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晚極是寂靜,燭火都顯少晃動。小小的室內,沈清軒的音量並不大,卻清清楚楚,他的表情很認真,甚至凝重。


    他就用這樣的神情說:我與你殊途同歸,可好?


    伊墨有些訝異。


    怎麽會不訝異呢?


    他本是蛇,隻因性格冷清被人看中,才得點化,點化他的人現已是天上仙宿,他修煉千年,此番劫渡過後,再經一次結渡,亦可脫胎換骨位及仙班,不過是再有兩三百年的事情。此時卻有凡人沈清軒,言之鑿鑿的說:我與你殊途同歸。


    同歸到哪裏去?天上還是人間?


    伊墨看得出沈清軒沒有修道的根骨,這與命數有關。沈清軒命格旺盛,貴不可言,卻隻適應於紅塵輾轉,雖然命中富貴的沈清軒此時落魄不堪,卻也隻是一段厄運罷了。


    第一次見麵的時候,伊墨就知道這是他和沈清軒的機緣。見麵及是機緣,否則他一直隱在山中,怎麽會在那一天心血來潮進了沈家別院,還現出蛇形纏在欄杆上曬太陽,讓沈清軒一盞熱茶淋了滿身。


    所以他幫他,不過是順應天命。按照人間的說辭,他是沈清軒命中貴人,助他渡厄,他也可得功德。


    渡過厄運的沈清軒自然會應著命數隨波逐流,將來盛到極致封侯拜相也與他再無關係。人間利祿,伊墨不放在眼裏,沈清軒的命數卻是定了的,超脫不了。


    且凡人一生不過百年,百年對他來說,不過是滄海一粟。來日沈清軒老死,屍骨都腐化淨了,他照舊是這般模樣,行立於世間。何來同歸?


    伊墨慢步走過去,立在沈清軒麵前,低下頭,定定的望了他好一會,才開口道:“我當真是小瞧了你。”


    沈清軒知道自己先前的言辭很冒失,甚至冒犯,卻也不曉得他怎麽會說出這樣一句沒頭沒腦的話來。此刻伊墨是麵上是慣常的一片冷淡,看不出端倪,沈清軒就拿這句話當做褒義了。不料伊墨頓了頓,又淡然開口道:“雖是瘦弱的見風即倒,淫心卻大的很。”


    沈清軒乍然叫他這麽一評價,一時還反應不過來,依然抬著臉,愣怔的望著他。待反應過來,臉上轟的一下燃起豔雲,頓時連話都說不順溜,低聲嗬斥:“你、你胡說些什麽!”


    伊墨仍是負手而立,臉上無半點波瀾,隻斯條慢理道:“我救你一命,又許你康複如常,你以身相許報答我也是應當。隻是我尚且未起淫心,你卻這般著急,叫我意外的很。”


    他這一番話,說的條理清楚,思維明晰。卻將沈清軒腦中思緒頓時轟炸成渣,言語不能。


    伊墨見他亂了章法,臉紅的像是下一秒就要自燃,又舌頭打結的慌亂模樣。沉吟片刻便抬起手,手指微蜷著,指尖向那張熱的不像話的臉上觸了觸。像是檢驗,又像極了輕薄。


    熱度自指尖傳遞過來,觸感光滑。伊墨便又張開掌心,手腕側轉,讓自己冰涼的手心完全而徹底的覆上那處熱源。極暖。


    稍後他的手心在那張臉上緩緩撫摸,自額角到顴骨,又摩挲至臉頰,最後停留在沈清軒尖瘦的下頜上。經他這冰涼手掌撫摸了片刻,沈清軒臉上的溫度不僅沒降下來,反而又更燙了。


    也不管沈清軒瞪大眼怔怔的模樣,伊墨自顧自的摸了片刻,才施施然收回手,道:“瘦了些,倒是還光滑。”


    沈清軒“啊”的低喊一聲,這才本能的往後縮了縮,醒神反應過來,連忙斥道:“你當這是商家買賣,還需驗收的嗎?”


    伊墨抬起眼,直直的望向他,道:“你既要以身相許,還不允我驗一驗成色如何嗎?”


    沈清軒依然臉紅,隻是神智已恢複大半,見他說的這般坦白不知羞,又兼房中隻有兩人,正靠的極近,氣息交換著更添曖昧,索性也拉下羞恥心,低聲道:“依你的說辭,我竟是為報恩的了。你見過哪個男人會為了報恩以身相許的,那些書冊裏,可是沒有這些記載。”


    他正說著話,伊墨卻又一次伸手,解了他腰間束帶。


    腰間一鬆,沈清軒抿緊了唇將要說的話咽回嗓子裏,心中陡然明了,伊墨不是聽不懂,而是故意將他這份心思,推諉到報恩這件事上來的。如此,解決起來也容易的多,沒那麽些糾糾葛葛。


    沈清軒想明白這點,隻覺心頭被冰水澆過般,寒氣四溢。隻是他到底有些閱曆,不露聲色的頃刻就緩過來,想著自己哪裏是這見多識廣的老妖對手,一邊卻絲毫不動,由著伊墨給自己寬衣。


    屋中驟然又恢複了靜寂,隻有衣帶鬆開的細微悉索聲。


    沈清軒垂眸看著自己外袍襟口大敞,露出雪白中衣。又見那瘦硬有力的修長手指靈巧的動作著,將中衣腰側細帶鬆開,又去解下一根細帶。伊墨冰涼的手指間或碰到身上肌膚,沈清軒便覺得冷,身上簌簌的冒出些細小疙瘩。


    察覺到他的反應,伊墨停了手,靜了片刻,問:“這樣,還願意以身相許嗎?”


    沈清軒也靜了片刻,隨後低笑一聲,抬手解了自己發頂束冠。一頭長發傾瀉而下,絲絲縷縷的掩了他半邊麵容。


    “既是報恩,自要真心實意。”沈清軒挽起唇角,將束冠放到一旁,回過臉來笑的從容:“莫說你是蛇,凍不死我。便是千年寒冰,我也許得。”


    伊墨聽完後不發一言,再次伸出手,穿過鬆開的衣擺,慢慢撫上他腰間最細瘦的那段曲線。


    沈清軒在他手上哆嗦了一下,就放鬆了身體,像是不願意去看此時情景般閉上了眼睛,一心一意的感知腰間撫觸的那隻手,或輕或重的遊弋在那截曲線上,時而停頓緩慢揉搓,時而加重力氣,將腰肢緊扣。


    許是因為體溫差異時刻提醒著此時撫弄他的人並非同類,卻是同性。本不該如此敏銳的部位此刻卻分外敏感起來,沈清軒隻覺得那手搓弄的他腰上那片肌膚從裏到外都燃了起來,一陣陣酥麻的感覺自腰肌傳遞到半邊身子,連通著小腹裏那根經脈,都在被揉捏拉扯,扯得他無長袍掩蓋,隻著裏褲的部位都漸漸抬了頭。


    沈清軒呼吸不勻的睜開眼,恰好對上一雙寒潭般冷寂的眸子,瞬時,原本就逐漸亂了節奏的心跳徹底潰不成軍。


    沈清軒也不知自己哪裏來的勇氣,一把扯住伊墨衣襟,拉著他麵貼著麵,鼻尖相觸,嘴唇相貼的道:“放我到床上去。”


    聽到自己略帶虛軟的聲音響起在耳畔,沈清軒霎間紅了臉,卻又道:


    “腿腳不便,身體孱弱,你且多擔待著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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