醫生離開後,向豌轉身看向自己的父親,她更是瞧見那隻被他折斷的毛筆。剛才的話語,她聽得很明白,若是她沒有突然進來,他的話應該就是醫生將要執行的事情。


    他的苦痛,她看在眼裏,將心比心,她更是可以深深的感覺到那種蝕骨的滋味。


    這一刻,她竟然不知道要說些什麽,或許什麽都不說更妥當點。


    她走過去,步伐緩慢而小心,單手撫著腹部,即便那處此時還感覺不到任何異樣,她走到自己的父親身前,眼神卻是那樣的溫婉,“爸,你以後一定會是一個好外公或者是好爺爺。”


    蔚韶看著眼前神色柔美帶著幾分堅定的女兒,“女兒,這事非同小可。爸的意思我想你也明白,你先治好自己的病,咱把孩子先拿掉,等你病好了,以後再要也是一樣的。”


    向豌卻是搖頭,她伸出手拉過那雙已然不再年輕的手,“爸,漫漫人生路裏麵有太多的酸甜苦辣。我知道你是為我好,就當是對我最後的遷就。可是,同時你也要相信,有這個孩子陪著我,我想要活著的信念比任何時候都要大。我要看著他出生,看他長大,上學……”


    都說母愛的力量勝過一切,女人為了孩子即便是再柔弱亦會變得堅強無比。


    向豌自然不算是脆弱,反而她的內心無比強大。


    但是之前,她確實對活著並沒有抱有很大的希望,更甚至於經常將死掛在嘴邊。


    這些,蔚韶不是沒有發現。


    但是眼下卻是不一樣,她的眼神是那麽柔和,聲音是那麽清明,臉上的神情是那般的光彩奪目,就好似是一隻破繭而出的彩蝶。[看本書最新章節請到$>>>棉_._.花_._.糖_._.小_._.說_._.網<<<$.]


    然,這件事情可大可小。蔚韶在此時更是拿不定主意,他道:“豌豆,爸爸也不是鐵石心腸,隻是比起那個未出生的孩子,爸爸更在乎你,你懂嗎?”


    向豌笑了笑,“我知道啊!我是爸爸的公主嘛,但是爸,不管你多反對,我的決定都不會改變。”


    蔚韶神情微頓,“那爸問你,如果一切的發展都很順利。比如說孩子出生後,你的手術也成功,那時候你是不是就會離開爸爸回到那個臭小子的身邊去?”


    “……”


    向豌亦是突然懵在那裏,她眼神微顫,然後盯著眼前中年的男子,突然意識到什麽,所以她莞爾一笑,“爸,你真的挺會想的。我跟他在四年前就離婚了,而且他現在也不需要我,再說了,正如你所說,我為他付出的太多。愛情是兩個人的事,但是我總覺得我的愛情就是我一個人。我現在很負責任的告訴你,我不會再回到他身邊。”


    蔚韶聽完就樂了,“真的?”


    “真的啊!”向豌亦是心情好起來,“我幹嘛要回去,你不是說我十八歲前是公主,十八歲後就是女王嘛,既然這樣,就該有女王的樣子,對吧?”


    她曾經亦是驕縱任性過,在那年,嶸城向豌的名號亦是響亮。


    隻是,兩年的牢獄讓她磨掉了不少脾氣,懂得了很多,隨著時間的推移就慢慢蛻變成這樣。


    雖然聽見她這麽說,但是蔚韶還是不怎麽相信。


    “你先回房去休息,爸爸想要靜一靜。”


    向豌攬過他的手臂,腦袋一彎就倒在他的肩膀上,似是撒嬌般的說道:“爸,我現在真的感覺很好。”


    蔚韶拍了拍她的肩膀,卻是若有所思的樣子,“我知道。”


