拍賣會還在繼續,但此時黃德征和蘇怡白兩人卻早就沒了剛開始時的好心情,一個臉色醬紫一個麵色慘白,坐在原地搖搖欲墜。


    “老……老師……”蘇怡白雙眼含淚幾乎要軟倒在他身上,滿臉都是愧疚與慌張,手足無措的樣子看上去我見猶憐。


    周圍都是人,黃德征咬著牙拚命忍住想要推開他捂臉歎息的衝動,硬生生地擠出一抹僵硬的笑,抓住蘇怡白的手安慰道:“沒關係,我們來這裏就是做好事的嘛!”


    “您……您不怪我?”蘇怡白抽抽噎噎地開了口,心中又是感動又是不敢置信,泫然欲泣可憐之極。


    話已經說出去了,他也沒臉不付錢,此時怪他根本毫無意義,還不如進一步提高自己的形象,讓他更深地愛上自己!


    想到這裏,黃德征臉上的笑終於自然了幾分,溫柔地伸出手給他抹去了滑落的淚水,心疼地道:“傻孩子!我怎麽會怪你?你並沒有做錯什麽。”


    “老師……”蘇怡白被感動壞了,又是哭又是笑地撲進黃德征的懷中,完全忘記了周圍的環境。


    心中愈發熨貼,黃德征也難得不那麽在乎外人的看法,溫柔地笑著拍了拍懷中愛人瘦削的脊背,道:“傻孩子,你並沒有做錯什麽,錯的是我們碰上了揮金如土窮奢極欲的那些人!”


    對上心中單純無辜不諳世事的學生的雙眼,黃德征心中一邊讚歎他的純淨一邊嫌惡那些渾身銅臭還傷害到愛人的商人們,痛心地道:“這個世界已經被金錢玷汙了!你還小不懂,在那些吸取老百姓鮮血以壯大自己的商人眼中,這點小錢根本算不上什麽,他們隻是在炫富!而我們不一樣!我們是在做好事!他們根本不能和咱們相提並論!”


    蘇怡白軟在黃德征的懷中,有些疑惑地咬了咬唇,他有些不理解這些話,但黃老師人那麽好,說的話必然是沒有錯的……


    黃德征越想越覺得自己真是不該來這一趟,眼帶嫌惡地環視一周,他發現在座的大部分都是西裝革履的所謂成功人士,看著他們興致缺缺地開口報出一個個他根本承受不了的數字,心中的不滿與鬱氣越積越大。


    憑什麽?!


    憑什麽自己做了這麽多年好事卻仍然囊中羞澀生活平凡,憑什麽那些人隻是花了些小錢卻名利雙收受到那麽多的讚譽與推崇?!


    越想越覺得連和這些人呼吸同一片空氣對自己都是一種玷汙!


    黃德征臉色變得奇差無比,再也分不出一絲精力去關注接下來拍賣的東西了,等到拍賣會一結束就麵色陰沉地拉著蘇怡白快步走了出去。


    蘇怡白跌跌撞撞地努力跟上他的腳步,細細的手腕被捏的有些疼,但他並不敢說些什麽,隻能雙眼噙淚地咬著唇,默默忍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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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拍賣會結束,大部分西裝革履道貌岸然的中年男人卻遲遲沒有動靜,葉斯年站起身,眼神冷淡地環視一周,眼底含著淺淺的嘲弄。


    裴修遠眼中也劃過一絲不對勁,不動聲色地握住葉斯年的手,壓低了聲音道:“走!”


    葉斯年眼神一暖,用力回握,低低應了一聲,任由他拉著自己往外走。


    人群三三兩兩地往外走去,葉斯年拉著裴修遠的手走在燈光較暗的地方,在所有人包括裴修遠都沒有注意的時候,拽著他猛地閃身進了一座沒有開燈一片黑暗的建築物裏。


    或許是舉辦慈善拍賣會的緣故,孤兒院中的大部分人手都去負責接待和後勤了,其他的地方大都用鐵門緊閉,被一把大鎖牢牢鎖上。


    葉斯年從口袋裏掏出剛剛從某位女士頭上“借”來的發卡,稍稍搗鼓了兩下,就聽“哢”的一聲響,看上去結實非常的大鐵鎖就被輕輕鬆鬆打了開來。


    裴修遠眉梢一挑,對自家弟弟從哪裏學到這一門獨特的手藝很是感興趣,但此時明顯不是討論這個的時候,於是他隻重新握上葉斯年的手,警覺地環顧了下四周,不自覺地壓低了嗓音道:“這是幹什麽?”


