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麽驕傲的他,是以怎麽樣的心境說出這句話。<strong>.</strong>那麽孤高的落落,又是做了怎樣的決定才會對我說出這樣近乎有些卑微的請求。如果不是逼不得已,誰又願意露出自己脆弱。


    我聞言,緊緊握住了他的手心,但其中隻有一片冰涼。


    那一刻,我的內心是極其掙紮的,甚至有種想要拒絕他的想法。因為我心裏清楚,我不能去對他說一句謊言,如果我答應了,最後還是離開了他,那麽他該多傷心啊。可是如果我現在不答應,我失去的將不隻是落落,還有的是找到霍啟盛的最後一線希望。


    也許我早就在心裏決定好了,也痛苦的掙紮過了,所以說出來的時候會顯得毫不費力。


    我笑笑,嘴角有淺淺的痕跡,於是我對他說:“好,我不走,我會陪著你,一直一直陪著你。直到,你不再需要我的那一天。”


    落落他看著我,嘴角帶著一絲若有似無的微笑,他的表情特別的安心,像是一個百般哭鬧後大人終於答應給他買玩具的孩子,隨即他滿足的閉上了眼睛。


    就在我抽抽鼻子打算離開,以為他又要一睡不醒的時候。他閉著眼睛,拇指摩挲了一下我的手背,輕輕的說道:“在這床上我已經躺的膩了,明天我就想下地,好希望明天是個陰天。”


    聽到他這句話的時候,我的心再一次的酸了。和落落分別的這段日子,他的病開始發作了多久,他就有多久沒有見過太陽。我想,即便是樹根,都會發黴吧。而一個這樣年輕的男人,卻如吸血鬼一般連陽光都不敢觸碰,即便滿懷悲傷,卻隻能通通隱匿在黑暗裏。


    不知不覺,我又趴在落落的病床邊睡著了。第二天早晨,我在綿延的夢中驚醒過來,醒來的第一時間,我雖然還迷迷糊糊的,但還是下意識的朝旁邊的床鋪看去,可沒想到身旁的床鋪竟然空空如也。(.無彈窗廣告)我當即被嚇了一大跳,一時間睡意全無,一根緊繃的心弦仿佛又被誰給撥動出無數不好的預感。正當我要起身去找孫醫生詢問,眼角的餘光卻發現窗邊站著一個人影。


    他背對著我,背影顯得修長而筆直,一條腿隨意的彎曲,一隻腳掌輕輕的抬起,整個人看起來十分悠閑。從我趴著的角度,能夠看到他幹淨的鞋麵。


    我抬頭,看到他的頭發深黑而柔軟,在微風的浮動下,就像羽毛一樣的輕飄。隻見他穿著黑色的休閑套裝,一條長褲硬是被他修長的腿給穿成了九分褲,褲腳下麵露出的是他骨節分明的腳腕,一如青春少年。可這麽冷的天,他穿這麽少也不怕到時候凍著。


    他見我醒了,轉過頭,臉上還帶著屬於早晨的微涼:“你醒了,還好今天是陰天。”


    他的眼底,帶著純粹的欣喜,就連語氣,都帶著隻屬於小孩子的那股天真。


    我以為他說他下地隻是在安慰我,沒想到今天他就真的像個沒事人一樣的站在我麵前,這太神奇了,眼前的這個男人更加的讓我感覺到神奇,他一會兒被病痛折磨的生不如死,一會兒又像純粹用意誌,打敗了病魔。


    見我傻傻的盯著他一直沒有反應,他對我說:“愣著幹什麽,難道我不躺了,你要繼續在這裏躺著,喜歡這床我送你?”


    “不,不是。”


    我慌忙起身,走到落落的身邊,睜大眼睛將他渾身上下都打量了一番,還是有些不可置信的問他:“師父,你真的可以嗎?”


    他抬起眼角撇我一眼,壓低眉頭,故意用凶巴巴的語氣對我說:“下次再讓我等你,就給我去牆角罰站。”


    “好的!師父!”


