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陽剛出山,匪徒的大隊已離開了他們的駐區,沿著大甸子向王茂屯方向竄去。


    劉勳蒼等在西山嘴上看到敵人逃竄了,便從雪窩裏跳出來,向五個人命令道:


    “敵人逃竄了!瞄準射擊,標尺定到一千二百米。”


    六個人一起向正走在開闊地帶的匪徒一陣猛射。可是因距離太遠,氣候又冷,殺傷力太小,幾乎等於零。


    也許敵人知道距離遠,不怕射擊,或因為怕再被切掉尾巴,割掉屁股,任憑你怎麽射擊,他是頭也不回,槍也不還,甚至連掩護部隊也沒有。隻是增加了一點速度。剛掠來的老百姓的馬匹,聽到槍聲,有些發驚,簇擁成一團。不到三分鍾的時間,匪徒們完全脫離了劉勳蒼的火力控製,竄到了射程以外。


    劉勳蒼見匪徒去遠,便帶上昨晚繳來的三匹馬,急忙趕回小分隊的大本營,向劍波報告了他的槽頭炸馬和敵人的去向,並介紹了薑青山的朋友老曹。


    少劍波略一思考,心想:“敵人為什麽白天逃竄呢?是有什麽詭計嗎?還是自恃其力量大於小分隊?或者是自恃他的騎兵在草原行進,勝過小分隊的速度?分明是後者!”他這樣判斷後,便立即命令追擊,以便揪住敵人的尾巴。小分隊拔起帳篷,順著綏芬大甸子西山崗,向王茂屯方向撲去。


    傍晚,在王茂屯西南的大山溝和匪徒大隊遺留下的腳印相碰。發現敵人是順著王茂屯西南的大山穀,向西竄去。


    匪徒經過這多次的失敗教訓,變得更加狡猾了,這次的逃竄,除了山溝雪地上留下了匪徒們的腳印之外,其餘各方麵的條件都對小分隊不利。僻如匪徒們所選擇的道路是:


    節節登高坡,步步上水頭。兩邊的山頭也是一個比一個高,一座比一座大。這樣匪徒的馬匹前進倒不是十分艱難,而小分隊的逆坡滑行卻十分費力氣,速度將大大減低。這條上坡路又是漫長二百裏開外的巨大山穀,要越過穀源的分水嶺才能到達便利於小分隊的滑行區。


    夜晚,賽虎在前邊嗅跡當向導,小分隊艱難地一杖一步地滑行著。一連三天,也不見敵人的隊伍,也不見敵人有掉隊的,隻有沿途的馬糞和燒盡了的火堆殘灰,標誌著匪徒們吃飯和宿營的地點。從這些遺留下的痕跡中,證明了匪徒的馬匹比小分隊用了最大努力的速度還快得多。


    第四天,到了穀源分水嶺,邁過分水嶺,再向西全是順坡路,林子也略稀了一些,觀察也便利得多了,雪層又厚,這對小分隊真是一大喜訊。戰士們個個揮舞著雪杖,喜笑顏開地說道:


    “這可來了咱的天下啦!看你往哪跑!……”


    少劍波命令三個騎兵在穀底跟蹤前進,滑行隊伍登上北山崗,順坡下滑,這樣一來可增加更大的速度,二來追上敵人馬上可以先敵展開,占領有利地勢,開火射擊,牢牢掌握住這先機之利。


    又追了一天,第五天的上午,小分隊正在緊張地滑行中,突然三個騎兵由穀底轉回馬頭,向回路奔馳,奔馳了一裏多路,順著一條小山溝奔上北山崗,他們緊張地向劍波報告道:


    “二○三首長!已經追上了,匪徒就在山下一個小屯落裏,所有的馬匹都喂上了,看樣子敵人在休息,屯子裏很安靜。”


    少劍波馬上把部隊隱蔽在山後,自己同各小隊幹部登上山頂,向西南穀底一看,原來是個小屯落,零零散散五六十戶人家。屯落周圍是一小片穀底平川地,山坡上也開了幾級梯田。屯內匪徒的馬匹一行一行地拴在老百姓的露天槽上。也有的拴在零散的木樁上,跟前放著草料袋,馬匹在安靜地吃著草料。除了三五個喂馬的匪徒之外,其餘的匪徒都看不到。


