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戎都沒反應過來司南反殺這麽快,甚至連動作都沒看清。但周戎有個見人說人話見鬼說鬼話的優點,一愣之後立刻不甘示弱地舉手鼓掌:“幹得好!配合漂亮!”


    嗯?司南心說我們有配合麽?


    湯皓眉心抵著槍口,表情格外扭曲。司南收回槍,再也不看他,轉身走向搜救隊,對周戎比劃了個手勢,示意自己的活兒已經幹完了,剩下的他接手。


    周戎還沒來得及動手一把抱住自己的omega,隻聽身後:


    “噢耶!”“司小南好帥!”


    顏豪春草丁實三道身影撲上去,把司南高高舉起來,簇擁歸隊安撫壓驚順毛去了。


    “……”周戎擁抱的動作僵在半空,隨即渾然如什麽都沒發生一般,從善如流改成捋起袖子,叉著腰走上前冷冷問:“你還有什麽想說的?”


    湯皓後槽牙繃緊了,內心似乎在劇烈掙紮。周戎近距離注視著他,目光極有壓迫性,半晌才聽他從牙縫間迸出來一句:


    “讓a國人劫機飛來這裏確實是我的責任,如果到了最後一步,我願意用任何代價來挽回事態。”


    周戎嗤之以鼻,指著身後的特種兵:“要是有當人肉炸|彈搶回抗體的機會,這裏早打破頭了,你以為你一把老胳膊老腿的還能搶過這幫大小夥子?”


    湯皓被堵得一句話都說不出來。


    周戎居高臨下問:“羅繆爾到底藏在哪?”


    “……”湯皓終於憋屈道:“叢林山坡後。我得帶你們去。”


    抗體箱裏一共三支樣本,都是研究未完的半成品。羅繆爾的條件是綁來司南,拿人來換其中一支;至於司南斷手斷腳都無所謂,人活著就行。


    但與虎謀皮是非常危險的,白鷹基地希望把抗體完全置於自己的控製中,湯皓拿司南換回抗體後,羅繆爾更有可能一槍把他殺人滅口。


    一隊特種兵在叢林中跋涉,周戎用無線電向等待接應的軍方簡單匯報了下事情經過,總部也感到非常棘手。現在完全不能強令搜救隊把司南先行送回南海了,隻能聽憑現場人員隨機應變,爭取先下手為強。


    “到近處後觀察地形,爭取狙擊。”周戎關閉無線電,說:“怕就怕羅繆爾也能想到這一點,提前占據了高處地形……”


    “我不能理解的是a國人怎麽能先找到抗體。”湯皓拎著一包雷|管邊走邊問,“整片山穀那麽大,地形複雜且叢林遍布,就算他們從航行日誌或飛行員那裏拷問出信息,推測出這塊區域,也不可能立刻精準的找到抗體箱啊。”


    所有人都看司南,司南正伸手從周戎口袋裏掏糖吃,聳了聳肩示意不知道。


    所有人頭上紮著草葉樹枝,利用植被掩護在叢林中穿行。周戎從另一邊口袋摸出奶糖,把手伸進外套,在唯一幹淨的內搭t恤上擦了又擦,才略停下來把糖親手剝給司南吃了,抹抹他嘴角,繼續帶頭向前走去。


    “不到最後一步,誰都不要犧牲。抗體要搶回來,司南要留住,湯酋長也要活著為手下報仇。”周戎沉聲道:“我們已經失去很多人了,現在首先要想的是如何讓敵人付出代價,而不是爭搶著去自我犧牲。”


    湯皓似乎沒防備周戎會突然說出這麽像人的話來,一時有點愣。


    周戎沒搭理他,問司南:“你覺得羅繆爾對你一槍斃命的可能性有多大?”


    “不大吧,”司南吃著糖說。


    剛才還人五人六的周戎光速變回原形,立刻用“老子的帽子是不是綠了”的眼神打量他。


    司南回以無辜的目光。


    周戎:“……為什麽?”


    司南:“他心理不正常。”


    周戎:“……哪種不正常?”


