未曾說開,不是因為遺忘,不是因為逃避,而是因為……不過小心翼翼的想維護著。


    維護著心中最珍惜的那部分,生怕一個處理得不恰當,就把它傷害到了,或者走向兩人都不願意見到的結果……


    兩人一直在表態,在試探。這並不令人吃驚,他永遠是個積極進取的人,在目標前麵,從來不遲疑,也不曾躊躇,像是人生字典裏沒有患得患失這成語似的。當他小心謹慎時,隻是為了更成功的奪取,而不是在猶豫忐忑。


    正當他們這方小天地陷入一種迷離的曖昧中無法自拔時,一道爽朗的女聲突然打破了這一切……


    「哎!耘禾!這麽巧在這裏遇到你!」


    曲耘禾眨了眨眼,將眼底的所有情緒都收拾好,才起身對著來人道:


    「陳姐,好巧。你也來吃蔬食?」


    「當然啦,天天大魚大肉大油的,至少偶爾要來吃一頓素食清清腸胃一下。就算菜比肉貴得離譜,得認了。」那名被叫陳姐的中年婦女雖然嘴巴還在跟曲耘禾說話,但眼角已經偷偷掃向樓然好幾次了。當然不是因為看見帥哥的關係,而是——這個看起來很成功的人士、很性格的帥哥,一隻鹹豬手正牢握著曲耘禾的小手,都沒半點避諱的。


    曲耘禾順著被握著的手,拉起樓然,將他介紹給陳姐。


    「陳姐,他叫樓然,是我現在服務單位的同事。」


    「哦……同事?」陳姐眉毛挑得好高,眼神很曖昧,聲音很戲謔。


    如果陳姐是打算用這種口氣來逗曲耘禾臉紅發嗔跺腳直叫「人家不依啦」之類的反應的話,那她肯定要失望了,還是回去補腦一下自我安慰吧。


    曲耘禾接著對樓然道:


    「樓然,陳姐是我的骨科主治醫生。不隻住院那一年給了我很多關懷與幫助,後來醫院的工作也是她幫我開後門安排的。她叫陳誠琳,就叫陳姐就好。」


    「陳姐您好,感謝您對耘禾的照顧。」樓然聞言,斂盡了滿身的氣勢,溫和而恭謹的朝陳姐點頭招呼。


    陳姐被樓然前後截然不同的氣勢給驚了下,不明白方才還一副霸氣側露人上人的氣息,怎麽可以這樣自然而快速的轉換成溫和誠懇好好青年的樣子?而且兩種麵貌很合理的出現在他身上,沒有半點虛偽的感覺。


