出城之後,袁耀駕著馬車一路不停地向東而去,他神情難得變得嚴肅起來,邊跑邊對沈嫻高聲說道:“姐姐,孫伯符被我爹派去了丹陽借兵,我們跑快點,從東邊上官道應該能追得上他們。[.超多好看小說]”


    沈嫻縮在車廂裏,她的聲音透過門簾傳出來,顯得有些失真:“多謝袁公子相助,我真不知道該如何報答你才好。”


    孫權忽然想知道此時沈嫻臉上的表情如何,於是他忍不住回頭看了看,然而厚厚的門簾阻隔了視線,孫權又沒有勇氣當著袁耀的麵掀起那麵可能會打破一切的隔簾,於是他隻得垂下頭沉默著握緊了韁繩。


    袁耀光顧著注意後麵有沒有追兵了,完全沒有發現孫權的異樣,他撓撓頭道:“我不能出來太久,就送你們到官道上吧,接下來的路你們小心走啊——糟糕!”


    身後傳來清脆的馬蹄聲,袁耀緊張地回過頭,看見一匹漂亮的白馬馱著兩人飛馳而來,禦馬那人身著月白布衣,眉眼英俊器宇軒昂,正是益州使者郭嘉身邊的護衛趙雲。趙雲摘下長|槍握在手中掂了下重量,他深吸一口氣,將胳膊掄圓了,卯足力氣把長|槍遠遠地拋了出去!


    趙雲厲聲喝道:“給、我、停、下!”


    “怎麽這麽快!”袁耀微微一驚,他揮起鞭子狠抽駕車的黑馬:“快走快走!”


    黑馬憤怒地長嘶一聲,猛地停住了狂奔的步伐,與此同時,被趙雲拋出的長|槍在空中劃出一道優美的弧度後,深深紮在了黑馬麵前的土地上,槍杆微顫,發出嗡嗡的聲響。


    要不是踏炎烏騅停得及時,恐怕它得被紮個對穿。


    袁耀被驚出了一身冷汗,他沒想到郭嘉身邊竟然有趙雲這般生猛的手下。


    這可就不好對付了。看看己方這邊,除了“嬌弱”的子嫿姑娘外,勉強能打的就隻有袁耀和孫權。袁耀雖然整天鬥雞走狗不幹好事,但他還是有些自知之明的,瞅趙雲這架勢,別說一個袁耀和孫權,就算是十個也不夠他下盤菜的。


    但既然已經決定要幫助子嫿姑娘逃跑了,那肯定不能半途而廢!


    袁、袁家人從來不方!袁耀暗中給自己打氣,他一手死死攥著韁繩,另一隻手握著鞭子,對趙雲色厲內荏道:“大膽!知道我是誰嗎!你敢攔我的馬車!”


    踏炎烏騅煩躁地來回打轉,片刻後它往後麵倒退了好幾步。袁耀手忙腳亂地穩住車架,他眼睜睜看著趙雲緩緩走過來,探手撈起紮在地上的長|槍,麵無表情地持槍對他擺了個起手式。


    “你你你——”袁耀結結巴巴地說道:“我不怕你!”


    門簾後傳來了一聲長長的歎息聲,沈嫻掀開簾子,她一手壓在袁耀肩膀上,對他低聲說道:“袁公子,你走吧,到這裏就可以了,多謝幫忙。”


    “我不走!”袁耀咬牙說道:“我一定會幫你逃出去的!”


    趙雲神情複雜地看著袁耀,而孫權簡直不忍直視了,唯有郭嘉一臉興趣盎然地從趙雲身後探出個腦袋來,他原本想開口說些什麽,卻被沈嫻不輕不重地一瞥將話頭噎在了喉嚨裏。


    “袁公子,你這樣會讓我很難辦的啊,忽然覺得自己真是太過分了呢……”沈嫻的聲音中有著一閃而逝的愧疚,她勉強勾了勾嘴角,忽然從袖中翻出了一把鋒銳的匕首,在背後朝著袁耀的脖頸上貼了過去。


