輪到內政大臣衛鞅匯報時,歐陽朔提點了一句。


    “轉告裴蘊,民政署要敦促各郡縣做好救災糧的儲備工作,並以此作為民政官吏的考核指標之一。另外,朝廷要拿出一百萬金幣,設立救災應急基金,同樣由民政署負責管理,以備不時之需。”


    蓋亞既然發布天災係統,就不可能沒有動作。


    以往四年,荒野風調雨順,基本沒鬧過什麽災荒,就是大夏,在救災這一快也被疏忽,沒什麽準備,似乎風調雨順已是理所當然之事。


    故而歐陽朔要特意提出來。


    “明白!”


    衛鞅雖然有些疑惑,還是點頭應下。


    接下來,財政大臣範蠡主要講了講蓋財政轉移支付問題,好在朝廷在蓋亞五年無意挑起內戰,補貼性支出這一項不會有太大的增長。


    大頭還在鐵礦石采購上。


    之前,國內的鐵礦石隻算開采成本,向澳大利亞采購可就要真金白銀。再算上煤炭以及其他金屬礦石,預計要準備800萬金幣的采購款。


    雖然這筆支出基本走【蜀山鋼鐵集團】跟【蒼龍軍工集團】的賬,可要準備的真金白銀卻是實實在在的。


    眼下中國區隻剩下八座領地,【炎黃盟】跟落鳳城的武器裝備都已自給自足,是不會向大夏下訂單的,基本就隻能內部消化。


    當然,重頭戲還是在樞密院。


    軍費開支甚巨,一直為財政大臣範蠡所詬病,軍務大臣杜如晦早已練就一張“厚臉皮”,巋然不動,徑直說道:“明年有幾場大戰是可預計的,包括對安南的戰爭,對東瀛的國戰以及夏威夷群島的爭奪戰。”


    “還有幾場戰爭是不可預計的,比如對安南附近的南掌跟真臘,打與不打,要等安南戰罷才能決定。還有斯裏蘭卡、南非以及摩洛哥王室藏匿的阿爾及利亞,都是不穩定因素,隨時可能挑起戰端。”


    “再就是國內。倘若【炎黃盟】對西楚用兵,保不齊我們也要卷入其中,怎麽打,打到什麽程度,都需因時而定。”


    “還有吐蕃、西突厥的問題,以及泉州、大理、成都三個王城的問題,可預見的西夏、蒙古問題,太多的不確定性。”


    杜如晦滔滔不絕,範蠡的臉卻是越來越黑,真要按這陣仗,財政院就是賺再多的錢,也不夠軍隊消耗的。


    可偏偏杜如晦說的句句在理,讓範蠡無從辯駁。


    話還沒完。


    “可以預見,蓋亞五年需要擴軍三十萬以上,至少要將禁衛軍空缺的一個軍團以及飛熊軍空缺的三個軍團補齊。再就是海軍換裝,尤其是三支遠洋艦隊,換裝迫在眉睫,這都是大的開支。”


    “樞密院測算,蓋亞五年的軍費預算至少在2800萬以上。”


    杜如晦的話絕非空口無憑,看似蓋亞五年隻需擴軍三十萬上下,軍費開支卻一下增加了一千萬金幣,有些不可想象。


    實際上,像鷹揚軍、飛熊軍都是在蓋亞四年末才組建的,禁衛軍、城衛軍等集團軍也是在下半年才陸續補齊編製。


    因此,這些部隊並未占據全年的軍餉,蓋亞四年的1850萬軍費開支中,到有一小半是用在戰場以及戰後撫恤、軍隊整編上。


    到了蓋亞五年,龐大的軍費開支才逐漸顯現出威力來。


    範蠡等人聽了,不覺倒吸一口涼氣,照這麽算的話,即便蓋亞五年的財政收入達到一億金幣,怕也沒多少結餘。


    甚至於說,一個操作不當,哪項預算超支,還有可能出現虧空。也就難怪範蠡的臉色越發不好了,財政壓力可都壓在他這位財政大臣身上。


    歐陽朔卻是不為所動,“補充一句,往後海軍每年還要向利莫裏亞采購200萬金幣以上的魔晶,這筆開支也要進入軍費預算。”


    “……”


    範蠡已是麻木無言。


    如果將采購鐵礦石的款項也算在軍費支出上,那麽整個軍費預算就占到財政收入的40%,一個非常恐怖的比例。


    這也是沒辦法的事情。


    天下不太平,戰爭不可避免,軍費支出自然就水漲船高,即便是在和平年代,21世紀俄羅斯的軍費開支都占財政支出的14%上下。


    說起來,歐陽朔已經極為注重控製軍隊規模了,不僅大幅度裁撤了地方警備師團,還裁汰了大量兵員。


    否則的話,禁衛軍跟飛熊軍早已達到滿編。


    敲定財政預算,歐陽朔總結說道:“王朝能有今日之成就,全賴諸位實心用事,忠誠體國。隻是王霸之路,不進則退,還需諸位繼續辛苦一下,趕在春節休沐之前,將年度財政預算編製妥當。”


    “謹遵王命!”