    司南十分意外:“就是跟別人不一樣啊。”


    周戎滿臉一言難盡,湯皓在邊上看得極其暗爽。


    “司小南。”周戎攬住司南的肩,邊走邊誠懇道:“雖然老公很相信你,但家庭生活中溝通是很重要的,偶爾你也可以跟我講講那些你覺得不重要的,往往直接忽略不說的細節……比方說大舅子跟別人不一樣的性格緣由?以及具體表現形式?畢竟結了婚就是一家人了,雖然我們打算馬上就弄死他,但至少曾經親戚一場,關心下嘛。”


    這批人翻過茂密難行的叢林,蹚過溪水,前方遙遙出現了覆蓋著植被的山坡。


    “唔,”司南思索半天,終於道:“羅繆爾很自我壓抑。”


    周戎停下腳步,拿出軍用望遠鏡,用眼神鼓勵他繼續說。


    “他上軍校時據說名聲很好,非常自律,極端alpha精英獨|裁主義,厭惡omega。後來厭惡發展到仇恨,慢慢就變成偏執了,也許是極度壓抑後的心理扭曲吧。”


    周戎遠遠觀察山坡頂上,輕聲道:“把對自身**的恐懼轉化為對**對象的仇視,直a癌都是這樣。”


    司南很輕鬆:“差不多,管他呢。”


    望遠鏡焦距不斷調整,遠處的景象不斷放大。隻見一輛滿是泥濘的越野車停在山坡頂上,看不清車裏有沒有人,羅繆爾背靠車門站著,少頃那名金發碧眼的彪悍女alpha不知從哪冒出來,給他點了根煙。


    “閨女,”周戎示意所有人迅速隱蔽到樹後,說:“上次欺負你的那娘們又出來了。”


    春草立刻氣勢洶洶從後麵躥上來:“什麽什麽?在哪在哪?”


    周戎匍匐在地,把望遠鏡遞給她,春草一看大怒:“媽的,欺負過我的壞人怎麽還活蹦亂跳,這世上還有沒有天理了?!”


    顏豪在身後幾不可聞道:“……我怎麽覺得事實正好相反呢……”


    “閨女別生氣,馬上把那娘們交給你。”周戎從春草手裏拿回望遠鏡,仔細觀察山坡周圍地形,沉吟片刻後做出了決定:“他們的地勢太高了,不容易埋伏狙擊。這樣,咱們得兵分三路,湯皓帶司小南從正麵上去,盡量吸引羅繆爾的注意力。”


    他拍拍湯皓的肩,湊近小聲說:“你試試……”


    湯皓立刻躲瘟疫般避開:“幹啥,好好說話別靠那麽近!”


    “我這叫給你沾歐氣!你個非酋不感激涕零跪地謝恩就算了,還敢嫌棄?!”


    湯皓一呆,周戎理直氣壯指著顏豪跟丁實:“你問問他倆,每次任務前是不是都要抱本歐皇大腿求奶求歐氣?不然你以為老子憑什麽當上118隊長的,純靠這張英俊的臉?”


    丁實為難地一個勁抓頭發,顏豪直接掉過了頭。


    “……”湯皓掙紮半晌,終於還是猶猶豫豫地靠近,小心拍了拍周戎的肩:“那你……你說。”


    “你嚐試盡量把羅繆爾從車邊引開,引的越遠越好。顏豪帶狙擊步從側麵尋找高處隱蔽點,第一目標羅繆爾,第二是那輛車,最好一擊就讓它徹底喪失行駛能力。”


    “我和其他所有人繞到背陰麵,從後方包圍整個山坡,準備進行伏擊。”周戎在泥地上畫出簡單地形圖,所有人頭靠頭趴在地上仔細看著:“萬一發生意外對方駕車逃跑,所有人以高火力進行壓製攔截,每個人的具體攔截點我都分別畫在這裏了,大家各自心中記牢。”


    周戎的布置層層遞進、條理清晰,湯皓不知不覺入了神,隻聽他花仔仔細細排好每個人的方位距離和細節事項,又給所有隊員提出問題的時間,末了問:“還有異議嗎?”


    湯皓心想這姓周的戰術有兩把刷子,看來118演習打遍全軍無對手也不是光靠耍流氓……


    “沒有?很好,戎哥還有最後幾句話想說。”周戎一合掌:“顏豪同誌,即便你一槍手滑把我打死司小南也不會改嫁的,勸你扣扳機的時候還是老實點吧。”


    顏豪遺憾地捶了下地。


    “湯皓同誌,雖然當誘餌是個危險的任務而且你已經有自我犧牲的覺悟了,但如果你真讓羅繆爾帶走司小南,我一定會讓你的覺悟變成事實,明白了嗎?”