    沈嫻手上一尺刀鋒未至,無限的殺機卻在林間突起,霎時間數箭齊發,對著馬車遠遠襲來。沈嫻和趙雲的麵色同時一變,趙雲駕馬連退數步,手中長|槍舞得密不透風,將滿天箭矢紛紛掃落;沈嫻按著袁耀肩膀的手略微用力把人扯入馬車中,同時將手中寒芒掉了個轉,運足內力幾下連揮震開了箭簇。


    “這這這——”


    忽然的變故將袁耀嚇得舌頭直打結,他順著沈嫻手腕的力道仰麵栽入馬車裏。


    袁耀摔得眼冒金星時,他頭頂上飄來了一小片陰影。定睛看去,袁耀發現那竟然是個長相甜美的小娃娃,她正一臉好奇地看著自己。


    心中浮起了不好的預感,袁耀呆呆地擰過頭,他看見兩個雍容嫻靜的夫人一左一右地靠坐在馬車的最裏頭。


    夫人們對從天而降的袁耀沒有太大的驚訝,其中一個看著溫柔些的夫人還對袁耀微微笑了笑,另一位麵容精致淩厲些的則對著小姑娘伸出了手:“香香過來,別站在那兒,危險。”


    小姑娘看看夫人,又看看袁耀,最後還是不舍地跑了回去。


    子嫿姑娘在馬車裏麵藏了兩個……不,是三個人。為什麽?


    其實袁耀心中已經有一個隱隱的結論了,但他不敢去多想。


    周夫人一臉猶豫地問道:“這孩子不會是嚇傻了吧?”


    “怎麽說也是袁公路的兒子,哪裏就那麽容易被嚇唬了?”吳夫人不以為然,她將孫尚香抱入懷中,對袁耀露出個似笑非笑的表情來:“袁公子,你知道我是誰麽?”


    袁耀保持著呆滯臉,他慢慢搖搖頭,不說話。


    “果然是嚇傻了。”吳夫人輕輕笑了笑,那笑容中有點鄙夷,又有些可惜:“袁公子,我勸你還是老老實實就在這裏待著吧,千萬別做多餘的事情哦。”


    不用吳夫人提醒袁耀沒法做什麽多餘的事情,他的大腦此時已經拒絕思考徹底罷工了,正在艱難的重啟中,所以他整個人都是木然的,木頭一樣戳在馬車的門檻邊。<strong>.</strong>


    馬車裏的氣氛尚算平和,但馬車外卻是千鈞一發之勢。


    稀稀落落的箭雨不見停息,沈嫻護著孫權不被箭簇射到,她大聲喊道:“幫我把琴拿過來!”


    孫權抱著頭縮在沈嫻身邊:“在哪兒呢!”


    “馬鞍下!”沈嫻一腳把孫權從原位踢開,孫權從馬車邊滾落地下,將將避開了一叢襲來的箭簇。他借著馬車勉強的遮掩連滾帶爬摸到了踏炎烏騅的旁邊,狠狠拽下掛在馬鞍下的袋子,抬手奮力拋給沈嫻:“接著!”


    沈嫻一手把匕首扔給孫權,一手撈過了琴,她扯碎包裹著瑤琴的布袋,凝聚真氣,五指在琴弦上飛速劃過,奏出一曲江逐月天。


    氣場無聲無息鋪陳開來,落入其中的箭簇全都被無形的內力掃過,失去了準頭,紛紛從半空中落了滿地。


    趙雲趁機駕馬來到沈嫻身邊為她護衛;郭嘉跳下馬坐上了馬車,他牢牢地握住韁繩控馬;孫權從地上爬起來竄回馬車上,緊緊靠著郭嘉的肩膀;沈嫻單手抱琴站在車前,她五指按弦,麵無表情道:“既然來了,就別縮在林子裏麵,滾出來!”


    幾十來個身著揚州軍軍服的士兵們躍馬而出,為首那位相貌平平,可目光中流轉的一抹陰冷卻讓他如同盯上了獵物的狼一般猙獰。孫權扒著郭嘉的肩膀偷偷看了一眼,就被嚇得心肝亂顫,趕忙收回目光。


    “你是楊長史的人。”沈嫻蹙眉盯著那些士兵們看了半晌後忽然說道。


    兵長微微笑了笑:“隨便你說什麽。”


    “你們公子在我車上。”沈嫻淡淡道,她一邊說一邊走到車門前,忽然探手把傻呆呆的袁耀揪了出來:“要他活還是死?”


