無法跟異象的人搭上線很可惜,但賽弗有後備方案。


    他打算等倆小時,等林深雪那邊睡一會之後去把她搖醒,然後再問問異象的設定。


    火炮的聲響正在逐漸變得衰弱,另一部分備用火力點開火時,主要火力點開始修整。


    整個軌道兩側全是忙碌的人群,在這些人中,單純的倚靠在已經修複大半的車體裝甲上,無所事事的銀甲人,看著很紮眼。


    外麵機械怪物的聲音愈發明晰,甚至各種指令都在反複強調,讓沒有武器的平民進入車廂躲避,武裝人員則是層層加固這已經完成物資更替的大廣場,準備短兵相接。


    在賽弗眼前,掃描出來的地形圖裏,紅色的光點愈發密集,看著隱約有一股合圍之意。


    四麵八方都有東西圍攏過來……剛才出擊的三台人機交互作戰單位,怎麽現在沒啥消息了?


    賽弗正在疑惑,忽然聽到頭頂上的防護區有人發出難以言喻的慘叫。


    霎時間,整個大廳裏的人都下意識停下手中的工作,往發出聲響的地方看過去。


    ——那棱角分明,有著無源光的穹頂上,突兀的出現了一塊不規整的扭曲。


    慘叫的來源是正在穹頂的守衛,他被扭曲的穹頂擠壓,隻有兩條胳膊和上半身幸免於難,那刺骨的劇痛讓他在生命的最後時刻發出預警。


    然後天穹就碎裂了。


    碎石與金屬轟然垮塌,下麵的人群絕望的奔逃,碎石伴隨著巨響砸落在地上,然後碎得更加徹底。


    比起這些落到地上建築殘骸,讓這東西垮塌下來的,才更加需要關注。


    那是此前出擊的一台機體,此時的它傷痕累累,甚至掛帶裝備都不知去向,它搖搖欲墜的卡在天穹破損處,動力卻已經漸漸熄火。


    仿佛永遠都不會停歇的風雪湧入破口,而這隻是開始。


    那台機體忽然再次遭受重創,它帶著無法支撐自身重量的金屬和石塊轟然落下,讓更多無所顧忌的風雪衝進大廳。


    賽弗看著那似慢實快,在大多數人反應過來以前,已經狠狠地砸在列車上的機體,忽然察覺到一件很重要的事。


    那台機體所砸下的車廂……好像是林深雪所在的‘居住區’。


    他也顧不得去看天上從破口裏降下,有著多足形態,看起來更加規整也更加不似人審美的東西,直接奔上列車。


    那東西是不是跳下來了,光是在車裏感受到地麵的衝擊就能知曉——至於為什麽不拿起武器對抗?


    就手上這輕火力去打十米高的機械敵人,開玩笑,撓癢癢都不夠格!


    在車廂裏狂奔,賽弗這樣子也引起了一部分人的注意,但大家都沒空管他。


    敵對單位第一次突破車站,這是他們始料未及的,為了能夠將其驅逐或者說呃……清理出去,車站裏的防禦單位也紛紛傾巢出動。


    此時不處理,就等著大家一起完蛋吧!


    賽弗不管那些嘈雜的聲音,他在寬闊的車體中快速穿行,迅速回到了居住區。


    這裏同樣慌亂不堪,甚至可以說是一片狼藉,居住在這裏的人們沒有反擊的能力,隻能倉惶逃竄到有更多火力支持的車廂。


    賽弗抬頭望著管廊走道的上方,也就是這台列車的頂棚上,被那台機體砸中的位置,此時已經被砸出一個巨大的豁口,大半個機體也砸穿頂棚,壓在了這列車廂中。


    不少房屋被軋得變了形,根本無法從裏麵打開,賽弗聽到了許多求救的聲音,但他現在也沒法出手相助。


    找到林深雪的房間門,比較幸運的是,這裏不是機器人的墜落點,不幸的是,這兒也在影響範圍內,她的房門有明顯的變形。


    不僅是她,這一層的其他幾間房都跟著有些變形——林深雪是有窗戶的房間,好處是有景色,壞處是容易被戰鬥波及。


    賽弗敲了敲門:“林深雪小姐,你還活著嗎?”


    門內沒有回應,賽弗稍等幾秒,決定不等。所以他直接出手,一拳就將金屬門的把手部分打凹進去。


    隨後雙手用力,他能感受到這具身體的動力組件開始增壓,雙臂如同液壓破門鉗似的緩緩撐開這間房門。


    ‘嘎吱嘎吱’的金屬扭曲聲中,賽弗將大門徹底擰成了馬口鐵罐頭蓋子,隨後他把頭伸進破口。


    “林深雪小姐,你在嗎?”


    一扭頭,林深雪正一臉驚恐的站在門邊,手上抱著平板,還有一隻大扳手。


    “你在這啊,我還以為這玩意砸下來把你也壓成餅了……稍等一下,我把門整個破開。”


    說話間,賽弗就像是撕開春餅似的,將金屬製的大門扯開,變成足夠讓人通行的洞口。


    林深雪頓了頓,用顫抖的手在板子上寫道‘發生什麽事了?’


