雪,又在落了。


    雪花輕輕地酒在窗子上,宛如情人的細語。


    長街如洗,積雪昨夜雖已被掃至道旁,但今晨雪花卻又將覆蓋上了。


    一塊塊粗糙的青石板,在熹微的晨光中看來,仿佛一塊塊青玉,遠處已有人聲傳來,大地已漸漸延醒。


    但天色還是暗得很,看來今天一定不會有陽光。


    屋簷下,掛著一條條冰柱,冷風自冰柱中吹進屋內,冷得就像是刀,在這種天氣裏,實在誰也無法那麽早地就從溫暖的被窩裏爬起。


    但此刻,卻有兩個人徹夜未睡。


    杜無痕舉杯未喝,他的目光落在窗外的遠處,桌上有菜,菜已因寒冷而結了一層薄薄的乳白色油凍。溫火卻在吃著一碗熱騰騰的呼拉麵。在這天寒地凍裏,能有一碗這樣的麵,的確是一件很愉快的事。但溫火臉上一點愉快的表情都沒有,他不時地皺皺眉頭,就宛如這碗麵很不好吃。


    “她真的能將鍾毀滅救出來?”溫火問杜無痕。


    “別人或許不可能。”杜無痕緩緩喝口酒。“藏花一定有辦法。”


    “為什麽不直接告訴她要救的人是鍾毀滅?”溫火說:“為什麽要騙她?”


    “如果告訴她,要救的人是鍾毀滅,她一定不肯救了。”


    “她到了地牢,一定會知道我們在說謊,那不是更不肯救了?”


    “會,一定會救。”杜無痕說:“人都有好奇心,她一定會想,我們為什麽要騙她,騙她的動機是什麽,”杜無痕又倒了杯酒,接著說:“要想知道我們的動機是什麽?隻有將計就計地救出錘毀滅,看看我們玩什麽把戲。”


    “可是地牢裏的那個老蓋仙並不是省油的燈。”溫火還是有點懷疑藏花。


    “她不會從老蓋仙那兒著手進行救鍾毀滅。”


    “會從哪兒?”


    “楊錚。”


    “楊錚?”溫火微驚。“沒有一個人能從楊錚手裏救走人。”


    “有。”杜無痕十分有把握。“藏花一定能。”


    “多謝誇獎。”藏花笑嘻嘻地走了進未。


    “很好。”杜無痕也笑了。“省得我再從頭說一次。”


    “你的確很了解我。”藏花坐下,倒了杯酒,一口仰幹。“將我的個性及想法,算得準準的。”


    “可是我卻沒有算到體會一個人來。”


    “人的個性和想法,有時候也會別扭一下。”藏花注視杜無痕。“你既然將我的個性摸得那麽透,就應該想到我會那麽聽話嗎?”


    “下次一定改進。”壯無痕說。


    “知錯能改,孺子可教也。”藏花笑著說。


    “知錯的孺子,不知有沒有獎品?”“那就要看孺於說的話,能不能滿足我,”秋未深卻已殘了。


    鳳未定,鳳中夾帶著遠山傳來的落葉枯黃味。


    白天,屋內卻點著燈,杜無痕凝望著燈火,仿佛在沉思。


    溫火又拿出炭爐,專心地溫著酒,仿佛這事與他全無關連。


    藏花悠閑地啜了口酒,她一點都不著急,她知道杜無痕一定會給她一個滿意的答複。


    燈火如豆,三人就這樣默默無語,也不知過了多久,壯無痕才開口,但目光仍停留在燈火處。


    “夭竺苦行僧帶來‘木乃伊’的秘密,那是真的。”杜無痕的聲音仿佛來自遙遠的東方:“最主要的,他負有一個下人的秘密任務。”


    “什麽秘密任務?”


    “他帶來了一個名字。”


    “一個名字?”


    “一個賣國賊的名字。”杜無痕說,“廿年前,朝廷裏某一個人勾結大竺國裏的某一個將軍,兩人欲圖合謀造反。”


    杜無痕將目光轉向藏花。“苦行憎帶來的,就是朝廷裏某一個人的名字。”


    有關於朝廷方麵的事,藏花好像滿有興趣。


    “在狄青鱗末和苦行僧碰麵之前,我們已經先接觸了。”


    杜無痕說。


    “就是你和溫火先生?”