    袁耀眼睛一眨不眨地盯著沈嫻,似乎完全沒料到溫婉明媚的子嫿姑娘竟然會說出這麽凶殘的話來。


    “公子?我們家公子不是好好地待在府中讀書呢麽?誰知道你是從哪裏找來的冒牌貨。”兵長隨意說道。


    那兵痞子的話漫不經心的,傳入袁耀耳中威力卻不亞於一連串炸響的驚雷,分分鍾將他震得暈頭轉向。沈嫻的變臉袁耀沒反應,看見馬車中藏著人袁耀還是呆呆的,就連孫尚香在袁耀身上爬來爬去把他當玩具這人都像木頭一樣隨便折騰,隻有兵長一句輕描淡寫的話讓他猛地恢複了神誌。


    袁耀不知從哪裏來的力氣,他一把揮開了沈嫻拎著自己衣領的手,衝到前麵憤怒地大喊道:“你胡說什麽!老子就是袁——”


    袁耀話未說完,那群士兵中忽然有人抬手挽弓,對準袁耀的心窩“嗖”地射出一箭來。沈嫻站在一邊看得真切,她確定那箭是真的想要了袁耀的命,而不是做做樣子好讓他們放鬆警惕再趁機把袁耀救走。


    來不及多想,趙雲出槍挑住袁耀的衣襟把人撥拉到旁邊,沈嫻則倏然探手一把握住了飛馳而來的箭杆,羽箭去勢未盡,沈嫻用了巧勁,順著箭尾的力道往旁邊又推了一股力,她抓著箭原地旋步轉了半圈,把箭簇朝著飛來的方向甩了回去。


    這一切都發生在眨眼之間,等到眾人反應過來時,羽箭入肉的悶聲傳來,兵痞子身後一人無聲無息地栽落下馬,死了。


    沈嫻麵無表情地甩了甩有些酸麻的手腕,她冷笑道:“原來你們出城不是來殺我的,而是來幹掉袁公子的,忠心耿耿深受信任的楊長史到底想做什麽呢?”


    “姐——女人!你說什麽胡話!”袁耀從地上爬了起來,他渾身上下沾了滿滿的泥土,狼狽得和之前那個扯下令牌甩人一臉的公子哥簡直判若兩人,他的聲音哆哆嗦嗦的,當中藏了一絲他自己都未覺察的顫抖:“我知道了!你們是一撥的!串通好了把我騙出城!虧我還對你那麽好……你——無恥!”


    平日裏伶牙俐齒的袁公子此時怒極攻心,反倒變得結結巴巴起來,他顛三倒四地罵道:“混蛋!卑鄙!下流——”


    “停停停。”沈嫻有些頭疼,她哭笑不得道:“無恥混蛋我就認了,可這下流算怎麽回事?袁公子,我沒對你做過什麽不該做的事情吧。”


    “——卑鄙!”袁耀跳著腳又罵了回來。


    兵痞子看猴戲一樣圍觀了一會兒沈嫻和袁耀的吵架後沒了興致,他擺擺手,身邊的人紛紛舉起了武器:“鬧也鬧夠了,幾位就趕緊上路吧。”


    羽箭齊飛,袁耀邊罵邊躲:“瞎了眼了你們連小爺我也敢動啊啊啊要死要死!”


    “別吵吵!”沈嫻厲聲說道,她手指不停地掃過琴麵,一個又一個氣場旋轉著散開,震落了大半的箭簇。


    見射箭射不死這幫人,士兵們終於一擁而上,開始了廝殺。


    “楊長史是袁本初的手下!”郭嘉不知從哪兒翻出一張弓來,他覷著空隙張弓搭箭,一箭一個準頭奇高,邊射邊對沈嫻說道:“他要殺袁明輝,偽裝成是我們幹的,嫁禍益州挑起兩方爭端!”


    “我知道!”沈嫻看到郭嘉流暢的動作後驚訝地直咂舌:“你什麽時候學的射箭?”


