方寶兒這才發覺,自己競還在緊緊的抱著人家,連忙鬆開了手,但懷抱中卻似乎仍帶著甜甜的溫香。


    小公主瞪眼道:"男女授受不親,你方才抱著我幹什麽?"這句話方寶兒是不久以前還說過別人,哪知此刻卻被人說了自已,他漲紅了臉,呆在地下,真有些哭笑不得。


    小公主大聲道:"說呀,幹什麽?"


    方寶兒垂首道:"我……我……"他覺得自已實在不對,偏偏又無話可答,又著急,又難受,幾乎掉下淚來。


    哪知小公主突又"噗吃"一笑,柔聲道:"莫難受,我說著玩的,其實我喜歡你抱我的,抱得好舒服喲!"突然伸出一雙雪白的小手,抱住了方寶兒的脖子,在他臉上輕輕親了一下,唁唁的笑著跑開了。


    方寶兒望著她飄飄的白衣服,心裏甜甜的,酸酸的……也不知究竟是什麽滋味?隻覺這滋味自己乎生都末感覺過,那真比世上任何滋昧都要美妙。小公主回睜瞧了他一眼,不知怎地,小臉也變得飛紅,跺著腳道:"你壞,你壞死了,我……我再也不要理你……"這兩個孩子心地還是那麽純潔,對男女之情還是似懂非懂,欲語還休,這光景,這滋味,又有誰描敘得出?


    隻見小公主垂首坐在東麵的角落裏,弄著衣角,方寶兒仰麵站在西麵的角落裏,呆呆的出神。兩人誰也沒有說話,良久良久……


    小公主突然回頭道:"喂,你是啞巴麽?"


    方寶兒想得呆了,還是不開口。


    小公主道:"你答應我的事,還有幾件沒有做?"方寶兒隨口道:"四件。"


    小公主露齒一笑,道:"我當你真是啞巴哩,原來你也會說話的,喂,我問你到底在想什麽?"方寶兒連忙搖頭道:"不能說,我不能說!"小公主紅著臉不依道:"說,說,我偏要你說!"方寶兒訥訥道:"我……我在想……這船既已靠了岸。岸上一定有許多好玩的事,你若能去瞧瞧多好!"小公主呆了呆,忽然背過身子,再也不理方寶兒。過了半晌,隻見她輕輕垂下頭,競似流下淚來。


    方寶兒情不自禁,趕了過去,道:"你……你這是幹什麽?"小公主咬著嘴唇,跺著腳,甩手道:"走,走開些!"方寶兒茫然道:"告訴我,你為什麽哭呀?"


    小公主恨聲道:"小賊,小壞蛋,我不告訴你,偏不告訴你!哼,你方才原來不是在想我,我什麽都不告訴你!"她說不告訴,其實還是等於告訴了方寶兒,她生氣,她流淚,隻是因為她方才在想方寶兒,方寶兒卻在想上岸的事。


    方寶兒歎了口氣,道:"誰說我不在想你,我時時刻刻在想你,我想你都快想的發瘋了!"小公主破涕一笑,道:"真的?"方寶兒道:"自是真的。"心裏卻不禁暗中責備自己:"怎地我出來這一趟,到現在也學會騙人了?唉!騙人雖不好,但我為了要她相死一起上岸,好乘機逃回去,也不得不騙她一次了,何況,我這樣騙她,隻是為了要她開心,並不是對她有什麽惡意……"隻見小公主偏著頭想了許久,忽又問道:"岸上真的有許多好玩的東西麽?我……我真想去瞧瞧才好。"方寶兒大聲道:"咱們這就去,好嗎?"小公主輕歎一聲,幽幽道:"每年到了船快靠岸之前,爹爹就會想個法子罰我五十天不準出房門一步,現在才到第三十一天,我怎麽能出去。"方寶兒暗歎忖道:"原來她一生都在這船上,竟從未上岸一步,唉!難怪她連男人都隻見過爹爹一個,她整日被關在房裏,不是讀書畫畫,就是想心思,自是對越是複雜之事,知道得越多,對簡單之世事一無所知了。"想到這種生活的寂寞,方寶兒心裏不禁大生憐惜,道:"咱們偷偷溜出去,不讓你爹爹知道也就是了。"小公主瞪大了眼睛,駭然道:"那……那爹爹豈非要氣死了?"她似是從未想到要做違背她爹爹之命的事。方寶兒道:"你爹爹若是根本不知道,怎會生氣?"小公主隻是搖頭,方寶兒道:"咱們隻出去瞧一瞧,就回來,去瞧瞧那紅的櫻桃、綠的芭蕉、小橋、流水……"他鼓起如簧之舌,將詩詞上讀來的美景,全都說了出來,其實那海岸之上,哪有什麽櫻桃、芭蕉?


