果然如金豸蠱娘所料,兩日後的晌午,烏雲幾如潮湧,雜遝而來,厚厚的天幕,將整個神蟲寨都給覆蓋,春蜇應雷而化,那春陽的氣息不知讓多少的蠱蟲妖物感到渾身發癢,急不可耐的現了原形,在地麵上鋪了厚厚一層,足有三寸,密密麻麻,蠱蟲都不知死了多少。


    “這妖婆子果然是有手段,你看看這些蟲子,要是強攻的話,你我縱然能勝,怕是兩寨也要大傷才對。”說這話的,是一個豹頭環耳,兩眼如牛的黑麵醜漢,下半身隻裹了一塊獸皮,而座下的,卻是一隻房屋大的惡豹。


    “獸靈大人說的是,這蠱娘經營此地良久,早已將這寨子打造的固若金湯,若非如此,她手下那些娘們也不會如此驕橫,可憐我那赫連孩兒,就這麽不明白的死了!”另一個身高不存五寸,肉癟皮拉的老翁淒慘的道。


    “這一次,我要讓她的手下,所有娘們來給我徒兒陪葬!”


    “先讓她們陪陪我的這些寶貝豈不是更好,”那惡豹迎合似的怪吼數聲,下方肉杵如柱,看的二人怪笑連連。


    就這一會兒的功夫,厚厚的黑雲層中,已是金蛇亂竄,悶雷不斷,雷火之勢越發凶猛,然後就在刹那間,一道大霹靂打了下來,疾如星飛,正中那神蠆的所在,不過就在同一時間,整個神蟲寨上,忽然顯出了一張倒扣的晶瑩大碗,若非天雷映襯,根本就顯不出來。


    霹靂砸落其上,威力在刹那間減了八成,剩下的雷光落在地麵,僅砸出了一個小坑。


    而那隻大碗的洞口,也在漸漸的愈合起來。


    寨中的妖女看到這般情況,均是稍稍鬆了口氣,這天蛇涎水罩,果然是防禦驚人,能禦天災;不愧是寨主親手調配出來,號稱是等同於上古神獸,黑水玄蛇的涎水,有生生相化之妙。


    而在主廳之中,這金豸蠱娘正滿臉溫柔的摸著一個草娃娃,看這模樣,與李小生居然有幾分相似,而在事實上,在李小生走之前,這位‘娘親’一直想法子給他做一幅畫留念,奈何李小生平生最不喜歡被人盯著畫畫,死活都沒有同意。


    所以,這位蠱娘隻好憑著記憶,編織了一個草人娃娃,看著她,就想到了李小山,就想到了死去的孩兒,她又何嚐不知,這二者不是一人,但是思戀成疾,早已分不清真幻,加上這些時日的心中緊兆,讓她常常有種朝不保夕之感。


    煉製神蠆本就有幹天嫉,所以她已有了以身殉道的覺悟!


    五百裏開外,有一座山,名叫玄石山,山中石塊夾雜著五金之精,最為鋒銳,乃是煉製飛劍的上號材料,奈何地方隱秘,又妖獸眾多,少有人知。


    此時,正在山中,一聲又一聲,若有若無的摩擦聲響起,‘噌’‘噌’‘噌’,如同金鐵相交,又像是刀劍相撞,轉過一個山凹,就見得一個又一個的大坑,好似是被人力挖掘出來一般。


    再往前,終於見到了破壞者,李小生的小手,正緩緩的撫摸一口粗糙長戈,手上火光明亮,所過之處,雜質紛紛湧出,等三昧真貨燒了九次之後,不足七尺的鐵石戈,已有五百斤之重。


    而在他的腳下,還擺放著一捆這樣的鐵石戈。


    “走吧。”李小生將這些重戈捆住,抗在背上,小小稚童與這些凶器組合在一起,顯的分外的詭異。


    郭老四默不作聲的跟在後麵,眼中血光時影時現,道家講究克欲,而魔門則是隨心所欲、任性妄為,自打昆侖一戰之後,他的殺欲煞念,已經是忍了很久了。


    二人所去的方向,更所要去的方向,正是恰恰相反。


    雷聲越來越大,雷火則越降越低,陽氣早已濃化成紅光,到處亂掃,所過之處,燒起騰騰青煙,而那天蛇涎水罩,也像是被燒化的玻璃一般,滴落層層的毒水。


    花蛛見狀,連忙大喝一聲:“布陣!”


    整個寨中,頓時響起了一片的鈴鐺聲和簫聲,而在同一時間,絲絲縷縷的毒氣從各個瓦罐中滲透而出,如同彩堆錦障,七彩泡沫,膨脹開來,看似十分美豔,雷火燒打在其上,那陽氣光焰,居然顯現出了一些陰晦之色,好似將雷光也給蓋住了般。


    “差不多了,這娘們已經是施展出了最後的本事,以秘法將寨中的所有毒物潛能一齊逼出,煉出的大五毒瘴氣法,走吧,滅掉神蟲寨,我們再來做那件大事!”