    “主公,君子六藝我還是精通的。”郭嘉搖了搖弓,得意地笑了。


    “先走!”沈嫻震暈了一個意圖偷襲馬車的士兵後,對郭嘉說道:“大哥他們在前麵!”


    郭嘉抿緊嘴唇,似乎有點不情願,但考慮到馬車中還有手無縛雞之力的二位夫人和一個小孩子,帶著他們不方便打架處處製肘,他終於還是點點頭同意了沈嫻的話。


    現在來的隻是楊弘手下的私兵,誰知道一會兒袁術會不會發現兒子和益州使團不見了,氣得立馬調集大軍轟隆隆追出城來,那時候可就傻眼了,還是先跑再說吧。


    沈嫻打落了好多衝著袁耀招呼的箭簇,這小子的仇恨值異常穩定,就好似一個移動的活靶子。無數念頭在沈嫻腦海中輪過一遍,最後她還是揪著袁耀的衣領把他甩上了馬車:“你也走!帶他們去找大哥!”


    沈嫻前一句話是對袁耀吼的,後一句卻是說給踏炎烏騅聽的。踏炎烏騅在原地不安地刨了刨蹄子,昂頭長嘶一聲,不用郭嘉控韁繩,自己就拖著馬車快速向前奔去。


    沈嫻不再擔心馬車這邊,她揮琴直接砸暈了一個士兵,奪了他手中的長|槍,使出張繡教授的槍法衝入了人群之中。雖然沈嫻可以幫助趙雲打輔助,但在敵我雙方差距過大且需要速戰速決的時候,兩把菜刀顯然比一把菜刀要好得多。


    楊弘大約是瞞著袁術來追殺他們的,為了不引起警覺,就隻帶了三十多個人,根本就是給沈嫻和趙雲送經驗,倆人一個都沒手軟,全都結果了扔到一邊。


    沈嫻想起了自己第一次親手殺人時的心情,當時她是那麽猶豫那麽怕,怕死去土匪那張驚恐駭人的臉,怕槍頭入肉時沉悶的聲響,怕四散飛濺的鮮血……然而這些恐懼統統被郭嘉從背後握住她的那隻手給驅散了。盡管郭嘉的手涼的令人渾身的打顫,卻慢慢安撫了沈嫻那顆以一百八十邁速度狂跳的心髒。


    這次殺人沒有郭嘉帶著沈嫻了,也沒有人幫她遮擋住那鮮血四濺的場景,但沈嫻已無所畏懼。


    漸漸地對方終於打算先撤退,可惜他們想跑也來不及了,沈嫻飛槍而出把好幾人紮了個對穿。最後隻剩下了兵長一個活人被趙雲擒住,趙雲卸了他的四肢關節,把人扔麻袋一樣扔到了沈嫻的麵前。


    趙雲抹了一把額頭上沁出的汗珠,對沈嫻說道:“其實我早就想問了,你的槍法是維佑教的?”


    “是。”沈嫻想起了自己彈琴把張繡搞得神經衰弱差點沒瘋的場景,她微微一笑:“我也想問,你打算什麽時候去跟他認親呢?”


    趙雲微微一曬,答非所問:“好眼力。”


    “咳咳……”癱在地上的兵長像是個被玩壞了的破布娃娃,他咳出一團鮮血,目光陰沉道:“要殺要剮——”


    “殺了你多沒意思。”沈嫻冷冰冰地打斷了兵長的話,她忽然調轉槍頭狠狠紮在兵長兩腿之間的空地上。


    趙雲頓覺胯|下一涼,他下意識地後退了幾步,神情複雜地盯著沈嫻。


    兵長再也維持不住那副無所謂的樣子了,他嚇得頭皮一麻,大驚失色道:“你幹什麽!”