    從這個情況看來,匪徒確像是已經在睡覺,甚至連一個警戒的哨兵也沒有,毫無逃竄後的狼狽狀況,也沒有作戰的準備。


    楊子榮搓了一下滿臉的胡須笑道:“二○三!我看匪徒們一定是自信他已經擺脫了我們的追擊!所以才……”


    “二○三!二○三!”劉勳蒼拳頭一攥腳一跺,“好機會,咱們再來一個被窩捉死豬,褲筒裏抓……”


    “別忙!”少劍波眉頭一皺阻止了劉勳蒼的急躁,“綏芬大甸子的經驗不能在這裏重複,因為那是割尾巴,切屁股,這是打敵人的全身。現在敵人的全部兵力要比我們多好幾倍,那樣下去勢必硬拚。”說著劍波指了一下正在喂馬的幾個匪徒,“看到了嗎?坦克!不等我們捉死豬,這幾條活豬就會把死豬喚醒。那時不硬拚又怎麽辦?同時這裏匪徒的組織已不是綏芬大甸子了,那是掉隊的無組織的匪徒,這卻不是掉隊的。”


    劉勳蒼紅了一下臉,朝身旁的楊子榮一伸舌頭,“又冒失了!又冒失了!”


    少劍波蹲在一棵大樹後,向小分隊幹部一攏手勢,他們全到他的跟前圍了個半圓蹲下,劍波摸了一下他的右腮道:


    “現在的打法,是組成十個火力點,瞄準射擊,把敵人叫起來,在敵人慌亂中給他一個大大的火力殺傷。也不過高要求,每人保證打中他一個,這樣就可以殺傷敵人四分之一,當然超額更好。然後對擊散的匪徒就可以一小夥一小夥地給他個零碎吃掉。如果敵人真的逃向吉林,勢必過濱綏鐵路,那時王團長的主力就可以伏擊一下。”


    各小隊幹部接受了任務,分頭布置好了自己的小隊。所有的步槍,加一挺機槍,組成了十個火力點,劍波剛要發出射擊信號,突然他內心一怔,想著:“是否是敵人的詭計,為什麽這樣安靜,應該先……”


    他剛想到這裏,突然從右邊正西方鄰近的一個山頭,一陣密集的火力向小分隊陣地射來。小分隊受了側射火力的突然襲擊,處於無法隱蔽的狀態。當時就有幾個戰士負了傷!


    少劍波證明了自己最後這一閃的思考,已知中了敵人的埋伏,立即命令:“欒超家小隊掩護,其餘向東北的高山上轉移。”


    當欒超家小隊調過槍口,向敵人一陣猛烈的射擊,小分隊主力已轉過東山坡,登上東北山頭。正在這時,遙見屯南的半山腰跑下來五十幾個匪徒,跑到屯內解馬。


    少劍波笑了一笑向楊子榮、劉勳蒼道:


    “匪徒埋伏錯了,他是估計我們會衝向屯裏,然後用南北兩山的兵力來夾擊消滅我們。”


    “幸虧沒衝下去。”劉勳蒼以檢討似的口吻看了一下劍波。


    這時南山下來的匪徒,已經上馬出了屯西頭,轉過山嘴,向小分隊的側後包圍過來。


    又有一股顯然是留在屯內的匪徒,向正北方小分隊的正麵衝來,少劍波看到這些,判定是敵人臨時調動了戰鬥部署,向小分隊開始包圍。因此他命令道:“同誌們瞄準射擊,殺傷一陣,準備轉移。”戰士們一陣激烈的槍聲,射向匪徒。


    正射的起勁,賽虎突然在小分隊來路的東山頭上一陣狂吠,接著跑回來。少劍波回轉身去剛向吠聲看去,突然從那裏一陣密集的火力射向小分隊。接著便是幾十匹騎匪湧上東山頭。火力更加密集了,小分隊已處於匪徒的三麵包圍中。這背後來的威脅使少劍波有些焦急,“這一股匪徒是從哪裏來的呢?為什麽毫未發覺就到了側背呢?”一時得不到答案。