    「哎!沒什麽的,都是我該做的。而且耘禾是個乖巧的孩子,我很喜歡。」


    「陳姐,你用過餐了嗎?要不要跟我們一起坐?」曲耘禾問道。


    「不了,我們骨科醫生聚餐,樓上包廂裏一群人都在等我呢,我得快點上去,就不打擾你們了。」說到這裏,陳姐又用眼尾掃了掃樓然握著曲耘禾的那隻手。


    「陳姐,有什麽問題嗎?」樓然大大方方的任她看。


    「耘禾,你跟這位樓然先生,除了是同事,還有別的嗎?」


    「啊?」曲耘禾當然明白陳姐的意思,但一時之間,卻無法回答。


    「她是我的女朋友,我是她的男朋友。」樓然笑笑的告知陳姐。


    不過,曲耘禾覺得,他更像是在告知她……


    告知,然後,定案,於是,曲耘禾成為樓然的戀人。


    這不是一個開始,而是,繼續。


    繼續於——關於「友達以上」的探索。


    知道此時,此刻,此地,樓然以完全不容回避的強烈硬姿讓曲耘禾知道——


    他想做的,不隻是朋友。


    第八章現正熱戀中


    「這得怪你。」


    「我可不認。」


    「要不是從高中起就跟你成日廝混,我哪會錯過修戀愛學分的機會?」想當年,找他告白的女人也是有幾個的。


    「你不想做的事,誰能勉強你?你想做的事,誰能阻止你?」


    「所以,你對於我們現在的關係,是因為無法阻止,所以認命嗎?」語氣有點威脅。


    「也不是。」認真想了想,「說起來我不也是被你給耽誤了嗎?咱倆誰也別說誰啦,湊合著吧!」


    「湊合?」哼聲。


    「不湊合怎麽辦?你我都沒修過戀愛這門學分,也沒良好的參考對象,現在你說要戀愛了,就能知道具體怎麽操作?」


    「你在應付我們的戀情,你沒有誠意。」他指控。


    「哎哎哎!輕點輕點。」曲耘禾低低哀呼,躺在沙發上做垂死狀。


    樓然停住按摩她小腿的手,問:「真的痛?」


    「那個地方打了鋼釘,骨頭碎得比較嚴重,雖然現在算是痊愈了,但陳姐說要觀察一年到三年,看骨頭長得正不正,不正的話,要鋸開重新長。」曲耘禾說得雲淡風輕,看到樓然表情嚴肅,輕笑道:「嘿,你眉頭都打蝴蝶結啦!這沒什麽的,總之我現在沒事了。」


    「……是啊,無論如何,你至少是活生生的。」說完,橫她一眼道,「身體都破成這樣了,居然還敢反對我換掉你的床墊。」


    「閣下換掉的隻有床墊嗎?」曲耘禾覺得這個人的霸道真是隨著年紀長大而與時俱進,伸出手指比了比現在兩人坐著躺著的長形真皮沙發,又朝整個小客廳劃了個圓圈,戲謔道:「除了中古屋沒辦法變成新屋,屋主沒從曲耘禾換成樓然之外,眼下所看得到的一切,有哪樣沒被你換掉的?」


    「那不叫換,叫添置。」樓然淳笑,「那幾年前屋主不要的垃圾都敗壞成那樣了,虧你還敢使用。」


    曲耘禾懶得跟他爭這個,她想問的是:「打從你登堂入室之後,我妹就很怕你,老是躲你躲得遠遠的,也不怎麽吭聲,但上星期床墊送來時,我好像聽見她朝你嚷叫,你逗她什麽了?」


    「她沒跟你說嗎?」


    「她不肯說,但看著我的表情更加痛心愧疚了。」這陣子時間都被樓然占據掉了,一直沒能找個時間與曲秀穎好好談談,那丫頭的小腦袋瓜不知道把她給補腦成什麽樣了——肯定是怎麽悲慘怎麽來,怎麽狗血怎麽想。


    「也不是什麽大事。」樓然又開始幫她按摩,著重在那處骨頭碎裂最嚴重的地方,小心按壓著,他的按摩技術非常出色,當年特地去跟一個老中醫學的,隻為了讓豐禾日漸無力的四肢,萎縮的速度可以慢一點。


    「那就說說是什麽小事吧。」曲耘禾調整了個舒服的躺姿,享受他的服務。


    「她問我是不是企圖包養你。」口氣好輕淡。


    「哦?」曲耘禾相信他的回答一定很氣人。


    「我回她:就這麽點東西,還是去ikea買的,如果這樣就叫包養,你是在侮辱你姐的美貌,還是在侮辱我的財富?」


    「……謝謝你對我美貌的盛讚。」


    「自己人不用客氣。」很大方的說道。


    曲耘禾撇撇嘴,接著問:「你的話一定讓她生氣了,她怎麽頂你嘴的?」


    「她就叫嚷:那組席夢思要十二萬呢!那麽貴,還不算包養嗎?」段數如此低,還敢跟人吵架,樓然搖搖頭。


    「你是不是回她『這是包睡,不是包養』?」


    「不,我回她說,那是我要睡的。」


    伸手打他手臂一下,笑罵道:「真逗上癮了是吧?也不給個痛快。」


    樓然笑得壞壞的:「那傻孩子居然反應不過來,呆呆的吼我一句,那我姐睡哪?」


    曲耘禾捂嘴大笑,另一手還不停拍著沙發,笑得全身都發抖起來。


    樓然望著她開懷的樣子,也跟著愉快的笑起來,慢悠悠說著結尾,「我告訴她,你姐可以睡在我身上,我吃虧點沒關係。」聳肩,「後來她撂下一句『壞人』之後,就淚奔而去,不知所蹤,至今下落不明。」反正那小妞就是見他如見鬼,再不敢出現在他麵前。


