砰!海爾以一個反手拍,將壁球漂亮地擊回牆麵。


    “你沒看見那個小鬼的眼睛嗎?看起來就一副古靈精怪、陰陽怪氣的樣子。”


    砰。羅傑將球反擊回去。


    “不會呀,那雙眼睛圓溜溜、骨碌碌的,像黑水晶一樣,挺可愛的。”


    砰!海爾惱怒地奮力還擊。


    “羅傑,若不是我認識你十六年了,打從出生便跟你混在同一間育嬰室裏,我會以為你染上戀童癖。”


    嘩,連戀童癖都出來了!看來海爾真的不是普通討厭那個台灣來的小鬼。


    “你不覺得她和我們滿配的嗎?”羅傑繼續火上添油。“我後來打聽了一下,井氏在西方並不出名,卻是亞洲地區赫赫有名的食品大亨。他們家族與中國、新加坡、日本、馬來西亞的政要名流皆有密切的關係,可以稱得上亞洲的‘麥克羅德’家族了,或我家的‘洛根’家族了。”


    “那又如何?那種發育不良的小蕃薯,看了就讓男人興致全消,別告訴我你真的對她感興趣。”海爾一臉嫌惡地把球擊回去。


    “難說。或許我應該追求小潔依,以後你帶著夏琳、我帶著她,將來還可以來……那個什麽來著?指腹為婚?對,就是指腹為婚,你看多有趣!”


    “你在開玩笑吧?你真的喜歡那個五-不到、最多八十磅、我用三根手指就拎得起來的小老鼠?”海爾的球拍掉在地上,一雙蔚藍眼眸不可思議地睜大。


    “海爾,愛情與白皮膚、黃皮膚沒有絕對的關聯,總有一天你會明白的。”羅傑拍拍死黨的肩膀,拿起掛在牆上的毛巾往脖子一掛,走向壁球室門口。


    “我們等著瞧吧!”海爾不以為然地冷哼一聲。“你要上哪兒去?我今天還沒痛宰你!”


    “練球,高中足球聯賽就在下個月,要不要來當啦啦隊?你知道我一直欣賞你那雙修長的腿。”羅傑回頭拋個媚眼。


    他不屑回答這種沒營養的問題,撿起球拍,繼續打起單人的球局。


    “我再打幾個回合,回頭見。”


    “拜。”羅傑吹著口哨離開。


    “……愛情跟膚色無關,將來你就知道了……”海爾學著死黨的語氣,冷笑一聲。“說得倒像他自己是愛情專家!”


    他又練了幾手,總覺得自己一個人打壁球沒什麽滋味。算了,去找夏琳吧!被那個小鬼頭一搞,這幾天兩個人都沒有心情跟對方說話。本來他不是會放下身段主動求和的男人,但是,何必讓那個小鬼影響他的社交生活呢?


    他收好球拍,懊惱地提起運動背包,離開壁球室。


    走出體育館的途中,一些學生熱情地向他打招呼。


    他已經很習慣被大眾所注視。應該說,身為麥克羅德家族的準繼承人,他從小就生活在眾人的焦點下。


    從他的遠祖在十七世紀初踏上美國的那一刻開始,麥克羅德家族便具有顯著的地位。他的祖先依靠傳統的瓷器買賣起家,最後擴展到金融領域。直到十八世紀,麥克羅德家族已經擁有數家銀行及無數房地產,甚至有一些人笑稱他們買下“半個波士頓”。


