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在看見任君柏以前,林嫮生還沒決定要不要繼續拍電影,如果任君柏認識錯誤的態度誠懇一點,再肯提出行之有效的改進意見,把剩下的半部電影拍完也不是不可以,到底林嫮生也不是個不守信用的人。(.無彈窗廣告)


    可是任君柏那副把別人都當傻子的態度叫林嫮生十分反感,所以當場就把任君柏頂了回去,在陸淩桓幫她出頭的時候也沒有阻止,反而順著陸淩桓的口風就講:“任先生,既然大家都是遵紀守法的公民,好聚好散不好嗎?何必搞得大家不好看呢?”


    在上海灘能開電影公司的自然不會是沒手段的,任君柏也拜在青邦的門下,做了徒子徒孫。可是不過上海灘上能開公司的,還能把公司開大的,哪個手底下沒有點本事?哪個和青邦沒有點關係?肯定是黑白兩道通吃的。而且看起來,這位林嫮生小姐明擺著要解約,而且陸淩桓肯給她撐腰,那也能好他退讓了,趁著陸淩桓還肯談判,索回點損失也是好的。


    所以任君柏立刻翻轉臉皮,笑著講:“既然林小姐想解約,我們都是文明人,有什麽事不好商量呢?是不是,陸先生?”


    陸淩桓一聽任君柏的口風就明白他是同意和林嫮生解約,那剩下來的都是用錢就可以解決的問題,雖然他不算豪富,可是抗下一部電影還是不成問題的,所以麵孔上也活絡了點:“任先生如果明天有空,請到我公司來。”


    任君柏把擦汗的手絹放回口袋,對章麗娟欠了欠身,又對林嫮生彎了彎腰,最後才同陸淩桓講:“那陸先生明天見。”撤身退步往大門走去。


    吳媽看惹得先生太太光火的那個先生出來了,連忙跟在他身後,送出大門就把門在他身後關上,因為曉得這位任先生十有八玖是不會再來的了,所以連聲“先生再會。”也欠奉不說,關門的手腳也重。


    客廳裏章麗娟正拉了林嫮生的手上下仔細查看了一遍,看見林嫮生的眼睛還有點紅之外倒是沒受什麽傷害的樣子才鬆了口氣,同林嫮生講:“囡囡啊,以後儂乖一點,不要一個人到處走,要去啥地方幫姆媽爸爸還有淩桓講,姆媽爸爸淩桓陪儂去,曉得伐?”講到這裏,章麗娟想想心痛,眼淚又落了下來,“石野村介勿要麵孔,曉得囡囡勿喜歡伊,還要來糾纏阿拉囡囡,癩蛤蟆想吃天鵝肉!”又罵林開愚,“儂看看啊,儂認得的啥導演,花好桃好的騙了囡囡去拍戲,喇叭腔伐!辛虧有淩桓出麵解決,不然儂啥教授也不要做了,幫我天天到電影公司裏看好囡囡!”


    林開愚自己也曉得這次是他考慮不周,所以盡管叫章麗娟罵了,也是一聲沒響。[]還是林嫮生曉得也不好真怪林開愚,林開愚答應伍梅琴的時候,還不知道石野村是個瘋子呢,更想不到石野村會跟到電影公司去,所以攬著章麗娟的肩膀勸她:“姆媽,爸爸也不想的,好了呀,不要罵爸爸了,反正以後我不會去電影公司了。既然我不拍電影了,那我回去上課好不好?上課的時候我跟爸爸的車子,在學校裏假使沒課,我就到爸爸辦公室去,儂放心好了。”


    陸淩桓也同章麗娟講:“是的,老師師母放心,電影公司那邊我會解決。嫮生既然要回去上課,那也是好事。如果老師和嫮生的時間不配合,我來接送嫮生好了。”講完情不自禁地轉頭去看林嫮生,眉梢眼角都是笑容。


    林嫮生叫陸淩桓看過來,忽然間想起在他辦公室那個親吻,麵孔一下子紅了,眼睛滴溜溜轉了轉,嘀咕著講:“講得介好聽,萬一儂沒空呢。”雖然林嫮生說得輕,可是陸淩桓耳聰目明,聽得清清楚楚,溫柔地講:“嫮生,我怎麽會呢,阿哥說過會保護你的。”林嫮生麵孔更加紅了,立起身來對陸淩桓用口型講了句:“兩麵派。”轉身就往樓上走,陸淩桓看明白林嫮生的口型,笑得眼睛都彎了起來。


    看林嫮生上了樓,林開愚就對陸淩桓說:“淩桓,明天你和任君柏談的時候,價錢你看著辦,隻要別太過分,十米這裏還有點家底,應該負擔得起。總不好叫你出錢。”陸淩桓哪裏料著林開愚和章麗娟還把他當做外人,十分情急:“師母,老師,就當淩桓孝敬你們的也不可以嗎?”


    林開愚搖了搖手:“如果你對嫮生沒有這份心思,我倒是可以當是你孝敬我的,我並不是那麽有誌氣的人,誰不愛財呢?可是你喜歡嫮生,所以淩桓,你就當做老師的自私,不想嫮生欠你的情,你明白老師的意思沒有?”