    小公主黑黑的眼珠子,轉來轉去,顯然已被他說得心動,聽了半晌,笑道:"是呀,爹爹若不知道,怎會生氣?"方寶兒笑道:"我說你是個聰明人,一想就會想通的。"小公主聽他誇讚自己,心裏更是高興,但口中卻故意說道:"我真的聰明麽?哼!你一定騙我,我五歲那年,才學會半套劍法,爹爹常罵我笨,我六歲那年……"她說來說去,隻是想聽方寶兒再誇她幾句。


    但方寶兒卻生怕她將話題岔開,故意裝不懂,自管自道:"這門外有人守著麽?咱們能不能偷偷溜出去?"小公主失望的歎了口氣,道:"門外的人多著哩,但……但這屋子有條秘道,可以通向上麵的前艙客廳,到了那裏,就有法子出去了。"方寶兒大喜道:"好極了,但……但你爹爹會不會在廳裏?"小公主搖頭道:"爹爹整日在書房,我從未見他到過客廳……"緩緩走到一麵銅鏡前梳起頭發來了。方寶兒著急道:"要走就快走!"小公主回睜瞪了他一眼,咳道:"你瞧你這人,咱們要上岸,也得讓我先打扮打扮呀,否則怎麽見人?"方寶兒道:"像你這樣的女孩子,已是我見到的人中最最美麗約了,根本不用打扮,也已比別人美的多。"小公主回嗔作喜,道:"真的麽?我……"方寶兒連忙截日道:"自是真的……秘道在哪裏?"小公主伸出白生生的小手,指了指那低垂著的繡幢。


    繡慢後果然有道秘門,小公主打開了它,先走了進去,又回首道:"我還是害怕,心跳得好厲害。"方寶兒連忙想出各種話來安慰於她,兩人一先一後,走進了秘道,曲曲折折走了一會兒,又上了一道樓梯。


    小公主悄悄道:"這樓梯上就是前艙客廳了……"回手拉住了方寶兒的腕子,一步步輕輕走了上去。


    方寶兒心裏,又何嚐不在砰砰的直跳,隻見小公主拔起個木栓,托起塊木板,上麵果然有一線天光射了下來。兩人綴手鑷足,走了出去,隻見那船艙竟是十分寬闊,布置得也極華麗,靜悄悄的寂無人聲。


    方寶兒也無心仔細打量,剛想到窗口瞧瞧外麵動靜,突聽一陣腳步聲走了過來,已將走到門口。方寶兒不禁暗道一聲:"苦也。"小公主更是麵色大變,俏聲道:"不好,有人來了。"拉起方寶兒的手,便要自地道中退回去。


    但人聲越來越近,再想打開那木板,已是來不及了,小公主與方寶兒懼是慌了手腳,突然瞧見廳艙最後也有一道垂地繡幔,兩人不約而同跑了過去,藏了起來,小公主附在方寶兒耳邊道:"你動也不準動,知道麽?若被爹爹發現我不聽話跑了出來,我倒黴你也得有罪受。"方寶兒隻覺耳朵癢癢的,想笑又不敢笑,隻是點頭。他靠牆站著,恰巧能從牆與幌之間的小縫裏,望到外麵,便情不自禁眯起左眼,用右眼瞧了出去。隻見六七個身材高大,有如男子-般的壯婦,將那本已極是幹淨的船艙,又掃了一遍,然後,便聽得一陣清悅的鈴聲,得鈴鈴一路響了過來了。


    方寶兒暗道:"小鈴鐺來了。"心念一轉,白衣少女鈴兒輕盈的身子,果然已翩然走入,道:"打掃好了麽?"一個壯婦道:"回稟姑娘,已打掃好了。"


    鈴兒道:"打掃好了就快出去吧!客人這就要來了。"壯婦們恭應一聲,收拾好掃帚水桶,躬身退了出去。


    方寶兒暗歎付道:"真是倒黴,早不來,遲不來,偏偏在我眼看就能逃走的時候,客人就來了。"突覺一個軟綿綿的身子,依偎過來,原來小公主也忍不住那好奇之心,要擠到這簾隙邊瞧瞧。


    但見鈴兒四麵走了一圈,雙手展開長裙,盈盈拜了下去,道:"迎賓之地已打掃停當,恭請侯爺大駕。"接著,便是一陣門戶啟動聲,衣裙家容聲……


    十六個宮鬃堆雲,錦裙曳地的少女,纖手中備各舉著一柄碧玉為竿,羽紗為麵的官扇,漫步而出,分立兩旁。然後,便有四個手捧金缽的宮裝少女,擁著位紫衫人大步而出,踏過紅氈,走上屏風後的播龍交椅坐下。


    方寶兒眼殊無論怎麽轉動,也瞧不到這紫衫人的身形麵貌,隻不過能從少女衣裙中瞥見他一片衣角而已。


    小公主悄悄拉起他的手,在他掌心劃道:"我爹爹。"方寶幾點了點頭,心裏雖然更是想瞧一瞧這奇人的麵貌,卻終是不敢探出頭去,何況他縱然探出了頭,這紫衫奇人的身子也早被屏風擋住。


    那屏風高達八尺,離地不過隻有半尺多空隙,方寶兒還是不死心,伏下身子,胎貼著地望出去,卻也隻能瞧見紫衫人的雙足,還有一隻純白色的狸貓,燃伏在紫衫人的足旁,再上麵仍然無法望見。


    這時又有一陣管弦之聲傳來,樂聲悠揚,卻不知自何處發出的。鈴兒伏地道:"是否此刻便開門迎賓?"屏風後一個懶洋洋的口音道:"你是迎賓之使,什麽事都由你瞧著辦吧!"語聲有加高山流水,和緩自然,聽來這說話的人,似乎無論對什麽事都不會著急,又似是天下根本沒有一件事能令他放在心上。