    「下次別這樣逗她了,她是個老實乖巧的孩子,我很喜歡她。」


    「要不是見她品行還可以,誰沒事逗她?」大老板的時間很寶貴的好不好。


    「好了好了,別按了,讓你的手休息吧。」她伸手蓋在他手掌上,想要起身了。


    樓然壓住她雙腿,不讓動,讓她的腿就保持著擱在他大腿上的狀態。


    「嗯?」曲耘禾挑眉發出疑問。


    「誠意。」


    誠意?什麽?喔!剛才沒討論出結果的那個話題。


    「你想要我怎樣表現誠意呢?」口氣帶著點無奈的縱容。


    「我們確實沒有經驗,也沒有範本可以借鑒,但那一點也不重要,我們兩人的事,隻要我們覺得好即可,我想要的,不是所謂完美的戀情,而是我們都覺得滿意的,舒服的就好了……」樓然邊說邊傾身向她的麵孔趨近,聲音自動變換為「大殺器」等級,也不知道是因為被蠱惑了,還是正想蠱惑誰……


    「你……」想吻我嗎?


    是的,我想吻你,他的眼神如此堅定回答她。


    「可是……不會覺得奇怪嗎?」曲耘禾不是在拒絕他,而是純然的疑惑,這份疑惑,在上輩子就隱約存在了,但那時由於一直在忙(先是創業,後是忙著生病),所以沒有心思去深想這些,然後,便一直拖到現在,才又把這份疑惑給拾起。


    「為什麽奇怪?」樓然的鼻尖已經頂著她的了,「當你是男人時,我就沒感到奇怪了,而今你是女人,更是天經地義不是嗎?」


    曲耘禾輕笑,而這樣的動作讓她的唇瓣不經意刷過他的,她感覺他健碩的身體為此微微輕顫了下。


    「反正我就是覺得混亂,扭轉不過來,再說,我以前當男人時,直到我死去,咱倆也沒怎樣啊。」


    「錯了,我們當時是有怎樣!」樓然更趨近她,隨著他開口說話,兩人的唇瓣就這樣曖昧的刷來刷去,將兩顆心給勾吊得上上下下晃蕩,左左右右亂擺,而談話還在繼續,「那時,你就那麽閉上眼走了,我趁你那二十一克的靈魂還沒離開身體時,終於吻了你……而感想是——即使我這樣在意你,但吻你的感覺,卻是沒有感覺,那時我就在想,別人把親吻形容得那麽美好,說得天花亂墜的,到底是胡亂杜撰,還是因為我特別冷感的關係?」


    「我想,那時真正『冷感』的人是我吧。」曲耘禾不知道該用什麽表情來回報他那時的「癡情絕戀」,因為那畫麵光想像就令人覺得很囧,囧得她這個當事人實在感動不起來。


    「所以,難得有再來一次的機會,我們得好好印證比對一下。」說完,終於不再滿足於勾誘的刷撫,而是牢牢的吻住了她,那凶狠的態勢,就像要將她的嘴給吞噬入腹。


    唇舌糾纏,像是天生就該如此,當他們為對方敞開時,仿佛立即就知道該怎麽去完成這一切。


    不需要經驗的依憑,也不需向花叢老手取經,他們了解彼此,更像天生就該屬於彼此,全然的信任,讓他們心領神會間就知道該怎麽取悅對方,並同時讓對方取悅自己。


    曲耘禾原本擱在樓然大腿上的雙腿,早在樓然圖謀她的吻時,就悄悄將她的雙腿分開,置身其中,所以此刻她修長的雙腿,一隻被夾在沙發與他的腿側間,另一隻則軟軟的垂落在地。


    而她不知該往哪放置的雙手,先是推了推他的肩膀——不動如山,再是從他腋下滑到他背上,胡亂抓了兩下——不痛不癢,後來覺得他把她的後腦勺箝得太緊,有點不爽,也回敬之,於是雙手有了去處——他的頭,他的發,使勁揉!


    這個吻,吻得很久很長,吻到缺氧,吻到頭昏腦脹,才依依不舍的放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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