    “是的,”溫火抬頭望藏花。“可是等我們見到苦行僧時,他已經隻剩下一口氣了。”


    “為什麽?”


    “有人比我們早一步。”杜無痕說,“我們在約好的時間到達碰麵地點,隻見苦行僧趴在地上,用自己的鼻子沾著自己流的血,在地上寫字。”


    “他難道忘記字是用手寫的?”藏花問。


    “他沒忘記,隻是他已無法用手寫了。”溫火說:“他的雙手雙腳都己被砍掉。”


    對於這種殘酷的行為,藏花最為憤怒。


    “殺他的人以為他死了。”杜無痕說:“卻不知苦行僧練的本就是磨練身體,磨練求生意誌的功夫。”


    “但他也隻拖到寫完兩個字就死了。”溫火說:“我從來沒有看見過一個人的眼睛裏,有那麽多的恐懼。”


    ——他恐懼的是殺他的人,還是恐懼死亡?


    “或是恐懼另外一件不可知的事?”杜無痕歎了口氣。“這個秘密已隨著他而去了。”


    “有時一個字就可以泄露很多秘密。”藏花說:“他留下了哪兩個字,”“無罪。”杜無痕回答。


    “無罪?”藏花詫異。“無人可及的無?犯罪的罪?”


    “是的。”


    “這兩字又代表什麽?”藏花喃喃白語。“是指殺他的人無罪?還是指自己無罪?”


    “我們花了十七年的時間,才解開這兩個字的秘密。”


    溫火說。


    “十七年?”藏花說:“真難為你們了。”


    “這兩個字是一個人的名字。”杜無痕說。


    “賣國賊的名字?”藏花問。


    “原先我們也是這麽猜測。”杜無痕喝了口酒。“我們翻遍了所有官方人員的資料,沒有一個人能跟這兩個字搭上關係。”


    “我們又花了兩年多的時間,口過頭來查苦行僧的資料。”


    溫火替藏花倒了一杯溫好的酒。“苦行僧姓鍾,他有個失散十幾年的兒子,就叫無罪。”


    “鍾無罪?”藏花說:“難道兒子殺老子?”


    “據我們調查,昔行僧這次入關除了負有任務之外,和兒子相聚也是目的之一。”


    “他兒子現在何處?”藏花問。“這件事又怎麽跟鍾毀滅祉在一塊?”


    “這兩件事,用八個字就可以回答了。”杜無痕注視藏花。“鍾毀滅就是鍾無罪。”


    “苦行僧的死,和他所帶來的秘密到底落入何人手裏,”溫火說:“一定和他兒子有關。”


    “所以我們才要你救出鍾毀滅,”“這件事一定不能讓任何官方的人知道。”杜無痕說:“包括楊錚在內。”


    踏過積雪的小橋,便是一片梅林。


    梅林旁,就是泉水的盡頭。


    一線飛泉,自半山中倒掛而下,襯著這片梅花,更宛如圖畫。


    圖畫中有小木屋,也有人。隻看出他穿著套很幹淨、很新的青布長衫,頭發也梳得很光很亮。


    他右手提著水桶,左手衣袖裏卻空蕩無物——他竟是個獨臂。他的年紀大約有七十幾歲了,但你一仔細看,卻覺得他隻有四五十歲,等你相信他是四五十歲時,他看來又仿佛已是八十幾歲的老頭了。


    他的年紀竟令人猜不透。他提著水桶,穿過梅林,走入木屋。木屋裏雖沒有什麽華麗的陳設,但卻收拾得窗明幾淨,一塵不染。屋子的角落裏,有張八仙桌,那穿青衣衫的中年人從桶裏擰出了一塊抹布,開始抹桌子。他抹得很慢、很仔細,看來好像這桌子上隻要有一點灰塵留下來,他就見不得人了似的,一遍又一遍。


    “藍大哥,你又在整理屋子?”屋內傳出女人的聲音。“反正閑著也是閑著。”他口頭望向房門。“夫人。”


    這人竟是當年人稱”神眼神劍“的藍大先生藍一塵。他的容貌雖然已老了些,但臉上的神情依然沒有變,隻是眼睛裏已失去了昔日那種懾人的威嚴。當年他為了試楊錚的離別鉤法到底得了楊恨的幾分真傳,而不惜犧牲一條手臂。


    他曾答應楊錚留在大林村外的小木屋,陪呂素文一起等著楊錚回來。如今又為何在這裏?難道呂素文的失蹤,和他有關係?


