遊辰巳死了。


    這是結論。


    不管是誰,說什麽,用何種方法考據,遊辰巳都死了。


    四枚七至寶拚合而成的利刃,足以破壞掉真知和古代遺物帶來的【不死屬性】。


    隻有用這個方法,才能殺掉時流神殿的契約人。


    然而,也是用這個方法,遊辰巳才能回來。


    因為,他不是遊辰巳。


    這個問題,要從很早開始說起。不過,沒有必要解釋那麽多。


    關鍵點有以下幾個。


    第一,蘭斯特並非是什麽都沒考慮就來到了過去,打著毀滅人類的旗號做事。他想了很多,簡直是策無遺算。


    第二,如果一個人的時間無盡,他就會為了打發時間做各種各樣的事情。比如,研究學問。


    第三,薇塔是一個很優秀的魔女,在認識到蘭斯特這個時間操作者之後,甚至獨立開發出了窺視未來的魔法。


    第四,不管是蘭斯特還是薇塔還是亞莉安赫德,都不討厭遊辰巳這個人,相反,還有點喜歡他。


    那麽,可以解釋遊辰巳的生命是如何誕生的了。


    因為,他死了。


    現在在諾艾爾麵前的男人,不是遊辰巳。


    薇塔和亞莉安赫德搶在迪奧之前探索時流神殿廢墟,就是為了找到遊辰巳的屍體。那時候,他已經死掉了,剛剛死掉,各種意義上的【屍體還熱乎著】。


    然而,這也沒關係。對於薇塔而言,值得利用的,僅僅是這個男人的【靈魂】。


    基於靈體束縛的魔法,薇塔自行開發了全新的魔法,可以把人類的靈魂關在特定空間裏的魔法。


    事實上,之前困住法弗尼昂的魔法陣,就是這個魔法陣的原型。


    能夠將靈魂束縛其中。就是這樣,薇塔將遊辰巳那死掉的靈魂,困在了魔法陣裏,逃走了。


    在這之前,蘭斯特交給了薇塔一樣東西。


    那是,一個人。


    或者說,一個複製人?


    那是基於蘭斯特的身體細胞,而誕生出來的【素體】。


    就原理而言,類似於瑪利亞貝爾製造了琪雅。不過蘭斯特沒有賦予這個人造人以靈魂。隻是給予了他和自己同樣規格的身體。


    那個強壯的,結實的,擁有完美聖痕的,無往不利的強大身體。


    時間,被定格在了人類的少年時期,也就是18歲。


    18歲的人造人,像極了遊辰巳。畢竟,這兩個人原本就是同一個人嘛。


    當時薇塔還不太理解他到底是什麽意思。


    但是,後來就越來越明白了。


    遊辰巳沒有把薇塔加入遠征軍的名單,薇塔也沒有堅持,就是因為她已經隱約猜到了這個結局,抓緊時間把束縛法弗尼昂的陣術進行了修改,讓它可以專門捕捉人類的靈魂。


    就這樣,薇塔獲得了遊辰巳剛剛死亡的靈魂,然後拜訪了多個專家……比如……精通人造人和靈魂之術的瑪利亞貝爾。


    最後……就是這個結果。


    一個和遊辰巳極其相似的外形,還有……遊辰巳本人的思想。


    雖然從本質意義上而言。【遊辰巳】已經死亡。


    但是,【遊辰巳的人造人】並沒有死亡。


    以蘭斯特的身體為基礎,一個容納遊辰巳靈魂的軀體被創造了出來。


    剩下的,就是喚醒這個靈魂了。


    薇塔用了大概四個月,這才將遊辰巳的靈魂蘇生,然後和瑪利亞貝爾協力,把這個靈魂重新附加到了這具軀體裏。


    一個全新的遊辰巳誕生了。


    當然,靈魂附加之後,遊辰巳適應這身體,又花了好幾個月。直到最近,才剛剛能夠融會貫通。


    在那之前,亞莉安赫德和某個人,一直在充當遊辰巳的教練。


    “……”


    諾艾爾安靜的沒有說話,既沒有表示憤怒,也沒有表示欣喜。或許,她內心的深處,一直相信著他會回來。


    “嘛,也難怪露茜奧拉當時說,你會嫁給其他人。真是壞心眼的說法,因為我已經不是【遊辰巳】了啊……呐,諾艾爾,你還願意,嫁給我嗎?”


