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胖子明顯是發自內心地覺自家修生教對妖精們恩重如山的,滿臉都是與有榮焉的驕傲之色。


    在場眾多道長望著那張絲毫不遜色當紅明星的麵孔,內心卻不禁感慨起了邪教的可怕之處不光耽誤人,他居然還能耽誤妖。


    衛西搖頭朝著大徒弟感歎“真是暴殄天物。”


    身後忽然傳來二徒弟沉沉的聲音“你覺得他很好看”


    衛西“還不錯吧。”


    徒弟不說話了,衛西莫名的覺得有點不妙,回頭看了對方一眼,才發現徒弟居然在沉默地注視著自己。


    衛西“”


    衛西遲疑道“闕兒你怎麽了野豬精都能賺那麽多錢,這頭野狗明顯更能賺啊。”


    徒弟安靜片刻,臉上露出奇怪的表情,似乎有些羞惱,眉頭也微微皺起“哦。”


    裏麵那隻小野狗正在賣力地幹著活兒,成了精的妖物本來力氣就比正常人類要大些,它卯足了勁兒拚命的狀態就越發顯得驚人了,其他工友一次性搬十塊磚,他就搬二十塊,推著那台小獨輪車在工地的煙塵裏跑得飛快,仿佛已經能借此看到飛來的人民幣,就連工頭的訓斥都沒能遮擋他臉上洋溢著的幸福笑容


    在場的道長們實在是看不下去了,上前打斷了它的忙碌“你”


    結果話還沒說完,那隻野狗精掃到他們身上的道袍,竟然麵色大變,丟下獨輪車拔腿就跑


    脫韁的野狗逃命的速度可不是開玩笑的,啟動那瞬間竟然叫人視線中生出了清晰的殘影


    不過有太倉宗在,它哪裏能跑得掉都不用二徒弟出手,衛西隨手一逮就把它給逮住了,拎著它的脖子將它扯到僻靜的角落。


    野狗精又驚又恐,竟然直接化成了原型,原來是一隻色彩斑雜的田園犬,齜牙咧嘴咆哮著咬向了衛西的胳膊。


    嘿衛西看它這麽不識相,抬拳就要揍,但還沒等野狗咬到他,身邊就忽然伸出一隻胳膊來,牢牢地扣住了那條野狗的嘴,二徒弟冰冷的聲音傳過來,帶著真切的殺意“想死嗎”


    野狗被抓住嘴,感受到了本能的壓製,怕得厲害,不禁發出了可憐的嗚咽聲,大滴大滴的淚珠從那雙渾圓清澈的眼睛裏滑落了出來。


    場麵簡直慘無人道。


    一旁路過了幾個路人,震驚地看向這邊的一群道士,難以置信地竊竊私語


    “天啊那些道士是在當街殺狗嗎”


    道長們“”


    你們什麽都不知道麻煩不要瞎說好不好。


    同時懵逼地看著那頭狗子“好好的你跑什麽”


    野狗已經放棄掙紮了,絕望地癱軟在衛西的手中,確定它不會再有咬人的膽量後二徒弟那隻握住它長嘴的手才鬆開,野狗對上他依舊森冷的目光,耳朵都沮喪地耷拉了下來,尾巴緊緊地夾在腿中間“你們不是來收我的嗎可是我真的什麽壞事都沒有幹,搬的磚頭比別人多,吃的也很少,每天都有在認真地工作”


    小胖子聞言不禁流下了同情的淚水,名門正派真的好可怕啊,竟然要收這樣一隻努力生活的小狗狗。


    就聽那個一整天都對他凶惡無比的太倉宗大徒弟嘖了一聲,朝野狗湊近過去,語氣親切地詢問“兄弟你想哪兒去了我看你眉清目秀,是個好苗子,有沒有興趣換個工作,進入娛樂圈發展”


    野狗精“”


    小胖子慢慢收住淚水,換上了迷茫的神情“”