    少劍波見到這一股匪徒對自己的威脅最大,便立即命令楊子榮帶他的小隊和傷員、馬匹占領北邊高山,那是唯一的一個擺脫敵人的缺口,可以掩護小分隊撤退。


    楊子榮小隊剛登上正北的高山,欒超家小隊對付的那股匪徒已在向他們衝鋒了,屯西竄出那股騎匪又向欒超家小隊的側麵包圍上去。十個人的火力,阻止不住兩股上百匪徒的猛衝,欒超家小隊已處在十分危急中。楊子榮立即指揮馬保軍的機槍和全小隊一起,居高臨下,一陣猛射,壓倒了衝向欒超家小隊的匪徒。


    少劍波在三麵受敵的情況下,他已決心迅速撤退,否則敵人三麵一起衝鋒,小分隊的力量是難以支持的,於是他便發出撤退信號。


    在小分隊的火力一陣猛烈射擊後,欒超家、劉勳蒼的兩個小隊滑上楊子榮的陣地,占領了那個製高點。隻有少劍波自己和薑青山及兩個警衛員留在後頭。當楊子榮發現首長沒到,一陣焦急,正要反衝回去,突然在劍波原來的陣地上,一陣劇烈的手榴彈爆炸聲。白茹急得抓住楊子榮的手,“子榮!


    子榮!他還沒回來!他的傷還沒好!……”楊子榮把大肚匣子一揮,剛喊了聲:“衝回去!”突然從樹縫裏發現了劍波等人飛滑的影子。他是用手榴彈打退了東山上敵人的一陣衝鋒後,在高山小分隊全部火力的援助下,撤到了製高陣地。


    這時三麵的敵人已向這個山頭瘋狂地衝來,總共二百多人,這大概是匪徒的全部人馬了。戰士們麵對著這優勢的敵人,緊張地射擊著,從臉上嚴肅的表情看來,他們內心對著這場不利的戰鬥,都在準備著即將來到的最後的拚殺。陳振儀已把劍波公文皮包裏的文件全部點上了火。隻有手槍的戰士,已在射擊短小的空間,用戰刀砍下幾條木棒,準備肉搏時拚打。


    幾次猛烈的射擊後,步槍的子彈已消耗大半了,雖然戰鬥的時間並不長。手槍和衝鋒槍在較遠的射程中威力是太小了,因此為了節省子彈,提高命中率,隻有等敵人靠近再打。


    因此敵人的包圍圈縮的更快更小,敵人的兵力也隨即更加密集,敵我之間的距離也就更近了。每次的反衝鋒,大多是在手榴彈的投擲距離內,槍和手榴彈一起交響,一起使用。


    少劍波在這種危急的情況下,這個年輕的指揮員,在四倍以上的敵人麵前,在幾乎是四麵被圍的情況下,在密集的火網籠罩下,他像一座堅固難奇的岩石,像一株冰霜不懼的青鬆,不慌不忙地指揮著。因為他知道:在這個時刻裏,他任何一點慌張都會使戰士們失去鬥誌,失去沉著,失去膽量。


    他必須沉著,隻有這樣才配稱是一個人民解放軍的指揮員,也才配稱**員。他沉著而細致地觀察著他所需要的一切情況。他看了自己所占領的製高點連著的大山背,至少也有七八裏長;又看了自己的陣地的高度,在這周圍的山頭來講,它是最高的一座,也是最威嚴的一座。所以匪徒的槍彈不是掠空而過,落在遠遠的後方,便是落在陣地前邊的雪地上。


    在這個安全的角度下,隻要敵人不真正地衝上山頭,任何密集的槍彈,殺傷力也不會太大。他看了自己戰士們準確射擊的殺傷威力,特別是薑青山這個青年獵手,真可以說是槍槍不空,彈彈咬肉。當他看到這一切,又確信他的戰士們的巨大威力後,他在激烈的槍聲中想著:“此刻雖然是不利的被包圍的戰鬥,但就有利的地形來看,還是殺傷敵人的好機會!”於是他滿腔歡笑地喊道:


    “同誌們!打得得勁吧?”