    鍾兒道:"是!"伏地再拜,盈盈站起,轉身走了出去。


    方寶兒眼睛卻還是盯著屏風下麵,突見一隻有如白玉雕成的手掌,由上麵垂了下來,五指修長,線條柔和,絕無絲毫汙垢理疵,拇指、食指間,卻提著一尾小小的金色鯉魚,那白貓一直懶懶的膝曲著,此刻身子一長,便將金鯉吞了下去,又懶懶的優下身子,紫衫人的手掌卻仍在貓身白色柔毛上不住撫摸,似是憐愛已極,方寶兒瞧得又驚又喜,驚的是那金色鯉魚本是極力貴重之物,一尾已是價值百金,此人卻拿來喂貓,喜的是他終於瞧見此人一隻手了。


    鈴兒走出艙門,走過被水衝洗得於幹淨淨的船板,走上船頭,俯身下望,船頭前,水麵上浮著三具木筏,木筏上高高矮矮站著數十人之多,原來此船太過巨大,吃水極深,隻有自岸上乘筏而來,此刻鈴兒高高站在船頭,襯著身後的青天白雲,當真有如天上仙子一般。木筏上數十人在下麵望將上去,倒有大半瞧得癡了。鈴兒嫣然一笑,道:"各位是來瞧我的,還是來參拜我家侯爺的?"眾人怔了一怔,鈴兒已接著笑道:"你們若是為了參拜我家侯爺而來,此刻就請上船吧!"木筏上一陣騷動,人人俱待爭先而上。


    鈴兒突又輕叱道:"且慢,侯爺還交待下一張名帖,帖上有名的人,才能上船,若是帖上沒有你的名字,你偏要上來,那麽……唉,隻怕你再也下不去了,可莫怪我沒有說在前頭。"人群中響起竊竊私提入突有一個尖銳的語聲道:"你家侯爺方自海外歸來,怎知道咱們有哪些人來了?"鈴兒含笑道:"我家侯爺還會有不知道的事麽?"自袖中取出一張輕飄飄的紙箋,隨手拋了下去。


    海風強勁,船頭又高,眾人隻當這輕箋必將被海風吹走,哪知這張輕箋卻似有入托著一般,慢慢的,筆直的飄了下去,人群中又有人喝道:"姑娘好俊的功夫!"鈴兒嫣然一笑,道:"各位瞧這名帖可會開錯人麽?"眾人瞧那名帖之上,寫的果然是此次守候在岸邊的知名之輩,幾乎一個不漏,隻是剔除了幾個聲名狼藉之人而已。


    鈴兒瞧著他們麵上駭異之色,秋波中隱含笑意,道:"名帖若是不錯,就請各位依序上來。"纖腰一轉,飄身入艙。


    隻聽身後衣抉帶風之聲,連連響動,已有十餘人跟了上來,這十餘人輕功懼是一流高手,落地時毫無聲息。


    木筏上還有十餘人,都是個個垂頭喪氣,掉首而去,口中還在喃喃道:"奇怪奇怪,他怎會知道岸上有什麽人在等他?"方寶兒若是在此,便可猜出必是鈴兒早已上岸悄悄將這些人來曆都探聽了一遍,開下這張名單,回程時遇著方寶兒,便順路將他帶了回去。


    但現在方寶兒屏息躲在簾幕後,根本不知道外麵的動靜,過了許久,才見到鈴兒的白裙莊艙門出現,又見到十餘雙腳,跟在她後麵,穿著十餘雙各式各樣,奇奇怪怪的鞍子,還有一人竟是赤著足,方寶兒不禁暗奇付道:"瞧這侯爺如此氣派,哪知請來的客人,卻如此奇怪。"隻聽鈴兒道:"回稟侯爺,賓客們都已來了。"那和緩的語聲道:"請。"


    方寶兒伏在地上,隻瞧見那十餘雙腳,隨著鈴兒走入艙時,有人伏地而拜,但大多隻是腳步一停,似是抱拳一揖,然後便在兩旁落座,那赤足的人更是連腳步都未停一停,便筆直走到旁邊坐下,方寶兒又急著想瞧瞧這些人的容貌,忍不住悄悄站了起來,但自簾縫中望出來,這些奇怪賓客的身子,卻已又都被那十六個宮裝少女擋住了,他一個也瞧不見。


    鈴兒含笑道:"各位自四麵八方,遠道而來,想必都有極為重要的事要求教我家候爺,真不知該請哪一位先說話?"一人截口道:"吾等既已不遠千裏而來矣,便不著急此一時也,何況吾等所談之事,茲事體大裁,蓋非片刻所能說完者,不如請路近事小之人先說之。"此人說話斯斯文文。字音雖亦咬得極是準確,但每個字卻又,令人聽來,當真是說不出的鱉扭難受,仿佛聽那鷗鵝學舌似的。


    鈴兒忍住笑道:"既是如此,爾等留下可也,卻不知哪一位才是路近事小之人,望閣下有以教我?"宮裝少女們有的已忍不住為之失笑,突聽一人沉聲道:"各位既然謙讓,夜下橫州鐵金刀,先來請教侯爺!"語聲沉重,中氣充沛,一條錦衣大漢,隨聲而出。


    方寶兒這下可瞧清楚了,隻見這鐵金刀紫黑的麵容,像貌堂堂,須發雖已懼都花白,精神仍是不輸少年,手裏提著隻小小的紫檀木箱,腰下斜佩長刀,刀鞘之上,滿綴珠寶,樹著那一身錦緞衣衫,更是奪目。


