,我是你的末來之人。”


    昭然嗤笑道:“你聽誰說的?天外飛音。”


    “這是神意。”


    昭然嗬嗬了兩聲:“對不起,我上不信天,下不信地,我隻信我自己。”


    沈方寂也不惱:“有此信念也是好的,但若無外物可信,來日終將迷惘。”


    “不勞你擔心,拜托你躺平了,我好爬出來。”


    沈方寂依言躺好:“我先睡了,你若不信,可慢慢爬。”他說完便閉上眼睛睡了。


    昭然接著吃力地外爬,爬到天明,依然隻爬了半個身體出來,剛想歇會兒氣,突然沈方寂翻身起床,他一彎腰取鞋子,昭然整個人就粘回了去,昭然簡直怒不可歇:“你故意的是吧?”


    沈方寂道:“聞雞而起舞,對不起,我要早讀了。”


    昭然那個氣啊,沈方寂洗漱完畢,拿過一本書,昭然就大嚷大叫:“你快點配合一下,讓我出來,要不然你一看書,我就這般吵,你可就看不成書了!”


    沈方寂道:“我無妨,你想叫便叫好了,你想要發泄也是人之常情。”說完他還真得不理會昭然的大喊大叫,專心看他的書。


    昭然一時之間倒真是拿他沒辦法。


    ----


    吃過早飯,沈方寂拿了一本書朝著書院的後山走去。


    此時正值春日,山腰上的櫻花成林,蔚然若之雲舉,淺粉勻紅的櫻花飛如花雪,曼如千姿萬態,一眼望去,蒼峰翠嶺綴了滿目的琳瓊。


    沈方寂走到亭中行了一禮:“先生,學生來了。”


    那亭中正在拾棋盤中落花的書生便抬起了頭,不是九如又是誰。


    昭然眼睛頓時亮了,九如抬起頭微笑地道:“來了,坐吧。”


    九如倒是對沈方寂客氣,昭然心裏不是滋味道。


    沈方寂坐了下來,九如問道:“還習慣這裏嗎?”


    “謝先生關心,挺好。”


    “明已所思,自然隨遇而安。”


    沈方寂問道:“學生自幼讀書,書中皆所言,人求學問以觀天下,但先生卻說做學問的一切都在明白己身。”


    九如在棋盤中拈起一朵花瓣微笑道:“人生固已老,但其實人終其一生都在變化。人觀天下,莫不是通過已身,倘若找不到自己,又怎麽來觀天下?”


    沈方寂略略沉思了了一下:“先生所言極是,要找到自己的確是終其一生的修行。”


    昭然竊笑道:“找到自己有何難,拿把銅鏡多照照不就了了。”


    可是沒想到九如好似對沈方寂頗為滿意,輕輕地點了點頭,指著棋盤道:“我們來下一盤棋吧。”


    “請先生指教。”沈方寂道。


    昭然見兩人言談默契,相處得宜,心裏就像是打翻了一桶醋,連著牙根都酸。


    他每到晚上就更賣力地朝外爬,沈方寂隻管自己睡自己的,到了天明便起身讀書。


    昭然每日見沈方寂跟著九如同進同出,溫書談天說地,瞧著九如對沈方寂淺笑輕語,他簡直就是心急如焚。


    ----


    轉眼便到休沐之日,沈方寂便出了書院,昭然見他進了書鋪翻了幾本書不禁開口譏笑道:“今日休沐之日,你就不會做點有趣的事情?”


    “書讀得多,與人交談便言之有物,遇事自然有應對之策,更何況讀書原本就是件有趣的事情。”沈方寂翻著書道。


    昭然不以為然地嗤笑,但他現在完全做不了自己的主,隻好幹生悶氣。


    他們出了書鋪的門,隻聽巷子深處傳來了壓抑的嗚咽聲,沈方寂轉身朝著另一邊走去,昭然“喂喂”道:“你沒聽到巷子裏有人在遭難?你讀那麽多書,就是為了見義不勇為,遇事躲三分?”