    伴隨著那黑麵醜漢的聲音,四周樹林之中,道道身影若影若現,從四麵八方,往神蟲寨的方向撲去!


    漫天烏雲似乎也感受到了危險,雷光驟止,然後烏雲開始濃縮,從上百畝,漸漸壓縮到十畝、五畝、最後化作三畝,但雲色已經徹底化作烏黑,看一眼就能讓人頭皮發麻,雲層漸漸下壓,終於,停在了寨子上空的百丈處。


    醞釀了許久,終於,一道大霹靂直打而下,晝光瞬間亮成一片,如同長虹瀉地,那彩雲彩瘴瞬間被打破了一個大洞,不知有多少數量的蠱蟲在同一時間,被鎮死當場,似是感受到了危機,那神蠆的所在的土地,地麵忽的下陷,然後一道七彩虹光夾雜著一連串的掌大紅星射出。


    二種力量交鋒,餘波瞬間炸裂了神蟲寨的所有房屋,轟塌聲四響,煙塵密布,然後那磨盤大的蜘蛛腦袋伸出,口器亂張,竟如同人頭狀,無數尖爪在其中亂動,似是極其吃力一般。


    不過受其影響,那道無匹神雷終是打不下來,而人指大的彩芒正不斷的從神蠆的口氣中鑽出,聚成球狀,似乎即將成丹了般;然而就在這時,天空中忽然飛出兩人,正是之前交談的二位,而這兩位,正是這妖胡寨和馭獸寨的寨主。


    那妖胡寨的老者將手一指,頓時一股黑風直刮而下,較之那赫連木所施展的,怕是還要強上百倍,被其這麽一刮,那股彩丹頓時就有不穩的傾向,那神蠆頓時尖叫連連,似是萬分的焦急。


    “赫連老鬼,你好大的狗膽!”伴隨著金豸蠱娘的一聲嬌嗬,五彩毒氣直打而出,並順著風隙向上蔓延,幾息之間,似乎就要反罩老翁,就在刹那,虛空中綻出一道驚天獸吼。


    受此影響,空氣如水波炸開,彩氣瞬間四分五裂,站在屋頂上的金豸蠱娘見狀,冷冷的道:“果不出所料,你們兩個蠢貨,還是攪合在一起了。”


    “喋喋喋喋,許久不見了,蠱娘,你還是那麽的豔麗動人,”妖胡寨的老者目露淫邪之光,看向對方那圓滿的身姿,這個女人,他惦記很久了。


    “三大寨護衛十萬大山外圍,擋除一切閑雜人等,此乃先祖與獸神大人應下的契約,怎麽,你想要違抗獸神大人嗎?”


    這二人目光一縮,這十萬大山之主,才是讓他們真正忌憚的存在,隻是互視一眼後,卻又露出古怪的表情來,黑麵醜獰笑數聲,道:“若非得了那位大人的指示,你當我等真敢如此做嗎?”


    金豸蠱娘玉臉一沉,緩緩道:“看來傳言是真的,那位大人真的打算插手凡人的紛爭。”


    那醜漢剛想回答,那老人忽然麵色一變:“賤婢,居然妄想拖延時間!”


    原來隻見在那神蠆的大坑中,這隻萬毒之獸,如今隻剩下一個空殼,而真身則是不翼而飛。


    另一邊,在神蟲寨的外圍,越來越多的人影飛竄其中,大抵分為兩類,一種是身裹獸皮、身材強壯的大漢,另一種則是碧目勾鼻、模樣古怪的胡人,地麵上已是密密麻麻的蟲屍,倒是沒幾個人。


    這些人似乎早已商量好了,一部分直撲寨中,另一部分四處搜索,隻是剛進行到一半,刹那間,在層層蟲屍堆疊的地麵上,忽然彈射出一道道黑光,一旦被其罩上,刹那間,骨肉消融,無論是什麽樣的護甲或是法術,均無法阻擋。


    而且這道黑光來無影、去無蹤,根本不知從哪裏冒出來,就算是掘地三尺,也找不到關鍵,那氣勢洶洶之火焰,如同被人悶了一腳,一下子就減去了一半。


    一時間,彩煙朦朧、毒氣亂轉,間雜著各種獸吼鬼叫之聲,響個不停,也不知過了多久,金豸蠱娘跌跌撞撞的衝回了自己房中,將床板一掀,鑽身而下,隻在路上,就已吐了四五口鮮血,很顯然是傷勢不輕,到了那原本那毒池的所在,便見得寨中近百口妖女早已在焦急等待著,見了自家寨主這般模樣,都十分吃驚。


    “寨主,你受傷了!”


    “姐妹們見勢不妙,都退了下來,煉製的蠱蟲都用光了。”


    “寨主,我們現在怎麽辦?”


    “神蠆還未有歸來,這麽說來,還沒有煉化雷電精元麽,”見四周無有這毒蟲的身影,金豸蠱娘麵色一沉,隻有此獸脫去凡殼,將雷劫精華煉入體內,達到毒我合一之境,方能使寨中度過難關,不然的話,後果不堪設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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