    “你說呢?”沈嫻微微一笑,她把槍頭從土裏□□,往前挪了一小段距離:“楊長史大概很早就覺察到了我們的意圖,但他從未向袁公路告過密,相反還通過各種渠道告知了我出城需要令牌這件事情。”


    兵長目光恐懼地盯著槍頭,他拚命往後挪去,根本沒有聽清沈嫻在講些什麽。


    沈嫻隨著兵長的動作跟著他慢慢走:“令牌有三塊,一塊由袁公路貼身攜帶,一塊在深受信任的楊長史手中,還有一塊……在袁公子那裏。”


    “相比於袁公路和楊長史,顯然是袁公子的令牌更好偷一些。”沈嫻繼續說道:“楊長史的想法就是讓我把袁公子騙出城,然後趁機把我們全都幹掉,再把袁公子的死嫁禍給益州,挑起兩州爭端,為袁本初暫時掃清後方的障礙,讓他能專心致誌地消滅公孫伯圭。可惜——楊長史要是知道我是誰,大約就不會這麽做了。”


    趙雲一直注視著身後的動靜,他低聲說道:“主公,速戰速決,袁公路說不定什麽時候就會過來。”


    聽到了趙雲的話,兵長驀然睜大了眼睛,他愕然說道:“你、你是劉商——”


    兵長話音未落,沈嫻揮槍紮穿了他的心髒。


    “走吧。”沈嫻瞥了趙雲一眼,似笑非笑道:“你要是不叫我主公,我還能留他一命。”


    楊弘既然可以利用袁耀和沈嫻來挑起揚州和益州的爭端,沈嫻又何嚐不能反過來利用楊弘進一步激化袁術和袁紹的矛盾呢?


    趙雲神色未變,他淡然道:“主公的身份最重要。”


    兵長也不是傻子,這麽多的端倪擺在眼前,如果把他放回壽春,他跟楊弘稍加猜測不難想到沈嫻究竟是誰。


    能夠讓袁術和袁紹撕起來固然好,但這件事的前提必須是建立在沈嫻身份尚未暴露的情況之下,否則即使楊弘是臥底的秘密被捅到了袁術麵前,遠在幽州的袁紹和近在揚州的沈嫻,如何取舍袁術也不是個傻子,沈嫻撈不到半分好處,還會惹上一身腥。


    沈嫻撕下兵長的衣擺,在上麵簡單寫明了楊弘是袁紹的臥底、想要殺了袁耀的事情,然後她把破布條子塞入兵長手中,又刺破了他的手指,偽裝成這人臨終前要寫遺書控訴老上司的假象。沈嫻不指望這區區的小把戲能騙到袁術,隻需要他略有懷疑就夠了。


    隻有懷疑的種子在心中灑下,袁術那種多疑之人便會自行尋找相關的證據,即使楊弘再小心,他總會留下些蛛絲馬跡的,當證據越積越多,曾經的種子總有一天會長成參天大樹。


    沈嫻和趙雲在後麵偽造殺人現場,郭嘉則駕著馬車與匆匆趕來的孫策和周瑜迎麵相逢。


    “你們沒事吧?大家都回來啦?娘!”


    孫策火急火燎地翻身下馬,衝到車門前一把掀開車簾。


    然後孫策就被車廂裏劈頭蓋臉扔出來的栗子殼狠砸了腦門。


    “大呼小叫像什麽樣子!”吳夫人一手抱著孫尚香,一手保持著扔殼的姿勢,不滿地看向孫策:“你看人家奉孝,多淡定!你也學學!”


    郭嘉謙虛地一笑:“夫人客氣了。”


    孫策麵容不善地盯著郭嘉。


    周瑜走過來拉開孫策,見兩位夫人和孫權都無大礙,他終於鬆了口氣:“娘,伯母,你們沒事就好。”


    “主公和子龍斷後,馬上就到。”不等孫策和周瑜開口詢問,郭嘉便主動說道:“到了我們就走。”


    “這個是……”周瑜的目光轉到了旁邊滿臉呆滯的袁耀身上,他的眼角狠狠地抽了抽:“你們怎麽把袁公子也帶出來了!”


