車窗關的嚴嚴實實的車內,神情嚴肅,眼神冷肅的鄭駿正坐在車後座打量著前麵沉默開著車的年輕男人。<strong></strong>


    這還是他頭一次見到這位聽說剛到機關來開車的新司機說起來,前幾天小劉就有和他提過這件事,但現在看來這人的確是張完全的生麵孔。


    不過光看年紀這男人應該在三十上下,臉上雖然弄著個盲人一樣的墨鏡帶著,但光看露在外麵的模樣倒是還挺端正英俊的。


    隻是也不知道為什麽,好端端的一個小夥子居然流裏流氣地留了個長頭發,用皮筋紮著個小揪的樣子看著不像個給政府司機倒更像個路邊的流氓混混之流。


    “去省政府的路你都認識的吧?”


    “恩,認識的。”


    見一路上都端著架子的老鄭主動和自己說話了,前頭開車的鄭常山麵無表情地將灰白色的眼珠子在墨鏡後麵轉了轉,又勾起嘴角皮笑肉不笑地回了一句。


    “劉司機都告訴好我您今天的行程了,您放心。”


    聞言的老鄭故作淡定地點了點頭,知道他既然認識路也就對一個臨時給自己開車的司機沒更多要求了。


    然而隻稍微沉默了一會兒,看他這陰陽怪氣的德行幾乎生理性地便有些不順眼的老鄭沒忍住皺起眉頭,又自己主動開口和前頭鄭常山開始說話聊天了。


    老鄭:“你姓什麽啊。”


    鄭常山:“姓陳。”


    老鄭“姓陳?那叫什麽啊?”


    鄭常山:“哦,我叫陳愛我。”


    老鄭:“陳愛我?”


    鄭常山:“不是愛您,是愛我。”


    老鄭:“????????”


    作為一個嚴肅正經的老年人,老鄭完全沒有搞懂鄭常山這個神經病說話的具體邏輯。


    而就和腦子有坑一樣的同自己不明真相的老爹態度散漫地聊了一會兒天後,老鄭倒是沒因為鄭常山這種胡言亂語的樣子給氣到再也不和他說話,反而像是被他身上熟悉的氣質給莫名的吸引住了一樣,越發好奇心強烈的繼續和他保持這你一句我一句這樣的對話。


    老鄭:“那你現在實習工資高不高啊?”


    鄭常山:“還可以。”


    老鄭:“父母呢。”


    鄭常山:“不知道。”


    老鄭:“不知道?你是他們的兒子怎麽會不知道啊?”


    這般問著,身子不自覺地往前坐了一些,老鄭近年來明顯蒼老了不少卻因為個人閱曆顯得精神頭十足的臉上明顯是因為他的話而帶著點疑惑了。


    雖然當慣了領導卻向來沒什麽太大架子,老鄭對待工作和生活上的態度一向是兩種完全不同的狀態,像他們家一直用著的那位司機小劉,他和蔣芸便一直是個小輩看的,碰上逢年過節總要給小劉準備好些東西和獎金,就是為了讓他工作了一年也能回南方老家安心過年。


    所以此刻就算不是麵對的鄭常山,聽到這種事他也會多問一句,而見鄭駿這樣看向地自己,從後視鏡撇了他一眼的鄭常山也不自覺扯了扯嘴角,半響才壓低著聲音地帶著點笑意的回答道,


    “我是個很不孝順的兒子,因為自己當初的自私已經很久沒能給他們盡孝了,他們這些年過得好不好我完全不清楚,我現在也不知道他們究竟是不是還想認我這個兒子。[]”


    心裏因為鄭常山帶著自嘲意味的回答沒由來的一突,臉色都變了的老鄭都沒來得及繼續說上些什麽,隻是忍不住仔細端詳了一下這個麵相看著陌生,身上卻有一種詭異熟悉感覺的男人,怎麽看怎麽覺得哪裏怪怪的。


    他挺不想承認他在這個年輕男人的身上隱約看到了自己兒子常山過去的影子的,因為即使臉完全長得不像,可是這種氣質十分相似的感覺還是讓老鄭有點暗自出神。


    一方麵他是個各方麵都很謹慎的人,眼下家裏正遇到不好的事呢他對所有來路不明的人都有些下意識地警惕。


    而另一方麵他對這樣一個和自己兒子有點像的孩子又有點止不住的在意,所以半響莫名歎了口氣的老鄭隻將視線悄悄地落在他的背上,心底卻也因為他剛剛的話有了幾分心酸。


    “這世上做父母的,誰不想和自己的孩子好好生活在一塊呢,別怕他們不原諒你,就算你犯再大的錯,在你父母的眼裏,你永遠都是他們這一輩子所能擁有的最珍貴的東西。”