    “不願意。”


    聽著他明顯有玩笑意思,諾艾爾輕輕哼了一聲,耍脾氣的扭過頭。懷裏的男孩子等著幹淨的眸子,盯著遊辰巳,不知道是不是理解了,這個和自己很相似的男人,就是自己的父親。


    不過,不等兩人繼續說話,在一邊的墓碑後麵,忽然穿了了一聲“耶!”的呼喊,嚇了諾艾爾一跳,差點沒把自己的寶貝兒子摔到。


    隻見一個穿著哥特洛麗塔長裙,臉上洋溢著活力笑容的紫發女孩子跳了出來,小貓似的飛撲到“遊辰巳?”的懷裏。


    “耶!遊係,玲就說了嘛!她肯定不答應的!那麽就娶了玲吧!”


    諾艾爾臉上好不容易泛起的一絲血色蕩然無存,她愕然的看著事態發展,剛剛產下孩子的她,本來就處於失血過多,身體疲倦的狀態,哪裏還能分析的清楚現在是什麽狀況?


    別說是她,連遊辰巳自己都沒法說清楚吧。


    而且……


    剛剛,玲叫他什麽?


    不是……遊辰……是遊係?


    這是……什麽簡稱?


    “玲,別,別這樣。別氣她,她現在身子弱。”


    “遊辰巳?”略帶詰責的喝令玲,玲安靜的點點頭,拖著長音“嗨――”了一聲,乖乖從他胳膊是跳了下來。


    “諾艾爾,重新介紹一下吧。我是鐵機隊成員,遊-係風。雖然身體已經是另一個人,但是靈魂,是我。如假包換喲。”


    他說著,又開了個玩笑。臉上是輕鬆的,仿佛太陽一樣的光輝。


    不知道什麽時候,一直把別人當作太陽的少年,終於也成為了別人心中的太陽。


    “……你,真的是遊辰巳?”


    諾艾爾還是有點害怕。


    希望是最殘忍的東西。


    一旦給以人希望,那麽希望破滅之後帶來的失望就越可怕。


    諾艾爾很害怕,下一秒,自己就發現自己是在做夢,或者,這個所謂的遊辰巳根本就是一個提線人偶,是假的。


    “啊。當然是我咯。我不是說過嗎。你是我的人,誰也搶不走。我要在利貝爾的格蘭塞爾王城,在女王宮,給你舉辦一個全世界最盛大的婚禮。抱歉,我回來的太晚了。如何?願意嫁給我嗎?”


    “……”


    諾艾爾沒有說話,眼淚浸濕了她的眸子,聲音凝噎,感情堵塞了咽喉。被風吹動,身體顫抖,一動也無法動。


    遊辰巳……遊係風默默走過去,張開雙臂,抱住了諾艾爾瘦削的肩膀。


    兩個人安靜的感受著彼此,體會著,失而複得的喜悅。


    ――――――――


    帝國,托魯茲士官學校。


    黎恩-舒華茲最近很苦惱,需要看的課本多到讓他痛苦。


    今年升入二年級的黎恩,自然比一年級的時候要更加繁忙,這點毋庸置疑。


    可是,忙到這個程度,就有點異常了。


    在黎恩身邊,層層疊疊的書本簡直碼成了牆壁……艾瑪就在牆壁外安靜的看著他,閱讀自己想看的東西。


    托魯茲士官學校分為三個年級,理論上,黎恩的二年級並不是什麽特別需要耗費心力的一年。事實上,在各個社團裏,主力社員都是二年級學生,這點就能知道,二年級的學生其實是很閑的。否則不會去參加社團活動嘛。


    黎恩的繁忙,完全是【咎由自取】的。


    他在嚐試考取【教官資格】。


    這有點類似當年得力羅伊德。


    在警察學院畢業很簡單,但是如果在警察學院學習的同時,準備考搜查官,那麽時間就足以讓一個人無暇顧及其他的事情,哪怕是他哥哥的死所帶來的悲傷。


    黎恩亦然,為了自己的心裏的目標,把自己的時間舍棄掉了。


    他的目標,就是【教官】。


    比如莎拉教官,比如……遊教官……


    親自參與卡雷賈斯同盟之後,黎恩更加深刻的理解了自己的教官遊辰巳的為人,還有,他的精神。


    那份無論何時都會笑出來的自如。


    那份始終站在理性角度的睿智。


    那份總是用學生最需要的方式來教育對方的溫柔。


    還有為了人類不惜一死的責任。


    黎恩從沒想過這個問題。


    他的少年時期,完全都在逃避。


    他試著逃避出【養子】的身份。


    哪怕誰都不在乎,可是黎恩自己,卻始終無法融入父親的家庭。最後,他選擇的托魯茲學院,考取這裏的原因很簡單,帝國軍校畢業之後不用擔心工作問題,直接分配到軍隊。而且,學校是寄宿製,可以離開家庭,無需再糾結於自己養子的身份。