    方寶兒雖不知此人聲名之盛,絕不在他爺爺"清平劍容"之下,但見這股氣概,已不禁暗暗喝彩。鈴兒道:"侯爺的規矩,鐵大俠可知道麽?"鐵金刀躬身道:"在下知道,姑娘的稱呼,在下卻不敢當。"鈴兒含笑道:"你青年時以這柄金刀,獨斬川鄂十七寇,稱你一聲大俠,也是應當的,但你近年聲譽頗隆,可說是名成業就,不知還有什麽非要我家侯爺才能解決的事……再就是……你既知道我家侯爺近二十年的規矩,不妨先將帶來的東西,拿出來讓侯爺瞧瞧。"鐵金刀見這少女竟將白已往事知道得如此清楚,暗中不覺吃了一慷,躬身道:"遵命!"打開紫檀木箱,雙手捧上,眾人隻當他箱中必有奇珍異寶,哪知箱子裏竟隻是寥寥數本經冊,紙色也已枯黃。鐵金刀道:"晚輩奉上王藐之平臨佛經真跡,請候爺笑納。"方寶兒聽得吃了一驚,隻因他深知這王羲之平臨之佛經,端的可稱是難以估價的稀世之寶。


    屏風後卻輕輕歎息了一聲,道:"也算難為你了,鈴兒收下吧!"語聲仍是懶洋洋的,似是就連此等稀世之珍,也提不起他興趣。


    鈴兒接過水箱,含笑道:"我家候爺既已收下你的禮物,你有什麽困難,就隻管說出來吧!"鐵金刀麵露喜色,躬身道:"遵命!"微一尋思,接道:"七十餘年前,我潢州臥虎刀一門,與信陽蟠龍鉤一門同時崛起武林,當時人稱:"臥虎賜龍,刀鉤稱雄。"當真是威風赫赫,不可一世,但……"鈴兒笑道:"話說得越簡單越好,莫要自吹自擂。"鐵金刀麵頰微紅,於咳一聲接道:"數十年來,我兩門互以兄弟相稱,交往極是親密,哪知自從十七年韓一鉤接長蟠龍門後,情況突然大變,韓一鉤競聲言蟠龍兩字排名,本該在臥虎之上,要我等致歉改過,否則就要與我定期決鬥,要天下武林中人瞧瞧,究竟是該臥虎占先,還是該蟠龍占先?"鈴兒微笑道:"名字占了先,難道就會多長塊肉麽?"鐵金刀歎道:"姑娘說的雖是,但這口氣……唉,鐵某卻忍不下去,於是使在信陽城外,尋地決鬥,江湖中聞風趕來瞧熱鬧的自然不少,哪知一戰之下,區區競在第七百二十招上,被他一鉤所傷。"鈴兒笑道:"你自是輸得不服氣了?於是第二年再戰?"鐵金刀歎道:"姑娘猜得不錯,第二年在下養好了傷,又在原地與他決鬥,那一次情況更是熱鬧,在下與他苦鬥數百合,眼見已占了上風,哪知到了第七百多招上,那韓一鉤突又使出那一鉤來,招式競與前式一模一樣,而在下競還是不能抵擋,競又被他這一鉤所傷!"鈴兒道:"你還是不服氣,第三年想必還要再戰一場?"鐵金刀道:"這一次在下卻傷的更重,直到第五年才能與他再戰,但大戰之下,隨……唉……唉……"鈴兒道:"你可是又輸了?"鐵金刀麵容既是羞慚,又是悲憤,仰天歎道:"在下不但又敗了,而且還是敗在他這一招之下!"鈴兒麵上也不禁露出詫異之色,道:"以你的武功與經驗,竟會在同一招式之下連敗三次?這真是教人奇怪了,唉!你第一次敗了時,就該將他那一招仔細研究研究,第二次就該小心提防著力是呀!"鐵金刀綴然歎道:"在下怎會不知此理,早就將那一招仔細研究過,第三次決鬥時,在下甚至邀請了十餘位同道高手,一齊去瞧,等到在下第三次受傷痊愈後,與這十餘位朋友一齊研究,縱然聚集了十餘人的智力,卻也瞧不出他那一招有絲毫破綻,也猜不出這一招後有什麽變化,是以隻要此招一出,勝負立判!"鈴兒道:"第四次情況如何?"


    鐵金刀沉聲道:"第四次在下著著提防,步步為營,先苦練了七年功夫,再向他挑戰,但……唉!"跺一跺腳,垂首不語。


    鈴兒額首道:"我知道了,第四次你還是敗在那一招下,自然要想在第五次勝他,但直等到現在,你還是窺不破那一招的奧妙之處,所以,你隻有來尋我家侯爺,但……但那一招我家侯爺卻末瞧見過呀……"鐵金刀道:"在下早已將那一招的出手部位、時間、方向,捉摸得清清楚楚,一絲不錯,此刻便可學給侯爺來瞧。"鈴兒歎道:"你既己知道這一招的出招部位、方向、時間,卻仍破不了它,這一招想必厲害得很,我也想瞧瞧。"鐵金刀恨聲道:"這一招最厲害的,便是內含之後著,令人難測,是以在下雖知它的出手,卻也無用"說話間已自腰畔拔出金刀,沉聲道:"在下以刀作鉤,但望侯爺指教!"反身一刀,直刺而出。


