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煜沒說話,照往常,他一定會把這錢扔了,可是到今天這個地步,他沒那底氣,我們離開家的時候什麽都沒帶,兜比臉還要幹淨,否則也不會厚著臉皮住在別人家。[.超多好看小說]


    “不過沈煜當兄弟的我得說你一句,你自己鬧可以,但你拉著你女朋友跟你一起受罪就是你的不對了,你得對別人負責,這麽不回去上學真不是辦法,這還一個多月就要中考了,你總不能把人給耽誤了吧,以後咋辦你想過了沒?”


    沈煜一聽孫子洋這麽說,也沒了脾氣,把錢往口袋裏一揣,悶聲說了句改天還你,就拉著我一起走了。


    孫子洋一口一個我是沈煜的女朋友的,聽的我心裏有點甜甜的,因為沈煜並沒有否認,我們,這樣算作在一起了嗎?那時候,在我眼裏,男女朋友就是一對相依為命,互相照料,永不分開的人,我願意和沈煜這樣。


    反觀沈煜,他已經完全沒有心情,一路上都愁眉苦臉的,心事重重,我見他那麽沉重的樣子,也不敢打擾他,就任由他牽著,低著頭,在路燈下踩他的影子玩。


    那是我第一次住旅館,印象特別的深,住的是一個很破的旅館,五十塊錢一晚,不用身份證就可以住,房間裏隻有一個勉強兩人睡得木板床,牆上掉漆,貼滿了黃色海報,隔音效果超級差,隔壁打個噴嚏都聽的一清二楚。


    老板娘濃妝豔抹的贈送給我們一本雜誌,笑著讓我們好好看,說能學到不少的東西,我不好意思拒絕,就接過那本雜誌,和沈煜一起上了房間,之前在孫孫子洋家裏的時候,我倆都不敢洗澡,怕廢別人家的水,讓孫子洋他媽更加的看不順眼。


    所以一進房間,沈煜就脫了上衣,說要去洗澡,他說這種小旅館的水溫不穩,他先把浴室洗熱了,我再去洗。


    電視是無線電視,隻有兩個台,還都是新聞,我坐在床上無聊的翻開老板娘的書,裏麵的內容真是五光十色,真可以算的上我的啟蒙老師,翻開書之前,我什麽都不懂,純的就像杯白開水,翻開書之後,我雖一知半解,但是裏麵的圖像文字已經深深的刻到了我的腦海裏。[.超多好看小說]


    大概是因為人天生就對這種讀物有驅使,以至於我邊臉紅,邊看的津津有味,現在回想起自己當時好奇又畏畏縮縮的眼神,都覺得羞。


    沈煜出來的時候,我還沒來的及把書合起來,他爬到床上,問我這是什麽雜誌,好看麽,他也想看。


    我當時一下子就慌了,如果沈煜發現我看這種雜誌,他一定會笑死我的。


    “不好看,一點都不好看。”


    “不好看你還看的那麽入迷?”


    我快速的下床,想把雜誌從窗戶扔出去,沈煜眼疾手快的過來一把攥住,然後把我按在床上,輕而易舉的奪走我手裏的雜誌,他趴在我身上,隨便的翻了兩下,耳朵通紅通紅的,然後他把雜誌一扔,臉貼我貼的很近。


    “原來我們家桑桑喜歡看這種書啊?等以後你長大了,我親自教你怎麽樣,絕對比書上講的好。”


    “你不要臉!”


    我羞憤的推開沈煜,跑到了浴室,身上紅的就像是被煮熟的蝦子,這兩天我和沈煜之間的關係突飛猛進,他說的話也越來越曖昧,一點都沒有以前正經,可是為什麽,我還挺喜歡他這股子下流勁呢?