    直到現在,黎恩才終於開始思考,自己想做的事情是什麽。


    結論就是,當一個教官。


    一個像是遊辰巳一樣的教官。


    黎恩喜歡羈絆。


    和七班的人一起,締結出的那份溫暖又堅固的羈絆,是黎恩引以為豪的寶物。


    可是,麵對遊辰巳之後,他才明白,自己的羈絆是何等的薄弱。


    遊辰巳的羈絆,那是無視身份地位,無視國家地區,甚至無視倫理道德的強悍羈絆。不管是星杯騎士還是結社使徒,不管是一國王女還是喋血獵兵,他的羈絆廣泛又堅韌。那是遠遠超過黎恩的羈絆。


    黎恩覺著,自己是無法成為遊辰巳那樣的人的。


    可是,他覺著,如果隻是【羈絆】的話,應該沒問題吧?


    想認識更多的人,和他們締結羈絆。


    想把遊辰巳交給他的【羈絆的重要性】,傳播給更多的學生。


    所以,黎恩要成為教官。留在托魯茲士官學校,把自己的知識傳遞給下一代,然後……把自己的意誌,繼承給其他人。


    羈絆,是最美麗的東西。


    黎恩想的有些出神,忽然,後腦上被人輕輕一敲,回頭,隻見艾瑪略帶嗔怒的看著自己,有些不滿,類似撒嬌似的道:“黎恩同學,不能走思喲!”


    “是!”


    黎恩苦笑一下,趕緊從回憶裏抽出思緒,繼續和習題戰鬥。


    然而就在他連題幹都沒念完的時候……


    “喲,黎恩。有你的信喲。”


    一個輕佻的聲音傳了過來。和黎恩一樣的紅色製服不知何時壓在了他的頭發上,克洛白色的頭發和黎恩黑色的頭發交匯在一起,透出一種美麗的交匯感覺。


    “克,克洛……”


    黎恩略帶驚訝的看著他。


    關於克洛的處理方式,最後采用了功過相抵的方案。


    協助卡雷賈斯同盟的功績,抵消了恐怖分子的過錯。


    這也多虧了蘭斯特的衛星炮,要不然克洛真的開始了反叛,估計就沒法功過相抵了。


    不過萬幸的是,隻要克洛別亂來,他應該是能安然從學校畢業……


    啊,抱歉,前言收回,這個已經留學一年的少年,恐怕畢業考試就是他最大的敵人。


    總之,克洛把胳膊架在黎恩頭頂,手裏蕩漾的信件上,赫然寫著“埃雷波尼亞帝國托魯茲士官學校,黎恩-舒華茲收”。


    需要在信封上寫清楚國家名字的,隻有國際信件。


    而且看郵戳,是克洛斯貝爾寄來的。


    自己在克洛斯貝爾哪裏有熟人啊?


    黎恩有點納悶。


    “是什麽信?”


    艾瑪也好奇的湊過來,眼鏡後麵,少女的眼眸中透出了好奇的神色。


    在兩人的催促下,黎恩訕笑著撕開了信奉,無奈的展開信件,閱讀起來。


    上麵的字很少。


    意思極為清晰,清晰到無法理解錯誤。


    “致我的學生黎恩-舒華茲:邀請黎恩同學和托魯茲士官學校七班全體,於本月二十號,在利貝爾格蘭賽爾王城女王宮參加我的婚禮。恭請光臨。教官遊-係風拜上。”


    然後,裏麵還有一疊米拉,估計是讓眾人買空艇票的錢。


    ………………


    什麽鬼……


    這是黎恩的第一反應。


    邀請帝國人去利貝爾?在利貝爾女王宮舉行婚禮?明明稱呼自己是學生,最後卻用了拜上這個很微妙的說法……最重要的是……這個叫遊係風的是誰啊!


    等等……


    遊……教官?


    黎恩滿臉的驚愕,怎麽也壓不住,偏紫色的眸子裏,閃爍著難以言喻的神采,蓋過了疲憊顏色。


    遊教官!他,他還活著!


    “遊教官他還活著!”


    黎恩的聲音在圖書館裏響了起來,周圍的人都投來了不滿的視線,黎恩視若無物,興奮推開了身邊的座椅,衝了出去。


    要趕緊,把這個消息,告訴所有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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