南荒是個神奇的地方,莽山十萬,沃野千裏,卻種啥啥死。


    巫族是個神奇的部落,男人養家,女人養蠱,卻男卑女尊。


    巫女尊貴是因女子屬陰,不會衝煞毒蟲。數千年來皆靠她們以血飼蠱,才將族中的巫蠱之術一代代流傳至今。而巫族的男子地位低下,除了打獵采礦這類粗活,剩下的用處也就是配種了。


    所以某人一到這裏就被貼上了優質良種的標簽,成了全族女人的搶手貨......


    望著周圍層層疊疊熱情洋溢的異族女子,池月自感失策,早知道就像二十多年前那樣蒙麵來了。然而轉念一想又覺不妥,他當年是來偷聖物的,如今是來物歸原主的。露臉還能搏點兒同情分,不露臉估計會被人往死裏打......==


    正當難堪之際,人群外突然響起一個嬌憨的聲音:“都讓開,放著我來!”


    ******


    巫族的神廟坐落於山寨後的楓香林中,花開時節漫山芳華,蜂蝶翩躚。


    頭戴顫枝銀花的女孩兒倚樹而立,撫著頸上的百葉項圈,笑意盈盈的望著搶來的男人。勻密的銀白色流蘇在眉間輕晃,襯得她春風滿麵,如映霞光。


    “外族人,你怎麽長得那麽好看呢?”桑曼眼神晶亮的望著他。


    池月撫著下巴做沉思狀:“這個問題也困擾在下多年了......”


    “你叫什麽名字啊?”


    “還是問點兒不會嚇到你的問題吧。”對方淡淡道。


    “哈,口氣還挺大。”桑曼叉腰仰頭道,“你牛氣什麽?我可是巫族的大祭司!”


    “哦......”


    “你是本大人搶來的侍奴!”


    “哦......”


    “告訴你本大人誰也不怕!”


    池月垂頭看了眼這位剛到他腰的祭司大人:“哦......”


    “就算是兩年前的那個女魔頭來我都沒被嚇到,你以為你是誰?鬼門宗老大啊!”


    池月一愣,這都能蒙對?


    桑曼是初生的牛犢不怕虎,而且她也不知道自己在拽老虎尾巴,扯著男人的袖子就走:“過來,陪本大人睡覺!”大人都說和那些配種的睡完覺就能生寶寶,她獨自一人在神廟裏太寂寞了,需要添置點兒玩具。


    池月站在原地紋絲不動,他還沒重口到猥褻女童呢。


    “你敢抗命?!”桑曼回頭怒道。


    “祭司大人恕罪,在下已經娶妻了。”


    “休了。”


    “不敢。”


    “為什麽?”


    “他會日我十八代祖宗。”


    “那你......節哀。”


    桑曼皺著眉納悶道,“既然不是配種,你來巫族做什麽?”


    一聽這話,池月頓時明白為什麽都說這個種族擅長“汙蠱之術”了。


    他頭疼的深吸了口氣,答道:“在下不幸身中蠱毒,是以來此求醫問藥。”


    “你中了何蠱?”


    “織心。”


    “噬心蠱啊。”桑曼神色一黯,像小大人一樣的安慰他道,“那你該花的花,該玩的玩,想吃什麽就吃什麽吧......”


    池月:“......”


    巫族祭司之位的沿襲主要靠血脈和蠱術。桑曼雖然年紀不大,但自小在老祭司身邊耳濡目染,別的孩子學說話時,小丫頭已經開始學蠱經了,別的孩子玩泥巴時,她已經養出最毒的蠱了。倘若連她也解不了,隻怕這世間真的無人能解了。


    “這蠱不是不致命嗎?”池月納悶的問道,怎麽聽她的口氣感覺自己要飛升了?


    “織心本身不會致人死地,但發作起來生不如死。阿婆曾說她從未見過中了噬心蠱還能活過一月的人,中蠱之後全都自殺了。”


    “這麽誇張?我中蠱快半年了。”


    “什麽?!”桑曼跳了起來,像小狗一樣圍著他嗅了一圈,“你、你居然忍得了?”


