到中午的時候,開始下起了小雪。


    這是今年冬天的第一場雪。


    “哎喲,下雪了……還有這麽多人呢。”老板娘一邊不停手的熬著薑湯,一邊看著那些排隊等看病的人,不由感歎道。


    花眠這邊其實也是有些擔心的。


    義診的消息傳的很快,城南過來排隊的人超乎了他們意料之外的多。


    趙大川沒工夫過來,但又擔心那些人不老實,就派了羅水生過來維持秩序。


    同時也是為了宣傳衙門的好!


    羅水生起初看見那麽多排隊的人,還以為個個都是過來占便宜的,虎著臉告訴他們,“我們花大夫可是個有真才實學的,你們誰要是敢欺負她年紀小就過來這裏騙藥,那就別怪我不客氣了!”


    “不敢不敢……大人,我們哪裏敢騙藥啊?我們是真不舒服才過來的……”排隊等著看病的人一看見羅水生腰間的佩刀,一個個老實巴交的回答。


    他們平日裏窮的沒錢看病,哪怕是寧可病死,也沒多少人願意花錢買藥吃。


    現在衙門裏主動送藥,還有人幫著瞧病,哪裏能不過來看?


    花眠一眼看過去不用把脈,都能看得出來他們的身體狀況實在堪憂,便主動說道:“羅大哥,你先讓我給他們看看吧?”


    “可是這麽多人……”羅水生也不是故意為了嚇唬他們。


    主要是這些過來排隊的人實在是太多了,他擔心花眠忙不過來。


    更何況她連錢都沒有收呢!


    這可讓羅水生更加不好意思了。


    “無妨,我看快些就是了。”


    “沒錯沒錯,眠眠丫頭醫術那麽好,要不是我身上沒病,我都想過來瞧瞧了。”老板娘說著,又皺起眉頭,左右思索了一會兒,“眠眠,我怎麽總感覺我這手腕子酸的厲害呢?該不會是出了啥問題吧?”


    花眠:“……”


    “桂花姐,我看你這小問題啊,就不用麻煩花大夫了,這薑茶交給我吧,我來幫你煮。”羅水生笑著說道。


    煮薑茶這事簡單,隻需要把生薑拍碎,丟進熱水裏煮開,給過來的人,每個人送上一碗就夠了。


    老板娘名為張桂花。


    原本是用不著她的,但是花眠早上來的時候被她聽見這事兒,她當時就把自己身上的圍裙一丟,非要跟著一塊過來幫忙,還從後院翻出了自家那口大鐵鍋,扛著一塊跟過來了。


    衙門的人自然歡迎。


    至少被派過來的羅水生就很歡迎。


    做飯做菜這事兒他可實在不擅長,但有了張桂花的幫忙,他隻需要在旁邊維持排隊的人的秩序就夠了。


    張桂花‘嘿嘿’笑起來,倒也沒推辭,說道:“那你們稍等片刻,我這就回去給你們拿點吃的過來。”


    花眠忙著把脈寫方子,羅水生擔心的問道:“桂花姐不擔心王哥生氣啊?”


    “生氣?他也得有這個膽子才行啊!”張桂花眉眼一瞪,“這不是為衙門做事嗎,他生什麽氣?”


    這老板娘屬實也是個彪悍的!


    …


    臨近中午,花眠心裏也逐漸著急起來。


    雖然有衙門裏免費提供派發的薑湯驅寒,可她還是看見有不少人被凍得臉色蒼白,手腳發紅,盡管自己穿的也有這麽厚,但長時間坐在這裏也覺得有些冷了。


    “你們要不先回去吧,我過幾日還在呢?”花眠說道。


    她估摸著百草堂積攢的那些藥材,足夠看好幾日的病了。


    “那可不成啊……”排著隊的老人趕緊說道:“大夫你要是走了,那我排了這麽久的隊,可不就讓他們排上了?”


    身後的人也都跟著笑了起來。


    他們還的確真是這麽想的,誰要是守不住走了,那前麵正好少個人!


    誰都想要早點排到自己,可不希望前功盡棄。


    “……”


    花眠勸不動人,隻好更加抓緊速度,甚至練就了一手開方子,一隻手抓藥的本事。


    忽然抓藥的手上傳來一陣暖意。


    花眠下意識的想要抽回自己的手,抬頭時卻看見了季淮修的臉。


    “夫君?”花眠有些意外。


    “嗯。”季淮修將熱烘烘的手爐放到她的腳下。


    燒得通紅的熱炭帶來了溫暖的氣息,讓雙腳已經凍得有些發疼的花眠舒服的喟歎了一聲。


    因為寒冷而逐漸變得冰冷的手,也被握在了季淮修的手中。


    其實他也並不算得上是個多溫暖的人,但是此刻他的體溫足以溫暖花眠。


    本來等著看病的老人,見此也沒有催促的意思,反而都還跟著露出姨母笑。


    這一看就是年輕小夫妻嘛!


    理解理解!


    “額……”倒是花眠有些不好意思起來,推開季淮修,“你趕緊先回去吧,讓人看見了多不好意思。”


    這大庭廣眾之下的秀恩愛,花眠覺得挺不厚道的。


    “我來幫你寫方子,你手都凍僵了。”季淮修順勢接過她手裏的毛筆,哪怕天氣寒冷,依然筆鋒淩厲。


    “好。”花眠點點頭。


    其實她的手就算是沒被凍僵,寫出來的字也很難看就是了。


    不過城南的這些百姓,認識字的也沒幾個,隻要能抓到藥就行,又怎麽會管她的字有多醜?


    甚至還覺得她的字寫的挺有個性。


    但是有了季淮修幫忙,效率還是提升了不少,花眠隻需要看病,順便拿過旁邊的藥材。


    季淮修一邊寫一邊看她拿的藥,默默的記在了心裏。


    沒多大一會兒,一股熱烈的香氣,就連帶著被風吹了過來。


    這鮮香麻辣的味道!


    一聞就知道是張桂花家的肉粉。


    果然剛一靠近,老板娘的大嗓門就響了起來:“眠眠妹子,我給你帶了好吃的過來……”


    忽而,張桂花的聲音戛然而止。


    “?”惹得花眠和羅水生幾人都朝著她看了過去。


    於是發現張桂花圓潤的大臉上居然出現了兩抹可疑的暈紅,老板娘扭捏又不好意思的開口:“喲,眠眠妹子,這就是你相公啊?咋長得這麽俊呢?真好看。”


    “是啊,我相公就是特別好看!”


    “咳。”


    花眠忽然感覺自己的耳朵被人拉住。


    扭頭,看見果然是季淮修的小動作。


    “看診。”


    花眠笑眯眯的看著他:“你還不好意思了?那你是怎麽好意思長得這麽好看的?”


    “不要胡說。”季淮修清了清嗓子,用曲起的手指輕敲桌麵:“好好把脈。”


    “怪不得眠眠都舍不得把人帶出來,正好我今天煮了不少鹵肉呢,也讓眠眠相公嚐嚐我家手藝!”張桂花撈出一大碗粉,上麵澆了大勺的鹵肉,味道鮮香,色澤紅潤。


    裏麵加了不少驅寒的辣椒。


    花眠看著就直咽口水。


    然後她就看著張桂花將這一大碗粉都遞到了季淮修麵前。


    花眠:“?”


    很好,重色輕友張桂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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