    ……


    在向豌離開後,蔚韶將兩名主治醫生叫到了書房,問及關於手術的具體情況,兩人卻是搖頭,因為對即將麵臨的風險,他們也不清楚。


    隻是國際上有不少案例,有母親不顧自己的性命非要孕育孩子,最後導致一屍兩命。


    但是,相對的也不少案例,就是關於“奇跡”的發生,一個女人一旦有了孩子後,爆發出來的力量以及求生**是無可限量的。


    三人在書房裏談了很多,最後還是未果。


    末了,蔚韶給他們一個星期的時間拿出具體方案。


    若是晚於三個月,到那個時候孩子已經成型,若是墮胎對母親身體的損傷會更大。


    向豌回到自己的房間後,心境完全就是從陰雨變成天晴。


    她開始在網上搜尋資料,現在她這個周期該小心些什麽,並且還在聊天工具裏搜索了關於孕媽的水群。


    其實,她剛才對父親說的那些話都是真心的。


    若是她和孩子真的那麽幸運,都平安無事,她亦不會再回到他的身邊去。


    不知什麽時候開始,她的愛情好像消耗殆盡,可能是之前一直都在付出,所以真的已經是筋疲力盡。


    她對他的很多感覺也在慢慢消失,所以她覺得她可以做到。


    傍晚十分,是傭人將晚餐送到向豌的房間,食物的口味跟以前一樣,但是對於現在的她而言,卻是變得有點重。


    她讓傭人對廚房說一聲,以後她的食物盡量以清淡為主就好。


    隻是在吩咐完後,她還是突然想起他,之前他一直嫌棄她的口味重,讓她盡量吃的淡一點。


    以前她一直是不聽,眼下卻是沒人對她說要這麽做,她主動便這麽要求自己了。


    晚上八點多的時候,向豌突然收到了陸寒煙的簡訊。


    “豌兒,你現在在哪裏?”


    向豌還是了解陸寒煙的,她會這麽問,那一定是知道了什麽,所以她也不隱瞞,回道:“跟我爸在一起。”


    “你跟莫寰霆就這樣結束了嗎?”


    “不然咋辦啊?”向豌想了想繼續寫道:“他現在跟我沒什麽關係了,煙,這次我是真的可以放下了。”


    “也好,他都不寵你要來幹嘛,甩了他。”


    其實向豌一直不清楚所謂的男人寵女人到底是怎麽個寵法,若說莫寰霆沒寵愛過他,可是有時候他好像也挺寵她的,會抱著她坐在腿上喂她吃東西,洗完澡會幫她吹頭發,半夜裏,她渴了想要起來喝水,基本上都是他給她去倒。


    這些,難道都不算寵嗎?


    “豌兒,那就先這樣,我這邊有點事。”之後陸寒煙又發過來。


    “嗯,你先忙。”向豌回複道:“我也準備休息了。”


    之後,向豌便拿出了一個日記本,她從小就沒有記日誌的習慣,但是她此時突然想要每天都記錄孩子的在她肚子裏的那種幸福感。


    翻開扉頁,她思量了半晌後寫下第一個字。


    “寶……”


    *


    嶸城。


    陸寒煙沒想到莫寰霆會主動來找她,他給她的印象還是停留在六年前,或者更早之前。


    她淡笑得坐在沙發上,看著同樣坐在沙發上讓人感覺渾身發冷的男人,她細細揣摩他的表情,但是除了冷,她什麽都未察覺,倒是她顯得有點局促不安起來,喝了一口水,道:“我這就隻有這個白水,不知道莫先生喝不喝得習慣?”


    莫寰霆雙手交疊在膝蓋上,揚手一揮,示意他身邊的楚易先出去。


    楚易領命後,便躬身離開。


    陸寒煙淡淡掃過楚易,不得不承認莫寰霆身邊的人,真的都是人中龍鳳,之前是遲彥,現在又變成這個看上去更加琢磨不透的男人。


    莫寰霆朝著陸寒煙點頭,“謝謝,我不渴。”


    陸寒煙笑,“不知道今天莫先生來找我是為了什麽事?”


    “這話,陸小姐似乎明知故問了。”莫寰霆如此道,眼神中分明帶著讓人無法忽視的精亮,“陸小姐,請你回答我一個問題,你跟她到底是什麽關係?”


    “……”


    陸寒煙佯裝聽不懂,“莫先生說的她又是誰?”


    莫寰霆道:“她回來嶸城後不久,你也從美國回來,我不覺得這是巧合。”


    “哦,原來是這個意思啊!”陸寒煙笑的明媚,“我是她妻子啊!難道豌兒她沒有告訴你嗎?兩年前在美國的時候,我就跟她注冊結婚了,你是知道的,美國那個地方同性婚姻也是合法的。”


    聞言,莫寰霆淺灰色的瞳眸瞬間燃起了火焰,那眼神更是帶著厲,他僅是盯著她,眼神可怕到讓人忘記了害怕。


    莫寰霆未料到,真相要比他預想的更精彩,他的女兒竟然跟一個女人結婚。


    內心被什麽東西扯過,莫寰霆伸收撫了下眉骨,問道:“告訴我,她現在在哪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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