    孫策倒是沒覺得哪裏不對勁兒,他還笑嘻嘻地跟袁耀打招呼:“喲,小子,好久不見啊。”


    郭嘉向周瑜簡單地解釋道:“楊長史是袁本初的人,他派人來追殺我們和袁公子,主公就讓我帶他一起走了。”


    周瑜瞬間便明白了郭嘉的意思,然後他再一次對沈嫻無話可說了。


    自己逃走和帶著人家兒子逃走根本是兩種完全不同的概念,前者袁術要是總也追不到益州使團,還可能就此算了,大慈大悲放人一馬;可是後者絕對會被袁術追殺到天涯海角的。


    “找個機會送他回去。”周瑜捂著嘴一臉牙疼樣:“帶著他太麻煩了。”


    郭嘉的視線落在袁耀身上,像打量一件商品般看著他:“我們不可能現在把他送回去,但讓他自己走回去,萬一半路上出了點什麽事根本說不清楚,還不如等到了丹陽再讓吳使君幫忙派一隊人護送他。”


    周瑜想了想,覺得也沒有更好的辦法了,隻能點點頭。


    袁耀其實早就回過神來了,但是看著身邊這幫人,他根本不知道該說什麽好,於是隻能繼續裝傻。可是郭嘉剛才打量商品的目光令他感覺到了深深的難堪,袁耀沒忍住,他不滿地說道:“不用你們管!我自己回去!”


    “袁公子?”周瑜微微詫異:“不知道後麵是否還有追兵,你一個人回去不安全。”


    因為沈嫻欺騙他在前,所以袁耀並不相信楊弘是袁紹的人,或者說即使他心中信了沈嫻的話,但依舊沒有轉過彎來想清楚楊弘為什麽要殺自己。於是袁耀根本沒明白周瑜話中的含義,他冷笑道:“再危險能危險得過你們?”


    周瑜皺起了眉頭,他沒再說話,也懶得跟袁耀解釋其中的關竅。


    這時自從離開沈嫻後一直煩躁不堪的踏炎烏騅忽然發出一聲嘶鳴,它刨著蹄子想轉身,被孫策眼疾手快地按住:“寶貝你還拉著車呢!別亂動!”


    踏炎烏騅低頭去咬孫策的衣擺,咯吱咯吱地啃,仿佛有深仇大恨。


    “你覺得我們危險,那剛才我讓你被箭射死就好了,何必救你。”


    趙雲和沈嫻同乘一騎飛奔而來,沈嫻翻身下馬落在袁耀身前:“你願意走就現在走,我還懶得帶上你這個拖油瓶呢。”


    “商羽,”周瑜低聲說道:“別意氣用事。”


    看見沈嫻後,袁耀心中壓抑的火苗仿佛被瞬間點燃了,他一把推開上來試圖拉回自己的孫權,整個人炸成了一個火藥桶:“卑鄙——”


    “能換個詞罵人嗎袁公子?”沈嫻懶懶地打斷了袁耀的咒罵:“還是說你翻來覆去就隻會這麽幾個詞語?那你的人生閱曆夠貧乏的呀。”


    袁耀被沈嫻氣得雙目圓睜,他大口大口地喘著粗氣,胸膛劇烈地一起一伏:“你還有臉笑,我那麽幫你,真是好心喂了狗!你要對付我爹,就盡管光明正大衝他去!欺負我算什麽?!”


    郭嘉噗嗤一聲笑了,像是聽到了無比有趣的事情。


    沈嫻問袁耀:“我利用了你,你覺得委屈嗎?”


    袁耀冷哼一聲,他倔強地梗著脖子不說話。


    沈嫻輕輕歎了口氣,忽然一把揪住孫權把他拖到了袁耀的麵前:“你覺得委屈,他也覺得委屈啊。”


    袁耀微微一愣,孫權抿緊了嘴唇,低頭不語。


    “你現在知道站在道德的製高點上指責我不要臉了,可你父親卑鄙無恥地軟禁了我大哥和二哥的家人、逼迫他們兩人去送死的時候,你怎麽就不知道出來說句公道話呢?”沈嫻麵無表情地盯著袁耀,她的眼眸中仿佛結了滿滿的冰霜,一眼看過去凍得人渾身打顫:“還是說袁公子你覺得,這種事情隻能你們對別人做,別人就不能對你們做了?”


    “我……”袁耀張張嘴,卻一句話都能沒說出口。


    “袁公子,你現在是俘虜了,請有點俘虜的自覺。”沈嫻把袁耀推到孫權身邊,她朝著馬車的方向走過去:“雖然我們不虐待戰俘,但那是在我心情不錯的前提之下,我鬱悶的時候可是很恐怖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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