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想了許久,說道:"先打他的屁股。說著,好像他身體下麵,有什麽東西打著的似的,仍然坐著,就平平飛落到邊浩的身前,說道:"快脫褲子,我老人家要先打你的屁股。"熊倜和鐵膽尚未明見了這老頭子的這一手,又驚又樂,驚的是這老者的輕功,竟似又練倒傳說中的"馭氣而行"的境界,樂的卻是這老者竟找邊浩的麻煩,不知邊浩怎麽脫身。


    邊浩見那老者的這一手,心中更是驚駭,他想:"萬一這老頭子真抓下我的褲子,那我以後還能做人嗎?"他越想越怕。


    他看著那老者仍端坐在地上,兩眼微閉著,心想:"這老頭子的功夫,我若非親見,別人告訴我,我卻不會相信,這種人物我怎能對付,三十六著,走為上著,還是乘他不注意,溜了吧。"於是他再不敢遲疑,全身猛力一拔,竟竄起三、四丈高,雙臂一抖,"飛燕投林"向外又是一竄,又是四、五丈遠近。


    那矮老者又笑道:"喲,這娃娃會飛,哎呀,糟糕,讓他跑了,我老人家也追不著。"熊倜和鐵膽尚未明看這老者滑稽的樣子,都忍不住笑了起來。


    那矮老者朝他兩人說道:"他跑了,他們笑什麽,是不是想坐他的船?可是你們別忘了,他跑了,我老人家就要打你們兩人的屁股了。"停了一停,他又說,"你們兩個會不會飛,要是也會飛,那我老人家一人的屁股都打不著了。"熊倜和鐵膽尚未明兩人,自是知道這兩個老者定是世外高人,遂一齊朝前走,恭敬地彎身施禮。


    那矮老頭卻叫道:"哎喲,千萬別來這一手,這一手比會飛還厲害,我老人家不打你們的屁股了,你們也別來這一手。"熊倜、尚未明隻覺眼前一花,那矮老頭子不知怎地又坐回另一老者身側。


    他兩人知道,這類奇人,多半也有奇僻,尤其熊倜,更聯想到毒心怕哭的毛病。


    於是他兩人走到那兩個老者麵前,熊倜說道:"老前輩既是不喜多禮,晚輩就從命了,"那矮老頭子上上下下朝兩人注目了半晌,又轉向另一老者說道:"你看這兩個娃娃如何?"那高瘦的老者,淡淡地一抬目光,望著他們兩人,熊倜也看了那老者一眼。


    他隻覺得那高瘦的老者的僵硬麵孔,看來卻十分親切,他暗忖道:"這倒怪了,我以前並未見過這兩位奇人呀,怎地看來卻如此親切?"於是他更恭敬地問道:"晚輩不敢問兩位老前輩的尊號?"那矮老者哈哈笑道:"你這娃娃真有意思,我老人家還有問你的名字,你倒問起我們兩位老人家的名字來了。"熊倜道:"晚輩熊倜,這一個是晚輩的盟弟尚未明。"那矮老頭子笑道,"尚未明,這個名字倒真有意思。"他又向身旁的老者說:"喂,你說尚未明這個名字有沒有意思?"那瘦長老人卻像是沒有聽見他的話,低著頭輕聲念著:"熊倜、熊倜……"熊倜和鐵膽尚未明恭敬地站在這兩個奇人麵前,那矮老者笑道:"你們兩個娃娃,都有點意思,我老人家高興得很,想送點東西給你們兩個娃娃,你們說,送什麽好?"那矮老者又笑道:"我問你們兩個也是白問,其實我老人家身上,什麽也沒有,隻有幾張花花綠綠騙小孩子的紙,你們要不要?"熊倜、尚未明忙一起答道:"多謝老前輩。"


    矮老頭哈哈一笑,從懷中取出二張揉得皺皺的紙,上麵稀奇古怪偽畫著花紋,說道:"一人一張,誰也不許將自己的的那張給別人看,知道嗎?"那矮老頭仰天打了一個哈欠,說道:"你們兩個小娃娃可以走了,我老人家要睡覺了。"熊倜、尚未明不敢再耽,就躬身走了。


    臨走的時候,熊倜見那瘦長老者仍在低頭念著,心裏更覺奇怪。


    他們兩人走到邊浩的船上,那船夫嚇得麵無人色,看見兩人上船,連話都不敢再問趕緊解纜走了。


    江水急流,風帆滿引,片刻間那船已走出老遠。


    一直在低著頭沉思著的瘦長老頭,忽抬起頭來,空洞的目光中,滿聚光采,像是終於想起了什麽,但四顧無人,熊倜和尚未明早已走了。


    江水東流,鳴咽低語,似乎在訴說著人的聚散無常,悲歡離合,都太短促了。


    鄂省一地,湖泊獨多,本為古雲夢大澤舊跡,他兩人遇著湖泊,便不免要繞遠些路途,何況他兩人湖北境的北部,俱未到過,沿途問向,也不免耽誤了時候,尚未明知道熊倜心急,便提議晝伏夜行,以便夜間可以施展輕功,熊倜自大喜稱是。