    “太得勁啦!”戰士們在劍波滿腔歡笑聲浪的激蕩下,發出爽朗自信的回聲。


    “同誌們!再練上幾十分鍾的打活靶。”


    戰士們聽到他們首長各種幽默的詞句,和興高采烈的呼聲,戰士們的心,好像和劍波的聲音一樣,坦然無恐,泰然無懼,好像滿山遍野都是自己的人馬,渾身都充滿了膽量。戰士們的呼吸也平靜了,真像在安靜的打著活靶,從不同的戰鬥位置上發出一起響亮的喊聲:“太得勁了!二○三咱比賽吧?”


    “不成!同誌們,這一點我比不過你們!”


    “那我們給你代勞吧!”


    “謝謝同誌們!”


    當少劍波確信自己的戰士和自己的心完全一樣後,便轉回身爬向欒超家,“超家同誌,趁敵人還沒有占領我們後麵這條大崗,現在你迅速率馬匹和傷號順大崗一直向西北大密林撤退。動作要快,再停一會兒,恐怕就出不去了!”


    欒超家爬起來,執行著他的任務,離開了陣地。


    當少劍波看著欒超家的隊伍已走到安全地帶。他內心像去了千斤的重擔一樣地輕鬆,但是突然他聽到自己小分隊發出的槍聲漸漸稀疏下來,而敵人卻更瘋狂了,甚至在喊:


    “弟兄們!共軍的子彈完啦,衝啊!”


    少劍波迅速將步槍手、機槍手集中到東麵和南麵,命楊子榮指揮,把這兩麵的敵人阻止得遠一些。又命所有的短槍手都拿出兩枚手榴彈,整理好滑雪具,讓劉勳蒼率領著,準備殺開一條血路。


    西麵的匪徒,一看小分隊對這裏停止了射擊,一陣亂叫衝了上來。


    “投彈!”少劍波命令一聲,自己先投出了第一枚,接著便是四十多枚手榴彈向衝上來的五十幾名匪徒群裏落去。


    一陣劇烈的爆炸,匪徒們有的活著連滾帶爬,有的死了滾下山頭,道路打開了!


    “同誌們,找地方休息一下。”少劍波手一揮。


    小分隊在暫時寂靜的槍聲中,順著大雪崗飛滑下去,為了避免匪徒的火力追擊,他們都蹲在滑雪板上,像無數的礌石一樣,激衝直下,滑進山穀,翻過一個小山包,進入密林了。


    匪徒登上山頭時,小分隊已無影無蹤了!隻留下長無盡頭的滑雪板的痕跡,安靜地臥在一眼望不到盡頭的大崗雪床上。


    他們得到的隻是四十幾名匪徒的死屍。


    小分隊在一個密林裏紮下帳篷。


    在戰士們的休息中,少劍波開始了他第二步的部署。在幹部會上他首先指出了敵人的詭計,接著十分嚴肅地指出,絕對不能輕敵。今天要是大意一點闖進屯去,就會吃大虧。


    同時也指出了劉勳蒼偵察不細致,在敵人逃竄時沒有點清敵人的兵力,也就是沒發現敵人分出了將近四分之一的兵力,尾隨在我們的背後。然後他眉毛一聳,抬了抬還沒有完全痊愈的肩膀道:


    “敵人在這塊地麵是立不住腳了,可以說沒有他容身之地。因此是必然要離開這裏,重建匪巢。但是敵人深知:


    不消滅我們他是走不清閑的,或者確切一點說,他是走不掉的。


    所以敵人一定要仗著他的優勢兵力,和我們自己彈**不足的缺陷,來追擊我們。”


    他笑了笑環視了一下楊子榮等人,“那正好,我們現在很需要匪徒們追擊,這樣我們可以大大地製造敵人的弱點,一方麵打擊敵人,另一方麵我們需要他的彈**補給我們,因此我們要來迎接一連串的戰鬥。”


    這時他的眼睛全神貫注地盯著地圖,反反複複地掃視著他那條已經標好的紅線,好像他要在紅線上找什麽,又要向這條紅線要什麽,又在疑慮從這條紅線是否能找到什麽,是否能要到什麽。最後他眉頭一皺自語了一句:“從現在地圖上看,隻有這裏恰當……有利……”