    “跟你說的差不多,車被襲擊了。但襲擊來得更早一些,所以現在局勢不是很明朗,為了防止誤會我問你一下,這些雙足作戰單位,它們很強嗎?”


    ‘非常強,這是專門用於摧毀敵方重要單位並且全身而退的裝置。隻有特殊的人才能駕駛。’


    林深雪寫字的速度變快了一些,字體也有點潦草,她在見到自己的吉他已經斷裂後,神情變得格外鬱悶。


    ‘隻要出動它,災難就會隨之慢慢減弱,然後結束。’


    賽弗遺憾的搖搖頭:“那你該出來看看了。”


    然後林深雪第一次失態的張大了嘴巴——在她麵前,是背朝下、頭下腳上的躺著的人機交互作戰單位,它就這麽像是一坨廢鐵似的,對列車造成了可能不可逆的損傷。


    驚訝了半晌,林深雪卻突然想起了什麽,把平板上的字擦了擦轉過來。


    ‘駕駛員可能還活著,幫我一下!’


    感歎號寫得很好看,賽弗在她的注視下,腳下用力一跳,就輕而易舉的落在了那台機器上。


    分析掃描刷了一下,賽弗看到眼前的機體結構還算完整,隻是丟了武器,那為什麽熄火了?


    跟著林深雪的指點,他找到機體後部,處於推進裝置上方的隱蔽凹槽,將手伸進去一轉一拔。


    氣密泄壓閥的聲響噴湧而出,製作相當合理的緊急艙門打開,從裏麵奔湧出大量的熾熱氣流,最後滑出來的,是一張看起來還算舒適的椅子以及……綁在椅子上的人。


    這個人穿著一身臃腫的衣裝,甚至連頭盔都是特製、限製了頸部活動而打造的緩衝頭盔,衣服上有些識別銘文……嗯,看不懂。


    以及,這人死了。


    賽弗將固定他的約束帶解開,失去束縛的軀體遵循重力,沉重的砸在廢墟上,然後滾落下去,一路滾到林深雪的腳下。


    “……你們的駕駛員,心髒停跳而且體溫降得很低以後,還能再活動起來嗎?”


    林深雪茫然地看著他,然後低下頭,接著猛地抬頭用力搖了幾下,甚至讓賽弗懷疑她要把自己的脖子擰斷。


    ‘沒救了,但是……他死於過量的衝擊,讓我上來檢查機體,如果可行的話。’


    她邁過屍體,跳到廢墟下麵,等賽弗把她拽上來以後,立刻找了個立足點,在機體裏摸索了一會,似乎點了什麽東西。


    隨後,她的平板上瞬間出現一堆看不懂、不斷跳動的字符。


    從最開始到現在,林深雪沒說過一句話甚至沒有發出過任何聲音……即便是啞了,也至少能發出一些‘嗯嗯,呃呃’的聲音才對吧。


    沒有過分深究,因為就檢查了下,林深雪就將板子給賽弗看。


    ‘機體狀況正常,可以啟動。駕駛員是因為自身承受不住荷載,過載而死。’


    過載……這種東西,飛起來應該沒有戰鬥機快,怎麽還能過載的?


    對於這種新奇玩意沒有任何概念,但想象中也就是個低空、頂多中低空飛行的作戰單位的賽弗,是這樣想並且這樣指出問題的。


    林深雪的表情凝固了。


    她不得不認真解釋這台機器因為機動力很誇張,對於駕駛員的荷載同樣巨大,即便是經過專業訓練、還穿上了專門的抗荷服,在緊急機動的時候,都可能有生命危險。


    ‘現在最重要的,是找到預備駕駛員,讓他再次出擊,如果指揮節點沒有被擊潰,外麵的攻擊是不會停止的。’


    總覺得安排的非常恰到好處……但仔細想想,異象裏的事件推動,似乎有非常強大的慣性。


    即便賽弗沒有遇到林深雪,這麽大的東西砸下來肯定也會來查看,即便不是賽弗,或許也會有別的傭兵……


    那麽那些傭兵可能會穿上這身看起來構造很特殊的抗荷服,然後坐進去開始戰鬥。


    賽弗認真考慮,又回想起萊卡說的,在異象裏表現越好,得到的獎勵越高,於是他毫不猶豫的抓住機會。


    “我懂了。隻要能完成斬首就行對吧,那我來開這東西。”


    林深雪趕緊搖頭,阻止他的行為。


    ‘不行,至少15g的負荷,沒有經過訓練,沒有抗荷服,開這種東西和送死沒有區別。’


    這話說得,如果是對血肉之軀的人來說,那的確是這麽個情況,但很顯然,賽弗不是人,甚至從某種角度上來說,可能比這巨大的玩意都要皮實。


    林深雪的表情就像是告訴別人食堂的飯難吃,但聽到的人卻反而立刻起勁,跑去買食堂的飯來吃一樣。


    但她確實沒辦法阻止賽弗這麽做,作為機械師……她隻有扳手,而這隻扳手顯然沒法敲爛賽弗的腦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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