    門簾掀開,走出一中年婦人。她的臉色蒼白,美麗的眼睛也已失去了昔日的光采,但眼尾的那抹倔強卻仍在。她麵上沒有絲毫表情,看來是那麽冷淡,似乎早已忘卻了人間的歡樂,也已忘卻了紅塵的愁苦。


    藍一塵見她走出,立即迎了上去。“夫人,你身體還未全好,怎麽可以起床走動?”


    “躺太久骨頭都鬆了。”她的聲音聽起來是那麽孤零,那麽寂寞。


    “難得今天天氣好一點,起來走動走動。”藍一塵抉著她走至窗前的椅子,她緩緩地坐下,望著窗外的梅林。


    “今年的梅花開得比往年早。”她的眼神也是寂寞。“雪季提早來了。”藍一塵說:“所以梅花也開得比去年茂盛。”她的目光緩緩望向一個很遙遠很遙遠的地方,眼睛逐漸膝攏,過了良久良久,才開口:“不知那裏的梅花是否也開了。”“一定開了,那裏的氣候比這兒寒冷。”


    “沒人照顧,會開得好嗎?”


    藍一塵沉默了一會兒才開口說:“他一定會去照顧。”


    這次換她沉默了,她將視線收回,注視著藍一塵,輕聲地問:“他——還活著?”


    “一定活著。”藍一塵肯定他說,“世上有一種人很不容易死,他就是屬於這種人。”


    “今天是九月二十八,已經整整廿年。”她的眼角已有淚珠在閃爍。


    “夫人,是否要我陪你到那裏去一趟?”藍一塵輕聲問道。


    “時間未到,我們怎麽可以毀約。”她淒然而說:“廿年都忍了,還在乎剩下的時間嗎?”


    “是。”藍一塵輕輕歎了口氣。


    “不知花兒現在長得怎麽樣?”她凝望著窗外的梅花。


    “一定又美麗又聰明。”藍一塵嘴角有了笑意,笑容中帶著無限慈祥。


    明知道回憶總像是喝一杯苦苦的酒,可是她願意喝下這一杯苦酒。


    九月二十八,午後,難得有陽光。


    陽光透過薄薄的窗紙照進來,照在花舞語光滑如緞子般的皮膚上,“鳳呂”裏的水溫還是熱的,她懶洋洋地躺在水裏。


    可是花舞語心裏並不愉快。


    在這天寒地凍的殘秋裏,能洗個熱水澡,已幾乎可以算是世上最愉快的事,可是一個人心裏頭如有她現在這麽多心事,這世上也許就沒有任何一件事能讓她覺得愉快了。


    來到王爺府已三天了,和父親碰麵卻不曾超過兩次,是他太忙?或是在逃避她?


    從小在她的心靈裏麵,就默默地塑造父親的形象,有時產午夜夢回時,會望著窗外的蒼穹,將星星一顆:一顆地排列成父親慈祥的笑容。


    也常在院子裏拾起遠方飄來的落葉,當做是父親捎來的信息,寶貝般地收藏起來,等夜深人靜,才喜悅地拿出,幻想地念著。


    這一切的一切都是她在渴望著父愛,如今呢?


    雖然和父親同住在一個屋簷下,卻形同陌路。


    想著想著,舞語緊閉的眸子已沁出一滴淚珠。


    ——為何現實總和夢想不一樣?