    過漢水,兩人連夜趕前,夜色蒼茫中,熊倜遠遠望見前麵山勢橫亙,他兩人輕功超絕,藝高膽大,也不顧忌什麽,黑夜中便闖上山嶺。


    忽然兩峰夾峙,中間隻留出一個兩尺來寬過道。熊倜"嗖"的一聲,已經闖了進去。


    尚未明為人仔細,江湖曆練亦豐,不敢冒然闖進,停住身形四下一打量,見通道旁立著一塊石碑,連忙走了過去,伸手要掏火折子,想照著看一看這碑上刻著的是些什麽字。


    哪知火折子卻根本沒有帶著,他靈機一動,伸出右手去摸那石碑上的字,一摸之下,掌心不覺微微沁出冷汗,一陣冷氣,直冒到頭頂上。


    原來那碑上隻刻著四個字:"入穀者殺"這時穀裏突地傳出一聲怒喝,尚未明一聽之下,就知道定是熊倜的聲音。


    他一個"龍形一式",身形宛如遊魚,從夾縫中穿了出去。


    他目光一動,見到熊倜正站在穀口不遠之地,忙飛掠了過去,哪知眼前突地宛如打了個電閃,一道劍光齊眉,挑目、削鼻,分三處刺了過來,劍光之厲,劍招之快,無與倫比。


    他大驚之下,及時後沉,大仰身,朝後急竄,但覺麵上一涼,劍光自他頭上寸許處削了過去,他驚魂初定,嚇出一身冷汗。


    他方才避開此招,卻見一條人影又以無比的速度竄了過來,他回時沉腕,全神戒備,哪知那人影在他麵前猛地停住,激得空氣旋起一個氣渦,那人影低喝道:"原來是你呀。"尚未明仔細地一看,那人影竟是熊倜,此刻正靜靜峙立在自己麵前,就像方才是在緩步中停住身形似的。


    若然尚未明也有熊倜目力,他此刻必可看出熊倜臉上的驚駭。


    熊倜右手拿著那柄巧中得來的"劍",左手一把拉著尚未明的手腕,低聲說道:"這穀中好像不大對。"尚未明忙問:"怎麽?"。


    熊倜道:"方才我慌忙中竄進這山穀……"


    尚未明截住了他的話,道:"大哥,你有沒有看到穀口的石碑?"熊倜詫道:"穀口還有個石碑?"


    尚未明道:"快朝來路退。"


    拖著熊倜,猛一長身,熊倜也覺事情有異,不及多問,身形宛如兩隻連袂飛起的燕子,掠至夾縫的出口。


    就在這霎眼之間,穀口突然多了一人,冷冷一笑。


    熊倜拉著尚未明猛地頓住身形。


    那人又冷冷道:"兩個娃娃跑到我這甜甜穀來,還想出去嗎?"熊倜將手中的劍一緊,劍式斜挑,寓攻於守,尚未明借著劍光一看,洞口站著的那人,行容之奇詭連畫都畫不出來。


    熊倜自也在打量著那人,見他全身都是赤裸裸的,什麽都沒有穿,頭上的頭發,長得嚇人,拖在身上,圍著身子打了幾個結,身體臃腫得、像隻肥豬,但身形卻又靈巧得宛如飛燕。


    再一看他臉上,圓餅似的臉,連鼻子都看不出來,全身上下,唯一稍具人形的,就是那兩隻眼睛,在黑暗中一閃一閃地放春光。


    深山幽穀,陡然見了這樣似人非人的怪物,熊倜、尚未明兩人也不禁魂飛魄散,往後退了一步,齊聲道:"你是人是鬼?"那人突然吃吃笑了起來,笑聲又嬌又嫩,跟他的外形,簡直是兩個極端,若有人一聽得這笑聲,一定會以為麵前站著的是個千嬌百媚的女子,熊倜等兩人聽了這笑聲,嚇得腳都有點發軟了。


    他兩人的身形不覺有些顫抖,臉上的表情也帶著驚駭的樣子,被劍上的青綠色的光芒一照,顯得甚是難看。


    那人見了,眼中流露出得意神色,嘿,嘿笑道:"你們兩人還是快些自裁吧。"他不但笑聲嬌嫩,連說話都是軟軟的,但是熊倜和尚未明卻絲毫沒有發覺他聲音的好聽。


    尤其當他說出叫熊倜和尚未明自裁的時候。


    熊倜暗忖:"這廝怎地這樣奇詭,我雖然在江湖上走動的時候不多,但是王智逑、吳詔雲和我的恩師都曾經詳細地將武林中的厲害角色告訴過我,可是我卻從未聽說過世上還有個這樣的人物。"尚未明忖道:"這家夥的輕功功夫真有點玄,他怎麽來到這裏的,我連看都沒有看到。""這廝雖然不是鬼怪,可也差不多了,我們犯不上和他多夾纏,走為上策。"他兩人心中不禁同樣地有此想法,對望了一眼,腳一頓,身形猛地突高,微一轉折,向後急竄。