    那刀身金光閃閃,宛如千百層金鱗閃動,此刻一刀刺了出去,滿艙懼是黃金色的刀光,耀人眼目。


    方寶兒心頭一動,隻覺這聲音聽來競似十分熟悉,似乎是他那大頭叔叔胡不愁的聲音。


    但這心念還未轉過,艙中又響起一陣尖銳刺耳的笑聲,道:"這也算得高招麽?嘿嘿,我家三尺幼童使出的招式,都比這要強些。"不但笑聲尖銳刺耳,那語聲更是比馬嘶牛鳴還要難聽。


    鐵金刀頓住招式,怒道:"鐵某在這招下敗了四次,朋友卻將這一招說的有如兒戲,鐵某倒要請教……"那馬嘶般語聲怪笑道:"某家正要指教指教你!"一條身影,自角落中橫飛而起,突然間,又有條身影跟著飛了上來,將他一把拉下,兩人身法懼是快如鬼腿,方寶兒隻覺眼前一花,連這兩人穿的衣服是何顏色都末瞧清,耳中隻聽方才那鷗鵝學舌般的語聲道:"紫衣侯貴地,老兄若是放肆,紫衣侯豈不怪罪哉,紫衣侯若是怪罪之,悲夫,哀哉,老兄所求之事豈得成乎?"那馬嘶般語聲大笑道:"然也然也,小弟不敢放肆哉!"方寶兒越聽越是好笑,越是想瞧瞧這些怪人究竟是生得什麽模樣?但直到此刻,他還是無法瞧見。


    鐵金刀忍住怒氣,轉過身子,屏風後才又傳出紫衣侯那懶洋洋的語聲,道:"這一招名為乾坤被天式,乃是自遠古劍法蛻變而來,雖然不差,但卻絕非毫無破綻……珠兒,你學過刀法,也學過鉤法,你去教他。"說完了這段話,便似已累得很,必須休息休息,是以立刻頓住語聲。


    隻聽屏風後一個嬌媚的語聲道:"是!"一個宮鬃少女,婀娜走了出來,滿頭黑發間,懸著粒光芒四射的明珠。


    鐵金刀聽得紫衣侯一句話便將此招的名稱來曆說出,心下不禁既驚又佩,但此刻見他競要個看來弱不禁風的少女來教自己武功,心裏又不覺有一些失望,有些懷疑,暗道:"我曾將此招去求教中原武林許多成名的豪傑,卻無人能夠破解,難道這小小的女孩子都有這麽大的本事?"那珠兒瞧他麵色,已知他心裏在想什麽,麵帶微笑,伸手在他臂上輕輕一拉,道:"跟我來吧!"鐵金刀競身不由主被她拉了出去,這才知道這女子看來雖然弱不禁風,卻懷有一身令人難測的武功!


    這其後又有司徒青、戚長林、段玉、徐左車、武一平等五人依次出來,各各獻出了珍寶,這五人俱是武林聲名赫赫之輩,此番不遠千裏而來,所獻之寶,自都珍貴已極,所求之事,自也非同小可。


    但紫衣侯三言兩語便將他們打發了,語聲仍是懶洋洋的,竟根本來將這些珍寶,這些事放在心上。


    等到這五人全都躬身而退,鐵金刀滿麵喜色,大步奔入,跪在地上,恭恭敬敬叩了三個頭。鈴兒笑道:"破法學會了麽?"鐵金刀恭聲道:"在下今日與珠兒姑娘短短一席話,已勝過在下三十年苦練的武功,在下真不知……"屏風後,紫衣侯緩緩道:"這本非難事,你既已學會,便快走吧!"競連別人恭維之言,都不願聽。


    鐵金刀再拜道:"是!"倒退而出。鈴兒笑道:"下麵一位,該輪到誰了?"隻聽一人冷冷道:"讓這匹馬先說吧!"


    語聲生硬冷澀,方寶兒一聽入耳裏,心頭就是一跳:"原來木郎君也來了!"接著立刻恍然侗道:"原來小公主的爹爹就是五色帆船……不知大頭叔叔來了沒有?……但他來了,我又該怎樣出去見他?"一時間心中又驚又喜,又是發怒。


    那馬嘶般語聲怒賜道:"木頭人,你是在說某家?"木郎君的聲音道:"你吃不吃草?"


    鈴兒掩口輕笑,馬嘶般語聲狂吼起來,道:"你……你吃……"他平生不願吃虧,此刻真想反唇相譏,卻又不知該說什麽才好,終於隻是怒吼道:"你出來!"一條人影,隨聲而出。


    這一下方寶兒可終於瞧見他了,隻見他穿著一件五花錦袍,身子枯痰顧長,背卻是駝的,上半個身子掏在前麵,一張胎兒乎長達一尺五寸,此刻盛怒之下,鼻孔裏咐咐地喘氣,那模樣委實和一匹馬毫無兩樣,方寶兒想想木郎君罵他的話,再瞧瞧他的模樣,幾乎忍不住要笑出聲來。木郎君冷笑道:"這裏可是你尋事的地方麽?"馬麵人雙臂一伸,周身骨格,連珠輕響了起來,嘶聲道:"你不出來,某家抓你出來!"張出雙手,一步步走了過去。