    我越想越覺的羞恥,捂著臉,心咚咚的跳,趕緊開水洗了澡。


    洗完澡出來的時候,隻見沈煜半坐在床上,一條腿平放著,另一條腿半立著,雜誌就癱在膝蓋上,翻得唰唰作響。


    “這書有什麽好看的,上麵女人醜死了,一點都沒有我家桑桑好看。”本來聽到這裏,我心裏特高興,’我家的’這三個字,異樣的溫暖,可我沒想到,他下句話說的竟然是:“都穿的跟雞一樣,髒死了。”


    我聞言,愣住了,但沈煜並沒有意識到他說了什麽,一個人無意中說的話,才是他最真的想法吧。


    他知道我媽是幹什麽的,但是從來不在我麵前提,也從來不在我麵前發表他對做這一行的女人的看法,但是今天,他說話的表情帶著深深的厭惡,跟其他數落人沒什麽兩樣,雖然這話不是對我說的,但是聽者有心。


    我什麽也沒說,裝作沒有聽見的躺在他身邊,可是心情卻再也好不起來了,他和我說了兩句話,我沒怎麽理,翻了個身說我想睡覺了,沈煜被我噎的啞言,然後起身拉滅了燈,我知道他今天心情很差,所以就這樣也挺好,不用強顏歡笑的。


    我不知道怎麽的,想著想著就流淚了,人一旦打開負麵情緒的閥門,隻會想到更多令人傷心的事,尤其是在夜裏。


    我從童年,想到了現在,想到了這一生中最讓我恐懼的兩個男人,一個是我爸爸,一個是沈老師,想來想去,我發現自己好想悅悅,不知道長大以後,她還會不會認我這個姐姐,也不知道她現在長多高了,變成什麽樣了,有時候我想偷偷的回去看她,可我不敢,我怕我隻要一回去,就再也回不來了。


    村裏的人經常傳閑話,說悅悅根本就不是撿來的,其實就是我媽跟野男人生的野種,我不知道野男人是誰,但我恨死這三個字,如果不是野男人拐走了我媽,我爸也不會如此的變本加厲,那個家再不好,多少算的上是一個家,而不是像現在這樣,孤苦伶仃。


    如果沒有遇到沈煜,我都不知道自己能不能挺過去。


    然後我想到了我媽,想到她和沈老師之間的交易,隻覺得渾身發涼,她做著這個城市裏最讓人唾棄的工作,可我必須接受,我必須因為她而去抵抗來自所有人鄙視的目光,因為她是我媽,我在這城市裏唯一的親人。


    空氣裏突然就安靜了下來,連我顫抖的呼吸聲都能聽的一清二楚,沈煜翻了個身,手指劃過我的眼睛,輕聲問:“哭了?”


    我沒有吭聲,他溫熱的胳膊摟過我的腰,頭頂在我的後背上:“別哭了,我來想辦法,你這樣我心裏難受。”


    他的手收的很緊,就好像是害怕我突然從他身邊走掉一樣,我知道,他現在最怕的不是吃苦,而是怕我不會陪他一起吃苦。


    可是啊,我並不是因為和他逃出來,覺得委屈才哭的,我隻是想起了那個讓我無能為力的家庭,那個我永遠的傷疤,女孩子一旦喜歡上一個男孩子,也會義無反顧,所以就算以後過的再慘,我也不會責備他,因為我心甘情願。


    我翻過身,抱住了沈煜的頭,手指一下一下捋著他的頭發,沒有說話,他渾身狠狠一僵,也沒有說話。


    大概我們當時都在想,明天該怎麽辦?


    第二天早上,沈煜早早的起來了,洗了把臉就準備出去,他給我留了點錢,讓我繼續誰,他交了三天的房錢,如果餓了就讓我自己下樓買早餐,我問他去幹什麽,他說他要去找工作。


    那一年,我上初三,沈煜才上高一,我15,他快到17歲的生日,還有一個多月,我參加中考,沈煜升高二。


    我們都沒有想過後果是什麽,我們堅信自己能活下去。


    可是一天下來,沈煜一份工作都沒有找到,有的是不要他,有的是工資太低,中介還得從中抽成,沈煜回來後氣的罵了一連串的髒話。


    “一個小時給我三塊錢的工錢,當打發要飯的啊!操他媽的!”


    沈煜變得越來越暴躁,因為我們口袋裏的錢越來越少,我們第一次感受到了生活的壓力,甚至在晚上睡覺的時候,都懶得跟對方講話。


    第三天的時候,我背著沈煜,出了旅館,搭上回學校的公交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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