    那人卻未見追趕。


    熊倜和尚未明身形如飛,隱穩約約聽見那柔軟的聲音說道:"你們到了甜甜穀裏,還想逃走,簡直是做夢。"他兩人頭也不回,熊倜用力抓著尚未明的手腕,兩條人影如電閃而去。


    可是當他們身形起落了數次的時候,就不禁停了下來,這倒不是他們不願意再逃,而是他們發覺這山穀竟是一個絕地,四麵都是千仞高山,抬頭望去,根本連峰頭在哪裏都看不到。


    而且這些山峰直上直落,簡直連一點斜坡都沒有,仔細一看,他兩人更不禁叫苦。


    兩人沿著山腳查看了一遍,這山穀果然是個絕地,熊倜說道:"不管怎麽樣,我們再向那穀口闖一闖,那家夥隻要是人,我就不信以我們兩人的功力,還對付不了他一個人。"兩人又來到那夾隙,但卻見隙口空蕩蕩的,居然沒有人影,那怪人已不在了。


    尚未明大喜道:"快走。"


    他見那夾隙,狹隻兩尺,兩人無法並肩而出,便道:"大哥先走。"熊倜嗯了一聲,便竄入隙中,他知道尚未明的謙讓絕不會因自己的話而改變的,為了節省時候,就先進了去。


    尚未明也不敢遲疑,剛竄入穀中,突然聽見夾縫中"叮叮當當",一連串聲響,腳步微一遲疑,熊倜已暴退了出來,一把拉住了他,低聲喝道:"快退。"又竄人穀裏,尚未明知道又生出新的變化,趕緊問道:"大哥,又出了什麽事?,熊倜一聲不響,兩眼緊緊盯著穀口,臉上竟露出恐怖的神色來。原來熊倜竄入夾縫之中,便聽到風聲嗖然,又是:一大片暗器飛來,他雙掌護身,哪知道那些暗器並不是朝他身上打來的,卻分兩邊向山壁飛去,熊倜微微一愕,哪知"叮叮"一片聲響,那些暗器突地自壁上反聲而出,熊倜大駭,猛往後退,躲過這一陣像雨一樣的暗器,剛一抹汗,腳底又有風聲唆然,他再往上一拔,原來那些暗器自壁上落到地下之後,又從地上反激而上,跟著向熊倜射去,竟似長著眼睛似的。兩人四隻眼睛,齊都瞪住夾縫,突地夾縫中緩緩地踱出一人,全身盡自,長衫飄飄,瀟灑已極,哪裏是前見那人的醜態。兩人更是一驚,熊倜朝那人的臉上一望,見那人劍眉星目,豐神衝夷,是個極英俊的男子,尤其是他唇邊已有了些短須,使他看起來更有一種吸引人的力量,隻是他眉心微皺,神情顯得十分憂鬱。此時已近黎明,東方已露出微白,借著這些許微光,練武人的目力已不難看出對方的麵目。是以尚未明能看出他的麵貌,他也能看出熊倜和尚未明兩人的麵貌,一見之下,也不覺起了惺惺相惜之心,便說道:"兩位敢情是黑夜之中,迷失了路途嗎?"語氣之中並無惡意小熊倜忙說道:"正是,在下熊倜和盟弟尚未明,深山失向。誤闖貴穀,還望閣下能恕在下等誤人之罪。"那人眉頭皺得更緊,道:"這個……"


    突地人影一恍,那詭異的醜人已站在他旁邊,接口道:"不行。"兩人俊的極俊,醜的極醜,相形之下,更顯得那怪人醜得駭人,熊倜隻覺見了此人後,心中說不出的難受,像是要吐。


    可是那英俊男子見了他,臉上卻流露出一種溫柔之色,低聲道:"敏敏,你等一會再說好不好?""敏敏"氣道:"我知道你又來了,你……你是不是想我的這副樣子給別人看了……"口音仍然又嬌又嫩,而且竟然帶著些淒楚的味道,可是他的臉卻仍然是平平板板,冷得入骨的樣子。


    那英俊男子長歎了一口氣,道:"我知道兩位此刻必定疑團重重,而且我看兩位俱都身懷絕技,可是許多年來,隻要入此穀中的人,從沒有一個能全身而退,兩位自也不例外……"那"敏敏"冷笑一聲,抬頭向那英俊男子道:"你再不動手,我……我就死給你看。"那英俊男子憐惜地望了他一眼,又長歎了一聲,轉臉向熊倜說:"兩位都是少年英雄,這樣死去確是可惜,我雖多年來未曾走動江湖,可是卻也看得出兩位必定是高人子弟,兩位可曾聽人說過,十年之前,有位叫做常漫天的人?"熊倜腦海中極快地搜索著記憶,方自想起一人,尚未明已驚道:"難道閣下竟是十六歲便已接掌西南第一劍派點蒼門戶,江湖人稱玉麵神劍的常大俠嗎?"他換了一口氣,又說道:"常大俠九年前突然失蹤,卻原來是隱居至此了。"常漫無微微點頭,麵上的憂鬱之色更濃,道:"兩位既是知道我的名字,那再好也沒有,我今日權且作主,隻要兩位留下兩樣東西來,便可走出此穀……"熊倜接口道:"什麽東西?""便是兩位的眼睛和舌頭。"