    直至今日,期下的集團從商業、生化科技、電腦軟硬體,乃至於波士頓最權威的律師事務所,幾乎無一遺漏。倘若美國境內也有貴族,那麽麥克羅德家族絕對是其中的代名詞之一。


    到了二十世紀初,他們家族的重心漸漸移往紐約去,公司總部也遷設到當地,他們在美國東岸、乃至於全國的影響力依然深遠。


    倘若電腦業讓人想到比爾蓋茲,零售業讓人想到華頓家族,那麽金融業就是麥克羅德世家為主了。


    在相貌上,麥克羅德家族也是幸運的一員。無論當年的祖先長相如何,富有的人總是娶得到美女,經過數代品種改良,現有的麥克羅德家族成員普遍俊俏美麗。


    金發碧眼是他們的家族特征,雖然旁支的棕發或褐眼也不少,但這並不減損麥克羅德的美貌。


    他承襲了父親高瘦的體格,十六歲已經長到六-了,將來要發育到“基本配備”的六-二-不是問題。他的舉止有著與生俱來的優雅,在球場上卻又像一隻擺脫束縛的猛虎。


    盡管在網球場上表露出不尋常的天賦,海爾.麥克羅德卻非常明白,將來他不會往職業選手的路上走。


    麥克羅德不需要在球場上爭財富,他們已經有足夠的庫存。他的人生戰場,擺在其他更艱難的領域──包括如何扮演起新生代之首的角色,帶領其他麥克羅德成員衝鋒陷陣。


    是的,他肩上的壓力極大,然而他雄心壯誌,躍躍欲試。


    步出體育館外,深秋的風拂在微汗的體膚上,分外舒適快意。他深呼吸一下,決定先回房間衝個澡,再去女生宿舍找夏琳。


    行經老橡樹之下,也不知道哪根筋打結,他不由自主地抬起頭往上看。


    該死!這麽巧?


    “海爾學長。”一顆矮不隆咚的南瓜咕咚咕咚爬下樹,閃亮的黑瞳衝著他瞧。


    “嗯。”他點了點頭,轉身繼續走。


    “學長,你剛運動結束?”矮冬瓜追在他身後蹦蹦跳跳的。


    “廢話。”他百分之百冷淡。


    “那學長接下來要去哪裏?我可以一起去嗎?”呼,追著腿長的人跑真累,他跨一步的距離,她得墊兩步。


    “聽著!在我麵前,你可以省省討好賣乖那一招,我不吃你這套!”他猛然回身,井長潔得及時止住步子,才沒有一鼻尖撞上去。


    “學……學長,你不要這麽凶嘛……”她怯怯退了一大步。


    “你以為自己很可愛,每個人都應該喜歡你嗎?或許羅傑這麽認為,校長這麽認為,你的親朋好友這麽認為,可是我──”他比比自己的胸前,獰笑地逼近她。“我不這麽認為!我不知道你纏著我有什麽目的,但是在我眼裏,你隻是個滿地亂滾的小鬼頭,而我對乳臭未幹的小鬼一點興趣也沒有。你給我離遠一點,聽到沒!”


    “學長,難道你還在生我的氣嗎?我一直想找機會向你道歉……而且校長說你們是大人了,不會和我這個小孩子計較。”


    “你以為搬出校長當靠山,我就怕了?”他哼哼大笑。“告訴你,麥克羅德家族是歐萊爾的讚助人,我父親更是家長會會長,校長還要回過頭來敬我三分。”


    “我沒有要你怕我啊!人家我這麽崇拜海爾學長……”她用力揉眼睛,吸兩下鼻子。


    “總之你聽清楚了。”海爾冷笑一聲,把運動背包甩到肩後,轉頭大步邁開。


    “小氣鬼。”一聲咕噥追上來。


    矯健長腿停也不停。


    “不成熟。”這次說得更大聲。


    步伐頓了一頓。


    “不懂事。”簡直就是嘲諷了。


    走勢漸漸停下來。


    “小鬼頭一個!”


    海爾凝住。他以慢動作轉過身來,怒極而笑。


    “你叫我小鬼?”


    “凡事都要斤斤計較的人,當然就是小氣、不成熟又不懂事的小鬼頭-!”她踢踏草地上的落葉,悠哉地跳起舞來。


    他大步走回她的麵前。


    怎樣?想打架?井長潔仰起下巴。可惡,身高硬是輸他一截,不過沒關係,人家她人小誌氣高!


    他不急著生氣了,把運動背包往草地上一扔,好整以暇地觀察起她。


    “嘖嘖嘖,多麽有鬥誌的雙眼。怎麽,眼看四下無人,不想再偽裝成天真無知的小鬼了?”