    水溫逐漸涼了,花舞語卻不想起來——水冷還不及心冷來得痛苦。


    ——肉體上的折磨,豈非也是減輕心痛的方法之一。


    “相見還不如不見”,花舞語總算體會出這句話的意境。


    淚珠已順臉頰緩緩落下,滴人水中,激起無數的漣漪,就仿佛她心裏的千千結。


    “小姐,好了嗎?”丫鬟在門外說:“王爺在等你吃飯。”


    舞語眼睛驟睜,臉上的表情不知是喜悅?還是驚訝?


    兩人吃飯八樣萊,除了應時之菜外,連難得一見的果子狸肉都上桌。


    “這些菜你吃得慣嗎?”楊錚問。


    “有您陪著,什麽菜都好吃。”花舞語低著頭吃飯。


    楊錚的心仿佛被針刺了一下,他望著舞語,輕聲說:“趁熱吃,菜涼了就不好吃。”


    楊錚舉杯,杯到酒幹,他又倒了一杯。


    “爹……”這一聲叫得好陌生。“酒喝多了傷身體。”難得跟你吃飯,我……爹高興,多喝點無妨。“楊錚又一口喝完。天色已暗,殘月初升,擾人的雪又開始飄了。雪花飄飄,飄得令人心裏好煩。


    “你……你母親近來可好?“楊錚問。這句話真是問得愚蠢到家。


    花舞語抬頭注視楊錚。”這廿年來,爹您過得如何?“回答得好。”我……。“楊錚不知如何答複。”她曾經對我說過。“花舞語的聲音有點感傷。”她這一生,已來過、活過、愛過。無論結果如何,都不後悔。”


    來過、活過、愛過,人的一生如果能做到這三件事,又有什麽遺憾?“來過、活過、愛過?”楊錚淒涼而笑。“無論對任何人來說,這都已足夠。”


    “您呢?您來過、活過、愛過嗎?”楊錚舉杯卻未喝,他注視著酒杯,也不知過了多久才開口:“人為什麽活著,生存之目的又為何?金錢?愛情?事業?”楊錚感歎地說:“遺憾的是,無論你追求何者,都免不了煩惱。”


    杯仰酒光,酒順著喉嚨流進楊錚的胃,烈酒燒喉,卻抵不住他內心的絞痛。


    花舞語疼憐地望著他。


    眼已朦朧,星更朦朧。


    “他,真的如傳說中那麽厲害?”花舞語問。


    “他”當然是指狄青鱗。


    “我隻知道,自古以來,邪不勝正。”楊錚回答。


    “那您為什麽不再將他打敗,將他抓起來?”


    問得好。


    每個練武的人,武功練到巔峰時,都會覺得很寂寞,因為到了那時,他就很難再找到一個真正的對手。


    所以有人不惜“求敗”,因為他覺得隻要能遇到一個真正的對於,縱然敗了,也是愉快的。


    但“那時”楊錚的心情卻一點也不愉快。


    他的心亂極了。


    ——忽然間知道自己心愛的人未死,忽然間又知道自己已有了後代,而這後代又站在麵前,他的心能不亂?


    那時他知道,以這麽亂的心情去和狄青磷這樣的高手決鬥,勝算不多。


    他並不怕死,可是他現在能死嗎?


    四


    “我已老了。”楊錚又喝了杯酒。“聽說老年人都怕死。”


    兩人目光相觸,楊錚苦笑說:“有這種父親,你後悔嗎?”


    “我隻知道您是我父親。”花舞語的眼神充滿了信心。


    “您怎麽做,我都信任您。”


    楊錚深深地凝望她,這是自己的女兒,多麽像她母親,永遠不問理由,永遠信任他。


    菜雖已涼了,但楊錚的心卻已開始沸騰。


    甘年來的痛苦,雖未全消,卻已開始有了彌補。


    在這一刻,在這一餐,秋雖殘,天雖寒,但兩人的心卻已逐漸暖了起來。


    ——世上還有什麽比親情更溫暖?