    熊倜及尚未明都以為這玉麵神劍甚為通達情理,再也想不到他會說出這句話來,一愕之下不禁氣往上撞,冷冷齊聲道:"不然呢?""敏敏"冷笑道:"不然,你們就得把命留下。"熊倜朗聲答道:"我兩人雖然是武林後輩,但自出世以來,可還沒有見到像閣下這樣的人物,來,來,我兩人的眼睛和舌頭部在此,閣下隻管來取就是了。"他又朗聲長笑,一揚劍,道:"隻是光憑三兩句話,卻也不行呢。"常漫天一怔道:"你要動手?"


    他十六歲便名滿天下,此刻雖僅卅餘歲,但輩份極高,十年前江湖中人,隻要聽到他的名頭,莫不頭皮發麻。


    他成名在星月雙劍之後,卻又在熊倜藝成之前,是以他並不知道這兩個少年,竟是江湖中聲名赫赫的人物,聽到他們居然沒有被自己的名頭所懼,不禁驚異,熊倜卻已接口道:"正是。""敏敏"道:"大哥,炔動手嘛,還跟他羅唆什麽。"常漫天轉臉向他說道:"你先讓我一個人試試。""敏敏"笑道:"我知道這幾年你憋得慌,手在發癢是不是?"笑得仍是那麽動聽。


    常漫天回過頭去,悄悄閉起了眼睛,似乎將"敏敏"的笑聲看作世上最妙的音樂。


    然後,他眼簾上仿佛掛了一顆淚珠,他伸手抹去,反腕撤出身後的長劍,青氣森然,也是口利器,他朗聲說道:"兩位請動手吧。"熊倜傲然一笑,也向尚未明道:"二弟,你也讓我先試試,我不成你再上。"玉麵神劍常漫無當劍平胸,一彈劍身,"嗆"地發出一聲龍吟的聲音,道:"兩位還是一起上吧。這是性命相搏,可不是比武,兩位也用不著客氣。"語氣之中,顯然自負已極。


    熊倜緊閉著唇,右手持劍,左手微捏劍訣,一招"金鳥初升"劍尖下垂,慢慢右手平伸,突地向上斜削,正是"蒼穹十三式"裏的起手之式,他這一招神定氣足,意在劍先,勁式,功力,無一不是恰到好處,比在臨城初遇強敵天山三龍鍾天仇時,功力又增進了不少。


    他此招看來平平無奇,但其中卻包含著無窮變化,玉麵神劍自是識貨,脫口讚道:"好劍法。"熊倜微微一笑,劍尖帶起一溜青光,直到常漫天的麵門。


    玉麵神劍身形走,平劍橫削,刹那間但見劍影漫天。尚未明一旁點頭忖道:"點蒼劍法,端的名不虛傳。"熊倜二次出師,滿腔壯誌,此時鬥逢強敵,當下抖擻精神全力應付,"蒼穹十三式"裏加上"飄然老人"親傳的劍法,身形縱橫起落,劍光如花雨繽紛,兩人拆了三數十招,居然未分勝負。


    常漫天暗暗心驚:"武林中怎地出了這樣的好手?"尚未明在旁邊看得眉飛色舞,卻又不免提心吊膽,生怕熊倜動手時間一長,便抵敵不住這個名滿武林的點蒼名劍手。


    "敏敏"的一雙眼神,也隨著這兩人的身形轉動,但是他的臉,卻仍然沒有一絲表情。


    當年玉麵神劍接掌點蒼門戶時,天下武林都認為他年紀太輕,而有輕視的意思。


    須知那點蒼派乃五大劍派之一,好手自是極多,大家卻是由這一年僅十六歲的少年來任掌門,心中不服。


    常漫天當時少年性傲,重邀武林各派劍手,集會點蒼山,當眾聲言隻要有人能勝得他一招,此人若是點蒼門徒,他便將掌門之位相讓,此人若非點蒼門人,他便立刻拜此人為師,退出點蒼派,由點蒼門人重選掌門。


    點蒼門集會三天,武林中稍有名氣的劍手,都不遠千裏來到雲南,參與此盛會。


    玉麵神劍在這三天裏,連敗十一個名家劍手,武林中這才大為震驚,玉麵神劍之名,遂也傳遍了武林。


    他此刻和熊倜動手數十招,卻並未分勝負,暗付道:"這少年劍法怪異,竟似不在當年我闖蕩江湖時之下。"他激起好勝之心,身法突地一變,但見人影閃動,劍光或左或右,四麵八方地掠了過來。


    兩人轉瞬鬥了數十招,熊倜絲毫沒有敗象。


    "敏敏"忽然輕輕一笑,慢慢說道:"大哥,你剛剛說這不是比武,所以用不著客氣是不是?""敏敏"緩緩又說:"那麽,我就出手了。"