    “對你這種討厭的家夥有什麽好裝的?一點都不好玩,臭洋鬼子。”井長潔做一個鬼臉。


    “矮中國佬。”他微笑反擊。


    “野蠻人。”她甜甜回應。


    “瘦皮猴。”


    “茹毛飲血的白斬雞。”


    “吃生猴腦的黃禍。”


    “一年啃掉兩座洛磯山脈薯條的大肥豬。”


    “平均國民身高不滿五-的小地鼠。”


    “我們或許比不上西方人的大而無當,這裏麵的東西卻高明不知幾百倍。”她點點自己的太陽穴。


    “據我所知,西方人仍然領先於多項科技之前。”他挑挑好看的眉。


    “領先有什麽用?你們花了一堆時間去讀那個什麽、什麽爪哇語言是吧?結果落在我這個什麽都不懂的‘瘦皮猴’手上,隨便改幾個數字就可以把你們整得咭呱亂叫,真不知道厲害的人是誰呢!”她洋洋得意地望向夕陽。


    金發帥哥嘴角的線條緊了一緊。


    “說得好,鹿死誰手,還不知道。”他邁開長腿,悠然走向遠方的行政大樓。


    “嘿嘿,說不過人就想跑了!你的背包忘在草地上了,沙文豬。”她大喊。


    “稍後欣賞完校長處罰某個蹺課的小鬼之後,我有充裕的時間回來撿袋子。”微風將他的回答送過來。


    蹺課在歐萊爾可是大事件,輕者下課被禁足,重者一個月不許放假外出。


    “誰蹺課了?胡說八道,你講不過人就想找老師打小報告。”她咕咚咕咚追到他的身後。


    “今天是星期一。現在是下午四點。”他頭也不回地指出。天氣青,秋風明,心情真正好。


    “那又怎樣?”


    “不怎麽樣。星期一下午四點是九年級學生的周會,如果有人敢躲掉羅森女士的訓話機會,我很想看看她會有什麽下場。”他的步伐越來越輕鬆。


    “哈!原來是這個。告訴你,這個月大禮堂在整修,各年級的周會暫停一次,我才沒有蹺課。”她蹦到他麵前去。


    海爾似笑非笑地看她一眼,繞過她繼續往行政大樓邁進。


    咦?這家夥在賣弄什麽玄虛?井長潔不禁好奇。


    “我說的話你聽見沒有?”


    “你說的話我當然聽見了,可惜三點半那則新公告,有個可憐的小鬼沒聽見,既然如此,我何必對她手下留情?”


    他們已經離開草坪區,踏上行政大樓前的紅磚廣場。


    “什麽新公告?”她警覺心大作。


    “禮堂內的大會議室已經開放使用,九年級的周會改至大會議室如期舉行。”海爾用眼角睥睨她。“小鬼,禮堂的麵積大,少一、兩隻矮冬瓜或許還不明顯,然而大會議室是采席次製,滿排的座位上空出一個洞,那就很難替你遮掩了。我看你還是現在跟我一起進去向糾察主任報到,自首的刑罰比較低。”


    什麽?地方改了?她大驚失色。


    現在幾點鍾?廣場中央的大時鍾指向四點零一分,完了,遲到總比不到好!


    “你失算了,洋鬼子,我現在衝過去還來得及。你自己去慢慢打小報告吧,bye-bye。”嬌俏的身子呼嘯一聲溜得不見人影。


    海爾似笑非笑,向她的背影揮手道別。


    再見了,小笨蛋,希望你趕得及。


    一片樹葉被秋風吹送至他的腳旁,枯葉上蛀蝕的孔洞,像煞了一道惡意的微笑。


    啊,不隻秋天是個好季節,連秋天的蟲也分外解語呢!


    大會議室、大會議室,你在那遙遠的地方。


    “嘿咻!”一道身影吃力地推開禮堂大門。


    堆在門後麵的鐵條鐵架和地板摩擦,發出尖銳的叫聲,與周遭的施工聲音融合成一氣。


    他們的禮堂有一千多坪,足以容納兩倍的歐萊爾師生。由於整修的因素,屋頂大多數的投射燈和裝飾品已經拆下來,偌大的禮堂猶如一個空殼子。


    半空中搭滿了橫七豎八的鷹架,木料和鋼鐵建材堆在各個角落,幾十位工人散布在鷹架和地麵上敲敲打打,每個人都是一副認真的神情。


    本來她從另一側進來會比較容易一些,因為目前隻整修到前半段,然而大會議室就在舞台的正後方,時間急迫,她一秒鍾都不能浪費。


    井長潔努力在鐵條與支架之間穿梭,一下子便鑽進通往大會議室的走道裏。


    “剛才是不是有個東西跑過去?”工頭的眼角餘光看到一撇影子。


    “有嗎?”鷹架上的工人四處張望一下,聳聳肩。“我什麽都沒看到。”