    大臣們轟然應是,神情振奮。


    “散朝!”


    歐陽朔率先起身,朝後殿走去。


    “恭送王上!”


    等歐陽朔徹底不見,大臣們才各自散去。路上,也有三三兩兩聚在一起談話的,似乎也有親疏之別。


    諸大臣中,新進閣老嚴嵩最是孤單,孤零零一個慢慢走在大理石台階上。


    在一眾大臣中,嚴嵩這位“奸相”實在惹人非議,歐陽朔乾坤獨斷,將嚴嵩直接送進內閣,底下的大臣們很是有些微詞的。


    像魏征、海瑞這樣的清流,就更是不忿。尤其是瓊州郡守海瑞,不僅跟嚴嵩同處一個時代,還有過直接的交集。


    曆史上的“倒嚴”行動,海瑞可沒少出力。


    得知嚴嵩進入內閣,海瑞還曾上書一封,被歐陽朔駁了回去,他隻回了一句:“卿以為,本王是嘉靖帝嗎?”


    海瑞立即啞火。


    來到大夏幾年,海瑞當然知道大夏跟曆史上的大明朝實在有著天壤之別,王上文治武功,罕有人及,足可媲美秦皇漢武。


    拿王上跟嘉靖相比,那真是一種侮辱。


    思來想去,海瑞也隻能理解為,王上這是既看重嚴嵩的才幹,又不會像嘉靖那樣有意縱容嚴氏父子擅權。


    後來得知王上嚴令嚴世蕃不得踏入官場,海瑞既羞愧又激動,望北而拜,深情說道:“君父聖明!”


    對外界的非議,嚴嵩看似好不在意,按部就班地熟悉大夏官場。時間久了,眼見嚴嵩沒做什麽出格之事,非議自然也就少了。


    再說妄議閣老,本身就是一件極危險之事。


    不非議,不代表親近,看嚴嵩的孤獨身影,就可見一斑了。


    …………


    歐陽朔回到禦書房,剛一坐下,青衣就遞上一杯熱茶。


    兩人之間,已是默契十足。


    “謝謝!”


    歐陽朔微微一笑,對青衣,一半是臣屬,一半是朋友。


    禦書房輕鬆的氣氛,也正是歐陽朔喜歡的,他不想時時刻刻在臣子門前端著夏王的架子,那樣真的很累。


    揉了揉腦袋,歐陽朔又想起方才的廷議。


    說也奇怪,七位大臣中,薑尚出身西周,寇準來自北宋,嚴嵩來自明朝,蕭何是漢朝,衛鞅是戰國,範蠡是春秋,杜如晦則來自唐朝。


    沒有一對來自同一朝代。


    隱隱的,在他們背後似乎已經聚著一批人。朝中派係的脈絡已經開始漸漸清晰起來,蕭何等人對嚴嵩有意無意的疏遠,也都看在歐陽朔眼中。


    “除了派係,也有清濁之爭啊!”


    歐陽朔現在非常滿意將嚴嵩放進內閣的做法,一潭死水,雖然清澈見底,卻未必有什麽活力,唯有放入一條鯰魚才能將水攪渾。


    嚴嵩就是那條鯰魚。


    除了這個,歐陽朔還隱隱看到諸子百家的身影。


    薑尚作為百家之祖,地位超然。寇準代表儒家,蕭何背後隱隱有道家的影子,衛鞅是法家,範蠡是商家,杜如晦是兵家。


    各家各派思想上的碰撞,造就了大夏的繁盛與開明。


    通過這一場廷議,歐陽朔似乎看懂了什麽,又似乎沒怎麽看懂。至於年度預算本身,倒不是真正核心之事。


    大夏蓋亞五年的財政收入預計將達一億金幣,這是九成九以上的冒險玩家奮鬥一輩子都無法獲得的財富,甚至想都不敢想。


    正所謂:不當家不知油鹽貴。


    大夏家大業大,賺的多,花的也多,這個家並不像外界想象的那樣好當。


    作為“一家之主”,歐陽朔更是要一碗水端平。


    聽說朝中大臣已經有人在暗地裏議論,希望朝廷將重心由對外征伐轉到內政建設上來,以內政為主,軍政為輔。


    歐陽朔不知道,此等想法中,有多少是真心為王朝前途考慮,又有多少是為了他們的私心。


    對外征伐,不可避免地就會大大提升武將的地位與威望。


    白起、韓信等統領就不說了,雖不出入朝廷,地位卻隱隱跟閣老平齊,甚至還要高一點。就連軍團長一級都底氣十足,霸氣外露。


    相比之下,文官集團就顯得有些孱弱。


    別的不說,僅以爵位論,武將就遠遠蓋過文臣。


    倘若朝廷將重心由對外征伐轉到內政建設上來,自然而然的,就會在無形中提升整個文官集團的分量,每位文臣都能借此獲利。


    所以說,朝堂上下表麵一片祥和,實則暗流湧動。


    就在歐陽朔沉思朝政時,侍衛來報:“啟稟王上,山海衛指揮使申不害有急事求見王上。”


    歐陽朔一怔,不知又發生何事,“請他進來。”


    “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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