    他抬起頭來向幹部們笑了笑,“現在我們要選擇一個良好的戰場,要選擇一條良好的道路,這裏!”他把紅鉛筆尖在紅線上往返地擺動了幾下,幹部的眼光早已順著他的筆尖在地圖的紅線兩側,仔細地看著一切,好像要把那上麵的山峰呀,山穀呀,密林呀,稀林呀,一下子印在腦子裏,使自己的腦子也成為一張活地圖。


    “怎麽樣?可以嗎?”少劍波微笑地問著他的戰友們。


    “好!”楊子榮、劉勳蒼一起向劍波讚同地答道,“論條件,這條線最好。”


    “好!確定了!”少劍波肯定了自己的戰鬥計劃,回頭命令楊子榮,派三個騎兵,和衛生員小劉以及薑青山的朋友老曹,又挑選了一個會用指北針的戰士,帶著馬匹帳篷和五個傷員先走。自己帶著小分隊,在等候著敵人。


    果然,第二天馬希山等匪首率領著他的“傾國”人馬,沿小分隊留下的蹤跡追來。


    劉勳蒼和薑青山被留在小分隊的最後頭,一會兒打上兩槍,一會兒跑一陣,一會兒又滑一陣,一會兒又停一陣。


    匪徒的騎兵貪饞地盡量加快著他的速度,想吞吃他前麵這一支人疲彈盡的小部隊。哪怕吞不了,即便打散了也好給自己“保太平”,也可以撈個“一路平安”。


    一連兩天,都是玩著這個“捉迷藏”。


    第三天上午,小分隊登上了一座高山,向山下一看,整個的大山窪一棵樹也沒有,淨光光的一片白雪。在大窪靠北一點,是一個光禿禿的山頭,像一個巨大的雪人坐在大窪裏。


    奇怪!為什麽在這渺無邊際的林海裏,會有這樣一片連一棵樹也沒有的大山窪呢?大家都十分好奇地巡察著這個怪現像。


    經過仔細觀察研究,推斷出這裏在兩三年前,曾燃燒過一次大山火,火是從窪底燒起的,當時刮著西風,風引火頭一直爬上周圍偏東的大山,窪內和老禿山的大森林全部被燒光,後來因為一陣大雨,熄滅了這場大火災。這個結論是從這裏殘留下未被燒盡的樹幹上得來的。這些殘留的痕跡都是西側燒得重,東側燒得輕,那被燒的木炭的特征顯然是被大雨澆滅的。


    少劍波看著眼前的情景,向楊子榮一點頭道:“好戰場,就在這裏。”


    說著他分配了孫達得和兩個戰士留下,等劉勳蒼和薑青山上來和他倆一起完成一項重要任務。自己率領小分隊滑向對麵光禿禿的那座雪人山。


    在這座大雪人山頂上又留下了十五名步槍射手和一挺機槍,由欒超家和小董任正副指揮。


    少劍波和楊子榮率領剩下的全部,繞了一個大圈,回頭向東南自己來的方向滑入密林。


    馬匪沿著小分隊的蹤跡,節節追擊,傲然以勝利者的姿態追得又凶又猛,可是老追不上。匪徒們由於人困馬乏,時時打擊著他們的貪心饞欲,有些灰心喪氣。正要打算轉路西進,回到他們的老道,不料在他們不遠的地方出現了五個人在疲憊慌張地逃跑著。


    馬希山一見,立即大呼一聲:“弟兄們,快點,捉那五個掉隊的共軍,共軍被追垮啦!我們疲勞,共軍更疲勞,我們是四條腿,共軍是兩條腿!追呀!”


    匪徒的大隊一起向這五個人撲來,五個人更加慌張,回頭亂射了幾槍,又向前拚命地跑,可是總不如匪徒的馬快,眼看快被趕上,五個人雪杖一撐,向前一傾,滑進了淨光光的大山窪。


    馬匪到了山頂,看著雪窪裏的五個人影,立即命令鄭三炮:“這裏沒了森林,馬可以跑得快,快點!帶全部人馬追,一定捉到,一定捉到!捉不到打死!打死!”