    丫鬟又端著一道香噴噴的菜進來。大銀盤用大銀蓋蓋著。


    楊錚掀開銀蓋,裏麵是一隻烤兔子,他手持銀刀,割開了兔子肚子。


    兔子肚子裏還有一隻烤鴿子。


    楊錚剖開鴿腹,用銀刀挑出個已被油脂浸透了的鴿蛋。


    “此蛋最是吉祥,從來部隻有貴客才嚐得到的。”楊錚微笑地將蛋放入舞語盤子裏。“今日之餐,更是非同尋常,像你這樣的貴客,又叫我到哪裏去找出第二個?”楊錚剛含笑地放下銀刀,忽然發現銀刀的尖,在燈光下竟有些發黑。


    他暗中吃了一驚,麵上卻絲毫不動聲色,再看舞語盤子裏的吉祥蛋,竟有兩個小斑點,一黑一紅的兩個小點。


    舞語嫣然一笑地將吉樣蛋挾起,楊錚暗捏把冷汗,正欲阻止,她竟將蛋放人他的盤內。


    、比蛋名為吉祥,應該由爹您嚐。“舞語說:“祝您大吉大利。”


    楊錚鬆了一口氣,大笑說:“好。”


    他挾起蛋,舞語以為他將蛋吃下了肚,其實蛋已到他的袖子裏。


    蛋已剖開,蛋黃中插著兩根極小型的箭,一黑一紅。


    黑箭黑得就仿佛情人的眸子。


    紅箭卻紅得仿佛是情人的血。


    “這蛋是從——”戴天話未說完,楊錚已開口。


    “烤兔的肚子裏的烤鴿的肚子裏的吉祥蛋。”


    戴天凝視桌上的吉祥蛋。“不可能是廚房大師傅搞的鬼。”


    “他還沒這個本事。”楊錚笑了。“也沒這個膽。”


    “是誰有這麽大的本事,居然將毒下到這麽隱秘的地方?”


    戴天說。


    “這一黑一紅的箭,就叫情人箭。”楊錚說。


    “情人箭?”戴天微驚。“半夜聽到它都會嚇醒的情人箭?”


    “是的。”


    “四十年前,它幾乎將整個武林鬧翻掉,後來不知為了什麽原困,突然消跡了。”


    楊錚仰首望著窗外的夜空,看他的神情就仿佛在思考著什麽。


    戴天的目光直盯視那一黑一紅的情人箭,眼神中充滿了懷疑,他不信這麽一對小小的箭,居然能令人聞名喪膽?


    “情人箭置人於死地的,並不是它的毒。”楊錚的眼神焦距,轉向情人箭。“是它的腕力。”


    “魅力?”戴天吃驚的表情更甚。


    “情人箭並不是同時齊射。而是黑箭先”,當你想閃避時,卻會被它的腕力迷惑,“楊錚說:“因為黑箭黑得就宛如情人的眼波。”


    ——自遠古以來,又有幾人能抗拒情人的眼波?


    “等你心神正蕩漾,紅箭己悄悄地闖入你心深處。”楊錚說:“然後你的血就仿佛情人的淚珠般流出。”


    ——情人,豈非也是令人傷心掉淚的對象之一?


    “為什麽這麽至凶之器,取了這麽一個醉人的名字?”戴夭歎了口氣。


    “自古以來,最會傷害人類的不管是事物或是人,總是很醉人的。”楊錚感慨他說。


    這是一句至理名言,戴天已深深記住。


    天雖己暗,燈火卻亮如白晝。


    戴天忽然“覺空無一物的另一半蛋中,隱隱約約的有一張小紙頭露出一角。他細心地用銀刀挑出一張小紙團,等確定沒有毒時,才放心地用手攤開小紙張。紙上滿是油膩,字跡也有些模糊不清,但上麵的字依然能見:“喜聞君和女兒相逢,在下不勝歡欣,特送上情人箭聊表敬意,盼君妥為保存,勿令我失望,青龍會。”


    看完小紙張,楊錚不覺笑了,他淡談他說:“這入的文詞雖不如你通順文雅,但口氣卻和我有”些相似。“戴天苦笑。”青龍會和情人箭一樣,本已消跡多年了,為何在今日同時出現。”“也許他們已結為親家?”楊錚說。“青龍會已夠人頭痛,再加上詭秘的情人箭。”戴天注視楊錚。“王爺,往後的日子,有得您樂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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