    話聲才落,突探手入囊,抓著一把精光耀目的極小的彈丸,雙手一揮,那些彈丸便倏地飛出,穿人看似點水難入的劍影中,專向熊倜身上招呼,有的打在地上的,突地跳了起來,襲向熊倜。尚未明大驚之下,不假思索,也撤劍進身,身隨劍起。


    剛剛一劍刺向常漫天,突地風聲唆然,已有三五粒丸上下左右向自己襲來,他不得不撤劍自保,但這時常漫天已一劍刺來。


    熊倜及尚未明不禁手忙腳亂,這種暗器和劍式互相配合的打法,他倆人連聽都沒有聽過,何況是親自對敵,隻有將劍先在自己身前排起一片劍影,暫求自保。"常漫天"刷,刷"兩劍,上挑眉心,中刺玄關。


    熊倜一劍斜削,從他劍光的空隙中穿了過去,身形左側,避過來招,本來連削帶打的妙著,哪知突的幾粒彈丸,襲在自己和常漫天的劍上,嗖地,又反激而出,分襲熊倜右腮、咽喉、前胸、肋下、下陰等六處要害,風聲唆然,顯見得勁力驚人。


    常漫天也乘勢兩劍,刺向熊倜臂彎的"曲池",太陽穴上的"神封"兩處大穴。熊倜但覺全身上下,無一處不在對方的攻擊之中,競似有八個武林好手,同時持刃向自己襲來,尚未明眼角微動,也自發覺,但此刻滿天彈雨,他自己保全尚不暇,也無法出手援救。


    多年來武功的鍛煉,多少次動手的經驗以及他本身那一份過人的聰穎,都告訴熊倜他無論左避,右閃,抑或是上拔,都無法躲開這八處攻擊,除了……"除了下避"。就在這間不容發的一刹那,他決定了應該做的方法。


    他身形急劇地下倒,手中的劍,乘勢上挑,格住了常漫天來的一劍,削開了襲向額角,右腮的兩粒彈丸。其餘的四粒彈丸,以及常漫天後發的一劍,都在他身形倒下的那一刻打空,然而卻已都快觸著熊倜的衣服了,著他稍為躊躇或身形稍慢,都絕不可能避開這八處的攻擊。


    他暴喝一聲,左手揚起一股勁鳳,向常漫天劈去,右時以及腳跟,猛一點地,向後急竄。然後,他左臂向右一劃,身形翻轉,倏地變了個方向,向上竄了丈許,腿肘微一曲伸,又一轉拆,劍光前引,正是"蒼穹十三式"裏的第五式的"落地流星",帶起一縷銳風,直取站在旁邊的醜人"敏敏"。


    "蒼穹十三式"的絕妙招式,再加上"潛形遁影"的無上輕功,就在瞬息間,他變幻兩個方向,全力一擊,劍尾的寸許寒芒,在微弱的晨曦裏,仿佛是一道電間,前後十二年的苦練,已使熊倜成了空前肋劍手,超過了數十年來許多在武林中享有盛譽的人物。從山穀的平隙裏射出的一道旭日的金光,照著熊倜的劍光一閃,"敏敏"的跟光裏,突然有一種奇異的光芒,像是也作了個重大的決定,望著劍光的來勢,非但不避,反有迎上去的意思。


    熊倜"嗖"地一劍,已刺中"敏敏"的肩下與前胸之間,卻"卜"一聲,發出一種極奇怪的聲音。這種聲音,絕不是當一柄利劍,被持在一個內家高手裏,而刺中人的聲音。而這時候熊倜的感覺,也是奇異的。那就好像他所刺中的一種極厚的,而毫無知覺的東西,他本能地手上猛注真力。但是手上的劍,卻隻在"敏敏"身上緩緩地劃下寸許。他大駭之下,猛地拔出長劍,遠遠落在地上,瞠目看著這怪異的"敏敏",隻見他麵上仍是毫無表情,身上的創口,也絕無一絲血水滲出,隻有一對大眼睛,仍在一閃一問地望著熊倜。


    玉麵神劍也不理尚未明,掠了過來,看著"敏敏"的傷口,滿麵喜色的說道:"刺進去了?""刺進去了。"這一無表情的"敏敏",聲音也滿含喜悅。


    熊倜及尚未明,看著這一對怪人的奇怪表情也瞠目結舌,不知所以。


    玉麵神劍卻走到熊倜麵前,深深一揖,道:"這位兄弟可是姓熊?"熊倜怔然道:"不敢,小弟正是熊倜。"


    玉麵神劍敞聲大笑,仿佛心情甚是開朗麵上的積鬱也一掃而空,道:"好,好,不知兄台可否移玉寒舍一坐,小弟有些須事,還要請兄台指教。"熊倜道:"兄台寵召,敢不從命。"


    玉麵神劍常漫天又連聲大笑,歡然道:"兄台的確是一個豪邁英雄,那麽就請兄台到寒舍一敘吧。"熊倜微一點頭。


    常漫天與"敏敏"已連袂掠起,熊倜也隨即展動身形,走到尚未明身前時,微微一頓,低聲說道:"我們也去看個究竟。"此穀內方圓不過數畝,一眼望去,盡收眼下,熊倜暗忖道:"這兩個怪異角色,不知住在哪裏?"他這念頭方即奮起,四人身形便已到了峰腳。


