謝金蓮聽了臉更紅,說不出話來。她的字哪有什麽字體可言,無非是平時記些帳、不求好看但求清楚工整,擺不上台麵來的。


    閣老說過這一句後後便回座,在別人看來也就是隨口一問,但謝金蓮聽來便是祖父話外有音了。


    這次與李婉清一同陪高峻回府,她是很高興的,隻因她與李婉清二人在過去的經曆上總有些相似之處――遇到高峻稍稍的有些晚了。


    在閣老和府上這些人看來,自己與婉清也有差別,至少婉清的字也是這麽好,更不要說人家父親還是涼州刺史了。自己呢?要哪兒哪不行,還從府外拖了個小油瓶。


    她哪裏知道老頭子去靈州賑災,聽了術士“金克木”之說,認為高峻家中這些人中隻有謝金蓮是金,別的都是木,下意識裏對她就不那麽親熱了。


    可不是麽?柳玉如、樊鶯、李婉清三人的姓中都明明白白有個“木”字在,崔嫣、思晴、麗容三人雖然沒有木,但也沒有“金”。


    閣老極信這些方士之言,他相信娶婦不良,是會影響家族運道的。更不要說這個謝金蓮,到高家前不知與誰生過了孩子,而且還排在了樊鶯等五個人的前邊。


    酒宴擺上,閣老要高峻坐在他的身邊,一邊喝酒,一邊就講起了靈州賑災的事情,說起了挖出來的那塊有字跡的石頭,隨後再看似無意地說起家道之事。


    他對高峻說,“看你家中這些媳婦們,一片旺木,正好應證了你事業蓬勃之象……隻是這個金蓮,卻是有些與大勢不順。”


    晚宴是男女分開落座的,其間杯盞叮當、歡聲笑語,閣老的話謝金蓮當然聽不到,但高峻一聽,就明白祖父為何問謝金蓮的字了――無意也算有意。


    他有些不快,心說這老爺子,你怎麽還在意這些呢,你哪裏知道謝金蓮此時在我心中的位置!


    謝金蓮命運坎坷,又情非本意、撫育了侯君集的唯一血脈,高峻看她早比以前更為重要。難道就因為一個‘金’字便低人一等了不成!怎麽不提她還有個‘蓮’字,正從草木之類!


    但與祖父新聚,他不大好分辨,隻道,“祖父大人,孫兒又不是什麽不凡的人物,以前放浪形骸、不務正業,正是自從遇到了玉如、金蓮、樊鶯等人,於事業上才有了一些小起色。”


    六叔高慎行就坐在另一邊,聽出父親話中的意味,於是對閣老道,“父親關切之意我是清楚的,五行之說確實有些道理,不可不審啊……不然兩下合婚先看生辰和名字,豈不是無用的?”


    閣老聽了十分的高興,高峻卻不解,一向都傾向著自己說的六叔,今天為什麽會這樣講話。


    哪知高慎行接著說,“正如峻兒所說,他之前的行為恰似一叢亂木,東伸西杈,誰都看不出個成材的氣象……也許正是這個‘金克木’,才有了斧鑿之功,將亂木修砍成了大材!”


    高峻聽了連連道,“六叔之言極是在理,小侄這裏有沒有材不敢說,但木頭挺多、斧頭卻是很金貴的。六叔之才讓小侄佩服之至!”說著雙手舉了杯子敬六叔的酒。


    閣老一聽,真是這麽回事,而老六這麽講更有道理。再看高峻的表現,像是極為在意謝金蓮的存在,那他還擔心個什麽呢!再說信則有,大可不必因此惹到一位孫媳。


    他想起方才對謝金蓮說的話,有些不大落忍,便朗聲責怪高峻,但也讓隔了桌子的謝金蓮聽到,“為什麽不把甜甜帶來,老夫每日裏隻見堯兒在眼中晃,早已煩不勝煩!我聽說甜甜這女娃兒極是乖巧的,正該帶來羞一羞堯兒!”


    謝金蓮聽了心中一暢,連忙站起身來衝閣老說,“祖父不要謬讚她了,她哪裏比得上堯妹妹!”


    閣老歎了口氣道,“你們哪裏知道,這丫頭正有件事煩著我們大家。長孫大人替他小公子求親一事已經很長時間了,但這丫頭不知怎麽想的,行與不行的不出準話兒,還不是煩我麽!”


    然後對高峻道,“我知道她一向是與你最近的,不妨你再問問。”


    高堯嘟著嘴不吱聲,最後道,“祖父大人不必煩我,大不了我也學崔嫣嫂嫂,去清心庵穿青袍、甩拂塵去!”


    閣老無可奈何道,“這是什麽話!都是讓你父母把你慣壞了,不知天高地厚!”再對高峻道,“峻兒,你這次師出龜茲,長孫大人可沒少操心,這次你來一趟,最好去拜望一下。”說著衝高峻擠擠眼睛,再看看高堯那個方向。


    高峻知道他的意思,去的話順便看一看這位長孫家的小公子長孫潤是個什麽德性。


    高峻會意,回道,“不瞞祖父,孩子兒正有此意,今天歇一晚,明天就想登門拜望長孫大人,感謝他相助之意。”


    宴罷,眾人酒酣情炙,又說了會兒話才各自散了。家丁開了上次柳玉如等人來時住過的房子,請高峻、謝金蓮、李婉清三人進去休息。


    謝金蓮和李婉清一進屋子,便說起鬥字之事,金蓮對婉清說,“幸虧柳姐姐把你派來了,不然我和峻兩個,在字上還不讓人家羞到桌子底下去!今晚我就不與你爭了,峻就是你一個人的。”


    她們看高峻進屋後坐在那裏,從懷中掏出來柳玉如從史館帶來的那幾頁證言、認真地看,說不清這是他第幾次看這幾頁紙了。


    之前看到這些時,高峻即被無邊的怒火和不解所包圍了,搞不清楚長孫大人、褚大人和李道宗這些人怎麽都與侯將軍過不去。別人他不理解,但李道宗他是熟悉的,很正統的一個人,怎麽也摻和到這裏來。


    謝金蓮道,“峻,休息吧,明天不是還有正事?”


    高峻爬到床上去,這兩個人已經躺下了,夾被下的兩具身子曲線凹凸起伏,他嘴裏念叼著,“雄壯威武,不知下半句是什麽……我真是任重而道遠呀,睡覺難道就不是正事?”隨後燈被他們吹熄了。


    自從西州別駕一到山陽鎮,長孫大人就知道消息了,但他不知道這位別駕到終南山去了一趟有什麽事。他們三人一進長安沒有急著到高府上去,而是在客棧裏再住了兩夜才往府中來,又讓長孫無忌有些不解。而且他們還去了一趟清心庵,估計著是高別駕新得了兒子,是去還願的。


    然後高別駕在高府上隻住了一晚,就到趙國公府來拜望。高別駕此舉讓長孫大人十分高興,這說明在西州別駕的心幕中,自己是占了極重位置的。


    府中家丁稟報別駕大人攜兩位夫人到訪時,長孫大人很快吩咐,“到哪裏了,待我出去迎一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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