    盡量維持著平穩的聲音回了鄭常山一句,老鄭的口氣裏帶著濃濃的苦澀和不舍,光是看著便能感覺到他字字句句裏包含的傷心,聞言灰白色的眼珠子一動不動的鄭常山就這麽聽著,卻也沒有再回答些什麽。


    而或許是因為這份複雜難言的心思,神情低落的老鄭接下來的路上倒是沒有再開口說一句話,一直到鄭常山都把車子開到省政府門口停下時,他臨下車時才皺著眉開了口。


    “那你就在這兒等一下吧,我很快就出來。”


    “沒事,您忙,我就在外頭等著。”


    一直表現的相當淡定地站在車門邊上目送著鄭駿點點頭走進省政府,眼見自家老爹精神抖擻的邁著大步的背影都快看不見了,穿著身司機製服的鄭常山這才意味不明地勾著嘴角,又抬手鬆了鬆為了看上去整潔才弄得過於繃緊的領帶。


    隻不過伴隨著襯衫領口被輕輕扯開,原本看上去還有點像個正經人的鄭常山一下子就氣質邪性起來了。


    而當他給自己慢條斯理地點上煙又往幾米開外的角落開了一眼後,一路上都在注意著尾隨在老鄭車後的可疑人物的的鄭常山忽然就扯了扯嘴角。


    “誒,你……你這是怎麽了……”


    躲在暗處忽然感覺到自己身旁的同伴猛地退後了一步,這些天被安排著跟隨在鄭駿後麵的兩個僧苦練手下眼線這般說著互相對視了一眼。


    半響那表情不太對勁的眼線先是擦了擦額頭上冒出來的虛汗,接著才歎了口氣有些疑惑地搖搖頭道,


    “沒事,就是剛剛差點覺得咱們被發現了……那司機看過來的眼神把我嚇一跳,我方才一瞬間都覺得他是在衝著我陰嗖嗖的冷笑……”


    一邊說著一邊忍不住搓了搓胳膊上的雞皮疙瘩,這瘦高瀟灑的男人這般說著自己都覺得有些惡寒,想到那種被蛇盯上的眼神都有些不寒而栗。


    而一聽他這話就一臉輕蔑地笑了起來,站他麵前的那個短發女人將手腕上的鈴鐺搖了搖接著搖搖頭輕聲嘲笑道,


    “西洋鏡,我說你一個大男人整天瞎想什麽,咱們是什麽身份,那個司機不過是個凡人而已,怎麽可能會發現我們?咱們還是把僧苦練大師交代好的事給趕緊做好吧,你別整天一驚一乍的了……”


    聽見自己的同伴對自己這麽說,原本還在那兒暗自不安的西洋鏡也隻能歎了口氣接著點點頭,隻是想到自己剛剛對上的那個眼神,這位照理來說不該如此膽怯的叛逃行主便止不住的有些不安。


    “我隻是有些覺得不對,照理說那個貪狼星也該來了,可是我們現在卻怎麽也找不到他的人影……勾欄女到現在還沒聯係我,這事我實在沒底……”


    “喲,真沒想到你這麵老鏡子居然還這麽癡情呢,薛朝凝薛美人要是聽見了估計得開心死,行,知道你們恩愛還不成麽……貪狼星來了怕什麽,等他來了我便讓他見識見識什麽是真正的惡狼……”


    抱著手便奚落般的笑了起來,這眉骨深刻,長得有股混血味道的短發女人聞言隻似笑非笑地拍了拍西洋鏡的肩膀,看樣子是完全還沒把西洋鏡的話當真。


    而見狀也知道自己是肯定說服不了這個一向狂妄製服的女人了,思緒萬千的西洋鏡隻低下頭將視線收回,許久皺著眉才點了點頭回答道,


    “但願如此吧。”


    ……


    “今天怎麽樣啊?事情還處理的來嗎?”


    晚上回到家中一邊喝著蔣芸給自己熱的老鴨子湯一邊看著晚間新聞,坐在沙發上的老鄭隻皺著眉地點點頭,等把嘴裏燉的又爛又香的鴨骨頭啃完了這才舒了口氣輕輕道,


    “不算什麽大事,不過是些不入流的把戲而已,他們要是真敢動我,就不會這麽假模假樣的試探我了……不過我就擔心現在這事隻是開始,怕是又有人盯上咱們家了……”


    “唉,這種事總是避免不了的,把湯底喝幹淨點,都是好料不要浪費,怎麽和個小孩子一樣……還要喝嗎?”