    鄭三炮石手一揮,匪徒們一起向山窪馳奔,山上隻剩下匪徒司令部的匪首和他們的家屬以及護兵馬弁等三十幾個人,在了望他們徒子徒孫的威力。


    劉勳蒼、孫達得等五人,看著匪徒襲下山來,一陣急速度的飛滑,繞到大雪人山的背後,不見了。


    當匪徒們追到窪中心,正在觀察五個人的蹤影,劉勳蒼等五人已經出現在光禿禿的大雪人山頂上,並向匪徒密集的隊伍中心射了幾槍。


    鄭匪馬上驅動他的全部人馬,向山頂猛襲,剛衝到山半腰,匪徒們正在內心慶喜自己馬上就要成功時,未料遭到一陣大大超過五個人火力的猛烈射擊。欒超家和小董的部隊在雪戰壕裏施展了巨大的威力。這陣射擊,把匪徒連人帶馬打回大窪,留在半山腰的隻是一些屍體。


    鄭三炮這個慣匪,向來是不甘心吃別人的槍下虧,何況這又是被他們追擊的一股小部隊。馬希山又把前線指揮的大權交給他,當然他是不甘服輸的,於是就組織了第二次的衝鋒,想利用他馬匹的狂奔速度,來戰勝小分隊的射擊時間。但在他剛拉開架子的時候,匪陣中已有幾個匪徒,在薑青山準確的射擊下落馬。他們雖然又衝上山半腰,可是又遭到同樣的結果被打下去。


    鄭三炮幾乎把眼珠都爆出來,一陣狂吼,第三次又來了!


    這次的匪徒卻分了三股,從四麵把大禿山包圍起來,一起衝鋒,小分隊的火力被迫分散了,匪徒的隊伍圍攏了整個大禿山,小分隊火力顯然已阻止不了他們的前進。


    馬希山在對麵山上來了神氣,驕傲自得地手指著大禿山,“少劍波!少劍波!你的本事不過是林和雪,現在沒了林,我要融化燒幹你的雪,我看你再有天大本事,能逃出我的手。”


    侯殿坤咯咯一笑,“你能滑雪,可你不能長翅膀。”


    蝴蝶迷歪屁股扭腰尖聲尖氣的,“老鄭多咱也沒空手回來過,少劍波這回可碰上了死對頭。”


    匪徒們的得意到了極點,連老是垂頭喪氣沒精打采的李德林、謝文東也咧開嘴笑了,等著他們的刹那間就要取得的勝利。


    鄭三炮指揮的匪徒從四麵已衝到大禿山的半腰,匪首們在這邊的山頭上一起呼喊:“衝啊!捉活的!”侯、馬匪首幾乎蹦起來,也在這邊山頭大喊:“弟兄們!衝啊!衝啊!……”


    大禿山的匪徒已經衝上山頂,這邊的匪首們樂得狂跳起來。正在得意,從他們的背後林中,一陣激烈的火力射擊,匪首們在狂喜中倒下了幾個,回頭一看,少劍波、楊子榮所率領的小隊一部已衝到他們的背後,激烈的火力穿射著集聚狂喜的匪群。匪首們連槍也沒來得及回,確切一點說,槍還沒拿出來,便狼狽地哭叫著滾下大窪。


    李德林和幾個馬弁被打死在山頭上。


    所有的十幾個匪首的妻女姘頭,嚇得滾下馬來,抱著頭拱在深深的雪坑裏。


    大禿山上的匪徒衝到山頂,又是一無所得,欒超家、劉勳蒼已率領他的部隊和上次一樣,用密集的火力打開了敵人東北麵兩股的接合部,飛滑下大禿山,進入北邊鄰山的密林中。


    侯、馬匪首一口氣竄到窪底,頭也不回,順大窪向西竄去。鄭三炮那股主力,一看他的老將被“將軍”,也紛紛奔下大禿山,慌忙地跟在馬匪的後麵,向西逃奔。


    少劍波“將”了這一“軍”,捉到了那些妻女姘頭,她們哭哭啼啼哀告饒命。少劍波感到在這深山密林,又無村屯,讓她們到哪裏去呢?真不好處理。他細思了一番,便決定給了她們幾匹繳來的馬匹,讓她們回家。並看了看地圖,告訴她們一直向正西下水頭走,就可以出山,三百裏外是柴河鎮。又怕山中猛獸對她們侵害,所以又給了她們三支槍,用以自衛。