    沈方寂不聽他的,隻管快步走了幾條街,方才對一名捕快道:“捕快大人,隔壁巷子裏有人在鬥毆。”


    等捕快走了沈方寂方才道:“書讀得多一點,當知其何為可行,亦知其何為不可行,我若是方才跑過去,我不過是一手無縛雞之力的小童又能做何補救?況且我剛來書院,唯一的依仗便是先生,倘若我看見什麽不該見的,不該聞的,不但是給自己找麻煩,也會給先生找麻煩。”


    沈方寂說得處處合理,昭然無法反駁,隻得生一肚皮悶氣。


    他們逛了一圈,沈方寂又買了點點心返轉,隻見那個巷子裏抬出來一名女屍,昭然看著女屍不閉的眼睛道:“方才若是進去瞧一瞧,她可能還有活下去的機會。”


    沈方寂駐足瞧了一會兒道:“也有可能是我非但沒能救到她,還會傷害到自己,或者還有可能傷害到我身邊的人。”


    “你這人還真是冷酷。”


    “這不叫冷酷,而是冷靜。”


    “好,好,好!”昭然氣道。


    ----


    兩人話不投機,幹脆就不說了,晚上昭然拚了老命朝外爬。


    沈方寂卻突然說了一句:“是我錯了。”


    “什麽錯了?”昭然丈二和尚摸不著頭腦。


    沈方寂道:“我方才仔細回想了一下,書鋪裏另有幾位客人,掌櫃小二也均是成年男子,我即使不進去瞧,原也可以向他們呼救,這樣或許即可以保全自己,還能救到那名女子的性命。”


    昭然倒是有點沒氣了,道:“你這句認錯留著跟那名死掉的女子說吧。”


    沈方寂瞧著他道:“人總要磨礪才能成長,咱們原本也需要磨合,才能合二為一。”


    昭然斷然道:“不,你是你,我是我!”


    他說完就接著努力一點點往外爬,爬到一半的時候,令牌突然從腰帶處滑落了下來,隻聽當的一聲摔成了兩塊,昭然就一下子從沈方寂的身體裏脫身出來。


    昭然瞧著地上的兩個半塊令牌,恍然大悟,要想跟沈方寂分開來,原來要將令牌拆開來。


    明白了其中的原委,他心中大喜,彎腰剛撿起地上的兩塊令牌,身體就立即向沈方寂撲了過去。


    昭然連忙將令牌重新丟回地上,挪後了一點慢慢撿起原本屬於自己的令牌,他跟沈方寂還是分開著,可是當他指尖觸到原本屬於沈方寂的那半塊令牌,人就不由自主朝著沈方寂吸過去了。


    “看來是沈方寂那半塊令牌有鬼。”昭然心道,可是沒這半塊令牌他就回不去自己的時間了。


    “這是什麽令牌?”沈方寂問道。


    昭然先撿起自己的半塊令牌道:“什麽令牌你就不用管了。能不能麻煩你等會兒把它丟出窗外。”


    沈方寂道:“你要離開?這可是我們絕好的機會。”


    昭然道:“這夫妻上床都還要講個你情我願呢。我昭然,隻做自己,不會變成別人。”


    沈方寂點頭道:“好吧,但是你遲早會變成我,因為我是你的未來之人。”


    “見鬼。”昭然在心裏道。


    沈方寂倒也沒為難他,果真依昭然所言,將半塊令牌從窗戶口丟了出去。


    昭然用一根樹枝將令牌勾過來,一拚上就迅速將古篆字扒到底,轉眼他就回到了薑府臥房裏。


    ----


    他往床上一倒,長出了一口氣,沒想到自己一趟行,差點回不來了。


    昭然想著將那半塊令牌丟過一邊,可是轉念一想,他要是不回去,九如不就整日裏跟沈方寂進進出出嗎?


    他想到這裏不禁麵色有些難看,左思右想還是覺得不成,他要回去破壞他們。


    可問題是,他現在如果回去,就不能再拿著那半塊令牌,否則他遲早還是會上沈方寂的身,另一個問題是他就算回去了,也進不去書院。


    他打開門喊道:“阿寧,阿寧!”


    阿寧跑回來道:“少爺,你有什麽事?”


    “你知道有沒有什麽辦法,把少爺我弄小一圈?”


    “弄小一圈?”阿寧詫異地問。


    “最好是十歲左右的童子這般身高!”昭然比劃了一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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