    葉斯年不動聲色地瞄了眼從拍賣會結束就一直打開的係統界麵,發現這裏果然是屏蔽了信號。


    但所幸這是來自於高科技位麵的智能係統,這種程度的信號屏蔽器並不能成功幹擾它。


    葉斯年利用係統成功黑掉了孤兒院中的電腦,一邊利用係統強大的功能收集掩蓋許久的犯罪證據,一邊麵無表情地往這棟看上去比較老舊的建築深處走去。


    沒有得到答案,而且愛人身上散發的沉鬱實在太過濃厚,裴修遠抿了抿唇,默默握緊他的手。


    他已經發現了葉斯年的異常表現,也猜到他參加這場慈善拍賣會的目的或許並不像他想的那樣單純,但是即使如此,他依舊生不起一絲一毫的猜忌和質疑。


    他現在隻是有些擔心,是的擔心,自從踏入這棟樓他就覺得心跳開始不停變快,背後也有些發寒,全身肌肉不自覺緊繃起來,就像會有什麽十分不好的事情要發生一樣。


    寂靜昏暗的長走廊,燈光遠遠照過來,在地上投下大片大片形狀怪異的陰影,皮鞋踏在地麵的聲音在此時聽來非常詭異,讓人忍不住緊張得口幹舌燥。


    裴修遠不自覺地舔了舔唇,看著不遠處又出現的一道緊閉的鐵門,覺得心髒忽地收縮了一下。


    越走越近,就在他們走到那扇染上鏽跡的鐵門邊時,一陣詭異的危機感忽然傳來,裴修遠緊緊抿住唇,警惕非常地上前一步將葉斯年擋在身後。


    “沒關係,這棟樓沒有人。”至少沒有活人。


    葉斯年神色複雜地垂下眼瞼,如果他沒有記錯的話,這棟樓早就廢棄,現在是孤兒院專門存放各種雜物的場所,而十幾年前,這裏卻是幼年的裴修寧印象中的整個世界。


    他不記得自己是從哪裏來的,也不知道到底有沒有父母親人,自他記事起,就一直生活在這棟樓的一個小小的籠子裏,工作人員就像飼養牲畜似的定時給他們送飯送水,吃飽穿暖是從來都不要想的,他們甚至根本沒有體會過吃飽穿暖是一種什麽樣的感受。


    大概是從小就長得比較好的緣故,裴修寧和其他幾個樣貌不錯的孩子被挑中帶走,工作人員推著籠子從一樓把他們帶到了三樓,在那裏,他們每個人開始有了一個小小的房間。


    說是房間,其實也不過是一個大一點的籠子罷了,但對當時什麽也不懂的裴修寧來說,那卻是世界上最美好的東西了!


    多麽美好!在這裏,他終於可以躺直了睡覺,而且最讓他欣喜的是,他有了一個小小的、用來透氣的小窗戶,他可以偷偷看著外麵的世界了!


    雖然那所謂的外麵的世界,不過也就是根本無人走動的走廊,但誰能體會他當時從心底滿溢出的幸福呢?


    但是黑暗是無止境的,他依然每天都吃不飽,而且還開始有人每天過來命令他擺出各種讓人痛苦難當的姿勢,說是為了塑造他完美的形體,以後好賣個好價錢。


    但是什麽是完美的形體?什麽又是好價錢?


    當時的裴修寧什麽也不懂,他隻知道,如果不按命令做好的話,後麵的懲罰絕對是他承受不了的。


    那樣的日子一直持續到他六七歲的時候,那一天他忽然被帶出了房間,往日裏從來沒有表情看著他們就像看死人一般的男人滿臉都是諂媚,牢牢抓著他的手臂粗暴地把他推到一個笑得非常恐怖的中年男人懷裏。


    那人笑著伸手拂過他脊背的觸感惡心透了,那樣滿是淫.邪的目光,屢屢出現在他之後的噩夢之中。


    好在,好在上天眷顧,他們在出孤兒院不久後就遇上了車禍,那個在他印象中醜陋恐怖到極致的男人不甘地瞪大眼睛死在了血泊裏……


    後來,他又被孤兒院的人帶了回去,但見識過外麵的世界後,他怎麽還可能忍受得了那樣豬狗不如的生活?


    他逃了出來,後來還遇上了對他關懷備至的養父母,他擺脫了那樣噩夢一般的生活,但那種恐懼太過深刻,深刻到他再也不敢回憶。


    而現在,該是揭開那道傷疤徹底擺脫陰影的時候了。


    葉斯年閉上眼深吸了一口氣,壓下腦海中忽然翻騰的黑暗到了極致的記憶,再度睜開眼時,雙眼已是一片清明。


    轉頭朝身旁聽了自己的話後猛然皺眉的裴修遠笑了笑,葉斯年的臉色有些發白,但他還是抿了抿唇從裴修遠的身後走了出來,打開了那扇讓他一看就忍不住回憶起多年前黑暗記憶的鐵門。


    沉重的鐵門被推開,長長的“吱呀”一聲,讓人聽了隻覺毛骨悚然。


    微弱的光線透過窗戶投進室內,葉斯年眯了眯眼,很快就適應了這種壓抑的黑暗,稍稍分辨一下就徑直朝著內部走去。


    裴修遠一言不發地跟在他身後,視線掃過那一具具被泡在罐子裏的幼兒標本,那一排排摞在一起的窄小鐵籠子,眼中滿是寒意,不敢置信卻又仿佛意料之中。


    一步一步往裏走,看到的越多心中堆積的疑惑也就越多,弟弟為什麽要趁著沒有人在來這裏?他怎麽會對這裏這麽熟悉?他究竟想幹什麽?


    視線劃過愛人那張即使在昏暗光線下依然能看出蒼白的麵孔,裴修遠抿了抿唇,上前一步握緊了他冰涼的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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