    湯皓:“……”


    “最後,司小南。”周戎仿佛做出了巨大的犧牲,滿臉痛不欲生:“萬一湯酋長真的犯下不可挽回的錯誤而你不幸落入敵手,那個……戎哥不是直a癌,戎哥可以接受你暫時的委曲求全,隻要你心裏還有我——唔!……”


    司南一掌鉗住周戎下巴,冷冷道:“你想多了。”


    湯皓臉上麵無表情,內心把剛才敬佩周戎的自己連扇了十八遍。


    ·


    十分鍾後,山坡東麵二百米外一棵參天大樹頂端,顏豪俯在粗壯的樹杈上架起突擊步|槍,從瞄準鏡望向山坡。


    越野車內隱約坐著個人,應該是那個身高兩米的阿巴斯。


    羅繆爾和簡站在車外說話,羅繆爾身形幾乎被完全擋住了,從這個角度很難看清。


    “狙擊手已經就位,完畢。”


    無線電耳麥中響起周戎滋滋啦啦的聲音:“伏擊小隊各就各位,媽的這裏信號真太爛了……顏豪看看湯皓跟司小南在哪?”


    “我的三點鍾方向,山坡正麵一百米,他們要從樹林裏出來了。”


    周戎警覺道:“姓湯的沒對我家司小南動手動腳吧?剛看他倆挨得特別近。”


    顏豪:“……”


    無線電中傳來湯皓氣急敗壞的聲音:“我是有人品的謝謝!剛才司小南隻是在幫我往身上綁雷|管罷了!”


    周戎:“誰給你的對講機?司小南不是你叫的謝謝,朋友妻不可戲懂麽?”


    “做夢!咱倆啥時候變朋友了?!”


    頻道中響起一片強行忍笑的吭哧聲,周戎威脅道:“反正明白就好。不是我警告你,司南的武力值基本能罩一個營,惹惱了他分分鍾教你重新做人,我也是好不容易把他打趴下後才能做標記的……”


    “讓了你一隻手,”司南含著糖含混不清地說。


    “怎麽你也有對講機了!”


    “我給他的!”湯皓忍無可忍:“快閉嘴我現在要去了,拜拜!”


    湯皓摘下耳機丟進樹叢,勒住司南的脖子,用槍口頂著他腦袋,直麵山坡上羅繆爾的方向走了出去。


    遠處,羅繆爾立刻就有了動靜,陰鷲冷峻的麵孔向他們望來。


    “你心跳得很快,”司南沒有回頭,從唇縫裏近乎無聲地道。


    兩人穿過山坡下相對平坦的空地,湯皓低聲回答:“我有點緊張。能請教下嗎,你平時幸運值如何?”


    司南沉默半晌:“很好啊。”


    羅繆爾吩咐了一句,女alpha端上槍,大步從山坡上走下來。


    湯皓鬆了口氣,似乎如釋重負:“那太好了,咱們這組起碼有一個不會連抽四十r的。”


    司南:“是……是呀。”


    女alpha走到山坡下站住了,冷酷的目光打量司南半晌,似乎對他t恤迷彩褲下露出的滿身傷痕泥濘有點幸災樂禍,從鼻腔裏哼笑了一聲。


    “——喂!”湯皓在離她十多米的空地中站住了腳步,用力一勒司南咽喉,絲毫不顧後者控製不住痛苦的呻|吟,凶狠道:“人我帶來了,抗體呢?”


    簡懶洋洋一偏頭,用生硬的中文說:“跟我上去,羅繆爾在山坡上等你。”


    但出乎她意料的是湯皓強硬拒絕了:“不,讓他下來!誰知道你們有沒有在上麵設下陷阱要我的命?”


    “你……”


    “除非他過來,否則沒得談。”湯皓冷冰冰道:“他不是要抗體攜帶者嗎?現在我手裏了,他不下來就什麽也沒有,自己看著辦吧。”


    女alpha危險地眯起眼睛,舉步走去:“你竟敢——”


    “站住,簡。”


    女alpha應聲頓住,湯皓視線向上一瞥。隻見羅繆爾居高臨下站在山坡上,隨手彈出煙頭,拔出槍,另一手中拎著那隻熟悉的、如假包換的銀色抗體箱。


    “沒看見麽?他身上綁了雷|管。”羅繆爾淡淡道,“隻要你敢動,他就敢拉著noahchong一道陪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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