    我高興的回答他,因為這是我們之間的默契。表麵上這是毫無意義的對話,但是其實是他在告訴我,他不僅下地走路沒問題,就連凶我訓我的精神都有。當然,是說如果我想的話。


    他這才說了一句跟我走,就朝門外走去。我趕忙起身追著他,問他我們去哪。而他隻是言簡意賅的答我一句,去吃飯。


    我很少和落落一起去吃飯,以前和他住在一起的時候,基本上都是我一個人隨便買點吃的,或者和大海他們一起去吃,要不然我就買點菜自己在房子裏麵做。可是他並不喜歡油煙的味道,所以那麽好的廚房,根本就沒有用過幾次,想想還是挺可惜的。現在回想起來,好想在落落麵前大展一下廚藝呀。


    當時我們所住的房子冰箱裏,在我來之前,從來沒有食物。後來估計是怕我餓死,所以才讓可拉陸陸續續的往裏麵添了一點東西,但是他幾乎不怎麽吃,整個人就像是喝露水長大的一樣。


    我們一起去了一家中餐廳,點的都是很家常很清淡的菜。飯店裏擺著一個關二爺,十塊錢插一柱香,說是可保順利進財。


    基本上凡是混社會的,道上的人,家裏一般都會拜關二爺。一是關公手拿大刀殺氣騰騰,被稱為武神,大家都想有他那樣一夫當關萬夫莫開的氣魄。二是拜他的忠肝義膽,一生隻輔佐劉備的千古美談。我知道拜關公有著兄弟和睦,一起拚搏,講義氣的用意。隻是沒有想到,飯店裏麵也做起了這種生意。


    落落看了一眼塑像,什麽也沒說就走進了包間。想起那天在許願池許願的場景,我十分八卦的問他:“落落你信不信佛,拜不拜佛啊。”


    他卻一臉嚴肅的告訴我說:“信佛不是去拜,而是心中有佛,人有信仰是好的,而不是把有所求當做信仰。你不記得我和你說過什麽了嗎,與其信命,我更信人。”


    我當然記得這句話,這是他提起等等時說過的話,想到等等,我繼續問他:“那你給等等打的藥,真的沒有問題麽?為什麽他會腦部受損變成癡呆,沈煜夏優他們都這麽說。”


    想到等等那孩子,我不得不心疼,他還那麽小,可他的一生都毀了。


    落落沒有過多得辯解,他隻是吹了吹杯子裏的茶葉,淡淡的對我說了一句:“沒問題。”


    如果我再往下質疑,無疑是自討沒趣,但是現在等等變癡呆這件事久千代和夏優他們都一口咬定是落落做的,即便真的和他的藥沒有關係,但隻有他當時做過手腳,隻怕這個黑鍋落落他也是背定了。


    隨後我們兩個沒有說話,安靜的開始吃飯,桌子上麵隻有碗筷碰撞的聲音,他給我盛了一碗湯,我這才發現他幾乎就沒有吃多少東西。


    “你怎麽不吃?”


    “我挑食。”他抿抿嘴唇,繼續說道:“這家飯沒有以前做的好吃了,所以我寧願不吃,這樣就會永遠記住那個味道。”


    我聽了他的話,笑了一下,喝了一口他給我盛的湯,感覺味道十分鮮美。


    正吃著飯,手機卻響了。我掏出手機一看,原來景雄來了電話。之前他也給我打過電話,反複的提出要求說想要見我媽,隻不過都讓我用各種理由搪塞過去了。然而他的電話又打來了,這次我又該要如何推脫呢?


    我一籌莫展的盯著電話屏幕,心裏擬定了好幾個借口都被我一一否決了,眼看著電話就要掛斷,我雖然沒有想好怎麽說,還是按下了接通鍵。落落安靜的觀察著我,臉上沒有什麽波瀾。


    電話掛斷之後,他假裝不太在意的問我:“誰的電話。”


    “景雄。”


    “什麽事?”


    “他、他想見我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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