    方寶兒暗道:"他要在這裏打架,紫衣侯難道也懶得管麽?"其實心裏卻也想瞧瞧這匹馬和那木頭人打上一架。


    但忽然間,方寶兒眼睛一花,已有個圓圓的、金光閃閃的東西擋住了馬臉人的去路,再仔細一礁,這圓圓的東西卻隻是個又矮又胖,頭戴金冠,身穿金袍,麵容也生得奇形怪狀的人。


    隻見他人雖長得富富泰泰,神情卻是愁眉苦臉,方寶兒暗笑付道:"此人似是一天到晚都在想著心事,卻不知怎會生得這麽胖的?"金袍人緩緩道:"古多爭先之輩,搶後之人,吾未之聞也,老兄何其迂乎?吾輩先說又有何妨哉?"馬麵人恨恨道:"但這木頭……"


    金袍人道:"君子複仇,三年末之晚也,老兄若要鋸木,何苦爭此一日哉,然乎?然乎?"屏風後,紫衣侯忽然長歎道:"鈴兒,這兩人若再爭吵,就拿他去換些美酒來罷!"鈴兒道:"是……"卻已笑得直不起腰來。


    方寶兒光還不知她笑的什麽,突然想起李白那句名詩:"五花馬,千金襲,呼兒將去換美酒。"瞧瞧那馬兒的五花袍,又瞧瞧那金抱胖墩墩的身子,方自恍然:"呀!五花馬,千金襲,妙極,妙極……"雖然勉強忍住了笑,肚子已是發病,再看小公主也已彎下腰去,小臉掙得通紅——要想忍住笑,實比忍住哭困難得多。


    金袍人既不笑,也不忽,正色道:"吾等遠自大宛而來,君侯豈能將吾等換酒乎?……"鈴兒嬌笑道"好了好了,你們遠自異邦而來,帶的什麽禮物,請拿出來,有什麽事,也請快說吧!"方寶兒恍然付道:"難怪這些人說話奇怪,生像也奇怪,原來競非我黃帝子孫,卻不知他們求的是什麽?"隻見金袍人不慌不忙,自懷中掏出一塊白羅帕,雪白的手帕上,都沾滿了一點點挑花斑,有如血漬一般。鈴兒皺眉道:"這是什麽?"金袍人道:"自漢以來,吾大宛之馬便為馬中之尊也,漢武大皇帝禦口以天馬兩字封之,此羅帕上之桃花斑者,即為吾大宛貳師城所產汗血實馬之汗也,吾邦國主今欲以牧牧天馬三對致滋與侯爺閣下。"方寶兒熟讀漢史,知道當年漢武帝曾為求此馬不可得,而於太初元年令李廣利率十萬之師攻大宛,大敗而回後,武帝不惜又出兵十八萬,後雖獲勝,但所損失的人力、財力、物力已是不可勝數,始得汗血馬。由此可見,這大宛汗血馬實是名貴之極。今大宛國主竟以三對天馬來贈,所求自非等閑,就連那些少女們聽得這"汗血寶馬"四字,也不禁為之聳然動容。


    鈴兒含笑道:"想不到連大宛國主,都有事相求於我家侯爺,但馬在哪裏?你單給咱們瞧瞧馬汗可是不成呀!"金袍人道:"老兄漢語流利,老兄敘之可乎?"他方才說了這段話,似已絞盡腦汁,圓臉上掙滿了汗珠,此刻使要那馬臉人來代勞了。


    鈴兒道:"你早該讓他說啦,喂,說吧!"


    馬臉人道:"天馬三對,懼已運至濱海之處,由我大宛國十八勇士看守,隨時懼可牽來。"伸手一指金抱人,接著道:"此乃吾家甘孫,自居第三國師之位,此番吾等東來,隻因吾國大君久仰尊侯劍法天下第一,是以微請尊侯至吾國任第一國師尊位,傳授劍術於吾國,第一國師采高位尊,僅居大君之下,此寶乃尊侯無上之榮幸,想尊侯……"話猶未了,紫衣侯突然輕噸一聲,道:"瞧你言語模樣,似乎也是漢人,是麽?"語聲嚴厲,已非方才懶散的腔調。


    馬臉人拚命想挺起胸膛,但卻仍是駝的,口中道:某家昔日為漢人,但身受大君之恩,已拜在大君膝下……"紫衣侯厲喝道:"想不到堂堂炎黃子孫中,也有你這樣的無恥敗類,競忘了自己的祖宗,其心可卑,其行可誅,本侯若不念在你今日是客,早已取你首級,但你下次若被本侯遇著,哼!休想活命!"馬臉人本是洋洋得意,此刻卻被這番話罵得麵色一陣青一陣白,方寶兒在一旁聽得又是高興,又是痛快,幾乎忍不住要鼓起掌來,暗道:"這紫衣侯端的是位大義凜然,氣節磅磷的大英雄、大豪傑,我炎黃子孫若都有他這股民族氣節,何愁四夷不歸?"金袍人滿頭俱是汗珠,訥訥道:"但——汗血——"紫衣侯怒道:"你當本侯是何等人物?回去轉告你家大君,莫說王對天馬,便是三千對,三萬對,也休想將本侯買動!"金袍人麵色如士,道:"這……這……"


    突然間,一個身穿白抱,黃發碧目之人縱身躍了出來,身法奇詭,怪異絕倫,看來有如兔躍狸縱一般,但卻輕靈迅快已極,隻聽他哈哈笑道:"紫衣侯海上不睡馬,馬不用,求可以"此人漢語更是糟透,不但口音生硬,而且語句都無法連貫。