    工頭搔搔腦袋。“好吧!大家回去工作。”


    大會議室到了。


    “呼……呼……”她氣喘籲籲地站在前門外。緊合的門扇告訴她,她絕對是最後一個進場的學生。


    先貼在門板上聽聽看。


    “……紀律和規畫是本校持之以恒的傳統,所有作業必須如期完成……”校長沉潛有力的嗓音訴說著堅定不移的信念。


    糟了糟了,周會已經開始了。她還是從後門溜進去好了,或許這樣比較不明顯。


    井長潔躡手躡腳,大會議室尾端的另一扇門。


    緊掩的胡桃木門顯得異常沉重,她緩緩推開。


    嗯?推不動?


    啊,對了,大會議室的門是用拉的。她再吐一口氣,偷偷往外拉。


    “啊──”


    劈哩乓啷,轟隆嘩塌,劇烈的噪音震撼了整條走廊!


    “發生了什麽事?”校長陡然收住與施工公司負責人據理力爭的勢子。


    兩個大人目瞪口呆地望著災難現場。


    整理期間,整座禮堂的探照燈與施工用的水泥包先堆到大會議室來,把教室後半端擠得滿滿的。而,就在他們驚愕的注視中,後門被打開,一堆重型燈具跟淹水一樣,全垮到走廊上去。堆擠的壓力突然找到出口,原本疊得好好的東西全部東倒西歪,簡直跟地震坍方的災難現場無異。


    “是誰打開後門?我不是說整修期間不準學生跑進禮堂來的嗎?”校長又驚又怒,衝到走廊上瞧瞧是誰幹的好事。


    “咳咳咳咳……”為什麽燈具會擠在門口呢?為什麽水泥會壓在燈具的上麵呢?為什麽她才動了一下門板,所有東西就像尼羅河-濫一樣的淹到她頭頂呢?


    “你是誰?”校長頂了頂老花眼鏡,猛地還真叫不出這尊灰人兒的名字來。


    “呸、呸、呸。”她用力吐出嘴裏的粉塵。


    “潔依,是你!你跑到這裏做什麽?”校長擔憂與氣惱交加。


    “我……我……”井長潔滿頭滿臉的灰,欲哭無淚。“嗚……校長,有人欺負我……”


    “別哭別哭,否則水泥粉泡濕了會沾在你臉上。”校長連忙製止她。


    “是海爾,都是他啦!他欺負我,嗚──”


    聰明人都懂得在何時保持安靜。海爾屬於這一種,所以他鎮定地站在保健室裏,一語不發。


    另一種聰明人深諳何時裝可憐博取同情。井長潔則屬於那一種,所以她吸了吸鼻子,再把淚濕的眼眶揉得更紅,加深自己受害者的可憐印象。


    “潔依,你再說一次,是誰騙你周會改到大會議室舉行?”臉色鐵青的羅森校長開始審這樁世紀奇案。


    “他!”控訴的手點向人犯。


    “海爾,真的是你嗎?”校長扶高老花眼鏡。


    “是我沒錯。”他轉向校長,以最誠懇動人的神情陳述,“我原本隻想開潔依同學一個玩笑,心想,隻要她和所有學生一樣,定期查看校園公告──而這是校規之一──那麽她定會立即發現我的惡作劇。沒想到潔依竟然相信了,還在我來不及阻止之前跑走,除了滿心意外,我也深深感到抱歉。”他對小鬼陰笑。


    吼!這個小人!自己說謊騙人還敢反口賴她沒注意校園公告,雖然她的確沒有。


    “嗚……嗚……海爾說得沒錯,一切都是我的錯,請校長不要再怪學長了。”她再哭兩聲,加強脆弱幼小的受害者形象。“要不是我幾天前開了他和夏琳學姊的玩笑,害他從此就開始討厭我,平時在校園裏都不正眼看我,也不理會我不斷寫給他的道歉卡,今天還故意這樣報複我,但是歸根究柢終究是我有錯在先,應該是我向海爾學長道歉才對。”


    她顫巍巍地推開被單,想下床懺悔。


    “潔依,你躺好。”校長連忙將她按回病床上,森嚴地轉身麵對得意愛徒。“海爾,她說的話都是真的嗎?”


    海爾的藍眸眯了一眯。


    “當然不是。”他絲般安撫。“我對潔依沒有任何怨恨或惡意,一切隻是一場誤會,在我眼裏,她就像一個‘可愛的’小妹妹,哪個哥哥會不開妹妹一點玩笑呢?”