    “額......也快忍不住了。”再這麽禁欲下去他確實要憋瘋了。


    “噬心蠱沒治,如果你能承受的了,不解倒也無妨。”


    “可這該死的蟲子一到春天就......”池月倏然刹住嘴,他和一個小丫頭說這些幹嘛?


    桑曼卻立時領悟了,她熟知蠱蟲,知道這些小東西在驚蟄前後會進入發情期,一受刺激就會躁動不安,折磨宿主。當即掩唇一笑:“沒想到你受得住噬心之痛,卻忍不了禁欲之苦嗬嗬嗬......”


    對方默默從懷中掏出了一柄銀白的匕首。


    “好、好漢,”天不怕地不怕的祭司大人頓時縮了脖子,“有話好說,別動手!”


    池月:“......”


    “不能解就算了,我也是來完璧歸趙的。”將銀龍遞給她,池月有些尷尬的道,“額,可能也不算完璧吧......”


    “這是...銀龍?!”雖然隻見過圖畫,桑曼還是一眼就認出了聖物,“阿婆說這件寶物是被人偷走的,已經消失多年,怎麽會在你手裏?”


    “某年某月某日,某地某城某街撿的。”


    “那你是如何得知此刀乃吾族聖物?”


    “......”這丫頭真的隻有十來歲嗎?怎麽比燕不離還難忽悠......


    桑曼拔匕出鞘,卻發現鋒刃竟然是發黑的,看上去黯淡無光,當下皺了眉頭:“你對它做了什麽?這匕首都廢了!”


    銀龍是兩人定情之物,池月原本不想歸還,還是燕不離覺得偷人家聖物太缺德,勸他來南荒時物歸原主的。誰料這匕首一拔|出來就不對了,就跟在煤堆裏睡過幾千年似的,怎麽清洗拋光都變不回去了。


    池月硬著頭皮道:“我也不知為何如此,也沒對它做過什麽,它反倒劃傷過我......”


    桑曼一怔神,隨即猛然抬頭道:“這匕首劃傷你以後就變成這樣了?”


    “嗯。”他一直懷疑是自己體內藥毒太多,所以不小心把這玩意兒給腐蝕了。


    “你...你的血竟然可以壓製聖物?”桑曼瞪大了眼睛,舉著匕首道,“能不能再讓我試試?”


    池月退後兩步。這孩子沒病吧?


    “你知不知道為什麽銀龍會是巫族的聖物?”桑曼問道。


    “因為它......汙?”


    “我一直以為是傳說,沒想到竟是真的。”桑曼驚喜的笑了笑,“兩千年前的巫族其實叫聖族,聖族人的血生來就能損毀很多通靈法寶,也因此被整個修真界的修士圍剿追殺,當時隻有極少數的幸存者逃到南荒。後來他們和這裏的土著通婚繁衍,久而久之,血脈漸稀,慢慢喪失了原本的神能。如今純血統的聖族人已經消亡殆盡,隻剩下我們這些後裔組成的巫族。”


    池月皺起眉:“你的意思是......我是聖族人?”


    “對。”


    “你們的祖宗?”


    “......”


    “你們的聖物就是等著被我們汙的?”


    “銀龍是上古修士遺留的靈寶,也是巫族用來識別聖族血脈的寶物。隻不過聖族中人久未現世,大家都以為他們已經絕跡了。”


    所以他就是一滅絕品種?


    池月對自己的身世不是很滿意,畢竟現在不是一千年前,在那個時代他還能滴血破敵,如今就是血濺淩霄也奈何不了江湖人手中的凡鐵。


    算了......反正也都打不過他。


    桑曼收起銀龍,微微一笑道:“巫蠱之術本是由聖族操♂控南荒土著的咒術演變而來,若生為聖族之後,噬心蠱當是可解的。”


    池月心中一喜:“怎麽解?”


    “再找一個聖族人,取指血為引,可誘出蠱蟲。”


    “......”這他媽不是和無解一樣嗎!他上哪兒再找個滅絕動物去?