    周圍道長們紛紛轉開頭,別看我,我們名門正派,跟太倉宗不是一夥兒的。


    “坐,坐,老板們裏頭坐。”野狗精在前麵帶路,將道長們帶進自己的工棚那是工地為建築工臨時搭建的鐵皮棚,隻包了一層薄薄的鋼板,冬熱夏冷,在初冬的夜晚裏簡直就是一座冰窖。


    昏黃的燈泡點亮了屋裏的陳設,一個暖水瓶,一張折疊桌,一張折疊床,床上一卷灰撲撲的被褥,牆上掛著幾件髒兮兮的破衣服,沒了。


    團結義見狀頗有同病相憐之感,他沒碰上師父之前過的也是差不多的日子,不禁拉著野狗精粗糙的手道“兄弟,不容易啊”


    野狗精靦腆地笑了笑,摘下頭盔露出蓬鬆的頭發來,越發襯得小臉蛋雌雄莫辯了“還好,現在這樣已經好多了,至少能有個窩,幹活還有錢拿有飯吃。我以前是隻流浪狗,我主人把我抱回去養了幾個月,估計是看我不漂亮,就把我給丟了。嘿嘿,我那時候翻垃圾桶找吃的,有時候被人發現還得挨打呢。”


    在場的好幾個道長聞言都忍不住伸手摸了摸它的腦袋,野狗精估計很少被這樣對待,非常溫馴地眯著眼睛,倘若現在是原型的話,估計已經開始瘋狂地搖尾巴了。


    “老板。”它一邊享受著被摸腦袋的快樂一邊小心翼翼地問衛西,“你真的要給我活兒幹嗎我沒品種沒學曆也不識字,外頭的人都說文盲找不到工作的。”


    團結義給他看野豬精等精的視頻,野豬精賺錢心切,現在已經帶著小弟小妹們正式出道了,由於外形優越,麵孔辨識度又高,經過邱國凱的幾番炒作,他們已經在網絡上小有了些名氣,接拍了好幾份工作。


    團結義道“瞧見了嗎這就是你的前輩們,履曆還不如你呢,你好歹是個城市戶口,它們幾個從山溝溝裏爬出來的都能紅,加入我們太倉宗,隻要努力,一切皆有可能。”


    野狗精看著前輩們在鏡頭前風光的樣子,流下了羨慕的淚水“真好我現在的工資除了自己吃飯之外還得接濟外頭流浪的兄弟們,工地老板不讓它們一起住進工棚,要是有錢,我就能有房子給它們住了。不用每天風吹雨淋那麽辛苦。”


    團結義跟著一起抹眼淚“熱愛接濟流浪狗的善良小天使,你這人設太好了,肯定吸粉。”


    道長們“”


    道長們內心裏是想要將修生教在城市裏遍布的眼線一網打盡的,因此隻能忍住無語開口詢問“跟修生教合作的其他精怪,你手上有它們的聯係方式嗎”


    “有的有的”野狗精趕忙從口袋裏掏出一個早已經淘汰不知道多少年的綠屏諾基亞,費勁地按出了通訊錄,“老板你要把他們叫來一起看看嗎”


    片刻之後,工棚裏出現了一大群神情緊張的俊男美女,將現場匯聚成了一片製服的海洋


    野狗精開始一一介紹。


    穿著農夫山泉送水服的高大俊男是新南隔壁縣來的老黃牛精,在主人家裏耕了一輩子地,後來年限長了加退耕還林,主人家要把它送到屠宰場,它隻好依依不舍地化形離開了,一次可以扛起七八桶水,一口氣上五樓不費勁。


    穿著餓了麽快遞服的眉目宛如霸道總裁般霸氣的小哥是陽澄湖來的螃蟹精,送到新南分店的時候掙脫麻繩逃走的,現在送外賣送得又快又好,還很受歡迎,好多女客戶都專門備注要他來送。