    “校長,海爾的父親畢竟是家長會的重要成員,我不希望您承受來自麥克羅德家族的任何壓力,畢竟,比起他們,我隻是一個微不足道的小小留學生,您千萬不要為了我而得罪海爾啊!不值得的。”


    海爾臉色大變。“你……”


    “得罪海爾?”校長挑了挑眉。


    “對啊,其實是我自己不夠深思熟慮,忘了海爾之前對我說過的,麥克羅德家族是校方的讚助人,連校長都要敬他……”


    “我是說,麥家是校方的主要讚助人,便是因為尊敬羅森女士的辦學精神,家父已經明白訓示過我,一切以羅森女士的命令為依歸,隻要您想處罰我,我絕對心悅誠服也不敢反抗。”他搶在她說出更具破壞力的話之前做結論。


    兩隻小的視線相交人生氣中爆起激烈而無聲的電流。


    校長輪流審視他們,氣惱歸氣惱,也不禁暗自好笑。


    “潔依,以一個‘被水泥粉嗆到幾乎啞掉、小命去掉一半’的病人,你的精神倒是不錯。”老校長麵無表情地開口。


    “唔……”她連忙乖乖委靡回去演病人。


    “至於你,海爾──”矛頭轉向悶笑的愛徒,校長森森然瞪視他。“你是潔依的學長,難道連一件小事都要計較到底?”


    “我決計不會的。”海爾謙遜地低下頭。


    “今天的事情,你們兩個人都有錯!”


    “校長,人家是受害者……”被單底下傳來一聲抗議。


    校長冷眼橫過去,所有抗辯自動消失。


    “我讓你們自己決定該接受何種處罰,海爾,你先說。”


    “我願意天天下課之後清掃東區樹林的落葉,直到校長核可為止。”他心不甘情不願地開口。掃地總比周末禁足好,況且,這就是羅傑和夏琳展現他們情誼的時候了,有難同當。


    “好。”校長把老花眼鏡摘下來,收回胸前的口袋裏。“潔依,你跟他一起去掃,從明天開始。除了你們兩個人之外,不準找任何幫手。”


    “什麽?”


    “我才不要。”兩個人猛然跳起來──


    “叫我天天跟她黏在一起?我寧可死!”


    “你想死?那還等什麽?我成全你!”


    “你這個死小鬼,一切全是你搞出來的!”


    “我?閣下好像忘了今天是誰把我騙去吃水泥的!”


    “我會騙你去吃水泥是因為你罪有應得!”


    “不要把你惡劣殘忍無情冷酷的性格歸罪到別人頭上!”


    羅森女士冷靜地步出保健室。戰場就留給這兩隻半斤八兩的皮蛋吧!


    不癡不聾,不做校長,這是教學三十年的實戰經驗嗬!


    “過去一點,這一塊是我的區域,你不要踏過來。”


    “你以為我自己這片掃不夠,還想過去掃你的?”


    “媽的!你居然把自己的落葉掃到我這邊來。”


    “吼!你罵髒話,被我聽到了!”


    “聽到又怎樣?想聽聽更精采的嗎?”更多色彩繽紛的三字經。


    “海爾.麥克羅德,你會有報應的!你死後會下拔舌地獄。”


    “謝了,有你同校已經夠糟了,我可不想連死後都要和你做鄰居。”


    “如果我們兩人都在拔舌地獄裏,我一定是那個負責拔你舌頭的牢役。”


    “愛逞口舌之能的小鬼,懶得跟你吵!還有,你再把落葉掃過這條線,我就要你好看。”


    “豈止掃,我還想這麽做呢!”


    “你竟敢拿垃圾扔我,你不要命了?”


    “嘿嘿,怎樣?來呀來呀。”頓了頓,一聲尖叫。“臭海爾!爛海爾!你竟敢把落葉倒在我頭上!”


    這兩個人類很吵耶!樹上的鬆鼠無奈地望著鳥兒。他們都已經吵了一個多星期了還不夠,到底何時才要還它們安寧的樹林?


    別想別想!鳥兒拍拍翅膀,直接飛走,用行動證明它已經不抱任何希望了。


    或許它們該考慮移民到西區校園去,鬆鼠愁眉苦臉地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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