    池月忽然想起什麽,問道:“一定要純血統的聖族人嗎?半血行不行?”


    “應當可以。”


    某人頓時看到了春天的希望——兒咂,爹的幸福就指著你了!


    桑曼奇怪的看了他一眼:“你的父母不就是聖族人嗎?”


    “我沒有父母。”他自從有記憶起就住在黑黢的洞穴中,和群狼一起晝伏夜出,長至五歲都不會直立、不通人言,直到遇見了竹莫染,才意識到原來自己不是狼......在這之前他一直為自己沒有尾巴和毛自卑。


    “唉,都是可憐人。我不知道我阿爹是誰,阿娘又被魔教擄走了,阿婆也去世了。”桑曼搓著手上的鏤花銀環,撅著嘴道,“現在桑家就剩我一人了,你還不肯幫我配種......”


    池月:“......”巫族人從小就這麽汙嗎?老子不要當他們祖宗了,好丟臉。


    年少的大祭司寂寞的蹲下身子,以手托腮道:“我就想生個娃娃,最好長得和你一樣好看。要是女兒就教她養蠱,以後也當祭司。若是兒子就把他養大,再送給族裏的姐妹們配種......”


    池月目瞪口呆。媽的,這地方太可怕了,以後千萬不能讓吾兒到這兒來!


    “祭司大人,咱不提配種的事了行麽?”他蹲下身問道,“你方才說你娘被魔教擄走了,是什麽時候的事?”


    “五年前......族裏好幾個祭司都被強行帶走了。我們雖然有蠱蟲,但和那些窮凶惡極的暴徒比起來還是勢單力薄。”桑曼垂著頭,抹額上的流蘇在眼中搖曳成影。


    “他們為什麽要這樣做?”


    “魔教逼迫我們巫族每年上繳三百隻金蠶蠱,可是那一年遇到寒潮,蠱蟲死了好多,阿娘她們交不足數目就被帶走了。說是作為懲罰,讓她們給教主煉長生蠱,然後就再也沒有回來。”


    池月眉頭微蹙:“鬼門宗不是已經鏟除魔教了嗎?她們也沒有回來?”


    晶瑩的水花一滴滴濺落在塵土裏,變得肮髒而泥濘。桑曼抽泣著道:“你們外人所有不知,魔教其實從未覆滅,隻是躲到山裏去了。鬼門宗的女魔頭還和他們勾結在一起,明著打壓魔教,實為剝削我們南荒眾族。”


    “什麽?!江莫愁沒有鏟除魔教?那她在這裏都做了什麽?”


    “她也要煉長生蠱,所以到處搜集藥草和蠱蟲,但那東西根本就是個傳說,哪裏是人力可為的?”桑曼擦著眼淚道,“阿娘她們這麽多年以身飼蠱......隻怕早就凶多吉少了。”


    池月眼神漸漸幽深:“你知不知道魔教中人躲在哪裏?”


    “具體地方我們也不知道,每次都是他們來寨子裏收蠱。下個月那些人又該來了,我還差著一隻呢......”桑曼見他麵色冷峻,便強笑著道,“你可別和那些惡魔作對,不然聖族人就真的滅種了。”


    “既是巫族的祖宗又怎會棄你們不顧?再說我還指望著祭司大人給我解蠱呢,幫你解決點小麻煩也是理所應當的。”


    “哈哈,口氣還是這麽大,魔教可不是吹牛皮就能對付的。”桑曼拍著他的肩道,“除非你是魔道老大,否則還是洗洗睡吧。”


    “我要真是鬼門宗主呢?”


    “哼,你要是那個派來女魔頭的老混蛋,我就把所有的家底兒拿出來招待你,讓你好好體驗千蟲萬蠱集於一身的快♂感!”桑曼咧嘴一笑,露出森白的牙齒,“對了,你到底叫什麽?真能嚇到我嗎?”


    “額...”池月僵硬一笑,“我就叫...夏稻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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