    玉麵神劍回頭微笑道:"到了。"


    熊倜及尚未明見前麵隻是寸草不生的危岩削壁,哪有半間房間,方自一怔,常漫天卻已伸手在一塊突出的岩石上左右推動了兩下,那塊岩石竟然帶起一大片山石,緩緩向後溜去。


    "敏敏"鑽了進去,玉麵神劍常漫天伸手肅客,熊倜及尚未明微一遲疑,也大步踏入洞裏。


    山洞裏突然火光一閃,火光後有一張非常英俊的麵孔正帶著微笑在看著他們。


    常漫天已點了火折子,在前麵領路。


    漸漸,那火折子的火焰像是突然小了,常漫天笑了笑,噗地一口將火折子吹滅,哪知道火折子吹滅後,洞裏的光線反更明亮,亮得竟像是在白天,尚未明大奇,熊倜也回過頭來望,原來洞裏的山壁上,嵌著一顆一顆滾圓的珍珠。


    玉麵神劍道:"這裏便是寒舍了。"說著話,手又在山壁上推了兩推。


    熊倜及尚未明不禁都直著眼看著,忽地眼前照來一道猛烈的光線,一道強光斜斜照在地上。


    走出山壁,是個極大的洞穴,四壁掛滿了各種珍寶,幾乎將山壁鋪滿,看不到一片灰色的石頭,珍寶上發出的光芒,照耀得人幾乎睜不開眼來。


    常漫天笑道:"兩位稍候,我去去就來。"他滿臉喜色,似乎有什麽非常令他高興的事情發生了一樣。


    接著,他走到一個用龍眼般大的珍珠織成的簾幕前,走了進去,將滿懷錯愕、驚異的熊倜及尚未明留在這山洞裏。


    這山穴非但四壁滿掛珍寶,連桌幾都像是玉石所製,散亂地放在地上,最怪的是在這山峰裏,竟似有空氣在流通著。


    再一望頂上,也滿掛著珍寶等物,有一處掛的是一片火紅色的瑪瑙,似乎在微微動著,原來那裏有一一道很深的裂隙,空氣便由此入。


    尚未明走到一個角落裏,看了許久,忽然叫道:"大哥,來看。"熊倜走了過去,隻看那邊壁上並排掛著十餘柄劍,長短不一,劍鞘的式樣和質地,也各有不同。


    尚未明抽出一柄來看,"嗆"然一聲龍吟,居然也是口玉劍。他方自把玩,常漫天也走了出來,朗聲笑道:"看過熊兄的倚天劍,這些劍簡直都像廢鐵了。"常漫天又笑道:"我知道兩位此刻必定疑團甚多,小弟但望兩位忘卻方才的事,兩位有所不知,小弟實有難言的苦衷。"說到此處,他臉上又沉露出先前那種憂鬱的神色,但瞬即回複,道:"隻是現在好了,隻要兩位舉手之勞,小弟多年來的痛苦,不難迎刃而解,小弟隻希望兩位念在同是武林一脈,能仗義相助。"常漫天又道:"兩位可曾聽說過三十年前,武林中有個極厲害的人物,連當年霸絕江湖的天陰教主蒼虛上人夫婦,武林中俠義道的領袖鐵劍先生展翼,對此人都讓了三分,隻因他不但武功高強,勁功暗器更是妙絕人衰。"他微一停頓,更加強了些語氣,道:"尤其厲害的是他易容之術,天下無雙,隨時可以改換自己的容貌,甚至連身材都能改變。"熊倜驀地接口道:"閣下所說之人,是否就是青年號稱萬相真人的田蒼?"常漫天道:"正是萬相真人田蒼。方才兩位見到的那位,便是萬相真人唯一的愛女,散花仙子田敏敏,也是小弟妻子,小弟多年足跡未現江湖,也是為了她。"接著,常漫天說出一宗很驚人的怪事來。


    原來玉麵神劍雖然憑著自身的劍術,鎮住了天下武林的異言,也鎮住了本派中人的不滿,然而點蒼裏有不少比他長了一輩的劍客,對他仍是屢有閑言,說他無論威望和武功,都不足以敞這武林五大宗派之一的掌門,這些閑言,自然有不少會流入他的耳中。


    這樣過了幾年,閑言仍是不歇,他素性淡泊,年紀又長了幾歲,漸漸覺得江湖上的爭名好勝,極為無聊,考慮了許久,索性將派中的事,都交給他平日相處甚好的一位師叔來掌管,自已卻孤身一劍,飄遊四海,寄情於山水之中。


    他本無目的四處行走,無巧不巧,也讓他闖入這大洪山星的幽穀來。


    在穀口,他就發覺那塊"入穀者殺"的石碑,他自負武功,非但不懼,反而想一探這穀中的秘密。


    原來這"甜甜穀"本是數百年前的一個盜窟藏寶之地,內中珍寶堆積無數,不知怎地,百十年來大約那些盜黨相繼物化,卻被"萬相真人"發覺了這個所在,他見這些財物,也不自覺目眩神馳,竟然帶了自己的女兒田敏敏,住在這絕穀裏了。