    聞言顯得相當理解地歎了口氣,蔣芸倒也不會在這種大事上抱怨太多,對於這段時間家中可能遭遇的不平靜她也算是有了點心理準備。


    而聽見自己今天居然還能再來一碗,頓時來了精神的老鄭先是聽話地把自己偷偷剩下來的一點點湯渣喝幹淨,等把空碗遞給妻子後便聽到緩步走進廚房的蔣芸忽然來了一句。


    “今天那個新司機怎麽樣啊?還可以嗎?小劉說他恐怕要住院一段時間,這些天都是這個小夥子接送你呢。”


    “恩,還可以,就是那個頭發不太對勁,什麽樣子。”


    完全憑個人喜惡又一次詆毀了一下鄭常山先生引以為傲的發型,老鄭心裏其實對鄭常山的整體印象倒是不錯,隻是嘴上不會具體說出來而已。


    而一直相當了解他性格的蔣芸似乎也聽出了他話裏的這層意思,在顯得相當意外地撇了眼這個小老頭白花花的後腦勺後,挽了挽自己頭發的蔣芸先是把老鄭的湯碗給盛的滿滿的,又嘴角帶著點淺淡且惆悵的笑意道,


    “我也覺得是個看上去挺靠譜的小夥子,和常山有點像,個子高高的瘦瘦的,連笑起來的樣子都像……再說那個頭發不是蠻好看的嘛,你不要自己沒見過就老是說別人不好,哪天有空讓他別走一起吃個晚飯也行啊,我看他一個人住也蠻辛苦的,我們兩雙筷子也加一雙也沒事……”


    “你……你怎麽連他一個人住都知道了?”


    打從聽到蔣芸說那個陳愛我和鄭常山像開始,老鄭便顯得有點表情不自然,再聽到自己妻子連人家家裏什麽情況都打聽好了,他更是錯愕的有點說不出話來了。


    顯得有些無奈的蔣芸見他這少見多怪的樣也嗔怪地看了眼他,走到老鄭麵前把他寶貝的不得了的碗遞給了他,又搖搖頭歎了口氣道,


    “當然是小劉告訴我的啊,說他一個人來y市找工作的,還沒站穩腳跟呢,這份工作聽說也是好不容易找到的……”


    “那……那你就自己看著辦吧。”


    打死也不會承認自己也覺得這主意不錯的老鄭喝著湯又開始一本正經地看新聞了,隻是蔣芸見他把平時不吃的薑絲都吞下去的樣子便忍不住無奈的笑了起來。


    而就當老兩口正悄悄談論著鄭常山時,他們所不知道的是,此刻的鄭常山就站在那棟他已經許久沒有回來過的二層小樓下麵,隔著那扇能看見他們倆影子的窗戶安靜地看著他們。


    【京墨歐巴】:


    怎麽樣了,一切還順利嗎,家裏怎麽樣了。


    【我是你爸爸】:


    老鄭老了很多。


    【京墨歐巴】:


    這不是你的錯,自己好好照顧他們,我忙完就馬上去找你。


    拿著手機看著自家京墨歐巴體貼溫柔的不得了的樣子,麵色在昏暗光線的折射下顯得格外陰森的鄭常山靠在路邊便忍不住勾了勾嘴角。


    而將打量視線收回眼看著老鄭和蔣芸熄燈上樓休息後,確認今晚並不會有什麽異常的鄭常山便站直身體又沿著劉房山的小路緩緩地往回走。


    等找到那輛被他停靠在路邊的車後,他走進去先是懶懶地仰躺在前座上又解開了自己的襯衫衣扣,在詭異地勾著嘴角單手拿著手機回了陳京墨幾個字後,枕著自己胳膊的鄭常山還沒等上幾秒便迅速的得到了來自陳先生的回複。


    【我是你爸爸】:


    怎麽辦,下/半/身忽然有點想你。


    【京墨歐巴】:


    那就讓你的下/半/身去死。


    【我是你爸爸】:


    23333333333333333333333333333333


    【京墨歐巴】:


    你還有什麽事==我要睡了,明天要送你弟上學。


    【我是你爸爸】:


    那讓我最後給你唱首歌再去睡好嗎,老公=3=。


    【京墨歐巴】:


    唱==


    【我是你爸爸】:


    我用盡一生一世來將你供養――


    隻期盼你停住流轉的目光――


    請賜予我無限愛與被愛的力量――


    【京墨歐巴】:


    ………………………………………………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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