    但艙中俱是聰明絕頂的人物,聞言已知他意思乃是說:"紫衣侯終年身居海上,不用騎馬,你送的既是無用之物,所求自然不能如意,我送的卻是紫衣侯有用之物,所求必能如意。"聽雖聽得懂,但人人都不禁笑出聲來。


    那碧目之人隻當別人俱都讚他話說得對,笑得比誰都得意,又道:"我,居魯士,安息來的,(安息即今之伊朗、波斯)帶來很多禮物都是我的大王的,我是大王的……的……的……"他一連說了三個"的"字,也想不到"使臣"兩字該如何說法,方寶兒真替他著急,恨不得代他說出來算了。


    突聽艙外一陣騷動,又有一個黃發白袍之人躍了進來,也是波斯人的打扮,身法亦是怪異己極,縱入艙,便大叫道:"我,居魯大士,是大王的使臣,你是什麽東西……"此人言語也生硬,但終是說出了"使臣"兩字。


    居魯士滿臉吃驚之色,道:"你,從哪裏來的?"那居魯大士道:"我,安息大王叫我來的,還帶來禮物。"雙手一拍,四個白衣黃發人抬著兩隻大箱子定了進來。


    居魯士礬哩咕噶,說了一連串波斯語,居魯大士卻道:"在漢人地方,不能說人聽不懂的話。"居魯士又著急,又跺足,道:"這禮物是我帶來的,我……我是使,你不是……"居魯大士道:"你吃屎,我不吃。"這兩人一擾一鬧,眾人已是笑得直不起腰來,卻又不禁吃驚詫異,這安息使臣,怎會弄出兩個人來互爭真候?


    鈴兒大叫道:"我家侯爺己被你們吵得頭痛了,你倆人如要爭論,到一邊去,吵個明白再來!"居魯大士道:"不錯不錯……"拉著居魯士,定到一旁,兩人硯哩咕噶,又吵又鬧,居魯士隻是跳腳,突覺脅下一麻,身子立刻軟綿綿不能動彈,居魯大士笑道:"好,你知道錯,不吵了,坐著休息休息吧。"將居魯士一推,居魯士身不由主,倒在角落裏坐下,瞪大了兩隻眼睛,口中卻說不出一句話來。


    那邊紫農侯道:"馬嘶鳥語,實在煩人,換個說人話的出來。"鈴兒瞧了瞧木郎君,笑道:"你是說人話的麽?"木郎君直挺挺站起,手提包袱,走了出來,道:"今日大宛、安息、身毒、交趾等異邦,懼有人來,可見尊候之名,實是四海所欽,在下帶來之禮物雖不能與異邦異寶相比,亦望尊侯笑納。"鈴兒笑道:"果然是人話,你求什麽?說吧!"


    木郎君打開包袱,滿堂寶光輝映,映得木朗君更是顏色如木,方寶兒見了他就生氣,忍不住的做了個鬼臉。


    但木郎君哪裏瞧得見方寶兒,隻是沉聲道:"在下木郎君,來自東方青木宮,家父木王……"紫衣候緩緩道:"不用背家譜了,你來曆我知道。"木朗君道:"家父日前不慎被白水宮妖女所傷,全身潰爛,神功將散,普天之下,唯有尊侯所藏之大風膏可治此傷,是以在下不遠千裏而來,帶來敝宮之珍寶,求尊候賜給些靈藥。"紫衣侯懶洋洋笑道:"青木宮主人昔日領袖天下綠林,這批珍寶,隻怕不是自宮中帶出來的吧?"木郎君道:"無論如何,這總是在下一番心意。"他麵上神色不動,隻團他容貌如木,縱然臉紅,別人也瞧不出。


    紫衣侯緩緩道:"話也有理,此事又非困難……"突聽一人大嚷道:"不行不行,困難困難……"一個人兔鹿般連蹦帶跳趕了過來,竟是那居魯大士。


    木郎君太怒道:"夷狄野人,也敢來多事?"


    居魯大士理也不理他,向紫衣侯長揖道:"吾等請求在先,尊侯總得先看了咱們禮物,決定是否答應吾等請求之質,才能答應他的。"他話聲聽來雖仍撇撇扭扭,但倒也十分通順。木郎君怒道:"為什麽?"鈴兒久聞那安息國人手工精巧,早巳想瞧瞧他們帶來是些什麽奇巧之物,此刻便笑道:"讓他們遠道來客先說說有何妨?反正你也不著急在這一時。"木郎君冷"哼"一聲,忍住怒氣,退到一旁。


    隻見居魯大士始掌命人搐來第一口箱子,笑道:"尊侯此地布設雖如天宮,但還嫌少了樣東西。"鈴兒忍不住問道:"是什麽?"