    萬相真人脾性極孤僻,愛妻死後,出家做了道士,但是"貪、嗔"之念,仍極濃厚,得了這些財寶後,變得更是古怪,見了任何人都以為是要來搶他的財物的。


    玉麵神劍不知究竟,闖入穀去,遇到了萬相真人,三言兩語之下,便動起手來,他武功雖高,卻遠遠不是萬相真人的對手,被萬相真人點住穴道,關在山穀裏想活生餓死他。


    散花仙子田敏敏,此時亦有十九歲了,出落得豔麗非凡,但卻被父親關在這幽穀裏。


    她情竇初開,平日本就常常感懷,見了英俊瀟灑的常漫天,一顆熾熱的心,竟無法抑製,居然瞞了父親,將常漫天偷偷放走。


    不但如此,她自己也跟著常漫天逃出山穀了。


    正是所謂"窈窕淑女,君子好逑。"兩人一見傾心,一路上情不自禁,在一個月明之夜,情感奔發便成了好事。良夜沉沉,長空如洗,月色滿窗,蟲聲刮耳,常漫天一覺醒來,發覺懷中的不再是千嬌百媚的心上人,而是個醜怪絕倫的怪物。


    他大驚之下,一躍而起,眼前光華燦爛,自己卻又回到"甜甜穀"的幽穴了。


    那醜怪的怪物想也是醒了,望著常漫天低語道:"常哥哥,你起來啦!"常漫天一聽這聲音,全身立刻冰冷。


    他惶急叫道:"敏妹,你怎麽……"


    此刻珠簾後緩緩走出上人,陰笑道:"我素性成全了你們,讓你們在一起,可是也別想走出這甜甜穀一步。"那醜人大喜躍起,叫道:"爹爹,你真好……"話尚未完,低頭看見自己的身上,卻已完全變了個樣子。


    原來萬相真人發覺自己的女兒背叛了自己,忿怒得幾乎失去了理性,使不顧一切地追跡出山,在一個極小的村落裏,發現了常漫天和田敏敏的蹤跡,於是當晚,他便下了毒手。


    他生性奇僻,盛怒之下,做事更不擇手段,對自己的女兒,竟用了一種極厲害的迷藥,把她和常漫天帶回穀去。


    然後他不惜將費了多年心血得來的千年犀角,再浴以鑽粉、珍未,以及一些他的奇方秘藥,滲合成一種奇怪的溶劑。


    就用這溶劑,他使自己美麗的女兒變成了極醜的怪物。


    玉麵神劍見了這情形,心下便也恍然,他又急,又怒,掠了過去又要和萬相真人拚命。


    萬相真人卻冷笑道:"天下之大,哪有女婿要找嶽父拚命的。"又道:"何況我老人家已允諾了你們的婚事,難道你愛的隻是我女兒的麵貌,如今見她醜了,便做出這等張致來。"須知田蒼自幼混跡綠林,說出話來,也完全是強盜口氣,但卻又言詞鋒利,玉麵神劍竟怔住了。


    田敏敏嗚咽道:"爹爹,女兒從此一定聽你老人家的話,爹爹你……"萬相真人冷淒淒一笑:"我知道你是嫌你的樣子不好看,但天下之大,能使你恢複本色的人,再也沒有了,便是我老人家自己,哈,也辦不到,我看你還是死了這條心吧。"田敏敏一向自負容貌,一個美貌的少女,突然變成個其醜無比的怪物,心裏的難受,不難想見。


    何況她看到心上人望自己的那副樣子,心知就是以後勉強生活下去,也是徒然增加彼此的痛苦,她柔腸百轉,心一橫,決定以死殉之,讓爹爹見到自己的女兒死在麵前。


    "那麽,他也總該落幾滴眼淚吧。"她淒然一笑,心裏不知是什麽滋味,掠到角落裏,極快地從萬相真人多年搜集的寶劍和這盜窟裏原有的名劍裏,抽了一柄,橫刀向頸上抹去。


    玉麵神劍大驚失色,但阻截已是不及。


    萬相真人卻漠不關心地望著,像是根本無動於衷。


    田敏敏引頸自決,哪知那柄裂石斷鐵的利刃,削到自己頸子上,就像一柄鈍刀,在削一塊極緊硬的牛皮,絲毫沒有反應。


    萬相真人冷笑道:"若是有能削得過我這本事的劍,那你也不必自殺啦,我看你還是聽爹爹的話,老老實實地陪著小丈夫過日子吧。"他生性奇僻,簡直將父女之間的天性全磨滅。


    自此常漫天在甜甜穀一耽八年。


    這八年來,世事的變化真大,他們這小小的甜甜穀裏也是曆經變遷。


    身具上乘內功的萬相真人,因為心性太僻,練功時走火入魔,竟喪了性命,如此一個奇人,就這樣無聲無嗅地死了。


    田敏敏這八年來,性情亦是大變,在她心底深處,有一種濃厚的自卑感,使得她不時地想要折磨常漫天。


    常漫天引咎自責,認為都是自己才使這個美貌的少女變成今日這種地步,是以處處容忍,決定終身廝守著她,有時他了山去買些糧食用具,也是馬上就回來,不敢在山外停留一刻。


    八年來有誤人甜甜穀的人,無論是誰,沒有一個能逃出性命的,有時常漫天見著不忍,田敏敏卻氣道:"我知道你好看,喜歡人家看你,但是我醜,看過我的人,我都要殺死他。"常漫天為情所累,終日鬱鬱,隻有在聽著她的聲音的時候,才能得到一絲安慰,但有時田敏敏卻終日一言不發。