    以及在飯店迎賓的雌燕子精、清潔城市下水道的保潔員老鼠精等等等等。


    這麽看來其實也挺符合他們的天賦技能的。


    最後一個進來的老鼠精剛對上權道長的視線轉身就要跑,這做賊心虛的樣子想也知道是誰了,權老道長一聲大喝按住了他,穿著環衛製服的老鼠精就開始大哭“大師饒命啊是張教主叫我盯著你們,我才會去偷看的我也沒想到你會突然脫衣服,剛想躲開就被你給發現了我真的沒有要吃你豆腐的意思”


    權道長死死地按著那隻老鼠,看著它那雙跟老鼠一樣黑亮狡黠的淚汪汪的大眼睛,越發羞憤了,死活說不出自己被占便宜的話來。


    在場的其他道長也不由自主地露出了“你這個糟老頭子能被那麽漂亮的小鮮肉看光光其實是你占便宜了吧”的表情。


    權道長很受傷,這個看臉的世界,連戰友都會背叛,真是毫無道理可講。


    與他一樣受傷的還有修生教的小胖子。


    工棚裏吹響了太倉宗新員工招聘的號角聲,他被同樣失落的權道長拎著手銬牽出來恍惚地並肩坐在工地大門口,望著頭頂明亮的星光。


    滾滾熱淚從小胖子的眼角滑落下來


    師父,師兄們,我們不光實力菜,怎麽當中介介紹的崗位也不如人家的洋氣啊


    商場如戰場,沒有競爭力,就沒有發言權,我們手下的員工已經快被同行挖光了你們知道嗎


    是夜,衛西等人帶著野狗精離開的時候受到了工地工頭的阻攔。那工頭平日對野狗精頤指氣使,現在見它要走卻又不幹了“你們憑什麽帶他走,我介紹費都交給修生教了,說好了他得替我幹夠五個工地的”


    小胖子對上團結義“你們教怎麽這麽垃圾啊剝削勞工不要做得太明顯好嗎”的眼神,羞愧地低下了腦袋“我師父不得買房子嘛”


    販賣黑勞力這種罪惡的行為當然要堅決打擊,工頭不讓走,在場道長們果斷地撥打了110。


    警笛聲連帶著新南當地道協的道友也聞訊趕到了,到場一看,妖氣衝天,一時間還以為是京城來的這群道友被妖精纏住了,當即震驚地就要上前解救。


    結果才跑到半路,便聽太倉宗裏那位名叫團結義的高大弟子指著工地老板朝警察告狀“警察大哥就是他們想非法限製我們員工的人身自由”


    說著還伸手保護性地攬住了一個雌雄莫辯的小妖精,安慰地拍了拍這妖精的肩膀“狗蛋兒別怕啊咱們師父和在場的大師都罩著你”


    那小妖精衣裳髒亂襤褸,手上還拎著一個灰撲撲的安全帽,溫順地垂著腦袋盯著自己腳上的解放鞋,眼睛濕漉漉地嗯了一聲,渾身寫滿了乖巧。


    工地上那個人類反倒被警察給逮住了,鬼哭狼嚎地嚷嚷起自己跟修生教買了這小子多少年花了多少錢的話來。


    警察一聽我居然還販賣人口本來隻是想教育調解了事的,現在直接把他銬住按車裏了。這可是個大案。


    新南的道友們沉默片刻,最後還是派出了年道長上前詢問,年道長愣愣地看著那個被太倉宗弟子攬在懷裏的小妖怪,以及眾人身邊穿著各式各樣奇怪製服其他妖精們,遲疑地詢問“道友們,它們這是”


    京城道協的眾位道長相互對視了幾眼,也不知該如何解釋,隻好含糊地回答“沒什麽,就是解救了一群涉世未深被傳銷和黑中介騙了的小妖怪。”


    團結義也道“不用擔心,我們會給它們合適的好崗位的。”


    新南道長們“”


    京城來的這群道友畫風是不是有點不正常啊你們到底是來這裏幹什麽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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