    居魯大士啟開箱子,自箱子裏拿出一條地氈,命大漢倒展將開來,隻見那地氈光華閃閃,也瞧不出是什麽質料織成的,上麵織著的乃是安息後宮行樂圖,將千百個人物,織得棚棚如生,神情各有不同,男人有的醉態可掏,有的舉杯歡飲,有的懷抱美女,有的惺鬆著醉眼瞧著縫前的歌舞。


    那女的卻是一個個嬌美妖豔,體態溺娜,眉字間所帶的風情,令人見了更是心族搖蕩,難以自主。


    廳中無論長幼老少,不知不覺間都瞧得癡了,就連紫衣侯也不禁唱然歎道:"安息國人手工之巧,當真巧奪天工。"居魯大士緩緩道:"吾國之人手織地氈,代代相傳,每家各有秘傳絕藝,這幅地氈部是吾國大君集合國中所有巧匠共一百七十餘人,耗資千萬以上,費了三年之力,方自織成,敢說普天之下,隻此一條而已,貴地若是蔚上這條地氈,便是皇宮院內也娶相形見拙了。"鈴兒動容道:"你送的如此重禮,所求是什麽?"居魯大士笑道:"這禮物也算不了什麽,更妙的還在後頭。"舉手一拍,大漢們又將第二口箱子指來。


    眾人見了這條地氈如此珍貴,都不禁動了好奇之心,忍不佳想瞧瞧這第二口箱子的寶貝是什麽?


    紫衣侯卻緩緩連頭"你先說出要求,再瞧也不遲。"居魯大士笑道:"尊侯是怕吾等所求又是與大宛國人相同,是以不願先看,免得看了心動,是麽?"紫衣候道:"你倒聰明……"


    居魯大士道:"尊侯此等民族大義,吾等好不相敬,但尊侯隻管放心,吾等所求,隻是求尊侯三年內莫將那大風膏送給任何一人。"這安息使者,不遠千裏而來,送上如此重寶,所求的竟隻是這麽件事,眾人都不禁聽得一楞。


    角落中那已被點了穴道的居魯士,更是聽得滿頭青筋暴露,服晴瞪得滾圓,幾乎要冒出火來。


    木郎君忽喝道:"好混帳的東西,莫非專門要和我搗亂麽?"鈴兒拉住了他,笑道:"反正我家侯爺也末見答應於他,先瞧瞧他箱子裏是什麽又有何妨?"木郎君道:"但……"鈴兒麵色一統,道:"我家侯爺若是要答應他,你阻攔又有何用?"木郎君雖明知她是想瞧箱中之物,但聽了這話也無奈何,隻得含恨忍住怒氣。鈴兒眼睛一瞪居魯大士,通:"還不打開箱子,等什麽?"居魯大士道:"是!"


    箱蓋子一啟,箱子裏立刻傳出一陣悠揚的樂聲,一個身長不及三尺的誅儒,手捧五弦琴,當先躍了出來,隨地滾了五個筋鬥,滾到紫衣候麵前,叩了三個頭,躍到一旁,揮弦作樂。


    這誅儒身形雖如嬰兒,但麵容已如成人,眾人見了,已是噴噴稱奇,誰也想不到箱子裏竟有個活人哪知這佛儒躍出,箱子中竟緩緩伸出一隻玉手,五指纖纖,美勝春蔥,白玉般的手腕上,係著一串金鈴。


    鈴聲一振,玉乎伸出,露出了藕一般手臂,接著,一個身披純白輕紗,瞞頭環佩叮當的美人,隨著那輕柔的樂聲,自箱子裏購娜而起。


    隻見她滿頭長發,有如金般顏色,一雙媚極、豔極的眼波,帶著醬翠般綠色,那身上肌膚,卻有如白玉一般,粉光致致,溫香滑膩,她隨著樂聲起舞,那竊宛誘人的身子,當真是柔若無骨,輕紗衫中,隱約可見她渾圓小巧的腰鼓,正在一陣陣輕微地顫動……


    如此尤物,縱是女子見了,也難免要心漣搖蕩,不能自主,何況男子?一個個更是瞪大了眼隋,瞧得移不開目光。


    就連方寶兒也不覺瞧得出神,暗歎付道:"想不到夷狄之邦,也有如此美女,當真全身上下,每分每寸都是女人,再無……",突覺一隻小手,掩住了他的眼睛,小公主在他子上劃道:"不許你看。"過了半晌,又劃道:"這女人好不要臉。"方寶兒雖是好笑,但小公主越是說這女子"好不要臉",他卻越是想看,隻可惜小公主手掌竟是再也不肯放開。


    樂聲越來越急,那金發美人舞姿也越來越是誘人。


    其實方寶兒年齡還小,真的瞧見了,也末見如何,但此刻耳朵聽貝樂聲,眼睛瞧不到,反而有些心動,恨不得在小公主的小手上咬上一口——這正是天下男人的心理,瞧不見的總比瞧見的好。


    輕紗飄飛,玉肌隱約,一陣陣迷人的香氣,隨著她冶蕩的舞姿飄散在大廳間,眾人懼都瞧得目弦神迷,神魂飄蕩。


    忽然間,樂聲停頓,金發美人雙手前伸,拜優在地,那瑩玉般的肌膚上,已有一粒粒珍珠般的汗珠。


    那豐滿的順體,卻猶在不住輕輕顫動……


    良久良久,眾人方自長長喘出口氣,隻聽居魯大士笑道:"此乃吾國第一美女,不但姿色無雙,歌舞懼絕,而且還另有……"哈哈一笑,不再說了,男人們自是知道他言外之意,不禁更是心動。


    女人們雖然裝著不懂,其實心裏也知道得清清楚楚,真的不懂的,恐怕隻有方寶兒與小公主。


    突聽鈴兒冷笑一聲道:"這有什麽了不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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