    李德林的老婆子,兩眼滿是淚,望了望丈夫的屍體,也騎上一匹瘦馬,跟著其他的女人去了。白茹看到這種情景,要求劍波再給她一匹馬,把李德林的屍體也給馱回去,劍波也答應了。


    少劍波在自己的跟前放起一堆大火,欒超家、劉勳蒼也率領他的部隊回來,小分隊集合了。


    把擊斃匪徒的槍支、彈**補充了自己,每人割了一大塊死馬肉,把匪徒丟下的糧米,補充了自己的糧袋。靠近了林邊,選了一個良好的地勢,宿營。


    第二天攆著匪徒逃竄的蹤跡追逐,行有五十多裏,走到一個五條山崗交匯的大山窪。這裏樹木稀少,全是一片草地。


    雖然是山崗交匯,但山崗寬而不陡,所以地形比較平坦。


    靠北邊那條山根下有一堆一堆的火灰,這顯然是匪徒怕小分隊夜襲而分散宿營的痕跡。


    小分隊繼續尋跡追逐,卻發現匪徒的蹤跡向四麵八方分散的零零亂亂,向不同方向遁去。


    楊子榮努力要尋找最大的一股匪徒的蹤跡,可是查來查去,差不多全是相等,最多的也不過三個人。


    少劍波思考了一會兒,向小分隊分析了這個情況:“敵人和我們的兩場周旋,連吃了敗仗,現在是要千方百計擺脫我們,所以采取了一段路程分散逃竄的詭計。這裏已近林邊,他是不敢分散到底的,因為那樣會受到民兵的捕捉。現在我們隻要踩著一個腳蹤,便可追著。”於是他下令向正西那股最大的四個腳印追去。


    可是又追了二十餘裏,腳印更亂了!原來在左側的又繞到右側,在右側的又繞到左側。特別有大多數的蹤跡繞了一個大圈又走了回頭路,向正東返回去了。千頭萬緒的蹤跡,在劍波和戰士們的思想裏,對匪徒的意圖,引起了懷疑。


    是匪徒們散了夥各奔東西自找出路呢?還是要化整為零引誘小分隊分散追擊,他好各個擊奇呢?還是要繼續逃竄呢?


    還是要繼續和小分隊周旋呢?


    現在這樣追,已經不起作用了,這樣會把小分隊累得精疲力盡。於是少劍波決定,部隊休息,先找一下頭緒,免得盲目行動。便令小分隊登上一座便於速滑的小山,紮下帳篷。


    然後選出了十二個滑行技術最好體力最強的戰士,分成四組,由劉勳蒼率領一組,小董率領一組,孫達得、陳振儀各率領一組,各組拿上指北針,對好了方向度,向四個方向跟蹤追查。


    臨走少劍波特別叮囑:“你們各組力量單薄,嚴防敵人埋伏。”各組分頭去了。


    第三天的下午,三個小組陸續回來,小董先報告了他的路線,劍波根據他的報告在地圖上標了一個8字的藍線條。


    接著在劉勳蒼、孫達得的報告後,他又標上了不同角度的兩個8字線條,三個8字線條加起來,形成一朵C形的花。


    此時小分隊的位置已在正北那個8形的紅點處。


    三個小組在搜尋中,都沒有碰上敵人的埋伏,也沒有見到一個匪徒的影子。


    少劍波點打著地圖上的藍線花朵笑道:


    “敵人大走開了八卦路。這很明顯,匪徒是誘我們追他的一股,其餘的大部好逃竄,擺脫我們。現在匪徒已迷惑了我們三天,我們輸掉了三天的時間,三天的路程。”


    接著他馬上擔心地向陳振儀的小組去的正西方向張望了一下。自語著:“陳振儀還沒有回來,他的經驗不多……這裏到林外隻有二百裏,那裏又是一帶平原……”他停了下,剛要再說什麽。


    “敵人……”楊子榮很肯定地插嘴道,“敵人一定是靠近了平原陳振儀所追查的方向。敵人玩這個花樣,正是要迷惑我們在山地空追,匪徒們以為我們不會判斷他走向平原。”


    “是的。”少劍波肯定地同意楊子榮的判斷,“正是這樣,現在需要我們以最大的速度追擊。現在馬上出發,快速前進,討回我們這三天所輸掉的路程。”


    小分隊像一支飛箭射向正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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