    兩人山居八載,天聊中,卻練成一種任何人都沒有這份心思練成的暗器與劍式配合的陣法。


    這種陣法,天下除他兩人之外,再也沒有人知道,田敏敏平日無所事事,就昔練武功自遣,練功、暗器,早已爐火純青,不在其父萬相真人之下,若她能出江湖,怕不多久就能大大揚名。


    熊倜及尚未明聽他娓娓道來,不禁感歎著萬相真人的冷酷,田敏敏的可憐,對這位玉麵神劍的情深一住,更是稱賀不已。


    常漫天觸動往事,又不禁黯然神傷。


    良久,他方說道:"剛剛熊兄那一劍,卻能將拙荊的皮膚劃開一道口子,是以小弟猜想,以熊兄這柄劍的形狀看來,莫不是江湖傳說的倚天劍嗎?如今蒼天相佑,有了這劍,拙荊的多年苦痛,也許能夠從此解脫也未可知,所以小弟這才不嫌冒昧,但望熊兄能將此劍借與小弟一用。"熊倜倜慨然答應了,反手將劍鞘也解了下來,-並交給了常漫天,道:"閣下隻管拿去用便是。"、常漫天大喜之下,接過了劍,手卻像因過度的興奮,而有些微微顫抖了。


    熊倜及尚未明也不禁相對啼噓,他們本是多情之人,熊倜聽了這一對久經患難,受盡折磨的兒女英雄事跡,不禁想起夏芸來,長長歎口氣,忖道:"我這真是欲速,反而不達了。"尚未明也知道他的心境,遂道:"大哥不要著急,我想夏姑娘絕對不會出什麽事的。"熊倜點頭道:"但願如此。"


    過了一會,裏麵仿佛有女子呻吟之聲。


    又聽到常漫天像是在低聲安慰著,接著,常漫天飛步而出,喜色滿麵,道:"好了好了,真是蒼天有眼。"熊倜、尚未明一起站了起來,道:"恭喜常兄。"常漫天又匆匆跑了進去,他歡喜過度,竟失了常態:似乎回到幼童時,得到了糖果時的那一份歡喜。


    片刻,常漫天又跑了出來:"拙荊定要麵謝各位,她這就出來了。"話未說完,珠簾一掀,熊倜及尚未明眼前俱部一亮,一個絕代佳人,映得滿室珠光,俏生生地走了出來,美豔不可方物。


    常漫天得意地笑著,此刻,他為他的妻子深深地驕傲著,眼睛也亮了。


    田敏敏朝熊倜尚未明深深一福,臉居然紅了,說不出話來。


    他們見她的嬌羞之態,想起方才那臃腫醜陋、凶惡的怪物,心中暗暗好笑,對萬相真人奇妙的易形之術,又不免驚異。


    玉麵神劍捧著那柄他以為是的"倚天劍",交還熊倜,笑道:"英雄寶劍,相得益彰,兩位俱是少年英俠,前途自是不可限量。"他朗聲一笑,道:"日後兩位若有用得著我夫婦處,隻管吩咐便是。"熊倜及尚未明忙不迭地稱謝著。


    熊倜暗忖:"這雖然因此耽誤了些時候,又險些送命,但能交著這等人物,也算不虛此行了。"常漫天和田敏敏四目相對,往事如煙,惡夢已逝,兩人歡喜得睫毛上都掛著淚珠,像是有著萬千心語,卻又不知從何說起。


    尚未明不禁感歎:"情之一字,顛倒眾生,真不可思議,任你是再大的英雄好漢,也難逃此關。"望了熊倜一眼,見他正在怔怔地想著心思,暗笑道:"看來大哥也想著夏姑娘呢。"於是他笑道:"大哥,我們該走了吧。"


    常漫天慌道:"兩位千萬要在此盤桓些時日,怎地現在就要走呢?"於是尚未明才將夏芸被擄,熊倜焦急,現在此間事了,一定要連夜趕去,這些話說了出來。


    常漫天一聽,說道:"既有這等事,小弟也不敢再多留兩位。"他微一皺眉,又道:"那武當四子,與小弟也有數麵之緣,卻想不到他們是這樣不通情理的老道,兩位此去武當山,卻千萬小心了,別人尤在其次,武當的掌門大俠妙一真人,端的非同小可,不但劍術通玄,內功也已到了飛花傷人的地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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