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幾天的時間了,可有進展?”


    舒嫣華看著身穿單薄寢衣,抱著小德音在逗弄的周廷昱問道。


    周廷昱這些天來,回府之後都要用柚子葉煮的水洗澡,免得自己身上帶著的晦氣沾染到女兒。


    此時他洗了澡,正在跟小德音玩耍。


    小德音已經六個月大了,將她放在竹席上麵,不一會兒她就會自己翻身,從後麵看,像隻小烏龜一樣。


    最近周廷昱喜歡上了這個遊戲,隻要小德音翻了個身,又會將小德音抱起,重新放到竹席上,讓她繼續翻身。


    “五天的肉體折磨,讓他的身體疼痛不已,今天把泊木請去了,嘖嘖嘖...嘴硬的人也快要撐不住了。”


    周廷昱語氣中盡是驚歎聲,如果說他前五天的行刑是肉體的虐打,那麽泊木使出的手段,則是肉體與精神的雙重折磨。


    舒嫣華正在給小德音縫一件小肚兜,聞言抬頭看他,“泊木這麽厲害?”


    “嗯,出了天牢後,我問了泊木,他說就是用了一種無傷大雅的藥,讓人渾身瘙癢難耐的,不過這種癢能讓庫爾班哀求著用鞭子打他來減輕痛苦,也不知道在泊木眼中,怎樣的懲罰才是下狠手。”


    周廷昱又將翻過身來的小德音轉了個身,小德音又仰躺著了。


    小德音鼓了鼓嘴,不翻身了,靜靜的躺在竹席上玩著自己的手指。


    舒嫣華又低下頭,手上穿針引線,拿過竹簍裏的剪刀,將線頭剪下,看了看手中的小肚兜,滿意的點點頭。


    “既然很快撐不住,那就好,這麽看來庫爾班很快就要開口了。”


    舒嫣華一邊跟周廷昱閑聊,轉頭就看見周廷昱將小德音抱起來,坐在他懷裏,修長的手指被抓在小手中,嘴裏哼著調,小德音也啊啊啊的,父女兩對視著,說著讓人聽不懂的話。


    舒嫣華的心,一直隱隱有著的擔憂才放下。


    周廷昱身上那股很隱晦的戾氣,逐漸消失了。


    作為他的枕邊人,她能感受到凱旋回來的周廷昱身上有一種隱晦的戾氣,這股戾氣讓她覺得身邊睡著一個猛獸,時常讓她午夜驚醒。


    她聽人說過,這是在戰場上沾染了很多血腥,一時沒法將那股殺人的暴戾氣息去掉。


    似乎他自己也能感受到,不管是去小廚房告她哥哥的狀,還是天天跟小德音玩,都是在嚐試將那股戾氣去除。


    “我們要好好多謝泊木才行,你立了大功,還沒有正式感謝他呢,找個休沐日,請哥哥也一起來家裏吃頓飯。”


    舒嫣華展顏一笑,開始合計起請客的事。


    “嗯,好,等撬開了庫爾班的口,我們就請泊木上門吃飯。”


    庫爾班開口比周廷昱預料中的快,當泊木來到刑房的第四天,庫爾班就開口了。


    彼時見到泊木人蓄無害的跟在周廷昱身後,眸子裏赫然閃過一抹恐懼。


    這人簡直是魔鬼,來了三天,每一天折磨他的花樣都不同。


    “停,我們今天好好說話。”


    這是庫爾班第一次低頭。


    周廷昱嗤笑一聲,好整以暇的坐在椅子上,瞥了一眼庫爾班,“早一開始這樣多好。”


    泊木可惜的搖搖頭,“我還有好多想法咧。”


    高大人憐憫的看著庫爾班臉色驟變,堂堂大元帥,被折磨成這樣,真是...活該。


    “既然你說好好談談,那我們就好好談談。首先,我們邊城是不是有人跟你通風報信?”


    庫爾班很幹脆的點頭,“是,你們每一次作戰的計劃,我都知道得一清二楚。


    特別是那次燕飛穀埋伏,就是因為提前知道你會經過那裏,所以我讓人埋伏著。


    更因為知道你身邊有兩個武功高強的護衛,所以一開始的時候,整個燕飛穀的確是隻有一支二十人的人巡邏著。


    但在穀的另一麵,距離穀頂還有兩丈的地方,我早已經讓人將巨木堆疊在那裏。


    因著燕飛穀就在我們營地後麵,所以我讓人在營地發出嘈雜聲,一是讓你誤以為我們已經派兵跟寧國公打戰,另一方麵,也是為了掩蓋那支埋伏在山腳邊的士兵,攀爬到穀頂的過程中發出的聲音。”


    聽到燕飛穀三個字,周廷昱心抽了抽,但他已經能很好的掩飾自己的情緒,冷冷的問道:“跟你通風報信的人是誰?”


    庫爾班嗤笑一聲,“不知道,我們隻是在每晚三更之時,看到你們瞭望塔閃起了暗號,我們就知道又有軍情了,會派人偷偷去將你們那邊射出來的箭支拿走,箭支上麵會綁著一個小竹筒,裏麵就是你們的作戰計劃。”


    這倒是跟周廷昱抓到那個親衛準備傳遞軍情的情景對上了。


    看著周廷昱不信任的眼神,庫爾班冷笑,“我犯不著騙你,你們漢人就喜歡躲躲藏藏的,我的確不知道是誰給我通風報信,我隻知道會有人跟我裏應外合,那個人是誰,你應當比我更清楚才對。”


    周廷昱想起陳元建那個謹慎的性子,信了半分,又問道:“我知道邊城有人給你送了一批糧食,送糧食給你的是誰?”


    高大人已經備好了筆墨紙硯,提筆沾墨在紙上記錄著。


    庫爾班輕蔑的一笑,“我怎麽知道給我送糧食的是誰?那種小嘍囉,還不值得我認識。”


    周廷昱笑了笑,“不要偷換我話裏的意思,你知道我問的不是運送糧食的那批人,而是幕後做主給你送糧食的人。”


    那晚周廷昱尾隨趙家人,親眼目睹了趙家人與突厥交易糧食的全過程,知道雙方都是第一次見麵,所以庫爾班說不認識趙家的管事和護衛頭子也沒錯,但他要知道的不是這個。


    “我出征之時,我們可汗讓我們帶上一個人,漢人。”


    庫爾班著重咬了咬“漢人”兩個字,又繼續道:“那位漢人是一位大夫,我們叫他朱先生,由他做橋梁,我們與你們大夏之間的傳話就是他一手弄的。


    我們會在三月出征,也是因為你們大夏有人答應了,我們一切糧草都由你們提供。


    送給我們的第一批糧食快要吃完了,所以我要了第二批糧食,然後你們就送來了。”


    庫爾班朝周廷昱露出一個帶著憐憫的笑容,“至於背後送糧食給我們的人.....”


    周廷昱坐正了身子,等著他的下文。


    “是你們的太子殿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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