    陸淩桓明白林開愚的意思,無非是這次如果嫮生用了他的錢同明星公司解約,以後如果不想和他在一起的話,在道德上不占優勢,所以麵色上多少有些不好看,想了想,到底還是點了頭:“那好的,請老師師母放心,我盡量壓壓價,不叫你們負擔太重。”


    林開愚也知道自己這個要求有點過分,一麵利用陸淩桓同任君柏談判壓價,一麵擺出副不肯受人恩惠的樣子,要是傳出去,多少要受人杯葛。隻是這一次到底不是筆小數目,哪怕嫮生最後還是嫁給陸淩桓,沒有這一大筆款項在前,嫮生的腰板也直一點,所以聽到陸淩桓答應了,就透出一口氣:“你理解老師就好。”


    陸淩桓低一低頭,又抬起臉來微笑著講:“老師愛護嫮生的心,我是明白的,我也不願意叫嫮生受到一星半點的傷害。”林開愚叫陸淩桓這句說得有些臉紅,還是一旁的章麗娟見機得快,連忙說:“淩寒肯定是要留下來吃飯的,我去叫廚房加菜。”陸淩桓笑著答應:“師母不用麻煩,我隨便吃什麽都可以。”章麗娟答了句:“要的。”還是走了出去。


    比起陸淩桓在林家受的待遇上了一檔次,當顧墨笙頂著一張腫了半邊還有五個指印的麵孔進門時,整個顧家都炸了起來,自然有傭人跑去小佛堂告訴了田慧珠。


    作為顧氏家族的長子嫡孫,顧墨笙雖然受的教養十分嚴格,雖然也挨過顧雲飛的打,可是從來沒挨過耳光,還打得不輕連手指印都浮了起來,田慧珠聽到這個消息,起身得匆忙,險些在蒲團上絆了跤,扶著金玲的肩膀趕到顧墨笙的書房。


    顧墨笙用毛巾包了冰塊正在敷臉,看見田慧珠進來,皺了眉頭講:“一點小傷,母親過來做什麽?”田慧珠看見顧墨笙身上整潔,除去拿毛巾按著臉,身上可以說和早上出門時沒有兩樣,應該是沒受別的上,就鬆了口氣,挨過來要檢查顧墨笙麵孔上的傷勢,叫顧墨笙避開了:“一點皮外傷而已,敷一敷明天就看不出來,您回去吧。”


    顧氏一門在大同算得上是望族,而大同那邊也又悍匪,專門綁豪門大戶的少爺索取贖金,所以大戶們都雇傭了拳師看家護院,而顧墨笙是顧氏一族長房的嫡子嫡孫,自然是著重保護的對象。顧墨笙又是個好動的,跟著拳師們練過拳腳,倒是紮紮實實地從紮馬步連起,功底紮實。


    等到了德國留學,顧墨笙又學了拳擊,在校際比賽擊敗洋人得過冠軍的。盡管歸國多年,就是現在一拳出去也可以打碎堅硬的青磚,這樣的身手叫人打著耳光,麵上又看不見生氣的樣子,絕隻能是因為這一耳光是他不閃不避情願挨的。


    既然是顧墨笙情願挨的,那,這個人除了他喜歡的林小姐,不做第二個人想。所以眼淚在田慧珠的眼眶裏打轉:“墨笙,你不要騙媽媽,是不是林小姐打的你?女孩子怎麽可以的打男人的臉,還下手這麽重。”


    顧墨笙覺得臉上痛得好些,把敷臉的毛巾扔在桌上,看著田慧珠講:“母親,您怎麽會以為是嫮生?她嬌滴滴一個女孩子,那麽點力氣蒼蠅也未必打得死,怎麽可能打到我,您錯怪她了。”


    田慧珠將信將疑地看著顧墨笙,他麵孔上的指印,手掌小巧,手指纖細,一看就是女孩子的掌印,田慧珠叫顧墨笙的話打消的疑心又浮了起來,還不等她問出口,顧墨笙已經過來扶著她往門外送:“您去休息吧,我這裏沒事了。聽金玲說,您的黃芪吃完了,我明天叫保齡堂再給您送點,記得叫金玲給您泡。”田慧珠根本來不及反抗已經叫顧墨笙推出了門。


    看著房門在自己麵前闔上,田慧珠握緊了手上的念珠,同扶著自己胳膊的金玲講:“一定是林小姐,不然墨笙為什麽這樣保護那個人。平時嬌氣點也就算了,竟然動手,她竟然會動手。”講到這裏田慧珠的手也有些抖,倒不全是因為心痛顧墨笙叫林嫮生打得麵孔上五個清晰的指印,而是顧墨笙對林嫮生的態度。


    從前顧墨笙對唐喜若從疏遠到冷淡的時候,田慧珠又是後悔又是心痛,後悔自己不該強配鴛鴦,害了顧墨笙同唐喜若,一心希望顧墨笙能找個他自己真正喜歡的姑娘結婚成家。現在顧墨笙叫那個林小姐打了還要保護她,不肯講她一句不是,田慧珠又說不情自己是個什麽心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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